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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就觉得手里一轻,以为红桑已经端牢了,待要撒手时,才惊觉红桑双手并没有把住那茶吊子。
一眼望去,从红桑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残忍,筱蓉心中一惊:她要做什么?
身子就悄悄地往后靠了靠,顺势把手松开了。不出她所料,茶吊子立时就摔在了地上。可因为她事先有了准备,滚热的水并没有烫着她,只溅湿了她的裙子。
刚才她也做了一个小动作,在送出去的同时,故意往红桑面前多推送了一下,滚水没烫着她,却烫伤了红桑了。
“哎呀,烫死我了。”红桑大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筱蓉装作慌慌张张的样子,上前问道:“姑娘,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红桑身上的裙子已经湿透了,滚热的水还冒着热气,她两手使劲往下撕撸着裙子,恨不得直接把裙子给撕碎了。
筱蓉离她近,已经明显闻到一股肉被开水烫过的味儿。想来这红桑要老实一阵子了。谁让她安着不好的心呢。
红桑咬牙切齿地死了命地撕下了身上的裙子,见筱蓉还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不由恨得狠命在她身上抓挠了两把:“死蹄子,是不是看我被烫死了才好啊?不知道扶我起来吗?”
筱蓉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的“狼爪”,上前两手叉在她的腋窝使劲往上提溜她,可她因为太小,红桑那么大个人了,自然扶不起来。
红桑未免又骂她:“真是作孽啊,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你是成心想看我死在这里是不是?还不到外头灶上叫个婆子来?”
筱蓉这才如蒙大赦般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就领了两个婆子来。这两个婆子都是王夫人小厨房里打杂的,听说红桑被烫伤了,自然巴结着往前凑好儿。
一见红桑半躺在地上。腿上的裙子撕得七零八落的,两个人如丧考妣一样连连大喊着:“哎哟我的姑娘哎,您怎么躺地上了?老天啊,怎么就烫成了这样了?”
一个婆子老眼昏花地觑着红桑腿上红肿的一大片,拍着腿大声叫唤着。好似红桑是她亲女儿一样。
筱蓉站在一边儿冷笑:当时要是她反应不够快,换成她被烫成这个样儿,这两个婆子是不是也这样关心啊?恐怕做梦啊,这两个人连来看看都不会的,一个小丫头,要打要骂的。还不随着主子的性子?红桑还不是她的主子呢,只不过比她大一点儿,在夫人面前身份地位比她高一些。尚且如此。这府里的主子还不得无法无天了?
想想自己深陷王府,不知道是喜是忧啊?不过,她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就算是有人故意想刁难她,她也不会平白地吃了亏。一定会以牙还牙的。
两个婆子架起了红桑,见筱蓉站在那儿避猫鼠儿一样。忙吆喝着:“还不把姑娘的裙子捡起来,站在那儿等死呢吗?”
筱蓉就弯了腰捡起红桑撕落在地的裙子,追了上去。
两个婆子七拐八拐出了这个小跨院,来到王夫人正院东墙的一个靠墙厢房里,这里正是红字辈的大丫头歇息起居的地方。红桑是她四个大丫头里的一个,自然身份地位和其他丫头不一样,只和红字辈的丫头红叶、红裳、红衣住在一块儿。
红桑专管王夫人一应的吃食喝水,其他一概不管。可就这样,她可是王夫人比较信任的几个丫头里的一个。这府里,主子们勾心斗角,王夫人早就领教过了,这吃食自然要交给自己信任的人了。
其他三个丫头一个专管梳头打扮和王夫人的四季衣裳首饰,一个管王夫人的值夜,每晚上都带着两个小丫头睡在王夫人的外间里,王夫人但凡有一点儿伤风咳嗽的,不等说出来,她就赶着找大夫了。另一个则管王夫人屋里的物件和一应迎来送往,京里哪家子有什么红白喜事,她比王夫人还清楚。
这四个丫头都是王夫人亲手培植出来的,自然最得力,也使着最趁手。
除了这四个大丫头,王夫人身边还有八个二等的小丫头,虽然也聪明伶俐,但是远远比不上这四个大丫头。不过她们年纪大了,到了出嫁的年岁了,王夫人也正在慢慢物色好的,以后留在身边使用,是以让管家给她买几个丫头放在院子里调教着,等四个大丫头嫁出去了,也就该换人了。
红桑正是仗着王夫人的疼爱,对这些新来的小丫头才有恃无恐地欺负她们,除了这个原因,她还有一个死心眼,就是怕这些小丫头抢了她的风头,在王夫人身边当差,那身份地位可不同于一般的丫头,在府里,主子碰到了都要礼让三分的,她可不想早早被王夫人给嫁出去呢。
送了红桑到了自己的厢房里歇着了,两个婆子就手忙脚乱地打水找药的,忙活了一阵,才算是个红桑收拾妥当了。可那被滚水烫过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疼,有的地方起了一片水泡,看着就觉得恐怖恶心。
红桑打发走了两个婆子,就叫了院里侍候着的小丫头:“去禀告夫人,就说我被新来的那个贱蹄子给烫了,让二门上的小厮给我请个大夫来。”
一个小连翠的小丫头就急巴巴地去了。
红桑这才瞪着站在角落里的筱蓉,忽然笑了。对着她招招手,“你过来。”
筱蓉心里咯噔一响:这家伙不安好心吧?
