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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不是我替他选的路,也不是替我自己选的路。如果他生在和平时期就好了!如果他是婚生子,而且我哥哥还在位就更好了!但我的运气可没那么好,他也没有,你也一样!所以他得和我一样身不由己地效忠王国。这真该死,但珂翠肯说得没错,国王的确应该为人民牺牲献祭,他的侄儿也应该如此,而今天这场大屠杀更印证了这点。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见到布雷德看了尸体之后跑到一旁吐了,回程时还尽量远离斐兹。我不知道这小子……这男人是如何生还的,我猜他是尽其所能求生吧!所以,你倒说说我该怎么做?我能做什么?我需要他,需要他进行这丑陋的秘密战争,因为他是唯一受过训练能应付这种状况的人,就像
我父亲命令我站在烽火台上,耗尽心力观看鬼鬼祟祟且污秽的屠杀行动,而斐兹也得无所不用其极执行……”
(我的内心僵住了,呼吸也冻结在肺里。)
“……那么就让他尽其所能运用本身的技巧,只因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求生存,因为……”
“他们是我的人民。”我直到他们转头瞪我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说话了,房里也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然后我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很久以前有位长者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了解某件事情,还说六大公国的人民也是我的人民,身上流的血液让我挺身捍卫他们,对他们所遭遇的伤害也感同身受。”我眨眨眼,让切德和冶炼镇的记忆远离我的视野。“他说得没错。”
我过了一会儿终于继续。“他们今天杀了我的孩子,博瑞屈,还有那名铁匠和其他两个人。这并不是被冶炼者的错,而是红船劫匪干的坏事。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还,把他们赶出我的沿海。现在这就像吃饭呼吸般简单,也是我该做的事情。”
他们同时看着我的脸。“流着什么样的血,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惟真平静地说道,语气却透着一丝激昂,而他的自豪也让我颤抖了一整天的身体静止下来。一股深沉的镇定油然而生,今天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而这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实更让我意识到,自己必须为了人民好好做这些丑陋低贱的事。这是我的职责,而我也做得挺好的,这全都是为了我的人民。我转头看着博瑞屈,只见他仔细地端详我,就像见到不同凡响的新生动物般。
“我会教他,”他答应惟真,“教他一些使用斧头的诀窍和别的本领。我们能在明日天亮之前开始吗?”
“很好。”我还来不及抗议,惟真就同意了。“我们现在吃点东西吧!”
我突然间感到异常饥饿,起身走到桌边准备大吃一顿,这时博瑞屈却走到我身边。“先洗脸和洗手吧,斐兹。”他温和地提醒我。
当我清洗完毕之后,惟真水槽里芳香的水因为沾染那名铁匠的血而变得深红。
冬季庆不但是一年中最黑暗时期的庆典,也是庆祝阳光重返的节庆。我们在冬季庆的头三天向黑暗致敬,说故事和布偶秀的内容都是关于承平时期的种种,也都有快乐的结局。人们吃着在上一个夏季保存下来的咸鱼、植物的根和水果,然后在正午时狩猎。我们猎杀动物来庆祝一年的关键时刻,然后将新鲜的肉端上餐桌和去年收成的稻谷一同食用。我们在最后三天期盼着夏季来临,织布机上的布料也更鲜艳,织工还会取下一小块布料带到大厅,互相比较谁织的花样最鲜丽、最轻盈,而在庆典上所说的故事叙述着事情的源头和后续发展。
我试着在当天下午晋见国王。即使发生了许多事情,我还是没忘记对自己的承诺。瓦乐斯说黠谋国王身体不舒服也不想见任何人,我真想敲门让弄臣叫瓦乐斯开门,但我没这么做,只因我不确定和弄臣之间的友谊是否一如往昔。我们自从他唱了那首嘲弄的歌曲之后就没再见面了,我一想到他就会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当我回房之后,就再度翻遍惟真的手稿。
阅读可真令人昏昏欲睡,那杯稀释过的缬草镇静剂也发挥强力功效。我的四肢松软无力,只得把卷轴推到一旁,晕头转向地想着别的事情。或许该在冬季庆上号召受过精技训练的人,无论年纪多大和多虚弱都无所谓?这会让响应的人变成遭陷害的目标吗?我又想起那些和我一同受训的人,他们一点也不喜欢我,但并不表示不再效忠惟真。盖伦的态度或许带坏了他们,但应该还有救吧?我把威仪排除在名单之外,因为他在颉昂佩的最后一次精技体验让他功力全失,接着就默默退休住在酒河边的某个小镇,而且据说未老先衰,但是还有其他人。我们一共有八个人完成训练,七个人接受测验,我没通过,而威仪的技巧完全丧失,那么就还剩五个人了。
第78节:事情如果单纯些就好了
这群人称不上是一个小组,而我也纳闷他们是否都像端宁那么恨我。她把盖伦的死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也毫不对我隐瞒这份怨恨。其他人知道事情真相吗?我试着回想他们。择固自视甚高,且对本身的技传过度引以为傲;愒懦曾是位懒惰但讨人喜欢的男孩,但自从当上小组成员之后,我有几次看到他那空洞的眼神,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博力自从弃木匠一职而靠精技为生就过度运用体力,而欲意从来就不引人注目,就算会技传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确实拥有精技能力,难道惟真不能再训练他们?或许行得通,但在什么时候呢?他何时有空做这件事?
