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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伤势吧!”蕾细提出建议,然后伸手想拿开湿布。
博瑞屈比了个手势阻止她。“就别看了,我自己会处理,等我吃完东西再说。”
“你吃完东西之后就该休息。”耐辛告诉他。“蕾细,请让一让。”
令我惊讶的是,博瑞屈不再说什么了。蕾细退开来让出位子,好让耐辛夫人蹲在马厩总管面前。当他看到她把布掀起来的时候,脸上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接着,她把布的一角用干净的水沾湿,拧干之后灵巧地沾着伤口,温水就把凝固的血块溶解。清理干净之后,伤口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糟了,但总还是个难处理的伤口,而且博瑞屈所遭遇的困境会让伤口复原的过程更加复杂,原本应该愈合的伤口也仍是皮肉绽开,不过每个人显然因为耐辛彻底的清理而松了一口气。伤口的一端发红肿胀也还有感染,好在没有化脓,旁边的皮肤也没有变黑。耐辛看了一会儿便开口:“你觉得如何?”她大声地发问,并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说话。
“带刺人参根?加热之后捣进糊药里磨碎?我们有这个吗,蕾细?”
“有一些,夫人。”蕾细转身在她们带过来的篮子里翻找。
博瑞屈接着问我:“那些瓶瓶罐罐是从我房里拿来的吗?”
我点点头,他也点头响应我。“我想也是。那个袖珍矮胖的棕色罐子,把它拿过来吧!”
他从我手中接过那罐子,将塞住罐口的塞子拿掉。“这个。我本来带了一些离开公鹿堡,但就在第一次遭突袭的时候和那些载货的驮兽一起搞丢了。”
第134节:重建渡轮镇
“这是什么?”耐辛问道,手上拿着带刺人参根,眼神充满了好奇。
“繁缕和车前草叶,浸在油里,然后加上蜂蜡制成药膏。”
“那应该很有效。”她表示赞同,“但总得先敷上带刺人参根。”
我战战兢兢地担心他又要争论,但他却只是点点头,突然间看起来非常疲倦。他将身体靠回椅背上拉紧毯子,垂下眼皮就合上了双眼。
我听到了敲门声,一开门就看见珂翠肯站在那儿,身旁站着迷迭香。“我的一位仕女告诉我,博瑞屈回来了。”她开口说道,然后看看我身后房里的情况。“那么,这是真的。他受伤了?我的丈夫,喔,惟真怎么样了?”忽然间,她的脸色变得比我想像中还苍白。
“他很好。”我让她安心。“请进。”我咒骂自己的大意,应该在博瑞屈一回来时就把消息传给她,让她知道他带回来的讯息,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当她进门的时候,忙着加热带刺人参根的耐辛和蕾细抬起头来迅速小声地招呼着她。
“他怎么了?”珂翠肯问道。于是我把博瑞屈向国王报告的一切全告诉她,因为我认为她有权知道她丈夫的现况,就像黠谋理当获悉自己儿子的状况一样。当她听到有人突袭惟真时,脸色又发白了,但仍静静地等我把话说完。“感谢所有的神庇佑,让他愈来愈接近我的群山,他在那儿至少不至于遭受他人攻击。”她一说完就走到耐辛和蕾细那儿看她们调制带刺人参根。只见它们已经加热得够软了,于是她们就将它磨成糊状,放冷了之后再敷在伤口上。
“山梣莓可以将这类伤口清洗得很干净。”她大声提出建议。
耐辛羞怯地抬头看她。“我听说过,但这个温热的带刺人参根可明显降低伤口感染,还有悬钩子和光滑的榆树叶,也能有效清洗这类破皮的伤口或制成糊药。”
“我们没有悬钩子叶,”蕾细提醒耐辛,“它不知怎的受了潮,便发霉不能用了。”“如果您需要悬钩子叶,我那里有。”珂翠肯轻柔地说道。“我准备好泡早茶的,这是我阿姨教我的偏方。”她低头尴尬地笑着。
“是吗?”蕾细忽然兴致盎然地问道。
“喔,我亲爱的。”耐辛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呼,带着一股突如其来且微妙的亲切感上前握住珂翠肯的手,“是真的吗?”
“是的。本来我以为它只是……但我后来就有了其他征兆,甚至有几天早上一闻到海水味就浑身不对劲。然后我一整天只想睡觉。”
“但你本来就会有这些感觉,”蕾细笑着惊叹,“过了头几个月恶心的感觉就会消失。”
我非常安静地站在那儿,像一位外来者似的给排除在谈话之外。她们根本忘了我的存在,只见三位女士忽然一起笑了出来。“难怪你那么想知道他的消息。他在出发前知道这件事吗?
