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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对这类的观察感到由衷的厌烦。当往来厨房的人愈来愈多时,我拿着一片涂满奶油和蔷薇果酱的厚面包开溜,回到房里拿冬季披风。
我所经过的每一个房间,都显示了珂翠肯的存在。一种用不同颜色的草织成、带有群山气息的织锦挂毯装饰着小厅。虽然这个时节没有花朵可摘,我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一个个装满小卵石的陶碗,上面幽雅地插着树枝或是干燥的蓟和香蒲,这种种微小的转变确实引人注目。
我发现自己走到了公鹿堡的旧区,接着爬上满是灰尘的阶梯来到惟真的烽火台。从这里的辽阔视野可以清晰地看见我们的海岸,而惟真就在夏季从高大的窗户警戒着红船。他在这里用精技阻挡劫匪来袭,或至少警告我们劫匪来了。这防御有时略嫌不足,而他应该要有个同样会精技的下属帮忙。尽管我身上流的是皇室私生子的血液,却从来无法控制时好时坏的精技能力。
我们的精技师傅盖伦还没等到训练出一批精技高徒就去世了,无人能取代他的地位,而他训练过的人缺乏对惟真的认同感。所以呢,惟真独自使用精技来抵抗我们的敌人,却让自己未老先衰。我担心他会过度消耗自身精力,任凭自己沉溺于精技而走火入魔,任凭身体逐渐衰弱。
等我爬到烽火台中螺旋状的楼梯顶端时,风吹得我双腿发疼。因为门上的铰链上了油,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我习惯性地悄悄走进房里,心想应该不会看到惟真或其他人在里面。猛烈的海风是我们的冬季守卫,防止劫匪入侵沿岸。烽火台中的窗户并没有遮帘,灰色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我不禁眨眨眼。惟真看起来像是暴风雨中灰色天空的黑色剪影,而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关上门,“他平静地说道,”阶梯上的风口让这房间像烟囱般多风。“
我关上门,然后站着发抖。风带来海洋的气息,而我如同汲取生命般呼吸着。”我不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我说。
他将视线停留在海面上。”你不知道?那么你为什么来这里?“他的语气充满着兴致。
这让我感到震惊。”我不清楚,我只是要回房……“当我试着回想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时,我的声音变得愈来愈细微。
第15节:婚姻挺适合你
“我对你技传。”他简短说道。
我沉默地站在那儿,心中想着:“我没有感觉。”
“我并不会刻意要你这么做,就像我以前告诉你的一样。精技可以是轻柔耳语,未必非得是命令似的叫喊。”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我,当我对着光线调整双眼视线时,我目睹了这个男人的转变,我的心跳伴随着欣喜。我在秋收期离开公鹿堡时,他不过是个微弱的影子,被沉重的责任义务和持续的警觉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他的深色头发仍夹杂着灰色发丝,但结实的身躯也有厚实的肌肉,深邃的眼神满是活力,看来像极了国王。
“婚姻挺适合你的,王子殿下。”我愚蠢地说道。
这可让他变得紧张不安。“在某些方面。”他勉强承认着,双颊泛起一阵孩子气的红晕。他迅速转身对着窗户。“来看看我的战舰。”他命令道。
这下换我困惑了。我走向窗户,站在他身旁看着港口,然后看着海面。“在哪儿?”我真的给弄糊涂了。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将我转到朝着船坞的方向。一大排崭新的黄松木建筑矗立在那儿,人潮进进出出,一缕缕炊烟从烟囱和铁工厂升起。靠着雪地的一片黑暗处,是珂翠肯所带来的嫁妆,一望无际的木材堆。
“有的时候,我会在冬天的早晨站在这里,看着海面也几乎看见了红船,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但是有时候,我也看到了迎战他们的船队。今年春季,他们将不会看到无助的猎物,小子。而明年冬天我要让他们尝尝遭突袭的滋味。”他带着狂野的满足感说道。如果我没有同感,会觉得他这样挺恐怖的,但当我们的眼神相遇时,我感觉彼此的笑容相互呼应。
然后他的表情变了。“你看起来糟透了,”他说道,“就像你的衣着一样。让我们到暖和点儿的地方,帮你找找热甜香酒和吃的东西。
“我吃过了。”我告诉他。“我比几个月前好多了,谢谢你。”
“别这么敏感,”他劝告我,“也不用告诉我已经知道的事情,更不要对我说谎。爬楼梯累坏你了,你站在那儿一直在发抖。”
“你在我身上运用精技。”我指控他,而他也点点头。
“我这几天已经察觉到你要回来了,我试着对你技传了几次,却无法让你也察觉到我。你偏离道路时我挺担心的,但我了解博瑞屈的能力。我很高兴他非常照顾你,不但把你安全带回家来,还在颉昂佩帮了你不少忙,让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他。我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表扬他。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数不多,公开表扬是不恰当的。你有什么建议?”
