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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一惊,叫道:“苏儿!”待要伸手去抓,眼前气浪狂舞,应龙的金光交错刀业已迎面扫至,迫得他微微一滞。帝鸿乘机怪吼下冲,触角飞扬,章鱼似的朝宴紫苏兜头卷去。
晏紫苏的御风术虽然快逾闪电,但帝鸿兽身形巨大。气浪又极之狂猛,被他触角遥遥笼罩,后心登时如遭万钧重锤,登时又“哇”喷出一大口鲜血。断线纸鸢般飞旋跌宕。
十日鸟不顾一切争先冲来,巨翼横扫,当空卷起炎风狂飙。“轰轰”连声,气浪层层炸涌,断翎乱舞,三只太阳乌被撞得冲天尖啸,余下六只竟被帝鸿触角紧紧缠住,“格啦啦”一阵脆响,猛烈扑翅,危在旦夕。
蚩尤惊怒大吼。双手反握苗刀,斜劈而上,青光爆吐出三十丈余。电舞狂扫。只听“轰”一声巨响,方圆数百丈内仿佛突然爆炸,下方冲涌而过的兽骑、战车应声掀飞抛舞。应龙亦被震得翻身飞起。
火焰激迸,乱草横飞,巨石沙砾冲天暴射。无数道耀眼绿芒如碧蛇破空。随着苗刀吐出的那道刺目素光滚滚怒卷,霎时间如巨龙夭矫,猛然撞入帝鸿鼓起的橘黄气浪中。
帝鸿巨躯陡一收缩。嗡嗡怒吼,触角尽皆抛弹,将太阳乌远远凌空甩出。周身飞旋,六只触爪横卷狂飙,与应龙前后交夹,重新朝蚩尤汹汹猛攻。
当是时,只听赤松子哈哈大笑道:“两个打一个,算得什么本事?老子来凑凑趣!”乌衫猎猎,凌空急冲而下。水玉柳刀如玉龙飞舞,银河倒泄,将应龙生生迫退开来。在闪电与火光的交相映照下,乱须如草,神采飞扬,依旧是满脸玩世不恭笑容。
晏紫苏心中大松,有他相助,鱿鱼当无大恙。当下强忍剧痛,驭风疾掠,冲入茫茫雨雾。
几个起落,她便已变成了土族骑兵的模样,凝神四扫,眼见一个金盔铜甲的大将正驾着战车从右侧疾驰而来,立时翩然跃下,一把扣住那人脖子,低声喝道:“快说,玄女在哪儿?”不等他答话,左手指尖一弹,“两心知”已倏然穿入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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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乱舞,天陡亮。茫茫大雾中,无数蓝紫色土族的战车、兽骑、步兵呐喊着四面围冲,密集的火矢和暴雨一齐纵横破空,穿钉入,或鼓窜起青红火焰,或激溅起朵朵水花。
“轰隆隆!”狂雷迭奏,和夔鼓、号角交相轰鸣,夹杂着飓风呼啸、万兽嘶吼以及遍野杀伐,震得天摇动,心魂俱颤。
盘谷纵声狂吼,右臂挥舞开天斧,左手紧紧拉着柳浪,大步飞奔,穿过那忽明忽暗的夜色浓雾,朝西南冲杀。
他斧刃翻卷,已不知砍断了多少骨头,左腿、右肋各中了几支火矢,刀伤十多处,左肩上还插着一枝断矛,浑身鲜血,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大敌当前,他早已杀红了双眼,唯一的信念,便是坚守蚩尤所托,保护着军师柳浪冲出重围。
成猴子、赤铜石等汤谷群雄举盾挥刀,夹护在侧,不断将流矢、飞矛格挡开来。卜算子缩着脖子抱头狂奔,脸色惨白,不住喃喃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大凶之卦,大凶之卦!”
忽听隆隆轰鸣,兽吼震耳,左前方大雾中突然冲出一辆狮虎战车,迎头撞来。成猴子失声叫道:“老妖怪,小心!”不顾一切扑了过来,抱住卜算子朝外翻滚。
“咻!”红光怒舞,两人虽然从车轮下堪堪避过,成猴子却被一枝流矢穿胸贯入,生生钉穿在,尖声惨叫。
青焰倏然高窜,成猴子衣裳尽数着火。卜算子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四处扑灭,颤声道:“猴子!猴子!”