“
“我那时候根本没想到,但是我真想赶快告诉他,然后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你怀孕了。”我傻傻地说出来,只见她们全都转过来看我,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这还是个秘密,”珂翠肯提醒我,“我不想在黠谋国王获悉之前走漏风声,我得亲口告诉他。”
“我当然不会说出去。”我向她保证。我没告诉她弄臣早就料到了,而且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惟真的孩子,我心里想着,忽然浑身一阵怪异的颤抖。弄臣早已察觉的分支道路,还有呈倍数增加的这些可能性,其中一项浮现出来:这个喜讯立刻把帝尊排除在继承权之外,让他离王位又远了一步,另一个小生命挡在他和渴望得到的权势之间,他可不会轻忽啊!
“当然不会说出去!”我更诚恳地重复。“而且最好绝对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一旦泄露出去,我确定珂翠肯的处境会变得和她丈夫一样危险。
那年冬天,毕恩斯仿佛遭暴风雨浪潮袭击的峭壁,逐渐步向毁灭。起初,普隆第公爵经常派遣身穿制服的使者,骑马将公爵的讯息直接传达给珂翠肯,而最初送来的这些讯息都挺乐观的。王后的蛋白石重建了渡轮镇,而当地居民不仅向她表达谢意,更送来了一小箱他们视为至宝的小珍珠。这就奇怪了,这些舍不得拿来重建家园的珍宝,他们却慷慨地献给让出私人珠宝协助建村的王后,不禁令我怀疑其他人是否能明白他们重大的牺牲;而珂翠肯收到了这个小珠宝箱后,也不禁泪流满面。
后来,使者带来了更加可怕的讯息。红船趁着一阵阵暴风雨之间的空当不断侵袭毕恩斯,而使者也向珂翠肯报告说公爵想知道精技小组的成员为何离开红塔。当珂翠肯直接向端宁求证时,所得到的回答是:那里的情况太过危急,如果让欲意留下就太危险了,因为他的精技能力弥足珍贵,不宜冒险用在对付红船上面。但很少人听出其中的蹊跷。接下来,使者传来的讯息愈来愈糟,因为外岛人已经在钩岛和贝歇岛建立据点。虽然普隆第公爵组织渔船和战士勇猛地自行发动攻击,却终究不敌红船强大的攻势,导致船只和人员伤亡惨重,而毕恩斯的公爵也沉痛地表示已经没有经费再组织船队。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惟真的绿宝石交到了珂翠
肯手中,她也毫不犹豫地将它们送出去,但是否因此而提供了任何协助,我们都无从得知,我们甚至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收到。接着,从毕恩斯传来的讯息愈来愈不稳定,但情况很快就明朗了,原来讯息有传送出来但我们没收到。而和普隆第的通讯也完全中断。珂翠肯于是从公鹿堡派遣她自己的使者出访,但两位使者皆下落不明,让她发誓再也不牺牲任何一条人命。当时,占领钩岛和贝歇岛的劫匪已经开始反复袭击更远的沿海地区,不过仍避免直接靠近公鹿堡,但却不断地在我们的北面和南面制造虚击和佯攻。帝尊对这些袭击照旧无动于衷,宣称他正在保存资源,等惟真带着古灵回来之后才会一次动用所有资源来驱逐劫匪。然而,
公鹿堡的寻欢作乐和娱乐活动却愈来愈频繁且铺张,而他对内陆公爵和贵族们的馈赠也愈来愈慷慨。
博瑞屈在下午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我本来想让他留在我照顾得到他的地方,但是他对这主意可是嗤之以鼻,也对蕾细亲自打理他的房间怨声载道。但她也不过是生生火,确认送来的水是干净的,寝具都晒过也拍打过,地板拖过也撒上了灯芯草,这些实在没什么好埋怨的。
第135节:洗劫一空
一根莫莉亲手制作的蜡烛在他桌子的中央燃烧着,为这个满是霉味的房间带来阵阵松木的清香,但博瑞屈可不领情,反而咆哮地说这根本不像是他自己的房间。而我只得把他安顿在床上,还在他手边放了一瓶白兰地。
