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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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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虎起脸来气鼓鼓道:“师父说今日论剑暂休,天剑山庄设了酒宴,只是那里人多,不如请人送些小菜咱们同门师兄弟们自己聚聚,不去凑热闹。酒菜已上了,师父让我来请你。”说着又瞥了江轻逐一眼。
秦追问江轻逐道:“轻逐,你去么?”阮云之听他叫得如此亲热,心头火起却不好发作,只得强自忍耐。江轻逐道:“我不去了,免得有人不痛快,你那掌门师兄一见我就唠唠叨叨,我烦得很。”阮云之怒道:“师父对你好意关心,你却在背后这样说他,真是狼心狗肺不识好歹。”江轻逐道:“我哪有背后说他,你是他徒弟,听见了自可转告,说我嫌他唠唠叨叨烦得很。”阮云之气得冒火,秦追知道江轻逐故意气他,莞尔一笑不以为意。
出了门,阮云之还在生闷气,秦追逗他道:“垂头丧气的做甚么?”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阮云之无名火起,愤然道:“小师叔,你别理那人不行么?”秦追明知故问道:“那人是谁?”阮云之道:“自然是那姓江的。”秦追道:“昨日你还叫他江少侠,怎么今日就成了姓江的。他哪里惹了你,你告诉我。”阮云之想了半天,却想不出究竟江轻逐哪里惹自己不痛快,好不容易记起一件事又觉太过细琐不值一提,说出来白白惹秦追笑他小气。他嗫嚅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秦追笑笑,忽道:“上回你说想要口好剑,你瞧昨日上官盟主取的傲雪和赤乌剑如何?”阮云之满眼艳羡道:“那两口剑真好看,这么好的剑能得上一把,可就今生无憾了。”秦追道:“你喜欢我去替你赢来。”
阮云之又惊又喜道:“小师叔,你说真的么?”秦追道:“我几时骗过你?”阮云之道:“是啊,你从不骗我,可这论剑大会高手如云,要想夺魁不容易。你身上有伤,可不要勉强。”秦追道:“我自有分寸,就算得不了傲雪与赤乌也一定另寻好剑给你。”阮云之早已将江轻逐之事抛于九霄云外,兴冲冲道:“那好,我先谢了你,可不准反悔。”二人说说笑笑来到小筑,万啸风等人均已在座,见秦追与阮云之到来十分欢喜。万啸风问道:“怎么不见江少侠?”阮云之撇了撇嘴道:“他不爱和我们一道,师父老惦记他做甚么?”万啸风脸色一沉道:“江少侠为人正气,与咱们一路同来,难道不该请他?定是你不懂礼数得罪了人家,他才不肯来。”阮云之委屈道:“我没说甚么,小师叔可以作证。江……江少侠这人脾气古怪,小师叔请他来,他还推三阻四,师父难道要我跪下求他不成。”万啸风道:“你还嘴硬,我正要问你,你师叔中毒的事,可是你添油加醋说给江少侠听的?”阮云之心下惴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说实话又有甚么错了,小师叔可不就是为了他中的毒。”
万啸风平素对小徒弟溺爱成性,极少有重话,偶尔说几句也从不当真,此刻大家一团和气更不能发火,于是瞪他一眼便算了。秦追道:“这些小事师兄何苦责骂云之,是轻逐喜欢清静,既不想来就不必强请。”
杜笑植听他们说话,笑道:“云之怎么像个吃醋拈酸的姑娘,怕你小师叔被人抢了去么?”阮云之面上一红道:“二师叔醉了,满嘴胡话。”话音刚落,平日不苟言笑的薛兆哈哈一笑,随即哄笑声四起。

第二十八回
众人小聚后各自散去,临走时万啸风扯着秦追又是好一通叮嘱。天色渐晚,山庄各处早已掌灯,秦追举步来到自己住的小院,见屋内有灯火,心想莫非江轻逐还未离去。忙快步走去,轻轻一推房门,忽见屋中灯火晃了晃。他心念一动应变极快,立刻闪身后退。门缝中白光闪动,一柄长剑透出,直刺他心窝。秦追退得及时,那长剑余势不绝,笔直往门外而来,转瞬间一声脆响,房门大开,一个身穿青袍之人自屋内掠出。
