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枫雪城潞州静雪堂属下第十九香主蹑云剑孙青,见过少主!”朗声说罢,挺着门杖杀入战团。
她这一出声,不但朱灰灰晕,连那个农夫郑虎也晕了。他大力接下一招,喊道:“老婆,你说什么?”他简直要傻了,没想到老婆居然也是枫雪堂的人,而且还是香主!
枫雪色秀眉微扬:“孙香主,小心!”长剑一引,替她辟开通道,将她安全接入阵中。
“谢少主!”孙青挥着门杖接下攻向郑虎的一招,“虎哥,对不起!”
枫雪城虽然行事低调,但组织非常严密,即使同一堂口的兄弟,都不尽识,何况分属不同堂口。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丈夫居然与自己同为枫雪城的下属!
“啊,没,没什么……”尽管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不是讲话的时候,所以郑虎只是憨憨地说这一句,挺身挡在了老婆的前面。
孙青虽然身怀六甲,但武功比郑虎高出了许多,夫妻二人合力,居然替枫雪色挡下了一面。
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枫雪城部属,枫雪色毫不意外。
他枫雪城三十六万部众遍布天下,其中大多数人在无事之时都只是良民百姓,有些甚至一生也没有碰到过本城召集,只是,部众弟子不论男人妇女,都有一腔热血,一旦城中有事,便是舍生忘死。
枫雪色现在已经缓出手来,剑招绵绵击出,一时之间,局面渐渐扳平。
那九幽十鬼久攻不入,知是那对夫妻在碍事,心中恨极,互相使个眼色,其余之人佯攻枫雪色,暗中却抽出人手,加紧了对郑虎、孙青夫妻的攻势。
孙青挺着肚子毕竟身体不便,激战之中,隆起的腹部被重重扫了一杖,她被打得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低低哀呼一声。
郑虎抢将过去,一把抱住妻子,却见她的裙下,正喷出大股黑色的血,不禁心中疼极:“阿青!阿青!”
孙青勉强抬起头,想要说话,却见一支蛇形杖正向丈夫刺过来,她来不及叫,拼尽全身力气,将丈夫推到一边。
郑虎一愣之后,发现一支铁杖已经从妻子高高的腹部穿了过去,将她钉在了地上。
郑虎疯了一般,挥着锄头扑了上去。
九幽开心鬼冷笑一声,蛇杖一抖,将孙青尸身抛脱,反杖向郑虎刺去。
郑虎却似已完全失去意识,不闪不避,任凭那杖穿过自己的胸膛,反而猛力向前一蹿,抱住了九幽开心鬼。
九幽开心鬼猝不及防,后手擂向郑虎的后心。
郑虎惨然一笑,张开口,牙齿一口咬住了九幽开心鬼的颈部大动脉,拼力咬断,血“噗”地喷了他一头一脸,他听着仇人的鲜血泉喷和自己肋骨碎裂的声音,安然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间,这对夫妻连同未出世的孩子,便一起遇害。
望着这惨烈至极的场面,躲在房中一直从门缝偷看的朱灰灰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想到刚才这对夫妻将她保护在身后的情境,她的心如刀割,身子抖得厉害。
“我不害怕,我不难过,他们死是因为他们太笨了,明明知道出去就是送死,还要出去……”
她碎碎念地告诉自己,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却已泪流满面。
这难道就是大侠常说的,“义之所在,生死以之”、“明知不可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郑虎和孙青,一对籍籍无名的夫妻,却令朱灰灰第一次真正地体会,枫雪色孜孜不倦追求的“侠义”二字,其真正的内含是什么。
枫雪色也听到郑虎孙青夫妇惨死,顿时目眦欲裂,他悲愤地长啸一声,长剑旋起满天的光,那光明亮至极,令人魂为之夺、目为之伤……
朱灰灰朦胧的泪眼也被这绚丽的光耀得生疼,不得不合起眼,待她再睁开的时候,外面的情形已然变了。
篱笆上、菜园里、瓜棚下、葡萄架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
仅剩下的一个人,持着蛇杖与枫雪色的剑胶着在一起。
九幽大头鬼拼死对抗,可是枫雪色实在太强大了,在其内力逼迫下,蛇杖像被一座山压住,一点点向他头上落去。他咬牙催动内力,妄图将那把可恶的长剑逼退回去。然而剑只是稍微停了一停,便再次缓缓地压将下来。
大头鬼的嘴边流着血,怒瞪着枫雪色,拼命抵抗。然后,他便发现枫雪色那双眼睛,似乎……没有一点神采……
他忽然想起,自从对敌以来,枫雪色不论是怎么样的处境,都是坐在石凳之上,没有移过身子,他心中一动:莫非,他的眼睛……
他费事地挪开一只手,在腰里一摸,掏出一把短短的匕首,试探着缓缓向枫雪色刺了过去,一寸、两寸、三寸……枫雪色毫无所觉。
大头鬼心中大喜,看来,自己猜得对了!他将力气全移到这只手臂上,将匕首一点点地刺向枫雪色的腰部。
眼看匕尖已碰到他的腰带,脑后突然恶风扑来,他回头一看,一个黑炭似的丫头正挥着一把大号菜刀,狠狠地向他的脖子剁过来。
一惊之下,他来不及变招,松手扔下蛇仗,就地滚开,躲过了这背后偷袭的一菜刀。
朱灰灰不等他站起身来,扑上去接着又砍。本来以她的那两下子,想砍上九幽大头鬼那简直如同太阳从西边出来!