群雄大凛,纷纷转身冲来。
盘谷怒吼声中,巨斧横扫,“轰”抡中那辆战车轱辘,铜轮炸裂,车身陡然倾摇撞,将车上的四名土族将士高高抛飞。还不等落,已被围冲而上的汤谷群雄乱刀斩死。
稍一停顿,密箭飞舞,接连不断穿没四周,冲起汹汹火焰。兽骑穿梭,刀光乱闪,又有许多敌军交错冲来,盘谷领着众人奋力抵挡。
这一箭恰好贯穿成猴子心脏,鲜血汩汩涌出,疼得连呼吸也不能了,他脸色苍白,奋力将卜算子推开,喘息道:“别管我,你们快……快走!再不走就……冲……冲不出……去啦……”
卜算子张口结舌,愣了片刻,才扶起他,颤声道:“猴子,你不会有事的。我……我带你走!”笨拙将他背起,双腿却是一阵发软,惩红了脸,摇摇晃晃朝前冲了几步,险些一跤摔倒在。
只听成猴子微弱呼着气,在他耳畔低声笑道:“老妖怪,你……你算得没错,我不会死在鲨……鲨鱼尖牙下,也不会饿死在汤谷,而是……而是注定死在荒郊野外、野……野狗的肚子里……声音细如蚊吟,断断续续,被轰鸣声掩盖,什么也听不见了。
卜算子心中一沉,低声道:“猴子!猴子!”背上重如千钧,却杳无回应。大雨倾盆,浇淋在他的脸上,冰凉森冷,分不出哪些是雨水,哪些是眼泪。
周围火焰喷舞,人影闪烁,他茫然四望,脑中空白一片,昏昏沉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却始终无法醒来。喃喃道:“猴子,你不会死在野狗肚子里,我带你回东海。我们这就回汤谷,我们这就回家……”双手托紧他的腿股,踉踉跄跄朝前走去。
大雾分合,狂风扑面,只听柳浪等人失声叫道:“冬心!”两匹兽骑狂飙冲来,光芒闪动,卜算子只觉胸腹一阵撕裂似的剧痛,陡然腾空飞起。
当是时,眼前突然金光四舞,无数道红霞从东边浓雾中破冲而出。天骤亮。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十日鸟盘旋纷飞,朝阳从扶桑树上冉冉升起,万里碧海金光粼粼。那么温暖而又美丽。那一瞬间,喜悦填膺,尘心尽涤,所有的恐惧、悲伤、愤怒、迷惘……全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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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东升,浓雾渐散。密云层层退去,暴雨转小,狂风咆哮依旧,扑面刮来,尽是浓烈的血腥与焦臭之气。
雷声滚滚,夔鼓与号角声较之先前已大转稀落。苗军战歌声却此起彼伏,雄浑高昂。
九天玄女骑凤盘旋,衣带飘飞。手持千里镜遥遥俯瞰,隐约可见前方烈火熊熊,兽骑狂奔,尸体堆积如丘,到处都是折断的戟戈、损毁的战车。鲜血与雨水汇集如溪,潺潺奔流。战况惨烈,触目惊心。
大战了整整一夜。无论是土族将士,还是水族、木族的远征军团,都已疲态尽显,而那残存数千苗军虽然遍体鳞伤,阵形凌乱,士气却毫不低落,正乱中有序杀透重围,朝这里奔来,距离洋水、黑河已不过十里。
风后又是惊异又是恨恼。想不到以二十倍之力,占尽天时利,设下重重埋伏,仍然不能将这些蛮人尽数剿灭!眉梢一挑,格格笑道:“亏得玄女神机妙算,早料到苗贼会往此处突围,早早设下伏兵,以逸待劳。否则过了两河,便是桂林八树与赤水流沙,若让苗贼逃入其间,那可真叫放虎归山,功亏一篑了!”
大鸿、姬箫夜等人跃跃欲试,勒住飞兽缰绳,纷纷请战。下方山谷树林中,光芒点点闪动,六万土族精兵在此守侯了整整一夜,也都早已等得不耐,恨不能立时杀出,给予苗军残兵迎头痛击。
玄女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柔声道:“苗贼眼下余勇犹在,正是逃生欲望最为强烈之时,何必逼他们做困兽之斗?等他们冲到这里,成了‘强弩之末,力不能穿缟素’,诸位再动手不迟……”
话音未落,只听东北边号角破云,杀声隐隐,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奔冲而来。众人一凛,纷纷凝神远眺。
但见晨晖中尘土滚滚,旌旗翻飞,万千兽骑突然从蒙蒙雨雾中冲出,在阳光照耀下,甲胄青碧,旗帜上的绣金“木”字灼灼闪耀,宛如神兵天降,势如破竹急速杀入水、木联军阵中。
一个娃娃的巨汉哇哇大叫,当先奔在最前,速度竟远胜诸兽。双手气刀如虹,纵横怒扫,所向披糜。十几辆指南战车猛冲而至,被他随手一拍,立即迸裂撞散,接二连三冲起数十丈高。那些猛犸、熊罴更是抛飞四跌,悲吼不已。
“夸父!”乌丝兰玛又惊又怒,这疯猴子的古田军明明已被围困在东荒山野,怎会神不知鬼不觉突然杀到此处?
