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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紫正想着心事,忽然灵机一现,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她忙问陶妈妈:“干妈,能不能请贵哥儿帮我个忙?”
陶妈妈缠好了线团,放在一边:“什么忙啊?”
“我这几年把月钱都攒了下来,想让贵哥帮我捎给我爹娘!”朱紫越说越兴奋,“我老家独县在金京北边大概八百多里的地方,骑马的话几天就赶到了!贵哥跟着王爷到了金京,到时候派个人去就行!”
朱紫兴奋地看着陶妈妈,因为好不容易有了一线希望,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出,我出五两银子的盘缠!”
陶妈妈怔
了怔,看朱紫这样激动,伸手在她身上轻拍了一下:“你这丫头,你有多少银子呐,敢说出五两银子的盘缠!”
朱紫一脸骄傲的笑:“我总共攒了五十两银子,扣下五两做盘缠,还能给家里捎去四十五两!”
在这个时代,四两银子都能买个小丫鬟了,朱紫自己生的美也才被奶奶卖了二十两银子,四十五两银子对朱紫家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陶妈妈算了算,一方面觉得如果光凭月钱的话,朱紫还真算挺能攒的;可是如果加上朱紫王爷通房这个身份,这几年才攒五十两可真不算多!
算完帐,陶妈妈方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急着用钱?”
朱紫用力点了点头:“嗯。很急,太急了!”
朱紫这段时间盘算来盘算去,小姑姑朱四美和她年龄差不多,只比她小一点,已经满十五岁了,该到出嫁的时候了,再不把银子送过去,怕是妹妹朱碧要被黑心的奶奶给卖了!
陶妈妈不爱说话,但是心里还是很有主意的,她想了想,替朱紫出个主意道:“要捎银子何必要等到了金京再去送,再加上你家那么急着用银子?你既然愿意出五两盘缠,那现在就可以让贵哥儿找个稳妥的人把银子直接送到独县去!”
朱紫一听大喜,忙问道:“怎样才能找到贵哥儿?”
“我捎信让他今天傍黑去外院门口等着你吧!”
朱紫乐得直点头。
她没想到烦恼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事情这么快就要解决了,开心极了,扒拉着陶妈妈的胳膊直蹭:“我再写一封信捎回去!”想了想又说:“我给我娘我爹做了几双鞋也捎过去好了!”
陶妈妈看着她欢喜得语无伦次的样子,也觉得怜惜怜爱,想了想道:“我家里有两匹白绸和一幅大红缎子,颜色都太鲜亮了,我不能穿,一直白放着。明日你见贵哥儿的时候我让他带给你。快中秋了,天气也来越冷,白绸你做件夹衣,再做件薄袄,剩下的料子还够做一套中衣;红缎子做条裙子穿吧!”
朱紫一听,怔住了。
陶妈妈爱怜地把她脸畔垂下来的头发夹回耳后,然后才道:“这俩料子颜色真是太鲜亮,我如今老了也不能穿,给你正好!你呢,以后开脸做了姨娘,就不能穿大红了,趁现在还能穿,做个大红的四幅裙,裙角绣上蝴蝶扑花,一定好看!”
朱紫看着她,眼睛有些酸涩。自从离开爹娘之后,从来没有人主动关心过她,主动替她考虑,她一直觉得人与人之
间不过如此,利益相关方虚以委蛇,都带着一副面具。每当夜深时分,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在这冰冷的世间挣扎着活下去,她常常会偷着流泪。
没想到陶妈妈对她这样好。
她胡乱揉了揉眼睛,把头埋进了陶妈妈怀里。
陶妈妈摸着朱紫乌黑油亮的头发,心里也是发愁。
朱紫过几天就是虚岁十六岁整生日了,可还梳着小丫头梳的双丫髻,头上连根像样的钗子也没有。王爷也不知道选个时间给她开脸。
看看朱紫身上洗得有些褪色的衣裙,陶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堂堂南安王爷的通房穿着这样旧的衣服,到别处都成了笑话。她也在京里呆过,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就不用说了,就连通房丫头也是日日家常一套衣服见人一套衣服的,头上更是珠翠满头。
王爷刚买的一匹乌云踏雪马都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偏偏对自己的房里人一文钱也不肯花。
王爷年纪小,又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为人又严峻,没人敢在他面前乱说话。自己虽然知道不妥,可也只敢暗地里着急。
看来,朱紫根本都没被王爷放在眼里。
唉,朱紫也是太老实了。
朱紫满怀心事往回走。
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是在王爷房里,王爷的房间随便找个笔都很值钱,可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有专门的妈妈一个月来盘查一次,少了个什么都要闹得鸡飞狗跳。朱紫生怕丢个什么东西自己得拿命去填,哪里敢动东动西?