秦追正要避开,身后又有一人将退路拦住。他纵身作势拔地而起,面前那人已到他腰间的剑立刻急转削他头顶。秦追正等他变招,猛然使个千斤坠又落下来,前后二人便扑了个空。他趁隙而出抓住面前那人手臂轻轻将长剑带回,那人惊怒交加,秦追转向他身后拿住几处大穴,令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瞧着剑锋朝自己喉咙上斩来。另一人见同伴受制,却仍不管不顾,双手上寒光闪闪,亮出一对峨嵋刺。
秦追将长剑架在青袍人咽喉上,沉声道:“住手,否则他性命难保。”那人却道:“你落在别人手里还不快自行了断。”青袍人听了往前一探,脖子撞在剑锋上登时将喉咙隔得鲜血淋漓喷涌而出。秦追一惊,这二人他都不认得,不知为何二话不说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余下那人双手一举又要攻来,秦追夺了青袍人手中长剑挡了几招,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人武功算不得上乘,却有一股狠劲。秦追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在我房中?”那人不答,这时身后一阵树叶响动,秦追心想到莫非还有帮手,且不止一人。他一剑将眼前人逼退,转头一瞥,见一条黑影自屋檐上落下,就地滚过,是个黑衣人。
这人连着滚了几下,滚到秦追脚边轻轻一跃翻身而起,低头瞧瞧身上,胸前好大一个脚印。秦追这些日子见了不少黑衣人,抬头一瞧,这人却并未蒙面,白白净净一张脸,轮廓分明颇为俊朗。他见秦追瞧着自己,丝毫不以为意,旁若无人地拍了拍胸口的脚印道:“踢得我好疼,也不知骨头断了没有。”话音刚落,屋檐上又跃下两人,一色青袍,与方才那二人显是同路,三人见了黑衣人二话不说联手攻去。
黑衣人手上不见兵刃,在三人围攻之中捉襟见肘险象环生。秦追只道他不出三招便要落败,谁知十几招一过,黑衣人虽躲闪得狼狈,可步伐怪异精妙,千钧一发之际总能转危为安。秦追瞧了一会儿,便知他对付这三人要取胜颇难,想脱身却绰绰有余。他见这些人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自己都不认得,不知有些甚么恩怨,自然也插不了手。正欲离去,黑衣人忽道:“你们围着我也没用,东西早不在我身上,就算杀了我也拿不回去了。”那些人怒道:“拿不回来拿你小命交差,还不快束手就擒,好留你个全尸。”黑衣人笑道:“你不说全尸我倒还想上一想,原来束手就擒也要死,死都死了,全尸半尸有甚么分别。”那几人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招招狠毒向他身上要害招呼。
秦追多瞧一眼,又要走开,黑衣人忙道:“你就这么走了?”秦追道:“君子不立危墙,阁下自己小心。”黑衣人对那三人喊道:“东西我给了他,你们快将他拦下。”
三人将信将疑,秦追听他随口诬赖心中不快,更不想再与他纠缠,仍是头也不回地走去。才走出几步,三人中便有一人分身出来,一剑刺他后心。秦追听见风声,往一旁闪身避过,那人提剑又往他脸上扫去。秦追知道他听了黑衣人挑唆,抽身过来阻拦,这几个青袍人行事诡异来历不明,自己这趟浑水当真趟得冤枉,便道:“我与你素不相识,甚么东西给了我,阁下何不把话说清楚?”
黑衣人一边与二人剑来拳往,一边道:“到了这地步,瞒也是瞒不过的,好在你我联手不必怕他们。”秦追反被气笑了,道:“你要我助你也不必扯这些谎。”黑衣人见他如此好脾气,换了别人只怕早已破口大骂,心中倒有些好奇,正想说话,一道银光迎面而来,直逼他眉间,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旱地拔葱,脚尖轻轻一点正与自己交手的青袍人头顶,借力跃起长臂一舒捞住树枝躲开去。秦追见银光自他脚下飞过,落到身后草丛中,碰上石头发出一声轻响。黑衣人单手捞着树枝,身子在半空摇摇晃晃,对银光飞来的方向瞧了一会儿道:“你这人阴魂不散,既然来了何必再躲躲藏藏。”
秦追瞧得清楚明白,那枚银镖正是江轻逐掷的,这时人已自黑暗中走来。江轻逐面沉似水,赤秀剑已出鞘。黑衣人仍挂在树枝上,摇来晃去好似被风吹的,没半点分量。江轻逐道:“上回让你跑了,这回可不会了。”黑衣人笑道:“甚么上回这回,咱们明明只约了一回,生死之约,一条命的事,哪还有几回。”江轻逐抬头瞧他,双眼微阖,黑衣人道:“你这样瞧人,哪个姑娘不心动,却偏要追着我东奔西跑。”江轻逐道:“我不要你的人,只要你的手。”黑衣人嘻嘻笑道:“要了我的手就是要了我的命,命都没了还怎么做人。”