风后脸色更是难看,饶是她消息灵通,也没听到半点风声,一时大意,竟被这群乌合之众打了个措手不及。
苗军纵声欢呼,纷纷掉戈转向,朝东边杀去。水,木联军腹背受敌,登时大溃,朝着南北两翼节节败退。
眼见战况须臾生变,大鸿诸将均已按捺不住,纷纷紧握神兵,朝玄女望来。乌丝兰玛嘴角微笑,一字字冷冷道:“传令三军,今日不杀尽苗贼,绝不鸣金收兵。”
众将轰然应诺,纷纷骑兽急冲而下。
霎时间鼓号大作,杀声四起。六万伏兵如狂潮掀涌,从沟堑、密林中汹汹冲出,披坚执锐,朝数里外的苗军全速杀去。
乌丝兰玛又道:“传命包将军,决堤放洪,断了贼军的东南退路。”
过不片刻,西南方突然传来一阵天崩裂似的轰鸣巨响,山野摇震,隆隆不绝,浊黄色的怒涛狂浪如天河倾注,一泻千里。黑水、洋水干涸的河道瞬间被滚滚湍流所据。
遥遥望去,两江如沸,层叠高涌浪头仿佛万兽咆哮,延逦狂奔,所到之处无坚不摧,两岸的岩石、树木接连迸炸倒拔,或被卷入火流,跌宕奔腾;或被冲天掀起,缤纷抛舞。山谷如裂,震耳欲聋。
红日冉冉,狂风怒号,雨雾如轻纱尽散。
箭如飞蝗,火光四舞,漫山遍野都是疾驰的兽骑、狂奔的甲兵。苗军虽然依旧四面受围,寡众悬殊,却士气大振,以一敌十,个个奋勇争先,摧枯拉朽,朝着东北方浴血冲杀。
那万余古田兽骑兵跟随夸父历经百战,也都是骁勇剽悍的亡命之辈,青甲长刀,锐不可当,很快便冲透敌阵,与苗军会合,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风后等人凌空远眺,心下大凛,惟有乌丝兰玛眯着妙目,丝毫不动声色。
转眸望去,只见远处空中,帝鸿四翼青张,六爪怒舞,正与蚩尤斗得难分难解,气浪团团鼓爆,如彩霞怒放。十余丈外,应龙两大光刀上下前后飞旋交错,已渐渐将赤松子迫在下风。
周围不断有土族将士飞冲而来,想要乘隙偷袭蚩尤,抢立头功,但不是被苗刀气芒劈炸碎裂,便是被十日鸟巨翼扫中,惨叫抛跌。无人可近其身。
乌丝兰玛淡然道:“果然是有其帅必有其师。陛下神功已是天下无敌,蚩尤小贼竟能强撑如此之久,勇悍凶顽,实出我意料之外。看来要想让苗贼斗志彻底溃灭,惟有诛其魁酋,将这小贼枭首示众了。”
转过头,凝视着左侧红衣鼓舞、神容似冰山冷漠的女魃,柔声道:“好孩子,去罢,替你父王砍下那蚩尤小贼的头颅。”
女魃淡绿色的大眼中如有火焰跳跃。木然点了点头,骑凤急冲而出,双袖迎风鼓舞,“呼”一声。顿时拖曳起两道赤丽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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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让开!蚩尤小子别打啦,那好玩的大肉球留给我玩耍!”夸父大呼小叫,腾云驾雾似的飞奔而来,双掌回旋乱舞,将土族将士四下震飞,转眼间便已到了二十余丈外。
蚩尤哈哈笑道:“青帝千里迢迢赶来,乔某岂能拿这等丑鄙怪物供你玩耍?还是将他剁成肉泥,送给你们的马兽充充饥罢!”苗刀电舞,光芒大盛。“吃”一声,竟将帝鸿触足斩落了一小片,黑血激射。
帝鸿大怒。嗡嗡长笑,周身红光陡惩,触角飞旋,轰然横扫在前方草上,登时土浪炸舞。大崩塌,震得夸父翻身飞退。余势狂飙席卷,接连与苗刀光浪相撞。眩光四涌,将蚩尤笼罩其中。
四周怒叱迭起,光浪飞舞,匍围、泰逢、涉驼、计蒙争先冲至,两个挡住夸父,两个一左一右,从蚩尤侧后方雷霆交攻。
蚩尤也不闪避,八极碧光飞转,旋身喝道:“都给我过来吧!”左手一张。气旋滚滚怒爆。
泰逢呼吸一窒,虎尾鞭猛然撞入其掌心,寸断飞炸,整个人登时如被漩涡吸卷,真气滔滔不绝冲泻而入。惊怖惨叫,剧烈挣扎。
涉驼大骇,待要缩手后撤,已然不及,“嘭”撞在泰逢身上。“格拉啦”一阵脆响,气浪相撞,周身麻花似急速拧成一团,骨骼尽皆碎断。真气透过泰逢经脉,滚滚泄入蚩尤八极之中。
蚩尤哈哈大笑,将二人凌空抡起,重重猛撞在帝鸿的触角上,光浪四炸,血肉横飞,左下方冲来的十余人被气波扫中,鲜血狂喷,登即殒命。
蚩尤杀得性起,周身经脉翠芒交错,与苗刀连成一体,随着真气在八极间回旋转囹,刀光纵横狂舞,气势越来越加烈,“轰轰”连声,周围战车、巨兽迎风碎炸,片刻之间,便有两百余名土族将士毙其刀下。
被其刀风遥遥所指,众人肝胆尽寒,慌不迭飞退开来,再也不敢上前寻死。就连帝鸿在他这通狂风霹雳似的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