朱紫正是花朵般的时候,如何不爱打扮?看见人家穿漂亮出彩的衣裙,戴金银佩宝石她也羡慕,可是,她能只为自己活着吗?她还有家人呢,亲爱的爹娘,可爱的妹妹,还有不知道是小弟还是小妹的小宝宝。
再说了,她能开口问王爷要银子要衣服要首饰么?
难道陪王爷睡一觉之后,张口就要“王爷,赏给奴婢点银子花花吧”?
她也有自尊!
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王爷是她的主子,不是她的汉子。
想到这里,朱紫甩了甩头,不再乱想了。
第十六章 装酣醉王爷取经
圣旨已经下了,命赵贞率领十万禁军开拔回京,班师回朝;剩下的十万南疆戍兵原地休整,戍卫南疆,时刻待命。这十几日赵贞都在整顿军队,为大军开拔做准备,同时安顿好他的嫡系军队南疆戍兵。
整整忙乱了十几日,事情终于停当了,赵贞表面上冷静自持,实际上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打算听从母妃和外家高尚书府的安排去争抢皇位,但是自保的本钱一定要有,这十万南疆戍兵就是他自保的资本,所以一定得经心。
赵贞早命人包了润阳城里最大的酒楼福满园,军事会议开完之后,大伙儿甲胄未换就驰马而去。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战场上野惯了的将领们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王爷举杯祝酒,将领们整齐起立举杯感谢;王爷勉励大家“大伙儿辛苦了”,将领们齐声高呼“为朝廷效力为王爷尽心”。
赵贞看气氛有点板滞,就向宣武都尉周琅使了个眼色。
周琅年仅三十做到从四品宣武都尉,除了家世好之外,当然本人也是个人精了。接收到王爷的信号之后,他马上端着杯酒站立了起来,巴拉巴拉巴拉,先称颂陛下伟绩,再赞美王爷军功,最后夸耀同袍勇猛杀敌,这才开口敬酒:“王爷,末将敬你一杯!”
周琅敬酒之后,将领们这才如梦方醒,也开始活动起来。刚开始还是陆陆续续敬酒说吉祥话奉承话,后来就一窝蜂上来,给王爷敬酒,还互相敬酒。
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酒至酣畅,将军们大部分已经喝得晕晕乎乎。赵贞表面上被敬了不少酒,其实从头到尾只端着那一个酒杯,喝得不算多,只能算是微醺。
将军们开始随性起来,有的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被赵贞命随从送回去了;有的互相表明心迹,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有的沉默不言,捏着酒杯默默无语;有的几个凑在一起聊女人比床…技,夸耀自己多受美女欢迎……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赵贞坐在主桌主位,旁边一左一右坐的两个年轻将领,两人这时不顾桌子上杯盘狼藉,趴在长桌之上近距离指手画脚亲密交流。
南安王爷赵贞假装喝醉,右手支头装睡,饶有兴致地倾听(偷听)着。
这两个将军有一个共同特征——家里女人特别多。所以此时交流的话题离不了女人。
赵贞左边这个叫冯瑜,已经做到了从五品飞骑尉。他二十多岁年纪,只是长相和名字严重不符,生得五大三粗,家里有一妻四妾七个通房。
》 右边的这位同样高大健壮,名字很直白,就叫韩大富,正七品的忠勇校尉。职位不高,可是京城家中一妻两妾五通房,在润阳还置办了两处外室。
刚开始,冯瑜和韩大富扳着指头在比谁的女人更多。
这两个人都是赵贞难以理解望尘莫及的——这么多女人,夜夜换着来弄,居然不嫌不卫生,居然不烦女人间的争斗,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所以他很佩服。
赵贞从小生在宫廷,知道女人多未必是好事,想想他父皇,有名在册的皇子有三十几个,活下来的只有十几个,还不算那些胎死腹中的。他能顺利长大离开皇宫,这得归功于他母妃超强的战斗力。
此时,冯瑜和韩大富正在交流一个话题——如何让女人离不了自己。
冯瑜喝得晕乎,一口咬定:“床上技术很重要!”