“你若能对他表达感谢,对他来说就够了。如果你觉得他要的更多,可是会让他生气的。我的感觉是,就算你赐给他任何贵重物品,都比不上他为我做的一切。这样吧,告诉他在两岁的马儿中选一匹当坐骑,因为他的马儿年纪大了。他会明白的。”我谨慎地思考。“是的,你可以这么做。”
“我可以吗?”惟真冷冰冰地问我,他充满兴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犀利的尖酸。我忽然对自己的大胆感到惊讶。“我忘了君臣分际了,王子殿下。”我谦卑地说道。他弯起嘴角露出微笑,用手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对了,是我问你的,不是吗?有段
时间我还以为是老黠谋在教我如何处理我的属下,而不是我的侄子在和我说话。前往颉昂佩的旅途让你变了很多,小子。来吧,我真得帮你找个温暖的地方喝点什么。珂翠肯今天稍晚会想见你的,我想耐辛也是。”
当他指派我一堆工作时,我的心却往下沉。公鹿堡城像天然磁石般吸引着我,但这是我的王储,而我只得遵从他的旨意。
我们离开烽火台,我跟着他走下楼梯,谈论些不重要的事情。他要我告诉急惊风师傅我需要新衣服,我接着就问候他的狼犬力昂。他在走廊上拦下一个小伙子,吩咐他把酒和肉拿到他的书房里。我跟在他身后,我们并没有回房,而是到楼下一间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我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在这房间时,文书费德伦在这里将药草和贝壳分类晾干好制造墨水,但如今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壁炉中燃烧着微弱的炉火,惟真搅动柴火并且添上木柴。
我四处张望,房里有一张大的和两张小的橡木雕桌、各式各样的椅子、一个旋转架子,还有个堆着各种物品的破架子。桌上摊着一张恰斯国的地图,它的四个角用一把匕首和三颗石头压着。惟真的手覆盖着桌上一片片的羊皮纸,那是一张张涂满了标注的草图。覆盖着两张小桌的东西看起来很亲切,许多椅子也似曾相识。过了一会儿,我才认出这是原先惟真房间里的东西。惟真添好柴火后起身,对着我扬起的眉毛无奈地微笑着。“我的王妃对这一团混乱可没什么耐心。她会问:'你如何能在这片凌乱中精准地画出直线?'她自己的卧房就像军营般整洁严谨,那我只好把自己藏在这里,因为我发现自己无法在一尘不染的房间里工作。此外,这儿让我有个安静交谈的空间,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我。”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开门让拿着托盘的恰林进来。我对惟真的仆人点头致意,而他看到我的时候非但不惊讶,还带了我一向爱吃的那种香料面包。他迅速在房中移动着,敷衍似的做出清理的动作,把一张椅子上的几本书和卷轴移开让我坐下,然后又消失了。惟真对他习以为常到几乎视而不见,只有在恰林离开时互相交换短暂的微笑。
“所以呢,”他在门快关上的时候开口,“来个完整的报告吧,从你离开公鹿堡说起。”这可不是把我的旅途和发生的事情简单带过去就算了。切德训练我成为间谍和刺客,而早年时博瑞屈也曾要我详述他不在马厩时所发生的种种事件。所以,当我们吃喝的时候,我告诉惟真自离开公鹿堡后的所见所闻。接着,我为自身经验做个总结,也告诉他从我所学中察觉出来的疑点。然后,恰林又带着一顿餐点进来。惟真在我们用餐时把话题局限在他的战舰上,就是无法隐藏对战舰的热爱。“当初我亲自走访高陵地找樯鱼来这里监工,听说他是位老人。'这冷天会冻僵我的骨头,我再也无法在冬天造船。'那就是他请人传给我的话。所以,我让学徒工作,并亲自出马去把他给找来,因为他无法当面拒绝我。他来了之后,我带他到船坞参观大到可以容纳一艘战舰的暖气棚,让他可以不受风寒地工作,但那不是说服他来的缘由,真正吸引他的,是珂翠肯给我的白橡木。当他看到这木材时,简直等不及要拿起刨刀开始动工了。它的纹理笔直纯正,板材是上好等级的,用来建造战舰正好。这些战舰有着天鹅颈子般的弧度,而且航行在海上如蛇一般的灵敏。”他散发着一股热情,让我已经可以想像船桨起降的景象,还有扬帆起航时的神气模样。
