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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童子有何不同?”游靖面色发白道:“鬼童子与寻常木童子自然绝不相同,六合童子机关精巧鬼斧神工,可偶人终究是偶人,那鬼童子却是活的。”
江秦二人尽皆愕然。江轻逐道:“胡说八道,活人眼中怎会射出钢针?”游靖道:“鬼童子的眼睛自小就被人剜去,不过木童子的钢针是从眼中射出,鬼童子那两枚钢针却从嘴里机括发射。造鬼童子时先将三岁左右的孩童装在木人里,教他修习剑术武功,时间一长,这些孩童的身子骨在不足三尺的木人偶里便再无法长高,与木头长在一起。千年铁木硬如磐石,刀砍不进火烧不焦,如不坏金刚一般。鬼童子双眼已盲,不会说话,耳力便极为灵敏。因他幼时已残,瞧不见周遭事物,便以为世上人人都是如此过活,心中便不知痛苦为何物,一心只会按着指使之人的命令行事,如同行尸走肉杀人凶器。”
江轻逐皱眉道:“怎会有如此歹毒的人,将好好的孩童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游靖道:“鬼童之术太过残忍,如今早已失传,翠微阁六合阵中的童子虽瞧着像是孩童,偶人中所藏之人想必也已成年。我竟不知道世上还有活的鬼童子,一时大意才中了招。对了,你们既不想要阁中宝物,又为甚么半夜三更悄悄窥探?白天翠微阁现宝,分明有六样,晚上我去取时却只有五件,唯独缺了那把最不起眼的钥匙。你们要钥匙做甚么用,难道有可开的锁?”秦追道:“既然游兄问起,那就如实相告,我们原本来扬州就是想请游兄开一道锁。又因翠微阁开阁,想必游兄会来捧场,故有此行。”游靖道:“甚么东西要用上七巧玲珑锁,拿来我瞧瞧。”
江轻逐倒不藏私,自怀中取出红漆小匣放在游靖面前。游靖见了匣子微微一愣道:“莫非这就是江湖传闻你姚家所藏的血玉莲花?”江轻逐不答反问道:“没有钥匙,你能不能开?”游靖拿起匣子仔细瞧了瞧,啧啧称奇道:“玉手仙子果然名不虚传,这匣子做得精巧,七巧玲珑锁瞧着与寻常锁眼并无不同,实则其中七道机巧关卡,最细小的如发丝一般,错了半点便全盘皆毁。”说着又叹气道:“我双手完好,倒还技痒可以一试,如今只剩一只手能动,实在有心无力。”
江轻逐与秦追虽早已料到仍不免有些失望。
当天夜里吃过晚饭正要歇息,忽然烛光一抖,秦追往窗户望去,“扑”一声自窗外飞进一道暗光。他眼疾手快正想伸手去捞,江轻逐却将他一挡,暗光飞过,撞上墙壁一声轻响,又落在地上。这东西飞射而至却不钉入墙中,显见投射之人未用内力,此物又不尖锐才落在地上。江轻逐走到窗边往外一瞧,窗外却没半个人影。秦追捡起那黑黝黝的东西来瞧,是一枚钥匙。他将钥匙拿到烛光下看,小小一枚钥匙打造得精细至极,纹路依稀与红漆匣子上的玲珑锁如出一辙,不由又惊又奇,拿给江轻逐瞧,江轻逐也觉不可思议道:“黑衣人刚盗走了钥匙,却又有人送上门,这是甚么缘故。”秦追道:“难道黑衣人盗取钥匙,是为了送来给我们?你我身边又怎会有这样的友人?”江轻逐摇了摇头,他向来孤身独行,实在想不起谁会如此犯险替他奔走。
秦追道:“不知钥匙是真是假。”江轻逐接过钥匙向床上望了一眼道:“是真是假,让那小贼瞧瞧不就知道了。”游靖听见声音,自床上坐起扶着墙过来,探头瞧了瞧江轻逐手中的钥匙道:“钥匙齿口上有一道极细的银丝,是用在头发丝细的关巧上,若不放亮处细瞧决计瞧不出来,除了玉手仙子的巧手,天下谁还能造出如此细韧的银丝。匣子里到底是甚么好东西,还不快打开瞧瞧。”
江轻逐道:“里面的东西牵连甚广,你不怕看了日后许多麻烦。”游靖冷笑道:“我怕麻烦早就销声匿迹,还用你说。”秦追道:“游兄与我们几番出生入死,非但对我有救命之恩,又为此事重伤,实是性情中人。”游靖嬉笑道:“还是秦兄颇有眼光。”江轻逐却道:“甚么为此事重伤,不为此事,他还不是一样去翠微阁偷东西?”