可今天太阳还真就从西边出来了!
大头鬼本来身上就负了重伤,又因为刚才松手扔杖,被枫雪色的内力压得吐了好几口血,全身骨软筋麻,毫无力气,再加上朱灰灰激奋之下,速度也快得出奇,竟然真的一刀砍在大头鬼的屁股上。
朱灰灰心中甚是遗憾,她本来奔着敌人的脖子去的,谁知没瞄好,差了一大截……
大头鬼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忍疼回腿一扫,踹在朱灰灰的小腿上,将她踹飞出去。
朱灰灰耳中听得“喀”的一声,知道可能是小腿断了,疼得眼前发黑。但她仍握紧菜刀不松手,咬着牙向大头鬼爬了过去。妈的,老子就算疼死也要先把你的大脑袋砍下来!
大头鬼放声大呼:“他眼睛瞎了!他眼睛瞎了!他眼睛……”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最后这句只呼出一半,枫雪色的剑已穿进了他的心窝。
从朱灰灰挥刀扑出,到大头鬼毙命,其实只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枫雪色咳出一口血,停了一停,道:“朱灰灰!”声音里满是担忧。
“小……小的在!”朱灰灰疼得都要昏过去了,却仍然勉力回答。
枫雪色身形微微一晃,来到了她的身边,伸手一摸,却只摸到她满头的汗。
“伤在哪里?”
“没……没事,可能是……左腿断了。”
朱灰灰咬着牙说,其实她很想放声大哭来的,可是不知为何,目光一落到郑虎孙青的尸体上,尤其是看到孙青那隆起的肚子,便觉得眼中喷出来的都是火,那一点点痛泪,不等流出来便被烧干了!
枫雪色伸手摸摸她的小腿,轻轻“嗯”了一声,道:“没有断,应该是骨头裂了。
顺手摸索,手指碰到竹篱笆,他削断两根竹竿,撕下衣襟,简单将她的小腿固定住,安慰道:“灰灰,你且忍一忍,等我们杀出去,再好好为你治伤!”
朱灰灰忍痛道:“大侠,我没事,您老人家放心!”
枫雪色摸摸她的头发,心想,这孩子,乖起来了。
“九幽十鬼,已经全死了吧?”
“是、是的!”朱灰灰道。地上除了郑虎孙青夫妇,另有十具尸体——原来九幽十鬼只有十个人哦,她还以为十九个呢,吓得她!
“好,我们安葬了郑虎夫妇,然后杀出去!”
“是,大侠!”朱灰灰从地上爬过去,拾起郑虎的锄头,枫雪色拿了,去到菜园里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在朱灰灰的指示之下,将郑虎夫妻的尸体放入坑中,填土埋了。
朱灰灰一边帮着盖土,一边说道:“大侠,我永远都会记得他们!”
朱灰灰想起孙青抚摸自己腹部时那心碎不舍又悲壮的表情,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这对夫妻,男的不英俊,女的也不漂亮,武功也不高,可是义之所在,便不顾性命,不顾未出世的孩子。舍生取义,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枫雪色俊颜清冷似雪,声音平静:“我也会记住他们。”
尽管这对夫妻在枫雪城遍布大江南北的三十六万部众中,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尽管他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但是,他一定会记得,这两个人的鲜血,为枫雪城添上浓浓的一抹壮烈——他并不知道孙青身上怀着孩子,如果知道,只怕会更难受。
天际,铅色的云沉沉地堆叠着,虽是欲雨未雨,却更将人的心压得闷闷的难受。
已近黄昏时分,竹马村外,一座孤零零的院子,院子里有几间茅草屋。
独居的陈婆婆在正房的外面,看着这样的天,发出一声叹息。
屋顶的茅草已经很旧了,下雨的时候,房子漏雨非常厉害,风稍微大一些,还会卷飞茅草,要是再不苫一下房顶,这次的雨,这两间茅屋也许就撑不过呢!
