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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勿轻举妄动,若坏了主人的事,你知道下场如何。”
丁厚神情惶恐,连声道:“属下明白。”黑衣人道:“回去好生盯着,有甚么消息立刻来报。”丁厚应声连连。黑衣人退回路边长草转身不见,丁厚等他走远才直起腰来,又往来时的路回镇上去了。
朱万听二人对话,一头雾水,正想问秦追,却听他沉吟道:“又是黑衣人。”朱万道:“黑衣人怎样?”秦追摇头。朱万急得抓耳挠腮,连问道:“丁厚到底打甚么鬼主意,他不是找我么?”秦追道:“他在白远镖局不过掩人耳目,与那陈平一样,实则另有重任在身。白远镖局卧虎藏龙,看来白天他与我过招,怕也是故意做作未尽全力,只是我竟未瞧出破绽,此人武功倒也高深莫测。”朱万道:“我就说白远镖局不是甚么正经营生的地方。”秦追道:“丁厚既是高手,见了黑衣人却为何唯唯诺诺,一副奴才相。”朱万道:“我们将他擒来,仔细拷问,逼他说出实情。”秦追摇头道:“丁厚对黑衣人尚且如此敬畏,那主人手段必定更加狠辣,他若走漏风声下场极惨,绝不肯轻易吐露。”
朱万道:“那怎么办好?”他对秦追言听计从,只盼他拿主意。秦追道:“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此时不过二更天,丁厚回镇上直奔客栈,秦追跟在他身后,见他不走大门纵身上房,推开窗户进了二楼厢房。不久楼上点起灯来,秦追轻轻翻上屋顶,足钩屋檐,倒挂下来。房内点着灯,秦追隔窗张望,丁厚坐在桌边大口喝茶,另两人却不见踪影。
秦追原想瞧他暗中有甚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却见他独坐桌边并无异状,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又再等一会儿,忽听“格”一声轻响,一条灰影跃入院中,伸手一搭屋檐,挂在窗外。秦追反应极快,见有人来,往房顶上一翻,悄没声息地缩在屋檐后,没叫他瞧见。
这人挂在檐下,脚尖轻点人已落在房中。秦追待丁厚关上窗户,又再悄悄下来。他见那灰衣人身手灵便武功不弱,不敢托大贴着窗户,只屏气凝神听房中二人说话。灰衣人道:“黑风来过了?”丁厚道:“来了,属下已将涤心丸交给他。”灰衣人道:“白离派你来做甚么?”丁厚道:“风雷拳卜振山的女儿瞧上他,他叫我押着傻子回江陵提亲。”灰衣人冷笑一声道:“这番做作骗得了谁。这小子眼高于顶,寻常女子哪入得了他的眼。他是想把你支开才好办事。”丁厚道:“那傻子跑了,我明日一早便回镖局。不知姓白的小子将陈平差去哪里,这几日都没见着他。”灰衣人道:“你当真心宽,陈平早死了。”丁厚听了惊道:“有这等事?属下,属下当真不知。”灰衣人道:“白离心思缜密,安在他身旁的人稍有不慎便要被瞧破,你和陈平原也不是他对手。”丁厚惶惶道:“是,是,属下无能。”灰衣人道:“那江轻逐……。”
秦追窗外偷听本是平心静气听得仔细,灰衣人突然提起江轻逐,教他心中没来由一阵狂跳,竟没听清他后面说了甚么。丁厚道:“姓江的落在白离手里,属下也不知他动的甚么心思。”灰衣人道:“你立刻回去,随机应变。”丁厚道:“是。那两人怎么办?”灰衣人道:“杀了,免得坏事,说不定白离已派了眼目跟在你身旁,你却还被蒙在鼓里。”丁厚道:“好,属下这就去办。”说着提刀出去。秦追知道他要去杀同来的镖师,那二人虽也非善类,可眼睁睁瞧着他提刀杀人,又于心不忍,见丁厚出门,便捡了块瓦片,对准隔壁窗户投去。这一下响动惊了房中熟睡的人,登时便有人喊起来。