有人来了。
我清醒了。我摊开手脚,脸朝下趴在床上,身旁摆着一堆乱糟糟的卷轴,本来不想睡,但也从来没睡得这么沉过。如果夜眼没有运用我本身的感知看顾着我,我可就毫无警觉了。我看着房门打开来,炉火快熄灭了,房里几乎没别的光线。我没锁门,因为我原本没打算就寝。
我非常安静地趴着,心里纳闷到底是谁这么蹑手蹑脚地进来,而不想惊动我。还是这人想在空无一人的房里偷走卷轴?我把手伸到腰刀上准备跳起来,只见一个身影从门边溜进来然后轻轻把门带上,于是我拔刀出鞘。
是你的女人。夜眼在某处伸伸懒腰,懒洋洋地摇着尾巴,我则用鼻子深呼吸。莫莉,我确定是她,也满足地嗅着她那甜蜜的香气,感觉身体顿时充满朝气。我躺着不动闭上眼睛等她走到床边,听到她的轻声惊叹,然后是一阵收拾卷轴的沙沙声。她把卷轴放在桌上,然后迟疑地抚摸我的脸颊。“新来的?”
我无法抵挡装睡的诱惑,就让她坐在我身边,床面也因为她温暖的体重而甜蜜地倾斜。她俯身靠过来,我就一动也不动地让她吻着我的双唇,然后伸手抱着她享受这份惊喜。直到昨天我还是个极少有肢体碰触的人,顶多有朋友拍拍我的肩膀,或者在人潮中挤来挤去,还有最近那许多只想把我掐死的手,这些差不多就是我所熟悉的肢体接触,然后我就经历了昨夜和现在这神奇的时刻。她吻了我之后轻柔地躺在我身旁,而我仍旧一动也不动地深深呼吸着她的芬芳,细细品味我们肌肤相遇的温暖。这感觉好比飘在风中的肥皂泡,我唯恐一呼吸就会让它消失无踪。
很好,夜眼颇为赞同。这儿并不怎么寂寞,还挺像狼群。我全身僵硬稍微远离莫莉。
“新来的?怎么了?”
我的。这属于我,而且无法和你分享,懂吗?
自私。这可不像是肉,分享并不会减少它。
“等一会儿,莫莉。我有块肌肉扭到了。”哪一块?它笑嘻嘻地说着。
不,这不像肉。我总是和你分肉和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会在你需要时和你并肩作战,会一直让你陪我狩猎也会帮你,但这件事,我是说和我的……女人。这我一定得独享。一个人。
夜眼对我的解释嗤之以鼻,然后抓起一只跳蚤。你每次都划上莫须有的界线。肉、狩猎、保卫领土、还有母狼……都是狼群的事。难道我不该在她生育小宝宝时帮忙外出打猎?我不该保护它们吗?
