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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宾勃然大怒,铜棍一挥,横扫过来,骂道:“蛮子别走,吃洒家一棍!”
洪鼎呸地一声,独脚铜人一举,迎了上去,喝道:“老子还怕你这假和尚?”
齐天岳一见这两个宝货没说几句话又要以兵戎相见,根本就忘了刚才同遭危厄、患难互助的经历。他怒喝一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锵!”的一声大响,金星暴起,两种兵器在空中一撞,人影退了开去,立即又凑在一起。
余音缭绕於回廊之间,齐天岳身形一动斧影闪起,在鲁宾和洪鼎尚未相触之际,便已挥出一式,挡在两股兵器当中。
“锵!锵”两响,洪鼎闷哼一声,退出四步开外,被齐天岳一斧敲在铜人上,觉得手臂都为之发酸。
齐天岳斧刃一斜,反手又是一斧背砸在鲁宾铜棍之上,立时便将他震退出数步之远。
鲁宾楞楞地望着齐天岳,肩上披散的头发一阵波动,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齐天岳目中涌起冷漠犀利的光芒,寒声道:“你要干什么?”
鲁宾虽是混人一个,可是眼见齐天岳力劈九驼、怒掷五象,又独自一人将大力神君锷尔察打败,并杀死天竺矮仙。
这等功力岂是他所能比较的?眼见齐天岳那种神威凛凛的样子,他气势一馁,嗫嚅道:“我正在说话,他老插嘴……”洪鼎道:“我只不过问一问什么叫舍利子!”
齐天岳冷冷道:“你不能少说一句话?”
洪鼎话音一窒,摸了摸脸上扎扎的须髯,低声嘟囔道:“他XX的,这假和尚敢不听话,老子我今晚就跟他拚了。”
齐天岳皱了皱浓眉,侧首问道:“令师得到舍利子之后,到底为何会成了慈云所有?”
他斜眼瞥了垂眉盘坐於墙壁旁的慧觉老尼一眼,没有提及易筋经之事。
鲁宾拄棍於地,缓缓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家师虽是少林弟子,然而分支於川北法云寺为主持,当年自敦煌获得舍利子后,便返回川北……”他话声一顿,瞪了慧觉一眼,道:“就在他老人家走进川蜀境地时,便遇见慈云与慧觉两人结伴而行,他们虽然身着袈裟,可是却同宿同住,形状亲热如同夫妻。”
夏馥萍尖叫一声道:“你说谎,慧觉大师绝不会如此!”
鲁宾怒道:“你可以问一问慧觉,看看是否真的?”
慧觉老尼张开眼睛,安详地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鲁行者说的一点都不错。”
“啊?”夏馥萍睁大了眼睛,骇异地望着慧觉老尼,几乎不相信这佛门老尼会说出这种话来。
齐天岳虽然认为慧觉老尼所说的话有些刺耳,可是他却认为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在内,於是他嗯了一声道:“你继续说下去!”
鲁宾瞥了瞥夏馥萍,道:“家师当时一见,心中生起无限愤慨,没想到佛门清净,竟会发生这种污秽之事,所以当夜便持着佛门方便铲,到他们所住宿之客店内暗自侦探情形,眼见他们共卧於床……”洪鼎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他们既是佛门子弟,怎敢共同住宿於客店,这岂不是……”说着,斜望盘坐的慧觉,目中尽是询问之意。
慧觉老尼道:“当年贫尼年纪还轻,与慈云师兄装扮成俗家夫妻模样,自然可以投宿於客店。”
她说来坦然之极,但是听在夏馥萍耳中却像是巨雷一样,使她的心脉受到一击,全身微微打颤,惊叫一声,掩脸朝庵内奔去。
慧觉老尼两道灰眉一扬,厉声暍道:“馥萍!回来。”
夏馥萍惊悸地回过头来,凝望着慧觉老尼。
她的眼里满是鄙弃不屑之色,使得慧觉老尼痛心无比,她沉声道:“馥萍,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解释清楚方可离去,否则你不是我的师侄女,不是苦因的徒儿。”
夏馥萍犹豫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
齐天岳道:“夏姑娘,你就听完这段隐秘再走不迟。”
夏馥萍望着齐天岳,眼中尽是柔情密意,使得他赶忙掉转头去,不敢接触她眸子里那浓浓的情意。
鲁宾愤怒地道:“家师一见这两个佛门弟子光着秃颅,赤裸身子,共卧於一床,正像要做出那等无耻苟且之事,是以愤怒之极,将窗棂击破,跃了进去。”
他用力一顿手中铜棍,喝道:“谁知道这对臭不要脸的奸夫淫妇,竟会在床边设有机关,家师一时不慎,坠入他们所设圈套之中,而被搜去囊中所藏之舍利子与易筋经。”
他怒目瞪视,大吼一声,赤铜棍一挥,便朝慧觉老尼当头砸去。
齐天岳一声疾喝,斧刃一横,快如电闪,截在鲁宾面前,大声道:“鲁宾!”