秦追听他二人说话,仔细回想黑衣人的身法武功,正在入神之际,黑衣人问道:“那边的小子,你认得我么?”秦追心想自己与他年纪相仿,怎么他开口老气横秋,一副长辈模样。愣了一愣,那些青袍人又攻了过来,江轻逐欺猱身而上,将三人一并挡下。黑衣人却已攀上树枝,坐在枝头嬉笑道:“你替我料理了他们,咱们再比过。”
秦追心知若江轻逐全力施为,三人万万不是他对手,只是这些青袍人来历不明,又神色狰狞不死不休,只怕有些后患。他抬头瞧那黑衣人一眼,问道:“阁下惹得甚么麻烦,若是误会,何不解释清楚。”
黑衣人摇头笑道:“解释不通。”江轻逐听了冷哼一声道:“你定是又犯手痒,偷了甚么东西,还不快拿出来。”黑衣人伸手对秦追一指,笑道:“拿不出来啦,东西在这小子肚里,你怎的忘了。”秦追一愣,心说甚么东西在我肚里,我怎会毫不知情。黑衣人说完,青袍人已回身一剑向秦追刺来,厉声喝道:“将青龙造化丹送还。”江轻逐眼疾手快,一剑刺中他肩头,这人竟不觉疼痛,左手一伸抓住剑锋便欲折断。若是寻常铁剑,这一招最多割破掌心,赤秀又岂是寻常刀剑可比,他一折之下手指关节一阵发凉,随即惊觉五指被削得一根不剩,饶是他再不怕死也骇得一声惨叫,捧着断指哀号不止。
余下二人不管他死活,又齐齐向江轻逐围攻。黑衣人在高处瞧得津津有味,好似事不关己隔岸观火,明明已可脱身却偏要看热闹。秦追瞧他一眼,黑衣人转过脸来笑道:“你瞧我做甚么,我可没胡说,那青龙造化丹早被你吃下肚去。你仔细想想,是也不是。”秦追想来想去不曾见过甚么青龙造化丹,可听黑衣人说到吃进肚里,忽然心头电光火石般一闪,脱口而出道:“你是华老先生。”
黑衣人哈哈大笑,换了副苍老的嗓子道:“乖孩子,还记得老朽,我昨日和今日相貌又大不一样了。”秦追哑然失笑,这人易容之术当真高明,非但模样毫无破绽,连神情语调也惟妙惟肖。秦追道:“华先生虽是一番好意,可偷来的东西,何苦骗我服下。”黑衣人道:“不骗你如何让他欠我一份人情。江兄,这人情怎么还得你自己掂量,这甚么青衣教难缠得很,惹了他们今后永无宁日,少不得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江轻逐哼道:“你明知如此,还惹这是非,我与你尚有梁子未解,甚么欠你人情早不记得了。”黑衣人也不恼,仍旧笑嘻嘻道:“出尔反尔食言而肥,不是江湖侠少所为,传扬出去可不大好。”秦追道:“华先生这样逢人便拖下水,名声只怕也不好。”黑衣人道:“我名声本就不好,小偷一个,越是臭名远扬越是受用。”秦追从未遇见过这等惫懒之人,不禁摇头苦笑道:“在下与先生素不相识,先生盗取灵药原意也绝非为了在下,不知可否将来龙去脉相告?”
黑衣人瞧江轻逐与两个青袍人斗得正酣,以他武功修为要杀人轻而易举,却不知为何迟迟不下杀手。原来江轻逐与秦追相处越久,性子脾气越是收敛,只要秦追在身旁,凡事总得三思后行,又时不时想起万啸风苦口相劝之言,与往日相比戾气大减。黑衣人只当他故意磨蹭,也不心急,又与秦追聊了起来道:“偷个小玩意又有甚么来龙去脉,偷了就偷了。”秦追道:“这么说,甚么碧蟾涎丹都是假的?”黑衣人笑道:“世上真有水牛大的蟾蜍,那便是真的了。青龙造化丹你吃下肚去,我瞧除了治个小病也没甚大用,这些人却大惊小怪非要打打杀杀纠缠不清。”
秦追不由长叹,心想这哪是治个小病这么轻描淡写的小事,真是如此青衣教的人也不至如此不顾性命要将这药丸追回。他向江轻逐走去,伸手一挡他手臂,对青袍人道:“二位听我一言再动手不迟。”
一人怒道:“今日拿不回青龙造化丹,你们三人都休想活命。”黑衣人火上浇油道:“只凭你二人只怕有死无生,还不乖乖滚回去,多找些人来是正经。”秦追不理会他,问那两个青衣教的人道:“那青龙造化丹,可是一枚药丸?”
青袍人怒道:“青龙造化丹岂是寻常药丸可比。”黑衣人嬉笑道:“不是药丸?那你们可错怪了我,我拿走的分明是个指甲大小的药丸,如今他吃也吃了,化入腹中开膛剖肚也找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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