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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堂站在许海风身侧,衣袍无风自动,已然鼓起全身功力,准备配合猴孩全力一击。
许海风看着那化作一团黑烟的猴孩,心中犹豫再三,终于叫道:“住手。”
猴孩立即收手后退,飞一般地回跃到他的身后。
至此,程玄风才看清楚此人的面貌,那张长满了戎毛的脸庞任谁看过一次都决不会再度忘记。
许海风沉吟片刻,问道:“晚辈有一事不解,想要求教于前辈。”
“你说。”
“晚辈与程家为敌,不知前辈为何独对晚辈和方大哥二人青眼有加?”
程玄风傲然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却有着一丝悲苦,他一言不发,只是转身潇洒而去。
感应到程玄风已然远去,许海风再也支持不住,跌坐于地,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喷洒出来。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有胆否
许海风刺出那惊天一剑,看似威风八面,其实所耗的精气神均已达到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若是程玄风的掌力再强上那么一分,他便未必能够突破的了。
是以他虽然凭借一股不屈意念,勉强伤到程玄风,但其本人亦是深受重伤。只是那种情况之下,非但不容他运气调养,反而要与李明堂联手再度与程玄风交战,使得伤势愈加严重了三分。
若非猴孩及时赶到,双方再度纠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让他值得骄傲的是,他已成功地将演技功夫化入自己的精神世界,致使程玄风始终猜之不透他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然而到了此刻,他确实已是精疲力竭,缓缓盘膝坐下,顾不得情势危机,就要入定疗伤。
一阵急促地脚步之声传入耳际,许海风眉头一皱,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青年将领手持陌刀,身负一人,正快步奔来。
那青年路过这里,看到神态相貌大异常人的猴孩,微微一怔,再看到气势凌厉的李明堂,呼吸亦是为之一窒。
他的眼力颇为高明,立时便已感到李明堂那浩瀚如海,强大无比的气势,不由地心生骇意。
“刘将军……”许海风一眼认出此人背上的正是老朋友刘俊书。
“阁下何人?”那个青年将领后退半步,下意识地摆出了个防御姿势,喝问道。
许海风并未起身,坐在地上,轻声说道:“许海风。”
“许海风?可是黑旗军统领许大将军?”
“正是,将军是……”
那个青年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说道:“末将苍狼军团中营副统领李冠英,参见大将军。”
许海风略微点头,目光移向他背上的刘俊书。
李冠英立时明白过来,解释道:“刘将军在北胜门外阻击匈奴人,力尽昏迷。末将奉命送他去见太子殿下。”
“啊,那北胜门外怎么样了?”许海风询问道。
李冠英昂起了头,高声道:“苍狼军团大统领李博湖上将军亲率三百勇士驻守,决不容匈奴人擅自进入。”
“好,不愧是苍狼军团大统领。”许海风扬眉而赞,他目光一转,到了刘俊书身上,问道:“将军又要哪里去?”
李冠英神情一黯,道:“末将奉命送刘将军去寻太子殿下。”
许海风听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崇敬和骄傲,联想到他的姓氏,顿时心中明了。说道:“太子殿下已往西门而去,李兄若是赶紧一步,当可追上。”
“多谢指点。”李冠英正要离去,突然发觉许海风端坐不动,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许将军为何不去?”