秦追一招得手向后翻出,轻轻一跃少说也有丈余,突觉眼前灰影微晃,心中一惊,急忙伸掌去挡。手掌与那人轻轻一碰便觉对方内力雄厚充沛,武功绝高。秦追身在空中,辗转挪腾不易,索性借力被他一掌打出去。这一掌虽是借力,待他落到墙外,却仍是一阵气血翻涌。秦追抬头瞧屋檐上,灰衣人戴着张诡异古怪之极的面具,也正牢牢望着自己。他心念电转,料想这灰衣人知道他方才在窗外偷听,少不了一场恶战。秦追来时未想与人动手,因此没带兵刃手无寸铁。灰衣人身形如鬼魅般倏地扑来,秦追不知他底细,不敢怠慢。灰衣人出招狠毒,招招不离他要害,秦追暗想幸好方才未硬接那一掌,若真打实岂非震碎脏腑,重伤不治。他越打越心惊,只觉这灰衣人对他身手了若指掌,便如白天丁厚与朱万过招一般,每出一招都在他预料之中。朱万为人憨实不懂变通倒也算了,秦追千机百变却脱不出这灰衣人掌握,可见他武功之高匪夷所思。两人默不作声拆了十几招,秦追惊疑不定,灰衣人身法路数怪异,又看不出来历。他且战且退,假意要逃,露出个破绽,灰衣人五指并立,朝他胸口拍来。秦追侧身避过,抬手拿他前臂会宗穴,灰衣人见他突然变招,手臂不及收回,左手一扬,飞出三道银光。这一手秦追当真猝不及防,好在反应快,立刻撤手,身子后仰倒翻出去。银针从面上掠过,秦追尚未站稳,灰衣人已一掌打在他腰侧,顿时一阵剧痛,被这掌打得翻了个跟斗,倒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
三枚小小银针细如发丝光华灿烂,黑暗中仍闪闪发亮。秦追被他一掌击中,虽未伤及要害,却也大惊失色,忍痛问道:“你是谁?”灰衣人道:“死到临头,还管我是谁。”秦追听他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更生疑窦,只是情势危急不容细想,灰衣人五指曲张朝他头上击落。秦追向侧翻滚,翻身起来,心知手无寸铁只靠掌法功夫绝非他对手,便想寻机会逃走。灰衣人一掌到他面前,秦追左躲右闪,腰腹上剧痛难忍,眼见又要中招,忽然稳住身形,也照样一掌回击而去。灰衣人见他如此反击,全然不给自己留后路,倒像要同归于尽一般,不由手掌缓了一缓。秦追见他犹豫立刻身形一错,从他身旁掠过,往长街飞奔而去。
灰衣人本在犹豫要不要与他对这一掌,但见他耍诈从自己掌下脱出,冷笑一声却并不去追赶。丁厚从客栈出来,手中单刀带血,问道:“爷,那人呢?”灰衣人道:“让他跑了。”丁厚愣道:“可瞧清模样了?”灰衣人道:“你问这么多做甚么?”丁厚讪讪道:“我怕他将方才的话听去,坏了大事。”灰衣人道:“你先去白远镖局盯着,别的事不用你管。”丁厚连忙答应。灰衣人瞧瞧他手中单刀,问道:“那两人杀了没有。”丁厚道:“杀了一个,还有一个被那小子惊了,跑得倒快。不过我已砍了他一刀,他伤得不轻,也活不了多久。”灰衣人不理会他,捡起地上三枚银针,月光下银光闪动,针尾雕着只薄翅小虫,正是三枚蚨蝉子针。灰衣人将银针收入怀中,再不管丁厚,径自往长街扬长而去。
秦追逃出生天,已是一身冷汗,急往镇外赶。朱万在路边草丛等得不耐烦,见他飞奔而来,立刻喜形于色。待秦追到面前,朱万见他面色发白,脸上冷汗如雨,大惊道:“秦大哥怎么了?”秦追道:“丁厚半夜与人密谋被我撞破,那人身手了得,我险些栽在他手里。”朱万道:“大哥武功如此高强尚不是他对手,这人可厉害得很。”秦追道:“我本想天亮买了马匹再走,现在却不行了。你我共乘一骑,到下个镇上再说罢。”朱万道:“好,我听大哥的。”
秦追牵过乌雪,心知这马儿高傲,生人勿近,若不好好安抚,路上将朱万摔下来可不是玩的。乌雪从不让生人骑乘,只是之前为江轻逐破了例,秦追只道它已收了性子。哪知等朱万要骑时,乌雪又踢又踹,不肯让他上来,几次险些将他踢翻在地。秦追哭笑不得,朱万道:“这马好烈性,恐怕我无福骑它,大哥先去,我随后就到。”秦追别无他法,从包袱中取了几锭银子放在朱万手中道:“天亮回镇上买匹马,丁厚住祥福客栈,小心别让他瞧见你。”朱万道:“我装作叫花子去,他认不出我来。”秦追心想以他这直性子,要他改扮是万万不像的,反倒惹人怀疑,便道:“你避开他就是,不必乔装改扮。”朱万点头答应,秦追上了马,乌雪立时乖巧了,静静立着一动不动,瞧得朱万艳羡不已。
秦追打马先行,一夜疾驰,天明时分到前方小镇投宿,先进房关门将衣衫解开,只见腰腹上一片青紫,剧痛难当,所幸未及内伤,想起那灰衣人的武功更多了几分忌惮。他在客栈歇到傍晚,朱万才姗姗来迟。这老实人见了他,先掏出几块碎银和一些铜钱道:“这是买马剩的。”秦追道:“你收着罢。”朱万想日后一并再还,便不推辞收了起来。