游靖常与他争些口舌之利,这时好奇心盛一味只催他快些将匣子打开。江轻逐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一连串清脆声响,犹如珠落玉盘,细细一数果然有七响,且声声不同十分悦耳。他将钥匙转足,手按匣盖,这么久以来的磨难,所负血海深仇,如今就要在这匣中解开谜团,二人不由心中激荡。江轻逐将盖子轻轻打开,匣盖内侧以朱笔写着一行小字:
“狱火化红莲,罪业自消衍。”
第四十六回
江秦二人齐齐向匣子里望去,见匣中装着一方丝绢。游靖只当里面装了甚么了不得的宝物,一见只是张薄薄的绢帛,大失所望,转身而去躺倒在床上。江轻逐将丝绢小心取出慢慢抖开,丝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吾辈一生习武,怀抱匡义之志,今邪魔外教乾天门祸乱武林,聚恶徒于门下,屠戮正道,恶贯满盈,罄竹难书。邪教教主方天自谓无敌于天下,目空四海,不可一世,吾辈誓与其周旋到底。然乾天门人多势众,门中左道邪术不胜枚举,若吾辈不能同心协力反遭其败,为天下笑,岂不痛哉。今惊闻少林掌门空净大师、武当首尊璇玑子道长、崆峒掌教赵承远大侠命丧轻衣十三子之手。吾辈痛失良友,悲愤填膺,彼大仇不报,赍恨泉下,吾辈亦感同身受。痛定思痛,曷若戮力同心,共赴一战以慰彼在天之灵。吾辈父兄子弟一呼而应,皆书名于其下,以示同仇敌忾之心。”
江轻逐看到此处再往下瞧时却见绢帛上字迹一变大相径庭,写道“少林寺空明”,紧接着是另一人的笔迹“武当玉衡子”,其后又有“华山沈仕筠、青城林秦轩、点苍申子夏、江南慕容萧华、晋中李季笙……”等等,洋洋洒洒不下百余人,天剑山庄、七大剑派、江南夏柳二氏皆在其列。
秦追道:“原来当年武林正道追剿乾天门竟有这么多门派参与其中。”江轻逐道:“这里列下的不过是各门各派中有名望的人物,算上门人弟子,与乾天门对抗时怕有千人之多,可见各派对乾天门深恶痛绝,不灭不休。”他将百余人的名字细细瞧了一遍道:“天玄派不问江湖事,你师父师兄果然不在其中,灰衣人与张余命若要寻仇不该找上天玄派的麻烦。难道还有甚么我们不知道的缘故?”又道:“绢帛上的字不知是谁写的,只以吾辈自称,又无落款。”秦追道:“众人一心留下这绢书,是谁落笔倒也不必计较。”
江轻逐再去看匣子,匣底薄薄还有一层,便又抽出抖开一瞧,愣了愣道:“这是我义父的笔迹。”秦追听了一并去看,绢帛上写道:“博茫山一役,各派死伤过半,乾天门下三百六十余人,皆为所殁,教主方天亦力竭而毙,余下残党仓皇而去,不知所踪。此役虽持正除恶,义行昭昭,然厮杀三日,血流成河,曝骨履肠,不亦悲乎。”到此处,绢帛上一大团墨渍,瞧不清写了些甚么,隔开数行才渐有清晰字迹:“……余虽察众人皆有悔色,然祸福与共,岂徒独善其身。乾天门已除,虑余孽未尽,蛰伏为患,故将盟书藏于狱莲红匣之中,日后若因当日之行累及子弟,亦当赴汤蹈火,死无辞也。余留字于此,为后世警醒。”
秦追叹道:“姚老前辈悲天悯人,可敬可叹。”江轻逐道:“义父对邪道恨之入骨,连他都心生不忍,可见博茫山一战何等惨烈,竟让他写下不亦悲乎这样的字句。”他想了一想,又道:“乾天门遭正道围攻,死伤三百余人,连教主也死了,即便有几条漏网之鱼又如何,为何怕成这样,将盟书藏到今日?”江轻逐对义父自然敬重,但姚穆风此举仍叫他分外不解,且不说惩恶扬善何惧报复,若真怕仇家上门,藏着这当日亲笔留名的盟书,不慎落入他人之手,岂非弄巧成拙?
