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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冷冷地:“我要你滚,听到没有?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你再不滚,就是自己寻死,按照我们叶家的家规,犯奸坐科者,绝不轻饶,我就脱掉你的衣服,把你吊到树上,乱棍打死。”
雪不为所动,神色冷峻:“随便,反正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你们谁喜欢拿起,就拿起吧,只是,我的生母为你做到的,我娘也为你做得到,你可以为我生母隐姓埋名,为什么就不对我娘好一些?她也为你付出了半生,生母也是娘,养母也是娘,我宁可有两个母亲,也不想你用所谓的情有独钟而再伤害我娘,你在怕什么?怕别人笑你朝三暮四吗?你就那么在意别人的话,宁可牺牲一个可以补救的机会吗?”
说到最后,雪不由泪落,他不会杀了人就一走了之,就算真的被叶知秋毙于杖下,他也不会这样逃走,只是心里的话憋了太久,到了现在,再不说出来就该没有机会了:“爹爹,有时候人考虑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责任,就是你现在要照顾我生母,不忍伤她的心,也要给我娘一个承诺,三年,五年,总有一个可以期盼的承诺。”他说着话,忽然解开了衣衫,寒风里,雪赤裸着上身,背上深深浅浅都是旧的伤痕。
那是鞭伤的痕迹,还有刀剑留下的痕迹,叶知秋本来还有的怒气一下子消去了很多,目光留着那些早已经愈合的伤痕上,无比痛惜,他按住雪的手:“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娘说,”他说着话,望着不远处婆娑的树影“我们一起长大,还定下婚约,我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不想过那种生活,心里生气她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夫妻是同声共气,我不想再做杀手,她却一心一意要立威扬名,我很生气,也很伤心,然后认识了萧念儿,念儿温柔如水,依附于人,她倾心于我,不惜和哥哥萧望岳决裂,抛开家族和我亡命天涯,只是真的到了一起,我才发现,念儿并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才发现我心里爱怜着的,还是寒汐露。”
雪大吃一惊,他知道叶知秋不会用这些话骗人,而且他也感觉到了母亲寒汐露就隐藏在暗处,这些话,应该是说给寒汐露听的,可是这样的心里话,还是让雪十分愕然。
叶知秋继续道:“那个时候,我真的陷入两难,念儿已经离家出走跟着我,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这件事情,如果直接说出来,念儿该如何接受?汐露恨我移情别恋,根本连见都不肯见我,当我要决心要告诉念儿的时候,我被带回了离别谷,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等我再见到念儿,她已经被慕容惊涛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我抱起血肉模糊的念儿时,什么话都不能说出口了。这二十年,念儿能熬过来,是因为她一直为我付出值得,现在她已经要离开人世了,我又怎么忍心在她临去的时候,告诉她,其实我的心里,真正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
有人幽然一叹,寒汐露终于从暗影中出来,她的神情并不惊讶,只是伤感。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当年的恩怨纠缠,她知道叶知秋不会说谎,只是心中感叹,为什么每个人都被造物作弄。
雪眼睛一湿,跪下:“娘……”
他一跪下,衣衫复又滑落,伤痕斑驳的肌肤,裸露在凛冽的寒风里。
寒汐露的手里,还拎着那根金丝鞭子,她哼了一声:“我是怎么教训的你,连一点儿长幼尊卑都不懂,他是你的父亲,你敢对他无礼?”
啪。
鞭子兜风而下,在空中卷起一声脆响,抽到雪的背上,立时一道血痕印在肌肤上。
雪闷哼了一声,火辣辣地痛楚,让他脸色青白。
汐露。
叶知秋一把握住寒汐露的手:“这孩子已经很苦了,不要再打他。”
寒汐露瞪着他:“好,我不打他,我打你,我打你这个狠心无情的人,你骗了我二十年,叶知秋,在你心里,我寒汐露到底算什么?你对我连一句真话也不屑相告?”
说着话,她一抽手,鞭子一卷,叶知秋松开手,没有躲避,可是寒汐露的鞭子一卷,抽向地上的洛怡菲,洛怡菲忽然一骨碌,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叶知秋和雪都吓了一跳,他们竟然都看走了眼,洛怡菲根本没有死,看她身体灵活,应该也没有伤到。
洛怡菲呵着手,原来那剑上的血,是她手上的血,她抱着宝剑的时候,故意割破了手掌,此时手掌上的伤口不再流血,洛怡菲哼了一声:“只许他欺负人,不许我装死吓吓他?你要打人,就打你这个笨蛋儿子好了,你又不是玄天宗的人,打我干什么?其实,你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刚才死了,他们父子两个能说出真心话吗?”