夜眼……我现在无法解释这些给你听。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你现在能离开吗?我答应你我们晚一点再讨论。
我等待着,但什么都没有,完全感受不到它。这个处理好了,还有一个。
“新来的?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想这是我所做过最困难的一件事。莫莉在我身旁忽然迟疑,想要离我远一点,而我得专心找到心中的界线,把心智放在自我中央为思绪设限。
我平稳地呼吸并调整心中的缰绳。它总会如此提醒我,我也总是运用这个画面控制自己,不能过于松散,也不能太紧绷。我也必须把自己局限在本身的躯体中,以免惊醒惟真。
“我听到谣言,”莫莉欲言又止,“对不起,我不应该来的。我想你可能需要……但或许你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莫莉,求求你,莫莉,请你回来,回来吧!”我扑到床的另一头,在她起身时抓住她的裙摆。
她转身看着我,还是很不确定。
“你总是我所需要的一切。一直都是。”
她的双唇露出了微笑,接着就坐在床边。“但你感觉上好疏远。”
“我刚才是……我只是有时需要让头脑清醒。”我停了下来,不知该说什么才不会对她撒谎。我早已下定决心不再说谎的。我伸出手握住她的双手。
“喔。”她过了一会儿开口,然后因我没有多做解释而忽然停顿下来。“你还好吗?”她谨慎地问我。
“我没事。我今天没见到国王。我试过了,但他身体不舒服,然后……”
“你的脸上有伤,还有抓伤。我听到谣言……”
我沉默地吸了一口气。“谣言?”惟真吩咐大家保持沉默,博瑞屈不会泄露秘密,布雷德也是。或许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当时不在场的人提起这件事,但人们总会讨论一起看到的事情,也很容易让别人听见。
“别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就说一声。”
“王储要我们别说,这和不想告诉你是不同的。”
莫莉思索了一会儿。“我想也是。我不应该听信谣言的,我知道。但这谣言奇怪得很……而且他们还把尸体抬回公鹿堡火葬。有位奇怪的妇人今天在厨房里一直哭一直哭,说被冶炼者杀了她的孩子,然后就有人说你和他们打斗想救那孩子,另一个人却说你就像熊或是其他动物般攻击他们。这些谣言很令人困惑,有人说你把他们都杀了,然后有位帮忙火葬尸体的人说他们至少有两个人被某种动物伤害。”她静下来看着我,而我可不愿再想这件事,不想对她撒谎却也不想说实话。我无法告诉任何人事情的真相,所以只能看着她的双眼,在心中企盼我们遇到的事情如果单纯些就好了。
第79节:脱离险境
“斐兹骏骑?”
我永远也听不惯她直呼我的名字,不禁叹了一口气。“国王要我们别说,但是……没错,被冶炼者杀了一个孩子,我当时也在场,但为时已晚。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丑恶悲哀的事。”
“对不起,我无意打探,只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真不好受。”
“我知道。”我伸手抚摸她的秀发,而她也把头靠在我的手上。“我曾告诉过你我梦见你在泥泞湾。我当时从群山王国一路回到公鹿堡,而你却生死未卜。有时我想那栋烧毁的房子应该倒塌在酒窖上,还以为拿着剑的女子杀了你……”
莫莉平视着我。“房子倒塌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火花和黑烟就朝我们飘来,也挡住她的视线,但我后退了……我后来用斧头杀了她。”她忽然开始发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的没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梦到了。”我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她就过来躺在我身边。我伸手抱住她,感觉她还在发抖。“我有时会梦到实际发生的事情,但不常就是了。”我平静地告诉她。
她稍微后缩了一下,双眼搜寻似的注视我的脸。“你说的是真的吧,新来的?”
这问题真令我受伤,不过也算我活该。“不。这绝不是谎言,我向你保证,而且我发誓从今以后不再撒谎……”
她将手指放在我的唇上。“我希望和你共度人生,所以别再对我保证你做不到的事情了。”
她另一只手伸到我衬衫的结带上,这下换我发抖了。我亲吻她的手指,接着亲吻她的双唇,过了一会儿莫莉起身把门闩和木条带上。我记得自己在心中强烈祈祷切德可别在今晚回来,还好没有,而我那夜遨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到一个愈来愈熟悉却依旧奇妙非凡的地方。
她在深夜离开,将我摇醒还嘱咐我一定要在她离开之后把门锁上。我想起身穿好衣服送她回房,但她带些怒气地拒绝了我,说自己可是挺能爬楼梯的,而且最好别让其他人看到我们在一起。我心不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