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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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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元神附回体内,思绪急转,照着《大荒经》所示,将周围方圆千里之内雪山全都想了一遍。

雪山上大多有冰川,冰川下大多有河流,河岸旁又大多开满了杜鹃花……与这画面契合的山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然而雪山顶上有这种飞来峰的,却只有三处,其中两座与此相距数千里,惟有那“凤冠山”在此西南六百里外。

想明此节,精神大振,顾不得等候龙神、少昊等人,在上匆匆刻了八个大字:“寻救流沙,昆仑再会”,便自御风飞掠,全速朝凤冠山而去。

飞了片刻,风雨渐小,西南露出一角蓝天,阳光斜照,映得前方巍巍雪山灿如黄金,就连横在半山蒙蒙云雾,也仿佛被镀染成淡淡的金纱。

再往西飞,赤水河将近源头,泥沙转少,清澈见底,在山谷之间蜿蜒奔流,晃动着万点粼光。两岸碧草起伏,艳红杜鹃花铺展如锦,明丽如画。

将近黄昏时,雪岭连绵,冰川重叠,遥遥可见前方那雄伟的呜呜声响。正是凤冠山。

拓拔野御风下冲,飘飘然到了那雪山之颠。山顶狂风猛烈,积雪不断乱卷成漫天雾沫,在蓝天与远山之间纷乱飞舞。

他四下聆听,山壑间,除了那尖锐风啸声,隐隐似乎听到有人嘤嘤低泣,似有若无,待要细听,却双什么也听不见了。足尖飞点,沿着峭斜的山壁朝下冲掠,不过片刻便到了谷底。

蓝天,雪山,碧绿色河水迤俪奔流,两岸杜鹃花灼灼如火,斜阳映照在对面的冰川上,闪耀着万点银光,一切都与那画面浑然相契。

拓拔野抄足飞掠,绕过前方山崖,果然瞧见一个青石屋,矗立在山脚下的漫漫花海之中。

凝神扫探,石屋内空荡无人,大觉失望。难道乌丝兰玛并非将她们挟囚在这里?但若真如此,那黑衣女子临死之际,魂魄又为何要指引他到此?这里究竟是鬼国的什么秘密所以?

拓拔野疑窦丛生,飞掠到石屋前,推开虚掩的柴扉,但见尘靡在光柱中悬浮飞奔,四壁徒立,惟有墙角安放着两张小木床,合成太极阴阳的形状,庆上凌乱堆着棉被,似是有孩童睡在此处,方甫离去。

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先前乌丝兰玛斥问淳于昱的话来。火仇仙子显是对姬远玄即将大婚一事耿耿于怀,爱极生恨,为了报复帝鸿,也为了挟以自重,盗走了什么“阴阳圣童”。瞧此情形,这石屋想必就是“阴阳圣童”生活的方了。

正待转身离开,突然又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嘤嘤哭泣之声。拓拔野一凛,侧耳倾听,那声音竟似是传自底深处,一时间寒毛直竖,又惊双奇。

念力四扫,探应到床下石有一道太极鱼似的弯曲长缝,象是密室暗门。拓拔野手掌轻推,将小床隔空移开。挥舞天元逆刃,银光天矫,正好劈入那弯太极鱼缝之中。

“砰”一声。石登时震裂开来,露出一个三丈深的混金密室。哭声顿止。一个女子蓦站起身来,浑身锁链叮当作响,朝他抬起头,颤声道:“娘!娘!是你么?”圣歌妖妖手打那女子脸色惨白,双眼已被刺瞎,血泪斑斑,经脉俱断,雪白长发披散而下,耳鼻子上镶嵌了两个极为精美的玉石细环。瞧来犹为醒目。

“黄河水伯!”拓拔野惊奇更甚,这女子赫然竟是冰夷!

冰夷女扮男装,神秘莫测。自从当年雪山之上,被疯魔蚩尤强暴之后。更行踪杳渺,只在北海平丘与木族百花大会上出现过几次。为何竟会被刺盲双眼,震断经脉,囚禁在这底密室?她方才所喊的“娘”双当是谁?

听见他的低呼,冰夷脸上的悲喜、恐惧、哀求、哀痛……倏然凝结,怔怔仰着头,一动不动,半响才喃喃道:“你不是我娘。你……你是谁?”

