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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来,清远一心想的都是替父报仇,如今大仇得报,身心没有一丝畅快,反而说不出的郁闷,她闭起双眼,平静的道:“动手吧。”
萧成忆狞笑一声,刚要动手,忽听一个声音道:“老鬼,找到新伙伴把老朋友都给忘了?”说音未落,清远身边已多了两个人,左边是酒葫芦,右边自然是焦婆婆。
酒葫芦拍拍手向萧成忆道:“老鬼,你要是再跑,今天我可要骂你的十八代祖宗了!”
萧成忆冷哼一声道:“老酒鬼,焦婆子,你们真以为我怕了你们不成?”
焦婆婆咯咯笑了几声,厉声道:“谁要你怕,我只要你的命!”说罢身形纵起,五指箕张向萧成忆头顶抓去。萧成忆面无惧色,双掌翻飞,与二人斗在一处。
清远痴痴呆呆的望着三人恶斗,全无一点感觉,直到王义扶着皇帝带着百合走了过来,百合摸到了清远,焦急的道:“清远姐姐,你怎么了?他有没有伤到你?”才恍然醒觉,凄然一笑道:“好妹妹,你快走,酒前辈与焦婆婆正与那恶贼苦战,你们快趁机离开此地。大宋的官兵就在谷外,到了那里便安全了。”
百合听了“好妹妹”三个字,心中一热,面带微笑,道:“姐姐,要走一起走,我决不会丢下你的。况且,我一个瞎子,出去也没有什么用。王公公,你快带皇上走吧,再迟了,恐怕来不及了。”
皇帝也催促道:“咱们快些离开此地,朕答应你们,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清远却道:“姐姐,你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你还有程大哥,你们一定会幸福的。王公公,姐姐就交给你了!”
王义已急出了冷汗,求道:“百合姑娘,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说着上来拽百合的衣袖。
百合奋力扯回袖子,凛然道:“我决不会独自离开。”
王义见百合心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搀着皇帝匆匆向谷外行去。百合听着渐去的脚步声,柔声向清远道:“姐姐,你说如果任哥哥在这里,他会丢下你独自逃走么?”
清远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百合笑道:“不苦,不苦,又不是黄莲苦胆,有什么可苦的?”说完了她忽然扑哧一笑,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学着程天任的口气在说话了。这句话逗得清远也破涕为笑起来。
清远一边与百合说话,一边留神观看三人打斗,突然惊声道:“不好!”
百合奇道:“怎么了,姐姐?”
清远道:“我武功不济,却常听师父谈起高手风范。武学至高境界当举轻若重,每一招击出,必有泰山之威,雷霆之势。更有绝世高手,一招毙敌。酒前辈如今身法迅疾,招式凌厉,但每出一招,却总不奏效,这样下去,内力虚耗,只怕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那婆婆呢,她怎么样?”百合却更担心焦婆婆的安危。
清远未及回答,只声酒葫芦怒声道:“你那狗屁师父放的什么狗臭屁,简直臭不可闻,她知道什么是高手?见没见过绝世武功,就敢胡言乱语,教得你们这帮小尼姑也满嘴柴胡。”
百合知道酒葫芦脾气古怪,柔声道:“酒前辈有口无心,得罪了你师父,你不要怪他。”
清远淡淡的笑了道:“妹妹放心,我不会生气的。只不过他说师父他老人家放……什么的有伤大雅,被师父听到了总是不开心的。”
“我开不开心有什么打紧,只要能救得了你们的性命,师父便最开心了!”仪真师太的声音突然在二人背后响起,清远无法回头只是欢喜的叫道:“师父,是你吗?你老人家脱离险境了?清缘师姐呢?”
“哈哈……”欧阳不羁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小尼姑放心好了,老……师太和小师太都好好的,大和尚也活得好好的,倒是把那帮侍卫打了个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百合始终听不到程天任的声音,焦急的转过身来,刚想说话,一阵温暖的鼻息拂在了脸上,她的柔荑被握在了宽厚的手掌中。“任哥哥,你……”百合惊喜的道,“你可来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伤逝
程天任望着百合担心的神色,心中一热,却又故做轻松的道:“呵呵,我当然来了,我跟那帮家伙说‘我要走了,再不走我的香儿可要生气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他们便乖乖的让开了一条路。”
百合偎在程天任胸口,羞涩的道:“任哥哥,你骗人,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程天任一本正经的道:“有,当然有,只可惜他们的眼睛比较小。”
百合奇道:“眼睛小有什么关系呢?”