她说着,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千幻万化局不定
剑,不过是一把很普通的剑,不过握在风影的手里,灵动如蛇,他两只眼睛放着光,已经不把列云枫当成活人来看,好像一头饿急了的狼,终于发现了能够饱餐一顿的猎物。
淡淡地笑意,浮在列云枫的眼里,看得出来风影的功夫不弱,只是他还不把风影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白碧深。
在这里居然遇到白碧深,实在意外之极。
上次在落月湖那里见到时,白碧深正在和印无忧纠缠,然后听到列云枫的名字以后,居然扬长而去,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不用猜想,白碧深也是为了玄天宗的百年庆典而来,而且应该知道澹台玄伤重的消息,所以才敢挨近藏龙山。澹台玄是被一路抬着上山的,到了处所后,莫逍遥还带着徒弟特意来看望澹台玄。尽管莫逍遥充满了关切,可是在关切背后的欣喜,还是逃不过列云枫的眼睛。
这本来就是一个需要张扬的秘密,让莫逍遥看过以后,这个秘密会传得更广了。
戴着斗笠的人站在一旁,呈雁翅排开,每个人都长剑出鞘,已经封死了出门的路。虽然隔着斗笠,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不过冷厉的寒气,还是不断地透了出来。
白碧深悠然地坐到一张桌子旁边,用手一指叶眉儿:“你,过来给大爷倒酒!”
叶眉儿毫不迟疑地端起了酒壶,因为她是假扮酒肆里边的暗妓流莺,自然进门的都是客,没有不过去招呼的道理,而且白碧深对列云枫充满了敌意,还要风影杀了列云枫,她能过去也是一个机会,说不定可以制住这个白碧深。
这个念头虽然有些铤而走险,叶眉儿还是愿意一试。
只是,她刚走了一步,就被列云枫一把拉住,列云枫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搂着叶眉儿的肩头,笑道:“自古嫦娥爱少年,有小爷我在此,谁稀罕关照你这个行将朽木的大爷?”他说到大爷的时候,把第二个字念得轻描淡写,好像白碧深真的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大爷。
风影持剑,站在最利于攻击的角落,他在等着列云枫出手,因为他从来不会主动出击,那样就没有挑战性了,而且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先出手的那个人自然占了优势,可是风影更喜欢后发制人,他对自己的速度和剑法非常有把握。
后发制人,更容易找到先出手者的破绽,好像一张弓,拉开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那支箭会射向何方,箭的速度如何,一旦箭已离弦,方向目标自然明确,只是后发制人,一定要掌握好时机,不然就是再清楚明白,qi書網…奇书也不过是一个瞪眼等死的靶子而已。
列云枫看出来风影的用心,他不慌不忙,把风影晒在一旁,擒贼先擒王,既然风影受制于白碧深,何苦再浪费时间在风影的身上。
白碧深哈哈大笑,斜睨着眼睛,一条腿踩着条凳,手拄在在膝盖上边,啧啧道:“列云枫,难怪说青出于蓝胜于蓝,装得比你老子还像,自古嫦娥爱少年,不错,可是嫦娥爱的那个少年要是变成了太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爱呢?怎么?难道我说的话你不懂?你不是小王爷嘛,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太监!那皇宫里边,可有的是不男不女的阉人。小王爷,这阉人之苦,苦不堪言,对着如花美眷,只能垂涎三尺,却无可奈何,不过阉人去势,有此心无此能也就罢了,如果是物尽其器,形同虚设,恐怕更是有苦说不出吧?”
他说着话,不由得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笑得非常惬意。
这几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列云枫心中狐疑,白碧深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忽然心念一转,列云枫的心就猛地一沉,当初一听到自己报名字,白碧深就知道自己和列龙川的关系,而且白碧深曾经效命过前朝的武宗,利用厉娇娆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姐姐,难道他对自己的父亲也下了毒手?列云枫心中一直疑惑着一件事情,为什么自己出生以后,列家就再也没有孩子出生了?