拓拔野念头急转,她既被囚禁在石屋底,想必与那“阴阳圣童”有什么干系,当下探其口风,变声道:“阴阳圣童被火仇妖女掳走了,我奉九天玄女之命前来搜救。”

冰夷周身一颤,泪水潸潸而下,颤声哭道:“孩子,我的孩子!那贱人骗我到这里,把我的孩子全都抢走啦!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咬牙切齿,泣不成声,悲怒已极。

拓拔野心中大震,原来那“阴阳圣童”竟是她子女!还不等细问,忽听屋外凤鸣长啸,“轰”一声,红光怒爆,整个石屋似乎被火浪掀卷,迸炸乱舞,烈焰熊熊。

他眼前尽红,气血翻涌,隐约瞧见一道青影扑面冲来,闪电似的抓住冰夷,朝上冲天飞起。

拓拔野喝道:“放开她!”急旋定海珠,借着那枉猛气浪破空追去,蓦一探手,抓住冰夷飞扬的锁链,奋力回夺。

那青衣人翻身回掌,化如火凤狂舞,轰然怒扫。

“嘭!”又是一阵轰鸣狂震,拓拔野右臂瞬间酥痹,经脉如焚,那气浪之猛烈竟远超他想象,宛如火山喷簿,岩浆席卷,几首不似人力所能为。饶是他真气雄浑绝伦,亦被掀得高高飞起。

女魅!

拓拔野心下一沉,普天之下,除了那天生火德、筑就八极之基,又接连吸纳了帝女桑情火、赤炎山火灵与大金鹏鸟灵珠的烈烟石,再无一人能有这等惊天裂火属神力!

一别三年,她的修为也似突飞猛进,丝毫不在自己之下。真气之精纯炽猛,更只能以“恐怖”二字形容。若换了旁人,与她这般对上一掌,只怕早已化作炭縻,瞬间灰飞湮灭。

四周烈焰狂卷,凤啸尖厉。

女魃青衣鼓舞,提着冰夷翩然跃上那盘旋的火凤凰,朝着蓝天展翅高翔。所过之处,炎风呼号,冰雪山石纷纷崩融干裂。

拓拔野高声道:“八郡主留步!”御风急掠,穷追其后。他与烈炎肝胆相照,视若手足,对烈烟石自然也看作是自己的妹子一般,安能坐视她被鬼国妖孽操纵,沦为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女魃?相比之下,冰夷及那“阴阳童”反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火凤凰拍翼旋转,尖啸飞翔,想要将他甩脱,却终究比不上他苦练了三年的疾风之速,过不片刻,又被他渐渐追近。

女魃大袖挥舞,一团火浪轰然鼓舞,狂飙似的猛撞在右侧那陡峭高拔的雪岭上,“轰隆隆!”只听一阵轰鸣狂震,天摇动,万千巨石破空炸舞,推卷着滔天雪浪,滚滚崩塌冲落。

拓拔野在苍梧渊修行已久,对于那极端恶瞬息万变的天气都已应对自如,浑然合一,更何况这区区雪崩?

霎时间,五气循环变化,与雪涛迸石交相契应,仿佛与之同化一体,速度非但丝毫不减,反倒顺势随形,怒石似冲天穿透重围,一把抓住冰夷锁链,硬生生从女魃怀中夺了出来。

女魃猝不及防,突茫的绿眸中闪起两团怒火,低叱旋身,双掌合抵平推,登时鼓起一团彤红刺目的火球,朝着拓拔野当胸怒爆。

第十七章 西陵出阁

拓拔野早有所备,体内真气相激,瞬间激涌为排山倒海的水属气浪,破掌而出,“嘭嘭!”周围那滚滚崩泻的雪瀑顿时随之冲天掀涌,将那团巨大火球推撞得如流霞乱舞。

女魃身子一晃,骑风踉跄翻飞。

两人真气虽然相差无几,但拓拔野天人合一,倚借雪崩巨力,自是稍占便宜。不等她喘息,掌心气光怒涌,继续掀卷起滔天雪浪,接连猛攻,务求一鼓作气,将她制伏。

当是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春雷似的怒吼,碧光澎湃,须眉皆绿,拓拔野周身一沉,仿佛昆仑山当头撞压,喉中登时腥甜翻涌。

心中大凛,此人碧木真气之强猛,更在雷神、句芒等人之上!短短几年,鬼国又何从搜罗了如此高手?不及多想,翻身倒冲而下,掌中聚气为刀,奋力反撩。

轰隆连声,雪石俱炸。

那人竟似毫发无伤,呼啸冲来,又是接连几掌,眼前缭乱与他气刀拆挡交撞,拓拔野心中一震,又惊又喜,哈哈大笑道:“他***紫菜鱼皮,鱿鱼,是你!”

那人如遭电殛,失声道:“乌贼!”光浪炸舞,与夕晕、雪雾交织成绚丽霓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虬髻戟张,双眸似星,一道刀疤斜斜扭曲,英挺桀骜,一如往昔,只是更多了几分威严勇武。

两人收势不及,陡然撞在一处,相顾哈哈大笑,抱着冲天飞旋而起。

蚩尤上下打量,大笑道:“他***紫菜鱼皮!他***紫菜鱼皮!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狂喜欲爆,恍然如梦,热泪竟忍不住夺眶涌出。圣歌妖妖手打

拓拔野也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与他相逢,哈哈笑道:“臭鱿鱼。你怎会到了这里?”