我太了解他为何需要借酒浇愁。当我搀扶他经过马厩上楼回房时,我们经过一间接着一间的空厩房,不但马匹不见了,连优良的猎犬也消失无踪;而我更不忍心到产房瞧瞧,只因我确定里头一定也是空荡荡的。阿手在我们身旁走着,看来沉默且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但他的用心良苦可显而易见。马厩打扫得一尘不染,剩下的马匹都梳理得毛色发亮,就连空的厩房也清洁粉刷过。但是,诚如一个空荡荡的碗柜,就算再干净,也无法满足一个饥饿的人。我明了马厩是博瑞屈的宝藏和家园,他回来之后却发现两者皆遭洗劫一空。
我离开博瑞屈之后,便独自走到谷仓和畜栏,发现最好的配种动物都不见了,情况和马厩一样凄惨。得奖的公牛不见了,而原本占满一整个畜栏的卷毛黑绵羊,如今也只剩下六只母羊和一只小公羊。我不太清楚那儿还有什么其他的动物,只知道每年此刻原本应该满是牲口的畜栏和厩房,如今却几乎空空如也。
我从谷仓漫步到仓库和外围的附属建筑物,看到一栋建筑物的外头有群人正将一袋袋谷粒装上马车,而邻近的两辆马车已经载满东西了。我停顿片刻看着他们,眼见马车上的货物愈堆愈高,一袋袋东西也愈难装载,便上前去帮忙他们搬运,而他们也立刻接受我的协助,于是我就一边动手一边和他们聊了起来。当工作完成时,我愉快地和他们挥手道别,然后缓缓走回城堡,心中不禁纳闷,为何要把一整个仓库的谷粒装到驳船上运到上游的涂湖去。
我决定在回房前先去看看博瑞屈,于是爬上楼梯朝他房间走去,却发现房门是敞开的。我担心这又是什么阴谋,于是直接推门进去,没想到吓坏了在博瑞屈椅子旁的小桌上张罗食物的莫莉。(奇*书*网^_^整*理*提*供)在这里看到她真令我感到窘迫不安,我也只能瞪着她瞧,然后一转身就看到博瑞屈正看着我。
“我以为你一个人在房里。”我心虚地说道。
博瑞屈神情肃穆地望着我,而且显然已经喝了些白兰地。“我也以为能单独清静清静。”他严肃地说道,和以往一样精神抖擞。但莫莉可不是那么好欺瞒的,只见她绷紧双唇继续工作,根本忽略我的存在,反而对博瑞屈说话。
“我不会打扰您太久的。耐辛夫人吩咐我来看看您是否吃了热食,因为您今早吃得很少。我待会儿把餐点张罗好就离开。”
“也请代我传达谢意。”博瑞屈补充道。他将眼神从我这里转向莫莉,感到一阵尴尬,也感到莫莉因他而生的不悦,然后就试着道歉。“我刚完成了一趟艰辛的旅途,女士,而我的伤也让我颇为痛苦,希望不至于冒犯了你。”
“我没有立场对您所做的任何事情感到被冒犯,大人。”她一边回答,一边摆好带来的所有食物。“我还能做些什么让您觉得舒适一些?”她问道,语气中除了应有的礼貌,什么也没有,而且根本看都不看我。
“请接受我的谢意。不光是这些食物,还有让我房里的空气清新的蜡烛,我知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我看到她的态度和缓了些。“耐辛夫人吩咐我带些过来,而我也很乐意为她效劳。”
“我知道了。”他费了更多力气说出接下来这些话,“请将我的谢意转达给她,当然还有蕾细。”
“我会的。所以,您不需要任何东西了吗?我刚好要到公鹿堡城帮耐辛夫人办点儿事,她告诉我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从城里帮您带些东西回来。”
“不用了。不过,她真是体贴地为我想到了这些,谢谢你。”
“不客气,大人。”莫莉于是提着空空的篮子从我身边昂首步出房间,好像我根本不在那儿似的。
博瑞屈和我只得面面相觑。我望着莫莉的背影,然后试着将她移出我的脑海。“不光是马厩。”我告诉他,接着简短报告我在谷仓和仓库所见到的情景。
“我早该告诉你跟那有关的一些事。”他没好气地说道,看了看莫莉带来的食物,然后替自己倒了更多白兰地。“当我们一路走到公鹿河的时候,可听到不少谣言和讯息。有些人说帝尊为了筹措防御沿海的经费而出售牲口和谷粒,其他人则表示他将配种动物送往内陆的提尔司境内安全无虞的放牧场。”他一口喝下白兰地。“最好的马匹不见了,这我一回来就察觉到了。我挺怀疑我在十年内是否还可以培育出媲美这水准的动物。”他又倒了一杯酒。“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