叮地一响,鲁宾当头砸下的一棍被齐天岳挥动的斧刀挡住,棍尾削去一截,整根赤铜棍弹起三尺,震得他立身不住,退后五步,背脊撞上石柱,他怒吼一声,反身便又是一棍。
“喀喳”大柱从中折断,廊檐上瓦片飞坠而下,灰层簌簌声响中,弥漫在回廊里。
漠地黑龙一个箭步窜出,将手中铜人往地上一掷,双臂一环,将那断去的石柱抱住,硬生生的托起,架在下半截石柱上。
鲁宾满头灰尘,楞楞地站立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了什么。
齐天岳看见夏馥萍却被吓得发呆的娇弱神情,心中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不由得柔声道:“你不用害怕,馥萍。”
夏馥萍瞪大两只乌黑的眼球,凝望着齐天岳好一会,脑海中萦绕的尽是昔日白长虹与自己共处的片片美景。她一时忘却自己身在何处,娇呼一声:“长虹!”像只乳燕投入林中一般,扑进齐天岳的怀里。
齐天岳心弦一颤,几乎要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可是他的理智立即又泛上脑际,那颗炽烈的心霎时便冷了下来。他脸色一寒,将夏馥萍推了开去,肃声道:“在下已言明多次是齐天岳,姑娘别误会了。”
夏馥萍哪会料到白长虹会如此冷酷,这轻轻的一推,就像是巨雷殛顶,使得她脸容惨变,全身发抖。她凝视了齐天岳良久,嘴唇不停颤抖,好一会才逼出几个字来:“白长虹,你好狠心!”
齐天岳心中一痛,可是脸色却依然冷酷,寒声道:“夏娘娘,你误会了,在下乃漠北神斧勇士齐天岳,并非白长虹……”他深吸一口气,平抑胸中激动的情绪,缓声道:“无情剑客白长虹飘逸脱俗,潇洒不群,岂是在下一个粗野鄙夫所能及的,姑娘的确是认错人了。”
夏馥萍满眶泪水颗颗滴落,流满苍白的双颊,颤声道:“白长虹,你不用瞒我了,就算你化成了灰土,我也会认出是你。”
齐天岳被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所感动,几乎要承认自己便是白长虹来,可是一想到夏巩仞当年派毒门弟子与无量宗联合歼灭点苍之事,他的心中便是一痛。
他咬了咬牙,道:“在下齐天岳乃顶天立地的汉子,岂是冒名顶替之人?在下亦不愿藉白长虹之名而得到姑娘之垂爱!望姑娘能……”他话没说完,暴起两声好来,洪鼎竖起大拇指,赞道:“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之言,齐天岳,我老子交你这朋友!”
鲁宾瞪了洪鼎一眼,一拍屁股道:“洒家我也愿结识你这个朋友,让我们三人结伴天涯,打遍世间不平之事。”
他这话可正对上了洪鼎的味口,於是大声地道:“我们三人这就对天立誓,结为兄弟。”
齐天岳沉声道:“待此间事一了,在下决偕两位仁兄走遍天涯!”
夏馥萍只觉心痛如绞,脑中混混噩噩的再也想不到什么,眼前一黑,顿时晕倒过去。
慧觉挺身立了起来,看着齐天岳道:“齐施主当真不是白长虹?”
齐天岳肃容道:“在下虽与白长虹相识,但是却不敢自僭为忘情剑客白长虹。”
慧觉老尼垂首道:“阿弥陀佛,施主心肠之硬,足可与白长虹同齐,唉!忘情剑客、无情剑客都是无情之人,世人岂又知道他们内心深处?”
鲁宾暴喝一声道:“呸!老尼姑,你噜苏什么?”
慧觉老尼默然不吭,垂首呼了声佛号,低声道:“自古多情空惹恨,你又何必为此多情?
唉,多情女子负心汉,世间有多少恨事!”
她俯腰抱起夏馥萍,怜爱地抱着她走向墙边,然后盘膝坐了下。
洪鼎怒道:“我看到老尼姑这样子就讨厌,他XX的,竟敢说我们男人不是!”
鲁宾弯腰拾起赤铜棍,道:“慧觉,还不俯首挨我一棍?”
齐天岳伸手一拦,道:“鲁兄请慢来!”
鲁宾微怒道:“我师父被她和慈云秃驴设计陷於方圆不足四尺之石室里,遭受数十条毒蛇咬噬,以致满身伤痕没有完肤,像鬼魅一样无法见人,此仇岂能不报?”