“在下身上有伤,调息片刻,自然赶去,李兄只管请便。”许海风微笑道。
李冠英神情一动,看了眼背上的刘俊书,欲言又止。
许海风哈哈大笑道:“李兄,我有这二名手下护法,天下间能够伤得到我的人只怕不多,还请毋需担心。”
李冠英抬头望向李明堂,突然看到他的双目之中暴出一缕精光,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至此方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他略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么小将告退,后会有期。”
许海风回了一礼,道:“日后相逢,定要与李兄把酒言欢,我们后会有期。”
李冠英重重地一点头,施展轻功,瞬间远去。
西城客栈外,方向鸣神情焦虑地等待着,他的二十名随从早已披甲齐全,整装待发。
“将军……他们来了。”一人高声叫道。
方向鸣面露喜色,举步迎上,然而,当他的目光在来人中一扫,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下来。
“拜见殿下。”方向鸣毕竟是出身世家,虽然心急如焚,却是不曾失了礼数。
“嗯,方卿家早来了?那许将军呢?”刘政启应了一声,抬眼四望,他离去之时,方向鸣尚且留在庭院之内,是以不知其中变故。
方向鸣剑眉一挑,说道:“二弟独自挑战程玄风,此时不知结果,末将正在等候。”
刘政启等人互望一眼,脸上同时露出古怪之色。程玄风是何等样人,纵然许海风再厉害一倍,只怕今日也是难逃此劫了。
“不必等了,我们立即就走,迟恐不及。”张子华厉声喝道。
“不错,快走。”方令德抢上二步,道:“我们即刻赶往西门,那里有军屯之马,可做脚力。”
一行人快步走过,方向鸣看了眼远方的皇宫,一挥手,率领二十名部属随后跟上。
到了西门军营,方令德出示令牌,调了马匹,众人一一骑上,正要赶往大门。却见方向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身后的二十名部属见主将如此,一个个有模学样地站的笔直。
“向鸣,你疯了,快走啊。”方令德大声呵斥道。
方向鸣看向他神情激动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微微一笑,说道:“二叔,请您护着太子殿下去北方大营吧。”
方令德心中泛起一丝不祥之感,他的眼睛盯着方向鸣,问道:“你呢?”
“小侄答应过二弟,要在西门等他归来,不见不散。”方向鸣微笑地回答道。
“胡闹……”方令德勃然大怒,跳下马来,一个巴掌迎面打去。
“啪……”地一声脆响,方向鸣不闪不避,任由这一巴掌重重地击在脸上,他的脸颊高高肿起,但一言不发,眼中依旧是那样倔犟的执着。
方令德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方向鸣,语不成声地道:“你……你这个小兔崽子,想要我方家绝后么?”
方向鸣再度微微一笑,只是脸上红肿未消,这个笑容看上去颇为古怪,然而此时却无人能够笑得出来。
“二叔,卧龙城中尚有智弟,他的才智不在小侄之下,方家决不会无后。”
方令德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偏偏就是说不出话来。
刘政启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应当如何相劝。
突然,后方一道人影飞跃而至。
张子华脸色一变,大叫:“护驾。”
刘正中和刘华良二人不待吩咐,便已拱卫在刘政启身边,老奉供高承伟更是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刘政启身前。此时,众人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惊弓之鸟。
“刘将军?”
“俊书?”
二声叫唤分别发自张子华和刘正中之口。
来者正是李冠英。
“苍狼军团中营副统领李冠英,参见太子殿下。”李冠英行礼道。
虽然他以前仅是远远见过刘政启一面,早已不记得其面貌。但是他出身世家,一看刘政启身上的服饰,就自然而然地猜出了他的身份。
“哦,李上将军现在哪里?”
“上将军正在北胜门外阻击匈奴人大军,末将奉命护送刘将军前来,一路上幸得方老尚书,黑旗军许统领指点,这才找到殿下。”李冠英朗声道。
“方老尚书?许统领?”方向鸣神情一振,心中既是伤心,又是惊喜,问道:“冠英,你在何处遇到他们?”
“方大哥,三位尚书大人在御书房前,许统领则在御花园中。”李冠英向他一点头,他们二家交好,彼此之间自然不会陌生。
“许海风还活着?”刘华良诧异地问道。
方向鸣闻言转头向他怒目相视,刘华良话一出口,便知不对,连忙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李冠英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许统领不知何故,身负重伤,如今正在那里调息。”
“就在那里?”方令德缓过气来,知道既然许海风无恙,那么方向鸣自然不会坚持不走,也就放下心来。
“是,不过许统领身边有二位护卫,其武功深不可测。”李冠英由衷地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能够逃过程玄风之手,不过更让他们奇怪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迫使一代宗师程玄风无功而返。
“杀啊……”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喊杀之声,众人回头遥望,西门之处,火光冲天,匈奴人竟然在此刻突袭西门。
“怎么办?”刘华良转头问道。
“去南门。”方令德略一沉吟,说道。
“不行,来不及了。”张子华摇头道。
所有人的眼光之中,同时浮出一个问题——怎么办?