陈婆婆踮着小脚,到侧间的柴房里搬出一架竹梯,小心翼翼地架在房顶上,然后又费事地抱来一捆密实的草苫子,吃力地把草苫捆在背上,然后扶着梯子,粽子般的小脚踩着竹梯,颤微微地往上爬,打算将草苫铺上屋顶。
以前,老头子还在的时候,这些活都是他做的,她只要站在屋檐下递递工具就可以了。可是自打去年冬天老头子一个人走了之后,留下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所有的事情都只好自己做。
一级、两级、三级……
梯子可能是没有放稳妥,承受了人体的重量,竟然向一侧滑了下去。
陈婆婆失声惊呼,以她这把年纪,这一下摔实,不死也得断几根老骨头……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梯子,稍停了停,梯子被缓缓地送归原位。
陈婆婆惊魂甫定,低头向下看去。
入目但见一张暗黄的面孔,好似病入膏肓的模样,但细瞧下眉眼极为俊秀,一双眼睛明亮而深邃,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你没事吧,婆婆?”
听到身后清脆的声音,陈婆婆回过头来,发现不知何时,从后面的山径上,正缓缓走来一匹马。
那匹马长得很难看,毛灰不灰白不白的,身上还有一块块似乎癞疤的东西。然而它长得再丑,也丑不过它背上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很丑很丑的小丫头,脸黑似炭,穿着件很不合体的粗布衣衫,一条左腿用布带和竹片固定着,腰上还别着一把菜刀。
陈婆婆慌忙回答:“没、没事,谢谢!”下意识地向院子看看,篱笆的门关得好好的,她有点想不通,这黄肤的病人,是怎么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
黄肤病人一只手稳着木梯,另一只手将陈婆婆扶了下来。
这时,那丑人丑马也来到跟着,隔着篱笆,那丑小丫问道:“婆婆,请问这里是竹马村吗?”
陈婆婆摸不清这两个人的来路,所以只回答了一个“是”。
“大侠,我们进村吗?”那丑丫头问道。
黄肤病人摇摇头:“不进,我们绕过去。”
这两个人,正是枫雪色和朱灰灰。
郑虎孙青夫妻的死,让枫雪色很悔、很痛,所以早就决定,在自己伤好之前,一定要避开人群,这样万一再发生什么事,也不会连累旁人。
“哦!”朱灰灰答应了一声,问,“婆婆,您是要铺房子吗?”
“是。”
“呃——如果我帮您铺房子,您可不可以送些吃的给我们?”唉,要不是大侠毛病太多,她哪里用得着为了吃口东西,去帮人家干活嘛!瞧这个婆婆养的鸡多肥啊!喏喏,那只翘着黑尾巴的大公鸡,烤起来一定很好吃……
婆婆瞧见那黑丫头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直瞄着院子里散放的鸡,不禁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两步挡住她的视线:“哦,好!只是我家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中午蒸的野菜包子,倒还有几个……”
朱灰灰喜上眉梢:“菜包子好歹也是包子!”就自己和大侠这样的,瘸的瘸瞎的瞎,不定哪会儿被人“喀嚓”了,连菜包子都吃不上呢!
“大侠,麻烦您老人家把我扔到房上去!”要把房子铺得漂漂亮亮的,说不定婆婆可以多给几个包子。
枫雪色微微而笑。
这丫头成天介小偷小摸,倒偷点值钱的东西啊,却不是包子就是鸡,总偷这些便宜货,搞得身上从来都一个子儿没有,穷得叮当响。好在他的身上带有银票,要不然这一路之上,两人只怕得讨饭了!只是,这位老婆婆是要苫房子么?倒不妨一起帮帮忙。
陈婆婆觉得眼睛一花,那病人已经到了篱笆外面,小心翼翼地将马背上的丑小丫抱了起来,然后她的眼前又是人影一闪,那病人竟然已经托着丑小丫站在了屋顶之上。
陈婆婆不禁目瞪口呆,这两个人是……是神仙么?不不不,神仙哪有长成这个模样的,多半是山上的精怪……
枫雪色轻轻地将朱灰灰放在房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