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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小崔妈就是“冷玉仙子”丁云裳的化身,怎么也不会想到,以丁仙子的玉洁冰清,一经打扮,装模作样,竟然会成为小崔妈如此风骚造型,丁仙子的透剔聪明,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场混乱极了,原本已够热闹的场面由于扬州知府的介入,更似达到了高潮,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熙攘着挤成一团。
公子锦既得指引,自是毫不迟疑,当下离开现场,来到湖边,这里可冷落多了。
问了个人,才知道八柳堤在河道东边约二里处,他于是便施展开轻功身法,沿着冷清河堤一路疾行,一会儿的功夫,便看见河堤上高耸直立的八棵柳树,便是所谓的八柳堤了。是时明月半隐,湖风习习,已似有了几分秋的寒意。月光荡漾着湖波,湖波弄破了月光,丝丝垂柳,在微风的轻拂里,有如翠纱云鬓,较之先时的混乱闹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左右打量一眼,静寂深沉,空无一人。
公子锦心里纳闷,不知燕子姑娘是否就在附近?转侧间,身后乃一声,一只小小渔舟,已来到眼前,撑舟的小孩高呼一声
“相公,要过河么?”
公子锦摇摇头说:“不必。”
小孩说:“这里不是八柳堤,在那一头——”
举篙一指,原来在斜面对岸。公子锦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便上了船。
摇船小孩说:“今天夜里可热闹了,划船的都看热闹去了,想雇船可是不大容易!”
公子锦笑说:“你怎么没有去?”
小孩嘻嘻笑道:“我要是去了,可就没有人来接相公你了。”
一面说,这小孩手下加劲摇橹,把船摇得咯吱直响,随即隐舟于烟波薄雾之中。
望之不过十三四岁,身手极其利落,挽着一双裤脚,脚踏草鞋,一身短衣裤褂,两膀开阔,一看即知是一位水上健者。
是时划船小孩稳住了舵,改持长篙在手。
公子锦一笑说:“这里水深,也用得着长篙么?”
划船小孩先是一怔,猛地瞪圆了眼道:“就是要取你性命,看枪。”
脚下一个垫步,猛地蹿身而前,手上长篙颤若长蛇,向公子锦咽喉直刺过来。
公子锦其时早存戒心,即在发觉对方小孩身手异常的一霎,已觉出了不对,才刚刚用话一点,对方即行向自己变脸出手,自是不容他得手。
眼前长篙取势极快,尤其是尖锋部位,极是锋利,较之长枪更有过之。
摇船小孩身手不凡,拧篙进身,乙字飞龙,俨然大家身手,大有毕其功于此一役之势。无如公子锦早有提防,左手轻起,一式“云手”已握住了长篙颈锋,微微向侧面一引,化解了正面之势。
力道出其的大,嗡的一声,那长篙竟弯成了一张弓的样子,随即克喳一声,断为两截。
划船小孩其时已飞起当空,想是不甘心就此失手,起身空中的身子一个倒折,取势飞燕掠波,头下脚上直向公子锦身上栽来。
原来公子锦所料不差,这个小孩果然有些来头。
随着眼前小孩的一式倒穿,两只手十字摆莲,交叉着直向公子锦咽喉上直抓过去。
公子锦蓦地起身,双掌猝摆,噗地接住了对方的双手,小船为之大动,哗地激起巨浪冲天。
划船小孩再攻不逞,不禁引发心头巨恨,两只被公子锦捉住的手,由于对方力道极大,一时抽脱不能,只急得哇哇大叫,整个身子随着公子锦的转动,拧作一团。却是无论无何,也难以挣开公子锦那一双有力的手。
公子锦既已看穿这小孩的居心不测,便决计要将他擒到手——何以燕子姑娘与自己的约会竟然也会走露风声,为他所乘?