第16节:犯了最严重的叛国罪
接着,他把盘子和残肴剩菜推到一旁,开始测验我有关颉昂佩的种种事件,强迫我从所有可能的角度重新思考每一件个别事件。当他结束问话时,我像重新经历了整个事件,遭背叛的愤怒又历历在目。
惟真可看得一清二楚。他靠回椅子上好拿起另一块木头,将它送进火中燃烧,熊熊火花自烟囱升起。“你有些疑问。”他观察着,“你现在可以问了。”他把双手收回膝上等待着。
我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王子殿下,你的弟弟,”我谨慎地开口,“犯了最严重的叛国罪。他安排刺杀你夫人的哥哥卢睿史王子,还企图置你于死地,目的是为了要篡夺你的王位和妻子。还有段小插曲,就是他两度试着杀害我,还有博瑞屈。”我停下来稳住呼吸,强迫自己的心情和语调恢复平静。
“你我都相信这些是事实,但我们很难证明。”惟真温和地说道。
“那就是为什么他如此有恃无恐!”我口出恶言,别过头去直到控制住愤怒的情绪。我给这浓浓的怒气吓着了,因我一直压抑着不让自己感受到它,直到此刻。几个月之前,当我用尽所有心思苟且偷生时,我不去想这件事情以保持心境澄明,接下来的几个月就浪费在从帝尊拙劣的毒计中复原。我甚至没有告诉博瑞屈这一切,因为惟真表明了不让任何人知道过多详情。如今,我站在王子面前,浑身因强烈的愤怒而颤抖着。我的面容因猛烈扭曲而突然抽搐,这让我大感尴尬,随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帝尊因此有恃无恐。”我用比较平静的口吻说道,而我的情绪爆发既没有让惟真改变意见,也没有让他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他严肃地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将疤痕累累的双手平静地放在面前,用那对深色的双眼同时注视着我。我低头看着桌面,用指尖勾出桌角漩涡形雕刻装饰的轮廓。“他不欣赏你和你维护王国法律的方式。他把这视为一个弱点,好让他玩弄正义。他可能再度尝试杀害你,而我也确定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那么我们就要小心,我们俩,不是吗?”惟真温和地说道。扬起双眼看着他的脸。“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我紧紧追问,同时将自己的愤慨强咽下去。
“斐兹骏骑,我是王子,也是你的王储。你对我宣誓就如同对我父亲宣誓一样。还有,说得更精确些,你也对我的弟弟宣誓。”惟真忽然起身沿着房间走动。“正义。这是我们渴望终生的事情,也应该竭尽所能追寻。不,我们却以法律为满足,对这件事情来说更是如此,权位愈高的人也愈倾向这么做。正义会让你成为王位继承人,斐兹,因为骏骑是我的兄长,但根据法律你是非婚生子,所以永远无法继承王位。有些人可能会说我从侄子手中夺走王位。
所以我应该对舍弟想篡夺王位的企图感到震惊吗?”
我从未听过惟真如此说话,声调平稳却也百感交集。我保持沉默。“你认为我应该惩罚他。我可以办到,而且不需要证明他是否有任何为非作歹的行为,就能让他没好日子过。我可以像派遣密使般把他送到冷湾,故意派些差事给他做,然后把他留在那儿,极度不适地远离宫廷。我可以直接放逐他,也可以把他留在宫廷里,分派他一堆不甚愉快的职责,让他没空兴味盎然地计划阴谋。他会明白自己遭受惩罚,就连不怎么聪明的贵族也会了解。那些同情他的人的确会站在他那一边,而内陆大公国也将在他母亲的地盘上密谋某种紧急状况,好让他在那儿出现。然后,他就能替自己扩大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