就小心地往前挪动了两步,刚要到床边的时候,红桑忽然伸出长有又尖又利的指甲的右手就往筱蓉脸上抓去。幸亏筱蓉早有防范,一下子就往后跳开了一丈远。
为了怕红桑心里难以平衡,她装作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捂住脸缩在那儿,嘴儿咧了几下,委屈地泪水就流下来,哭道:“姑娘。不管我的事儿,我也是不小心啊,姑娘别打我。我才刚来呢,要是被姑娘打了,日后还怎么在夫人院子里混啊?”
红桑正在气头上,听了她的话,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拍着床帮子大叫:“死蹄子,还敢犟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可她腿上有伤,一动弹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只吸冷气。
疼过之后,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这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路数,才刚来。夫人就让她调教,莫非日后想重用?自己这万一打了她,万一夫人知道了。会不会想她心眼儿小?这要是给夫人留下了坏印象,日后在府里可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想想,她脊背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幸好自己没打着她,不然被其他几个丫头知道了,倒真的会笑话她不会调教呢。
想起自己刚才让连翠向夫人禀告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她就一阵后怕,万一夫人对她冷淡了可就完了。
想着还有转圜的余地。她脸上就堆上了笑,也顾不上腿上的疼痛了,又对着筱蓉招手:“你别怕,我也是在气头上。夫人把你交给我教导,那将来是要大用的,你这么毛手毛脚的幸好今儿烫得是我,要是哪天你真的伺候夫人,把夫人给烫伤了,罪过可就大了。你可记得了,日后可不敢在这样了。”
筱蓉见她脸上阴一阵晴一阵的,忽然又堆满了笑对着自己招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然也不敢贸然靠前。万一这家伙是个笑面虎,自己吃了亏可就不值得了。
红桑见她不靠前,语气更柔了:“你看看你这孩子,我也不打你,你怕什么?快到我这儿来,帮我看看腿上伤得怎么样了?待会儿大夫来了你好一五一十地跟他说啊。我一个女儿家,难道还要让他看这个地方吗?”
筱蓉这才走上前,揭了她才换上的干净裙子,仔细看了看。她本身就是个大夫,一眼就看到这伤不要紧,顶多要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烫得不是很严重,不会留下疤痕的。
不过红桑这个丫头,她可是领教了,这人,虽然面相甜美可人,心眼儿不见得有多好呢。
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喝了一碗茶,大夫也就来了。
放下冰粉色的帐子,红桑只把一双染了豆蔻的手伸出来,大夫一一地诊过,就起身出去了。
想来他也看出来不甚要紧,连伤得地方看都没看,只问了筱蓉几句,她都清楚地回答了。大夫开了方子,筱蓉交给伺候的小丫头去抓药,自个儿就进来回红桑的话。
红桑就放下心来,她最担心的就是将来会留下丑陋的疤痕,一听过个几天就好了,自然也高兴地脸上放光。
让筱蓉从她床头一个小螺柜里取了一小块约莫一两重的银子给了大夫,打发他走了。这才靠在床背上和筱蓉说话。
筱蓉心里早就是个成人了,自然听得出她话里话外都在套问自己的身世。筱蓉故意夸大其词,把自己说得很有来头,和大总管都攀上了亲戚。也不知道红桑信不信,反正她瞧着红桑那脸比六月的天变化得还快。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一十二章 暗中使坏
红桑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可谁都不敢说。她心中有数,是她自己想要烫伤筱蓉的,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把自己给烫伤了。这个话,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来,跟别人只说这小丫头才来,做事毛手毛脚的,倒赚了个好名儿。
又探听得筱蓉和大总管也沾亲带故的,心里更加信实了,不然夫人怎么能让她亲手调教呢?