划船小孩双手被擒自不甘心,一时施出全身力道,嘴里连声怪叫,乱骂一通,忽地飞起双脚直向公子锦头上端来。
公子锦不禁为他激发盛怒,右腕微屈,霍地向里一拱,蓦地绷住了对方左侧内臂,这一下力道颇巨,划船小孩“啊!”的一声,万万当受不住,便自身躯前倾,往前直跌了下来。
公子锦左足再起,待向划船小孩背上踏去。
猛可里空中“啊!”的一声唳响,三缕尖锐风声,自侧面岸上袭来,其势疾猛,一闪而至。
公子锦心里一惊,其势不容他少缓须臾,只得松开紧拿着对方的一只右手。
把握着此一霎的良机,对方小孩再也顾不得恋战,身子一个侧翻,呼地直向水里跃去。
公子锦其时右手发劲,以无形手式,暗发内劲,已将飞来的三枚暗器打落入水,那一只抓着小孩的左手,并未松脱。
眼前势子,划船小孩己然全身落水,公子锦若是刻意不欲松那一只紧握住对方的左手,必将致使对方小孩左手肩骨折碎,甚至连同皮肉一并扯下亦非全无可能。
总是双方并无深仇大怨,于心不忍。
有此一念之仁,随着公子锦的手上一松,“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划船小孩已遁身水里,大鱼也似地一个翻身,便自潜身水里,无影无踪。
说时迟,那时快。
便在眼前小孩落水的同时,一条人影,有似云霄大雁般蓦地现身当空舟上。
原来江水不宽,打搏之间,小舟几已靠岸,这人的突然现身早见预谋,是以有恃无恐。身子一经落船,铮然声中,一口长剑已向公子锦脸上刺来。
公子锦脚下一挑,已把先时在手的半截长篙踢起当空,就手接住,紧接着向外一挥,呛啷一声,已把对方来剑格开一边。
就着天上星月,公子锦依稀可以辨出来人是一个长身劲服汉子,一张长脸,唇上留着短髭。
小小渔船在先时与划船小孩搏打时原已不胜负荷,此刻经眼前汉子大力一落,由不住忽悠悠直翘当空,俟到向下一落,张大的弹力直把站立船头的二人一下子弹飞空中,分向岸上坠落。
公子锦将势就势,在空中一式“海燕掠波”足足窜飞出七八丈外,落向岸边。
这一带尽是竹林,衍生无尽。
公子锦身子一经落下,快速一转,已掩身林内,紧接着几个打转,已移身数十丈外,随即身子一矮,藏身林内。
耳边上听着附近林里脚步声乱,一片乱嚣,像是忽然失落了敌人目标,乱了方寸。
即有人大呼发令搜索,随见远方灯光晃动,显然人数不少,四下里大肆搜索。
公子锦一面稳住身心,一面仔细观察,用心聆听,暗忖着敌人为数不少,此番邂逅,绝非偶然,以此阵势判断,当是“铁马门”一面。有了前番失败,对方决计不会掉以轻心,很可能出动了首脑人物,自己万非其敌,眼前之势,只应智取,以静制动,稍有不耐,露了行藏,必无幸理。
所幸这片竹林竹生既茂,延续又广,只要力持镇定,一半时还不致于便出差错。
耳听着附近林内脚步声急,时有灯光晃动。
忽然眼前竹稍一晃,月色里似有一只大鸟蓦地飞落,公子锦眼尖,一望之下,便自窥出竹梢上站立着一人。
这人身材不高,不过五尺上下,生就的瘦骨支离,蓄着一头长发,鬼似地披向后肩,身上一袭肥大的黑色绸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有似深宵鬼魅,荒野木客,极是骇人。
偏偏来人生具异禀,尤其是一双眸子,在夜月映照里,其光的的,色作碧绿。
站立在长竹稍尖,只见他单足轻点,一足微启,施展的是“金鸡独立”之式,一任风摆竹摇,直似风摆残荷,那一只点着的足尖,就像是粘在上面一般,丝毫不为之移动。
这一霎,只见他睁着那双碧森森的绿色怪眼,只管向四下里频频打量搜索不已,像是一只栖枝的夜果,择物而噬。
以眼前形势而论,公子锦简直就在他脚下不远,这人只需低头一看,公子锦即使藏身再妙,也难以遁形,偏偏他念不及此,只是向附近较远处打量,不觉敌人便在足下咫尺距离,真正不可思议。
公子锦自这人现身之始,便已确知对方身藏绝世身手,再由对方那一双碧森森的眼睛上判断,立刻就得到了印证——那就是这个人便是江湖黑道上令人闻名丧胆,职掌铁马门一令之主的“神眼”木三了。
有关此人的传说,不一而足,内容却始终只有一宗——即有关木三其人行事的手狠心辣。今夜想不到在此地与他见着,不由公子锦不为之心存警惕,暗自捏上一把冷汗。
两者距离如此之近,被称为“神眼”木三的黑衣人只要一低头,公子锦便万难躲过他的一双法眼——悄悄地他紧握住腰间利剑,以便必要时的随时出手一击。
附近嘈杂人声,颇有向这方集中之势,头顶上的这位煞星,更是迟迟不去,一旦公子锦为形势所迫,略存异动,情势便立刻改观。