韩大富高声发表意见:“男人要解风情!”
两人居然争辩起来。
冯瑜说男人床技好女人才喜欢,平时多研究研究淫…书春…宫图,提高床上技术水平。技术高明了女人自会哭着喊着扑过来;技术不高,女人越多,绿帽子越会一顶又一顶免费赠送。
韩大富则说男人要解风情,时不时买点礼物,譬如丝绸啦,首饰啦,胭脂水粉啦,甚至直接送上银票,给女人制造个惊喜,女人保准乖乖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门。
作为主帅,南安王爷赵贞一向善于学习,善于总结,善于吸取下面将领们思想中的精华。最后,对冯瑜和韩大富的观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之后,他居然有点小小的惭愧,因为他既没有好好学过床上技术,也没有想起来给过朱紫银子,更不用说特地去买丝绸首饰胭脂水粉了。
赵贞惭愧之余,把赵英赵勇叫了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最后酒席散了之后,赵贞前呼后拥骑马在前,赵英赵勇压车在后——车里放着一摞摞的丝绸细绢薄纱,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还有几本冯瑜冯飞骑尉推荐的春…宫图册。
朱紫回房写好了书信,又整理好要捎的银子和衣服之后,就去找正院找绿霞了。
她把能捎银子回独县老家的事情告诉了绿霞,问绿霞要不要一起捎过去。
谁知道绿霞对此嗤之以鼻:“什么亲爹?有后爹就有后娘!当初卖我的时候就已经恩断义绝两不相干了,我才不给他们捎银子呢,有银子我自己吃了穿了戴了,便宜我自己!”
绿霞干脆去找
正院的大丫头告了假,带着朱紫到她房里聊天。
她端出来一盘水果,里面有苹果、梨和石榴:“知道你在王爷房里,啥稀罕东西都见过,不过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得吃!”
朱紫笑着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两人歪在炕上聊闲天。说了一会儿八卦之后,绿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取了自己的梳妆匣过来让朱紫看:“静心姐姐上月请到了一天假回家探亲,替我捎了这两个玩意儿,你看看吧!”
绿霞说的那两件首饰,一个是白玉凤形簪,一个是镶宝凤蝶鎏金银簪。朱紫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简直是爱不释手。绿霞看她喜欢,就道:“我帮你插到头发上看看!”
朱紫坐在凳子上,绿霞解了她的丫髻,先帮她梳通长发,然后挽了一个螺髻,把那根白玉凤形簪插了进去固定住,这才把镜子递给朱紫。
朱紫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螺髻又简便又爽利,看着也好看,心里挺喜欢。
她这几年没买过首饰,手里那几件银簪银钗还是在高尚书府的时候配发的。
绿霞一向大方,看她确实喜欢,就说:“那我借给你戴几天吧,我戴那根镶宝银簪!”
俩人又开始研究那根镶宝凤蝶鎏金银簪上的宝石是不是真的宝石。俩人都不懂,最后也说不出真宝石和假宝石的区别。朱紫想了想才说:“我摸过王爷冠上的真宝石,好像是凉阴阴的!”
绿霞忙去摸簪子上镶的那一小块宝石,最后也没摸出什么。不过两人心里都明白,五两银子大概是买不到真正的宝石的,只不过闹着玩罢了。
回到内院,朱紫用布把那四十五两银子又包又裹弄了好几层,把余下的五两银子拿在手里,天一擦黑朱紫就拿着银包书信等在了外院门口。
天已经黑了,可是赵贵还是没有过来。朱紫想着已经和陶妈妈约好了,也不敢离开,怕错过赵贵,只好站在那里死等。
看守院门的婆子看她着急,让小厮给她搬了一个椅子先坐下了。
点灯之后,朱紫才看到赵贵夹着一个包袱急冲冲来了。
赵贵名字虽俗,其实也才十七岁,生的很是清俊。正因为生得俊,在王爷面前不如赵英赵勇和赵雄那样有脸,不过也是得用的小厮。
朱紫一看他过来,忙跳了起来,寒暄一下之后就拿出银包和包袱递给赵贵:“贵哥儿,这是四十五两银子,这是给我爹娘做的几双鞋!”
赵贵早从母亲那里知道实情了,也不废话,接过了银包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