所以,在她歇着这几天里,一点儿都没有难为筱蓉,有什么好吃的,还时不时地分给筱蓉一些。
筱蓉心里窃喜,这丫头,倒是个势利的。就不知道等她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嘴脸!
红桑一日好似一日,这几日的茶水都是她指点着筱蓉端给王夫人的。当然筱蓉不能进入正室,都是在院子里交给红叶端进去的。
红桑这么卖力地培植她,筱蓉心里也暗自惊讶:难道这人转了性,对她真的好了?但愿她从此以后都这样,不是作假的。要真的对她好了,她还能把她腿上的疤痕给医好了。
虽然请来的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但是长了这么多天,也结痂了,就是大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瘢痕。一般的人自然也看不到,但是对于红桑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耻辱:本来白生生的大腿,如今硬是横亘着一条蜈蚣似的长长的疤痕,让她怎能接受得了?
可请来的大夫并没有法子医好这个疤痕,这让她真是彻底抓狂了。
筱蓉也有点儿怀疑,她这么在乎这条疤痕,怎么一点儿都不憎恨她?
想想可能还是她说出来的那句话管用了,想来红桑以为她就是大总管的亲戚吧,才会这么对她。不然,还不得吃了她?
不过这事儿终有一天会被捅破的。红桑只要有心,问问大总管就能套出来,到时候她可就有苦头吃了。
这个猜测果然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了现实。红桑在床上躺了十天左右就能下地了,这一天,趁着日头暖和,她扶着一个小丫头杏儿出来在院里走走,晒晒太阳。
恰好就看到了大总管带了两个小厮从门前经过,她连忙就喊住了他。这几个红字辈的大丫头在夫人房里是很吃得开的,连大总管见了面都要客客气气的。
大总管停了步子站住了,笑看了看红桑。问道:“听说前些日子你被烫着了,可好些了?”
红桑忙弯弯腰身,笑答:“多谢大总管想着。已经好多了。过两天就能伺候夫人了。”
大总管一笑道:“那就好,夫人那里可离不了你呢。我还有些杂事儿,就不多留了。”说着迈步儿就要走。
红桑忙出声喊住他:“大总管,你家亲戚我可是照顾得好好的呢。”
大总管听了回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家亲戚?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亲戚在你院里呢。”
红桑脸色一变,旋即就笑道:“哦。可能是我记错了,是刘婆子家的?你看我这记性,才在床上窝了十天,竟然这府里的人和事儿都分不清了。”
大总管打个哈哈也就走了,红桑一张脸冷得如同千年寒冰,转身就进了屋。拍着床帮子大叫:“那个死蹄子呢?”
杏儿不知道她问的是谁,战战兢兢地答道:“姑娘问的是连翘姐姐吗?她才和筱蓉姐姐给夫人送茶水去了。”
“我说的是筱蓉那个贱蹄子。”红桑一双美目满是狠厉,本来略有姿色的脸上此刻满是狰狞。看着吓人,就像是一个母夜叉,恨不得吞吃了活人。
“好啊,小蹄子心眼儿倒不少,敢和我撒谎掉皮的?等她回来。我可要好好地收拾她!”她两手忽然攥在了一起,握得紧紧地。仿佛里头攥着筱蓉一样。
杏儿吓得脸色发白,站在一边儿直发抖。没多时,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原来是送茶水回来的筱蓉和连翘两个人。正相携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手里还拿了两件半新不旧的衣裳,想来是王夫人屋里赏下的。
一进屋,筱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