黑衣人硬是沉得住气,点立在高高的竹梢之上,一任夜风吹袭,如风摆残荷,却是足下不离方寸,那一双碧森森的眸子更像是胸有成竹,由远而近,丝毫不苟地作地毯式的搜索,看看已将到公子锦身边。
公子锦心里的紧张可想而知,他已作好了准备,考虑着随时向对方的出手。
便在这一霎,他看见了一桩新奇事儿。
一个轻巧至极,宛若无骨的纤细人影,由自己身侧左边竹丛中缓缓出现。
公子锦心里一惊,定目再看,方自觉察出来,来人极似装扮“小崔妈”的“冷玉仙子”丁云裳,一时既惊又喜。
自然,若真是丁仙子来了,势将为自己解除了眼前大难。
一念未已,来人已施展出罕见的轻功身手,似乎是身子向后一个反向力弹“哧——”
反纵出七丈开外,落向漆黑竹丛。
黑衣人自然放她不过,嘴里怪啸一声,随着竹梢的微微一弹:“噗噜噜——”挟带出大股劲风,直循着疑是丁仙子遁处追去。
二人俱称轻功一流,一驰一追,极尽身法灵巧卖弄之能事,霎时间,已是百十丈外。
公子锦正自看得发楞,怵目惊心,不觉身后霍地欺近一人,悄声道:“还看热闹,还不快走。”
声音娇柔,分明女子。
随着声音的一落,一人已自他身后擦身而前,回头一笑,美目盼兮,正是公子锦来此约晤的燕子姑娘,想不到在此奇特时刻突地现身而出。
公子锦总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眼下不是说话时候,即随着她快速前行,穿行于浓密竹林之间。
燕子姑娘身法快极了,脚下轻点看如鬼魅,这一带地势她熟极了,即使在黑暗之中,亦不愁会迷失,公子锦只消跟随其后,亦步亦趋,即不虑丢失。
一阵快速行走,左转右盘,看看似乎已脱离危险之地,身边已清晰听见潺潺流水声音。
猛可里一人自侧面霍地跃身而出,手里一口薄刃长刀,随着他落下的身势蓦地一刀:
“嗖!”直向公子锦当头就砍,刀身未到,公子锦转着半旋,一口闪亮青锋,已自腰间掣出。
这一剑他施展得极是巧妙,那人简直防不胜防,杀人者反被人杀,随着公子锦的回身现时,一剑由腕底翻出,快若飞蛇,一剑已劈中来人左边面颊。
这人仓促现身什么也没有看清,吭了一声,一颗头颅便只剩了一半:“卟噗”,倒身血泊,登时一命鸣呼。燕子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说声:“快。”
话声方落,已拔身而起,落向林外一处水草沼泽地方,公子锦快速跟上。
其时,燕子姑娘已落身草丛中的蚱猛小舟,快速用桨驰向河公子锦不敢怠慢,施展轻功“八步赶蝉”起落间落向船尾,即在燕子姑娘快速策驰下,小舟如箭前行。
江面上漆漆一片,不见任何行船,至此才似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看看操作顺当,船行正常。四顾来处不见异状,二人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来。
燕子姑娘手理云鬓,回头打量道:“哎呀,刚才好险呀,要不是我娘及时出现,引开了木三,你八成儿是跑不开了,好险……”
公子锦不觉汗颜道:“丁仙子两次救了我,真是恩同再造,他们不知是否已动了手,胜负如何?”
燕子姑娘“哼”地笑了一声,说:“你就用不着为我娘操心了,神眼木三虽然是出了名的难以招惹,这一次碰见了我娘,谅他也讨不了什么好来,只是我娘此刻身上有病,要不然……哼哼,木三还要吃大亏呢!”
公子锦聆听之下便不吭声。
神眼木三其人固然在黑道上是出了名的难以招惹,无如那位丁仙子,位列当今“海内七隐”之一,更是不易招惹,虽说如今身罹疾病,观其出手,犹是大有可观,木三遇着了她也当是活该倒霉。想想真是万幸,对于燕子姑娘母女的及时出现,不觉大生感激。
当下问说:“我们这是去哪里?”
燕子姑娘瞧着他笑说:“你这一问,还真把我问着了,我还得好好想想——”随着:
“你知道吧,约会的地点已临时改了三次,这一次是在……”
恩忖着,她点了一下头道:“这就是了,先给你打个哑谜,你就别问了,等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时她便施展出她奇特快速的行船手法,小舟在她运施之下,其快如矢,转瞬间又已驰出百十丈外。眼前江水开阔,在迤逦无尽的水面上,渔舟互答,夜幕虽深,辛勤渔民犹在水上操作,下网捕鱼,生活之辛苦勤劳,可想而知。
蚱蜢小舟在燕子姑娘的运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