次日天方初晓,二人上路往滁州赶。秦追瞧朱万买的青骢马儿健壮高大,四肢修长,银子花得倒不冤,只是它不敢走在乌雪身旁,总是落后一步。如此走了几日,来到滁州城中,二人在茶馆休息,店伙沏了茶来,朱万连喝两壶,抹嘴道:“这天愈发热了,坐在马上也一身汗。”秦追眼瞧四周,忽见几个身穿黑衣的汉子进来团团坐了一桌,滁州城虽是白远镖局地头,他也未料到这么快便碰上镖局子的人。这几人虽未见过,但他素来谨慎,对朱万道:“那是白远镖局的镖师,别让他们瞧见你。”朱万也不傻,早瞧出这些人的来历,好在他坐在角落,外人瞧不见。
几个镖师喝着茶闲聊起来。其中一人道:“卢镖头,你说姓江的有甚么能耐,竟让镖局子里几十号人束手无策。”坐在他对面的卢镖头道:“我看未必有甚么能耐,只不过是仗着手中那口宝剑,没有那口削铁如泥的宝剑,少镖头早将他拿下了。”秦追听他说到姓江的,又说宝剑云云,心中咯噔一声,更留神细听。卢镖头道:“郑老三,你差点连耳朵都被他削去一只,可曾瞧清他手中宝剑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白面汉子苦着脸道:“我光顾着逃命,那还顾得上。只觉一道红光扑面而来,我就地一滚,才勉强躲过。”卢镖头哈哈笑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吓得屁滚尿流。”另外几人也嘻嘻哈哈地笑。郑老三道:“我躲得虽狼狈,好歹全身而退,身上物件一样不少,总好过老余,鼻子被削了半个,还不知能不能活命。”众人听了都哀叹一声,卢镖头道:“我是瞧见的,那剑白天平平无奇,如一口锈剑,到了晚上红光夺目。姓江的是江宁姚家传人,姚家剑法轻灵迅疾,正配这宝剑。你瞧他杀人如砍瓜切菜,要不是中了毒,凭我们几个如何围得住他。”郑老三道:“不知他能撑到几时,我几夜没合眼了。”卢镖头道:“再饿两日,就算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喝饱茶水起身离开。秦追听说江轻逐中毒被困,心急如焚,朱万见他脸色大变,双眉紧皱,一时不敢出声。
第十五回
白远镖局的人歇了片刻,便自离去,秦追起身对朱万道:“你去客栈休息,千万不可到处乱走。”朱万虽粗枝大叶鲁莽冲动,也不是真傻,听了那几人说话,再瞧秦追神色,料想姓江的与他深有交情,必要设法搭救。他与秦追相识不久,却佩服他武功人品,这时要自己乖乖回房躲着是万万不能。朱万道:“大哥有事我自然帮忙,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再说姓白的也是我对头,我找他要我师妹。”秦追听了苦笑道:“我先要暗中打探清楚,你冒冒失失闯进去,岂不坏了我大事。”
朱万面露为难之色道:“我武功低微,原是帮不上甚么忙。既然大哥怕我坏事,那我听你的去客栈等,到晚上你还不回来,我再去问白离要人。”秦追心想若连自己都无法脱身,朱万去了也是送死,得想个法子让他带卜秀灵先走,别白白赔了性命。想罢对朱万道:“我不是嫌你拖累,只是另有要事请你去办。”朱万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道:“大哥有甚么吩咐,交待给我,定然尽力办妥。”秦追道:“我去白远镖局探探虚实,日落后你在后巷等着,我先找到卜姑娘送她出来,你将她安顿好再来帮我。”朱万竟开窍了,摇头道:“你想支开我,自己去救人。”秦追道:“若白离果真心怀鬼胎,卜姑娘被他蒙在鼓里十分危险,你我与他动起手来更投鼠忌器放不开手脚。不如趁他尚未察觉,悄悄将卜姑娘送出,将来也好少一分顾忌。”朱万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记挂师妹,点头应了。二人离开茶馆,小心避人眼目,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店住下。秦追已将乌雪身上涂满污泥,叮嘱朱万切勿轻举妄动,说完便出门去。
秦追唯恐被白远镖局的人瞧见,出门时戴了张面具。这面具是陆天机亲手所做,戴上之后不必躲躲藏藏。白远镖局在滁州城里声名赫赫,大宅外锦旗飘荡,银线白虎,威风凛凛,大门外站着四名劲装大汉。秦追假作路过,见有人从门里出来,这人衣服光鲜,肥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