齐天岳听得毛骨悚然,忖道:“我若是他,早就将慧觉斩为两段,还会说这么多话?”
慧觉老尼凄然笑道:“令师既遭数十条毒蛇之毒,那么当场就将死去,岂能活到传给你武功?”
鲁宾一楞,怒道:“他老人家逃离你们毒手后,立即医治,岂会当场死去?”
慧觉老尼苦笑道:“当年令师得以不死,正是贫尼施以放血,并给他服下药物所致。”
鲁宾不相信地道:“放屁,家师临终前叮嘱我一定要报此大仇,并没说出是你们所救冶……”他指了头上长发,道:“你知道我为何不剃渡?因为我师父太痛心了,他认为佛门弟子还能做出此种无耻之事,那么剃渡为僧又有何用?所以我也无需除去此三千烦恼之丝。”
齐天岳藉着挂在檐下的灯笼里那微弱的光芒,可看清慧觉老尼枯瘦的双颊上肌肉抽搐。
他忖思片刻道:“慧觉师太,如果鲁兄所言之事确实,那么……”洪鼎大吼一声接上去道:“那么老大我一铜人将这破庙子捣个粉碎。”
慧觉老尼双眉一扬,眼中射出两道冷芒,可是刹那间,锋芒敛去,两道灰眉又垂了下来。
她呼了声佛号道:“齐施主请听贫尼将中其因果说清,再决定是否该将本庙化为尘土。”
齐天岳咳了一声沉声道:“两位兄台请暂息怒,且听老师太将往事说出,再作定夺。”
慧觉老尼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此事已过十八年,我本来不愿再提起,就拿它当成一个恶梦,随着岁月消逝而影过无痕,谁知天道循环,因果不爽,非要贫尼在十八年后的今日重新提及!”
她的眼睛里射出慈霭的目光,凝注在夏馥萍的脸上,缓缓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我当时才二十五岁,却已蒙家师一尘师太收为徒儿,剃渡为尼!”
齐天岳心中一震,看着慧觉老尼那满是皱纹的脸庞,不相信她竟然只有四十余岁。
慧觉老尼苦笑一声道:“施主莫非不信贫尼仅是四十余岁之人?唉!心蛇噬人,不能驱除,又怎能不苍老呢?”
齐天岳可是第二次听得心蛇噬人这句话,他记得自己当年进入青城古洞遇见坐化了的天龙大喇嘛时,曾看到他胸前有一蛇形痕印,在桌上留的遗书也就是因心蛇纠结,无法遏止而死。
他虽然不晓得心蛇噬人这话出自佛籍何典,但是却晓得佛家对於欲念的解说也就是心蛇,他晓得慧觉老尼一定有一段非常难以克制的欲念在煎熬着她的心灵,以致使她变成如此苍老。
慧觉老尼抬头望着自疏落林荫间洒下的闪烁星光,沉声道:“因为那时我年轻美貌又练得一身武功,所以初出江湖便已博得一个白玉观音的绰号,有一次,家师叔自甘肃凉州返回峨嵋,曾言及凉州风光,并与本门师兄慈云提及凉州天安寺之情形,於是贫尼就偕同师兄慈云赴凉州一行。”
她话声一顿,凄然笑道:“我那时年虽二十有五,可是却似顽童,没有一点出家人的风度,是以一路上与慈云师兄打打闹闹,倒也颇不寂寞,这一日刚踏进甘肃境内,我们便见到一个身高八尺、光头赤足,却身穿锦袍的大汉……”齐天岳暗自叹息一声,诧异地忖道:“怎么又是一个光头赤足的大汉,这人莫非是……”慧觉继续道:“当时我因为好奇,就多看了那锦衣大汉两眼,谁知前世孽缘,当晚他便追踪我们到凉州……”她苦笑了下,脸上肌肉忍不住抽搐,道:“当晚他闯进天安寺里,把整寺六十二个僧侣齐都杀死,唯独留下贫尼和慈云师兄活着。”
鲁宾啊了声道:“这人是谁?怎的如此之凶?”
慧觉老尼恨恨地道:“他正是当今天下第一大魔头赤足神魔公羊翎!”
齐天岳双眉一轩,忖道:“果然我所猜测的不错,正是赤足神魔。”
洪鼎也是感到一阵骇然,道:“原来果然是星宿海流沙门主公羊翎,怪不得能在一夜之间,连毙六十二个和尚。”
他思绪一转道:“喂,老尼姑,那公羊翎为何不杀你们呢?难道说……”慧觉仰首望天祷道:“阿弥陀佛,请恕弟子口出秽言!”
鲁宾冷哼一声道:“他XX的,那有这么许多噜苏?”
慧觉瞥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根,毅然道:“因为公羊翎的目的只是要侮辱贫尼……”她吁了口气低声道:“贫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