程天任道:“他们看你的时候,拚命的瞪大眼睛,若眼睛再大些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百合扑哧一笑,轻轻的捶打了程天任几下,忽然又停住手不动了。程天任悟到是自己说的眼睛的事触及到了她的伤痛,一边暗骂自己,一边转移着话题,沉声道:“今天天气不错,睛空万里,碧空如洗。”
百合知道他又在逗自己,笑道:“你转得也实在太生硬了些。任哥哥,有人在哭。”
程天任转头只见清远站正在萧无名的尸体旁幽幽的抽咽,不禁大吃一惊道:“萧兄怎么会来这里,又怎地遭了人毒手?”
百合便把自己于途所遇所闻讲了一遍,程天任听了不由叹息一阵,道:“原来萧无名也是杀手堂的人,他又暗恋苏家妹子,怪不得屡屡出手相救,当真造化弄人。”
清远哭了一阵,止住了悲声,咬着牙道:“这老贼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又害死了萧大哥和众姐妹,我与他拚了。”说罢猱身而上,向萧成忆扑去。
欧阳不羁喝道:“咱们此刻只求杀贼,也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一齐上前把这厮拿了!”说完他第一个冲了上去,仪真与清缘紧随其后拔剑而上。
程天任虽不甘落后,却担心百合的安危,一时不知何去何从,百合明白程天任的心思,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道:“任哥哥,你放心,我会等你的,咱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离开的!”程天任感动的无言以对,只说了两个字:“等我!”怜惜的看了她一眼,使出踏雪寻梅步法迎了上去。
萧成忆虽被七人围在中间,脸上却无丝毫惧色,他哈哈大笑道:“好,好!谷中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欧阳不羁沉声道:“老贼,你把呼延通怎样了?”
萧成忆淡淡的道:“没怎样,我不过向他借了一副鲜活的眼珠。”众人听了这话勃然变色,程天任却心中一寒,不禁想起茅屋中那个满面鲜血之人。他回头瞅了瞅百合的眼睛,心中又悲又喜。
“萧老贼,四十年前你害死我的丈夫和儿子,今天要你血债血偿!”焦婆婆厉声呼喝便要动手。
萧成忆忽然面带悲色,愤然道:“只你有丈夫儿子么?”
欧阳不羁听他这话有些蹊跷,略一思忖便沉声道:“大和尚虽生未逢时,却也久闻四十年前通幽谷一役,据传中原武林联手剿灭杀手堂,在通幽谷中大开杀戒,有一个人的妻子被人误伤丢了性命,自此之后,此人就性情大变……”
萧成忆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眼中闪出那种刻毒的神色,咬牙切齿的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这倒也未必。”一阵幽幽的叹息由远及近,空中徐徐落下一顶青昵暖轿,抬轿的是四个劲装青衣大汉。众人正在惊奇,轿帘忽然哧的一声撕开,露出轿中情形。这顶轿子从外面看与普通暖轿没什么分别,只是轿中四个角落分别摆着四只大大的红泥火炉,那炉火烧得旺旺的,映得轿中一片火红,轿帘一去,众人都感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而轿中之人身在热浪中却还身着重裘,浑身裹得如同一个粽子,只露出一只圆乎乎的脸。
“你是……”焦婆婆指着轿中人愕然道。
“沈无极!”酒葫芦已吃惊的叫了起来。
原来这人就是“天绝圣手”沈无极!程天任不禁连想起郭鲁,心中一沉,对这人先就生出几分好感。沈无极瞅着焦婆婆与酒葫芦嘿嘿笑了两声,缓缓道:“焦夫人,乔老弟,久违了。”
酒葫芦跳到轿子跟前,吃惊的道:“是谁害得你变成这副模样?”
“你不想要解药了么?”萧成忆忽然冷冷的道。
“我早已受够了。”沈无极叹了口气,“你们谁能想到我这四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不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我只是如在冰窖中,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寒冷,便是拥炉向火,仍没有丝毫缓解。想要出门,必得似这般着了寒衣,乘着暖轿,拥着火炉才使得。四十年来,我都没有见过青天白日了。”众人听着他的叙述竟不由打了个寒噤,沈无极已咬牙切齿的道:“而这四十年非人非鬼的生活都是拜这位神医所赐!”