蚩尤道:“我在鹿台山下遇见八郡主,追她到此。你又怎会到了……”

两人齐齐一凛,失声道:“八郡主!”这才想起女魃犹在旁侧。扭头再望时,天蓝如海,雪浪澎湃,火凤凰尖啸高飞,飞载着她冲出数里之外。遥不可追了。

雪岭上白雾蒙蒙,又冲出一个紫裳少女,衣袂飘飘。美貌绝伦,正是许久未见的晏紫苏。瞧见拓拔野。她亦猛吃一惊,似乎过了片刻才相信眼前所见,笑靥如花绽放,叫道:“拓拔太子!”

雪崩滚滚,轰隆回震,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落日镀照着那蜿蜒千里的冰岭,宛如一道灿灿金龙,盘踞在翻腾的云海中,壮丽而又苍茫。

三人重逢在这雪山之颠,喜悦填膺。齐声大笑,这些年来愤懑忧虑仿佛那坍塌崩泻的冰雪,瞬间烟消云散了。

冰夷原本便身负重伤,被拓拔野、女魃的气浪接连震荡,早已晕了过去。此刻躺在旁侧雪上,悠悠醒转,听到蚩尤的笑声,脸色陡变,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挣跃而起。双手狂乱朝他打去,尖叫道:“乔蚩尤!你这狗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经脉俱断,浑无真气,双拳还未打到蚩尤身上,已被他护体气罩反震弹起,红肿刺痛,泪珠忍不住簌簌涌出,悲愤恨怒全都化作了伤心苦楚,紧握双拳,失声大哭起来。

“是你!”蚩尤心底一沉,满腔欢喜转黯然,失声道,“你的眼睛……”

冰夷听他关心自己,更是羞愤悲苦,退后几步,哭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乔蚩尤,你……你……你害得我生不如死,我就算是化作厉鬼,也……也绝不放过你!”

蚩尤心中有愧,无言以对。

晏紫苏飘然挡在他身前,格格笑道:“水伯此话好没道理,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怒,自作孽,不可活’,你自甘堕落,和那些鬼国妖魔沆瀣一气,才有今日下场,害你的人是你自己,怪得谁来?”

冰夷听见她声音,柳眉一竖,双颊晕红泛起,悲怒交集,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渐渐褪为惨白,摇了摇头,凄然道:“你说得不错,天作孽,犹可

怒,自作孽,不可活’,我有什么报应,全都认了。但我的……我的孩子……又有什么罪孽?老天爷,老天爷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待他们?”说到最后一句,

伤心欲绝,泪珠涟涟滚落,宛如梨花带雨。

山顶狂风猛烈,寒意彻骨,她浑身真气全无,更是不住簌簌颤抖,白发乱舞,肌肤都冻成了青白色,与从前那木无表情、高深莫测黄河水伯判若两人。

拓拔野心下怜悯,伸手抵住她的后背,将真气绵绵传入,念力及处,惊讶更甚,她奇经八脉俱已断碎不说,五脏六腑也中了各种剧毒,体内更潜藏着数十种蛊虫,一旦发作,瞬间便可毙命。

冰夷左右挣扎,正要将她手掌推开,却没半点气力,咬牙恨恨道:“你不是我娘派来的,你究竟是谁?”

“你娘?”拓拔野一怔,想起先前自己所言,心头剧震,脱口道,“是了,你是乌丝兰玛的女儿!”这才明白为什么她的子女会被立为“阴阳圣童”,淳于昱又为什么要盗走他们挟以自重。

蚩尤、晏紫苏闻言大凛,惊愕无已。

冰夷却突然仰头格格大笑起来,泪水掺着鲜血,丝丝滑落脸颊,喘着气,摇头笑道:“娘,你莫怪我,世上没有穿不过的风,没有渗不透的水。横竖你也

已经‘死’啦,你是九天玄女,再也不是从前那失贞生子的水族圣女。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也不能伤你分毫!”话语中带着说不出的悲愤与讥嘲,竟似对自己

的母亲怀着难解怨恨。圣歌妖妖手打

她笑得太过猛烈,肩头颤抖,体内气愤乱涌,脸上涌起酡红之色,在夕晖中如霞光晕染,从未有过的娇艳。

蚩尤一凛。知她回光返照,大限将至,对她素有愧疚之心。当下沉声道:“敢问你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乔某愿全力相助,护他周全。”

冰夷止住笑声,转过头,空茫的双眸凝视着他方向,嘴角含笑。神色极是古怪,象是愤怒、悲戚、欢喜、伤心……又带着难以言明的滑稽与错愕,过了半晌。才一字字道:“乔蚩尤,你原当如此。因为他们也是你的崩肉!”

拓拔野三人如雷震耳。尽皆怔住。

晏紫苏怒道:“你胡说什么……”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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