在自己出生以后,父母的年纪不过三十来岁,正是开枝散叶的好时候,而且当时除了已经疯癫的姨娘黎韵兰,父亲身边还有大娘沐紫珊,母亲岑依露,还有姑姑秦思思,秦思思当时还没有离开。可惜的是,时至今日,列家就只是自己一个人,父亲的三房妻妾,连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再添过。而且到了后来,秦思思带着儿子秦谦离开了王府,为了让列家人丁兴旺一些,沐紫珊和岑依露商量着要给列龙川纳妾,一提到纳妾之事,父亲就坚决不同意,还曾经和沐紫珊争执过。
看着白碧深得意洋洋的样子,列云枫心中有气,今天既然狭路相逢,在这里遇到了白碧深,列家这笔命债,他一定要讨回来,于是笑道:“身为阉人,去势绝嗣,有一失也必有一得,当太监有当太监的好处。白兄弟无妻无子,为人又阴险邪毒,卑劣无耻,深谙阉者三昧,何苦再混迹江湖,惹得人人侧目,不如小爷为你疏通下关节,让白兄弟入宫为宦,如鱼得水,不知道白兄弟意下如何?”
列云枫声色不动,满面笑容,可是澹台梦却感觉到他已经动了杀机,自认识他以来,好像他第一次动了杀机,虽然那股杀气若隐若现,好像还在彷徨犹豫,澹台梦还是有所准备,盈盈笑道:“枫儿糊涂,只顾着鱼不想着水,这样一条鱼,到哪里不是都搅到一锅腥?江湖中少了一个为非作歹的,宫里边岂不多了一个兴风作浪的?拆了西墙补东墙,窟窿还是窟窿,还不如直接宰了干净。”
说话之间,她悄悄地塞给列云枫一颗药丸,她虽然精于用毒,不过身上所携的毒药并不多,这颗药丸乃是剧毒,只要中了此毒,就是不死,也会扒掉一层皮,白碧深看上去功夫了得,列云枫多半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澹台梦才会暗相授受,以毒药馈之。
列云枫没有接,握了下澹台梦的手,示意她收回去,笑得道:“依小师姐怎么说,杀了他恐怕也没有用,他死了,世间固然少了个恶人,可是阴间却多了个恶鬼。我不过是心怀慈悲,导他入正途,让他有一个大展抱负的地方。”
白碧深是焚心教的人,深得教主厉娇娆的宠信,而且还用毒伤人,他对毒药应该知之甚深,自己和他的武功相较之下太过悬殊,这毒如果下得不好,也许会弄巧成拙,列云枫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这几个人不过是鱼饵而已,只要有鱼上钩,师父澹台玄一定会来收网,现在也用不着和他们拼命,只要拖着鱼儿不溜就好,尽管他心中恨不得把白碧深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家人报仇,可是活人总比死人有用,他只想活捉白碧深。
慕容愁拍着桌子大笑:“好,列云枫,你这个主意最好,这种败类,一刀宰了实在可惜,就应该让他生不如死,不用你们动手,姐姐知道你们都不好意思,姐姐我从小到大,见过的畜生太多了,还是让姑奶奶我亲自动手,割掉他身上那些零碎。”她说着话,勉强负责桌子起来,摇晃着就要过去“不过,他是鱼?什么鱼?我看倒像是一只缩头探脑的大甲鱼。”
慕容愁脚步踉跄,被林瑜一把拉住了,按着坐下慕容愁犹自挣扎着:“放开我,我没有喝多,姑奶奶我要去杀甲鱼。小瑜子,你知道吗?甲鱼汤是大补,我要下厨给你做甲鱼汤,哈哈……”
林瑜看慕容愁连站斗殴站不稳了,还叫嚷着去要杀人,只好哄着她:“好了,杀鸡焉用牛刀,这么的货色,也不用你亲自动手,我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慕容愁双手乱摇:“不好,不好,你不能去杀人,我也不是去杀人,嘘”她醉眼朦胧地“我都离开了那个畜生窝了,我不再是慕容家的人了,小瑜子,我也姓林好不好,我也不再乱杀人,我要姓林,水清灵不是也改姓林嘛,我也要改,等我死了,你也弄个坟墓在藏龙山,我也要你烧纸给我……”
她一边说一边笑,含糊不清,说着说着忽然痛哭起来,林瑜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劝慰她,现在又有很多敌手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