萧成忆冷冷的道:“这不过是你自作自受,这已经便宜了你。”
沈无极不理萧成忆,接着道:“你们必定好奇,我有了这等绝症怎还活了四十年,而这四十年又怎么不来找姓萧的报仇?哈哈,你们哪里知道,萧神医哪里舍得让我这么便宜就死?每年这个时候,正是毒性大发之时,寒意直入骨髓,每日我恨不得又跳在火中方才舒服些,这时他便会派人送一粒解药,这解药只能稍解寒意,却不能去根。这四十年虽是非人的生活,但只要能活,谁又想死?没想到去年我的蓉儿竟一病不起,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之人,她已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沈无极已泪流满面,众人静静的听着他的唏嘘,一时无语。
半晌,沈无极恢复平静,擦干脸上的泪痕道:“你们必定好奇萧成忆为何如此对我?说来话长,当初通幽谷一役我也有份,但因有事耽搁了些行程,等我赶到时杀手堂已全然获胜,活着的都离开了山谷,谷中只留下了遍地尸体。只怪我一时贪心,想从这些尸体身上找些武功秘笈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无意中却撞到萧成忆对着妻子的尸体自语。当时他赌咒发誓的说要中原武林为今日之事付出血的代价,让妻子在天之灵佑护他重建杀手堂。我听了大吃一惊,刚要转身逃走,没想到被这老贼发现,中了他的毒箭。哎,一念之贪,竟遭了四十年的罪,老天也实在太残忍了些。”沉默片刻,他才又道:“眼见江湖中人屡遭惨祸,尤其那些曾参与通幽谷大战之人更是死得悲惨,我虽贪生怕死没有揭穿这老贼,心中却着实负疚的很。今日说与大家,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便是现在就死了也能瞑目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伤逝
“你早就该死!你们都该死!”萧成忆大喝一声,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披散的头皮遮住他的半个脸庞,倒使他看来起更象个孤魂野鬼,“你们知不知道我多么爱她,在她嫁给我的那一天我就发过毒誓,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可是……”他的目光怨毒的在众人脸上扫过,“你们竟然杀了她!杀了我可爱的雪儿,便是杀你们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他声音凄厉,目光恶毒,眼神所过之处,众人竟都悄悄低下了头。
“夏雪儿才是真正该死之人!”不知什么时候,众人身边已多了一个不停摇着蒲扇的瘦高汉子。
“前辈!”程天任已失声叫了出来。
这汉子微笑着向程天任点了点头,却转向焦婆婆与酒葫芦道:“焦夫人与乔兄都不认得我了?”
焦婆婆鹰隼般的目光在这人身上犹疑的晃动着,一时没有认出,便疑惑的向酒葫芦望去。酒葫芦一边搔着头皮也摇着头道:“你是……”
汉子苦笑着道:“你们当然认不得我了,这些年连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可是,你们总该认识这根萧。”他从腰里抽出一根玉萧,伸向焦婆婆与酒葫芦。
“‘玉萧断魂’韩玉亭!”酒葫芦失声叫道。
焦婆婆不相信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你当真是武林第一美男子,令少女一见断魂的韩玉亭?”听了这话,众皆愕然,眼前这个坦胸露怀,瘦瘦高高的汉子实在很难与武林第一美男子这个称号关联起来。
韩玉亭看了一眼暖轿中的沈无极,缓缓道:“沈兄虽受寒毒之苦,但还可以重裘加身、红炉环绕,我却深受热毒所害,一年四季都如身处酷暑,终日体内如有火烧,便是在最阴冷处也汉流浃背。四十年来这只蒲扇未曾一刻离手,便是睡梦中我也要扇着这扇。你可知道为何我所受的苦更深些?只因我知道一件更大的秘密。”
萧成忆忽然一声狂吼,一掌向韩玉亭拍来,这一掌使出了全力,竟带起一股狂风裹向对方。韩玉亭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看来我不需这蒲扇了!”一边身子转动,玉萧斜斜指向萧成忆掌心一边道:“这个天大的秘密就是萧成忆的妻子,也就是夏雪儿就是杀手堂首领。”
这句话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一时都忘了出手,愣愣瞅着眼前的情形。萧成忆也顿住身形,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