秦追念道:“余虽察众人皆有悔色,然祸福与共,岂徒独善其身……武林正道联名聚义,剿灭邪教,只是杀戮过甚心有不忍,为何会皆有悔色,倒像做了甚么愧心事?可惜绢帛上落了墨迹难以辨认。”
二人商议片刻不得其解,秦追转头瞧游靖早已睡得人事不知,不由苦笑,当真羡慕他这般随性。换了旁人受此重伤,定然自苦不已乃至意志消沉一蹶不振,他却仍旧好吃好睡,全不放在心上。两人将红匣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再无机关暗格才肯放手。秦追道:“绢帛上所写事关重大,绝不可落入张余命与灰衣人之手。如今剑盟已成傀儡,再让他得到这绢书,定然搅得江湖武林一片大乱。”说完又想,善德主人深谋远虑野心勃勃,不似当年乾天门教主方天那般狂狷傲慢,亦不像其父张轻杀人见血,行事反倒更周密,兵不刃血已得了剑盟盟主之位,其余门派不知还有多少已在他掌控之中。秦追出神半晌,江轻逐道:“天色晚了,明日再琢磨罢。”他点了点头,吹灯睡去,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闻游靖阵阵轻鼾。
天亮后,两人便要离开扬州。游靖不过养了两日伤,已是行动自如,他向来活络,如何耐得住闷在客栈房里,一听要走正中下怀。江轻逐与秦追各自戴了面具改扮易容,游靖单手做事虽有不便,却仍费了番功夫扮成个老头儿模样,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旁人瞧不出丝毫纰漏。秦追去街上雇了大车,将游靖扶到车中安顿好,正要与江轻逐上马启程,忽见迎面走来一群人,有老有少,却个个认得。
这群人中间走着个老者,一身锦缎长袍,腰板挺直精神奕奕,丝毫不逊少年人,正是扬州神枪柳舍一。走在他身旁一边是丁麒风,另一边是夏迎天。扬州是夏柳两大武林世家的地头,路上遇见并不稀奇,可再往后瞧,三人身后跟着个白衣少年与一个魁梧镖师,接着浩浩荡荡十几个身穿黑衣的汉子,却是白离与白远镖局一行镖师。
江轻逐也瞧见了这些人,低声道:“他们怎会碰在一起?”秦追自然答不上来,眼见众人走到近前,丁麒风道:“外公,咱们在这歇歇脚再走。”柳舍一虽板着脸,说话时却带笑声道:“怎的这般没用,才走了几步又要歇脚,锦儿都没喊累,没得叫白少侠笑话。”白离听他提到自己,也微笑道:“柳前辈说哪里话,我早已走累了,丁少侠先开口倒替我解围。”柳舍一道:“你们做哥哥的、当兄弟的,个个让着他,可不教他更骄纵了。”夏迎天挽着他手道:“柳爷爷自己最惯着他,现在却来怪我们。”白离笑道:“柳前辈太客气,不如晚辈做东,请诸位喝杯水酒。”
江轻逐听了嗤之以鼻道:“白离这小子当真是走到哪里做东到哪里。”秦追道:“不必管他,咱们走吧。”丁麒风已擦身而过,却并未认出他来。几人正要进客栈隔壁的酒楼,忽然马车中传出一阵哀哀哭声。江轻逐与秦追面面相觑,游靖在车中哭喊道:“我饿了,我要吃饭。”说着掀开帘子抖抖瑟瑟自车里出来。江轻逐知道他故意捣乱,却又拿他无法,秦追亦大感头痛,这里个个与他有过交集,稍有不慎便会被识破。柳舍一虽待他亲厚,但若露了行迹,叫灰衣人和张余命手下探到消息,又多添麻烦。
游靖却不管这些,爬出车外对二人道:“孩儿,还不快扶为父上楼吃酒菜。”江轻逐对他冷哼一声,秦追哭笑不得。游靖唉声叹气道:“老头子前世作孽养了两个儿子,一个不敬一个不孝。”说着以手掩面。走在前头的柳舍一听见,回头瞧了一眼。秦追怕他看破,虽十分尴尬,仍上前将游靖扶住往酒楼上走去。
游靖又喊了声“儿啊”,背后被江轻逐拿住,令他不要得寸进尺。游靖哎哟一声,柳舍一终于转身问道:“老先生可有哪里不适?”秦追心中暗暗叫苦,不得已压低了嗓子道:“家父身有痼疾,行动不便,这楼梯陡峭不太好走。”柳舍一瞧了瞧他,见江轻逐一脸漠然,对老人家毫不照顾,不由摇了摇头,但终究是别人家事不便多管,就与其余人一道上楼去了。
白离打发一众镖师在楼下吃饭喝酒,自己与柳舍一等人团团坐了一桌。他出手阔绰,要一桌上等酒席,小二自然欢喜,奔走服侍十分殷勤。秦追扶着游靖落座,随意要了些饭菜,却听那桌上闲聊一会儿,柳舍一道:“白少侠走镖行遍大江南北,可曾打听到秦贤侄的消息?”秦追忽听他说到自己,且仍以贤侄相称,心中一时感动。白离道:“不瞒柳前辈,晚辈确曾见过秦大侠。”丁麒风一听,抢着问道:“真的?秦大哥如今可好?”白离道:“尚好,我已将银枪归还,他与江大侠在一起,丁少侠尽可放心。”柳舍一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缓声道:“你既说起江贤侄,又令我想起那桩伤心事。想不到数年不见,又一位老友亡故。”
江轻逐知道他说的是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