“哗……”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方向鸣掀起铠甲,向刘政启跪倒,道:“请恕臣失礼,借殿下衣袍一用。”
刘政启尚未答话,张子华已然反应过来,说道:“如此拜托将军了。”
说完,他对刘政启道:“请殿下换衣。”
刘政启脸色微变,终于叹了口气,脱下随身锦袍,交给方向鸣。
方向鸣拿过锦袍,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那二十名随从,突然伸手指向一个身材与刘政启相若的汉子,问道:“有胆否?”
那汉子大步上前,顺手扯掉身上披风,将刘政启脱下的锦袍穿在身上,怒声道:“无胆之人,岂配追随将军。”
“好……”方向鸣大赞一声,道:“众家兄弟,上马,随我来。”
二十人同时一声呐喊,齐齐跃上马儿,就要向西门前进。
方令德脸上阴晴不定,豁然拉住了方向鸣的马缰,道:“向鸣,你随太子殿下前往北方大营,我去。”
方向鸣看着这位长者,笑道:“二叔,您未必冲得出去啊,那怕是要误了大事。”
方令德心中一凛,紧握的双手不自由主地松了开来。
李冠英突然将背上的刘俊书递给刘正中,一个箭步,在身边的兵器架上拔起一杆长枪,快步来到一匹马儿之侧,翻身上马,叫道:“小弟不才,愿随方大哥一行。”
方向鸣哈哈一笑,道:“冠英,你的锁喉枪练的怎样了?”
李冠英昂首挺胸,傲然道:“李家族中,除上将军外,就是小弟了。”
方向鸣翘起大拇指,道:“好,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他指着一名士卒道:“你……留下,找到二爷,告诉他,大哥失信了,请他原谅。”
那名士卒啊了一声,苦着脸正要说话,就听他道:“你若是不能把话带到,就不配称作红色海洋的勇士。”
说罢,方向鸣大叫一声:“众儿郎,随我杀匈奴鞑子去了。”
众士卒高呼相应,一同策马前行,转眼不见踪迹。
只余下身后方令德老泪纵横,无声哀嚎。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虎毒不食子?
大汉京师,在这一夜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感人肺腑的事迹。
在外族入侵,国家遭难的生死关头,固然有贪生怕死之辈,他们卑躬屈膝,为求一己之苟活,不惜背信弃义,卖主求荣。
但,同样的,也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舍生取义,精忠报国,为了心中的那一点坚持,他们能够抛头颅,撒热血,他们不计生死,不计成败,他们的丹心碧血,永世长存。
太子府内院,一位端庄贤淑的女子正坐于正厅主位之中,她的年纪并不大,仅有一十九岁,确是青春正茂的大好年华。
她正是当朝太子刘政启发妻,大汉的太子妃,礼部尚书蔡钧芒之女蔡姿佩。
“老臣拜见王妃。”
“免礼,赐座。”
“谢王妃。”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起身落座。
蔡姿佩站起身来,向他深深一福,道:“女儿见过爹爹。”
原来这位老人正是当朝几位重臣之一的礼部尚书蔡钧芒。
“快快起来。”蔡钧芒略略弯身,说道。
“爹爹今晚前来,可是有事要与女儿商量?”蔡姿佩望着面前的老父,数日不见,他竟然显得苍老了许多,可见这几日匈奴人的围城使他伤透了脑筋,已然不堪其忧。
蔡钧芒略微点头,却是不发一言,只是看向女儿的眼光有些奇怪。
“爹爹,您……您这是怎么了?”蔡姿佩大奇,询问道。
蔡钧芒缓缓站起,用手一指窗外,问道:“王妃,您听到了么?”
蔡姿佩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窗外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着无数星光,显得美丽迷人。只是,几缕黑烟袅袅升起,破坏了这宁静的夜晚。
阵阵喊杀之声,虽然距离颇远,但亦是步步紧逼,不断的向这里移动着。
“是,女儿听到了。”蔡姿佩镇静自若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匈奴人竟然已经破城了,京师沦陷已成定居,再无回天之力了。”蔡钧芒缓重地说道,他的语气逐渐低沉,最后竟是已带了一丝哭腔。
“女儿知道的。”蔡姿佩起身走到老父身边,在他的背上轻轻敲打。
蔡钧芒闭上双目,平静了一下心情,缓缓地问道:“殿下已经走了吧?”
蔡姿佩嗯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也不知是否想要在那无尽的夜色中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