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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近午时分。
妙手摘星带了四位骠悍的随从,出现在神鹰门的大宅外,神气万分,不投帖请见,直接登门要见田门主。
接待的人,是神鹰门的大总管魔鹰章安,因为田门主不在。
神鹰门并不知道妙手摘星与九灵宫的关系,妙手摘星一开口,就表明是从京都来公干的人。
妙手摘星在铁血门的地位,其实不上不下算不了人物,一直跟在神剑天绝身边做跑腿,但出了京,他却是持有秘密校尉身分的红人。
如果他穿上公服,那就称为提统,是锦衣卫派出查案捉人的特务,当然这身份是黑市不合法的,只是透过锦衣卫所发的权宜身分而已。
锦衣卫的真正校尉,都是功臣的子弟,或者世袭的或特封的军官,不可能让外人混入,所以,铁血门只能算是外围走狗。
人在政在,人亡政亡;一旦路皋垮台,铁血门唯一的结局是风消云散,各奔前程,用树倒猢狲散来形容,十分确切传神。
魔鹰章安虽然不知道妙手摘星与九灵宫有关系,但对铁血门抱有强烈的敌意,而且早已知道铁血门的妖孽,追查黑豹的事故经纬,因此接待得十分勉强,虽然表面上不得不敷衍,心中却满是恨火中烧。
“孔兄不象刚下船。”魔鹰的脸上表情冷冰冰,说话也带刺:“本门有幸,有你老兄大驾光临,倍感光彩,但不知孔兄有问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妙手摘星也是皮笑肉不笑冷冷地说:“兄弟今早乘船抵达的,从京中来,已在龙江老店落脚,顺便来拜望田门主,希望能获得贵门的合作。”
“合作?”魔鹰怒上心头,语气怪怪地。
“是呀!星斗营与铁血门,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人,门二大人门班,其实与昭武伯走得很近……”
门班是门指挥使门逵的次子,所以内部的人称之为门二大人或二大人,神鹰门的主干,就是门班。
昭武伯曹钦,是天龙地虎的主子。
妙手摘星弦外之音,指门班与天龙地虎有往来,也就是与仇敌走得很近,也等于与铁血门为敌,天龙地虎与铁血门是死对头。
星斗营与铁血门之间,关系非常微妙,表面上你敷我衍,暗地里互扯后腿你计我算,必要时,在对方的背后捅一刀,就是这么一回事。
相同的是:两者对天龙地虎都有强烈的敌意,有无可化解的利害冲突。
总之,三方面都对任何一方有排斥感。
魔鹰章安立即怒火上冲,这岂不是登门问罪吗?
“孔成,你给我清清楚楚听个仔细。”魔鹰拍桌厉叫:“天骄欧良升了贵门的掌门人,就做出撕破脸的混帐勾当,请来九灵宫一群狗男人,强占我神鹰门的山门,杀了本门六位弟兄。
他们刚走没两天,你就重新带人来示威,你以为铁血门吃定我们了?有什么花样手段,你何不抖出来让章某看看?”
妙手商量本来就是备而来,本来就存心激怒对方以便将事故扩大。
“章大总管,你不要听不得老实话。”妙手摘星也拍桌而起:“敝门主已经查出一些线索,雇请杀手黑豹的人,是从南京着手进行的,黑豹是你们的同道,贵门很可能暗中加以协助,甚至可能参予其事。
在下这次南来,本来好意前来与贵门主坦诚讨论这件事,以澄清一些谣言,因为敝门主不信贵门会做出这种事……”
“你。给我滚!”魔鹰愤怒地下逐客令:“弟兄们,赶他们出去!”
十余名怒火中烧的神鹰门弟兄,激怒地抽刀拔剑。
妙手摘星如果没有铁血门做靠山,绝不敢在魔鹰面前充人样,不论是武功、声望、地位,都差了一段距离,甚至没有与魔鹰平起平坐的分量。
一看魔鹰发火,妙手摘星知道不能再逼了,反正闹事张扬的目的已经达到,应该适可而止啦!
“好,你狠。”妙手摘星乘机下台,领十四同伴向外走:“当人冷静下来,明白事态是如何严重,需要与在下商谈沟通时。你知道何处可以找得到我,再见!”
“给脸不要脸,哼!”
他听到身后魔鹰的咒骂声,脚下一紧扬长而去。
妙手摘星抵达南京的消息,就这样传出了。
妙手摘星并不是真的不惧怕追魂姹女,因为他身边有六位朋友,武功都比他高强,足以对付仅比他高明一分半分的追魂姹女。
一比一,有自知之明,难逃追魂姹女的毒手,所以他逃向京师托庇于铁血门,现在,他有钱有势,请朋友陪伴,是需要大批金银开销的,他负担得了。
因此,他在龙江老店落脚,绝不单身在大庭广众间出现,有六个高明的朋友保护,他一点也不怕追魂姹女行刺,明的暗的他都有万全准备。
一连几天,他摆出明察暗访的姿态,寻找有关黑豹联络人的线索,绝口不提追魂姹女的事。
等追魂姹女来找他,九灵宫的人,已经在他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用不着他操心。
这天傍晚,他在龙江老店的膳堂进食,叫来了两壶酒,与南京地面的两位新朋友开怀畅饮。
席间,向这两位新朋友提出优厚的赏金,收卖黑豹联络的消息线索。
他的六个朋友兼保缥,则在邻桌进食,留意是否有人化装易容行刺。
“孔兄,不瞒你说,兄弟只听到一些风声,却无法提供凭据,实在抱歉。”那位眉心有一道刀痕的中年人说:“无功不受禄,兄弟不想白拿你的银子。”
这位朋友相当够道义,不想用捕风捉影的传闻来骗朋友的钱。
“风声也是消息来源之一呀!俗语说无风不起浪。”妙手摘星表现得很慷慨:“只要不是空穴来风,兄弟不会让你钱老兄白忙的,说吧!是什么风声?”
“听说黑豹委托的人,南京地面是一个姓吴的,姓吴的好象不替黑豹接京都的买卖。”钱老兄放低声音说:“后来,在江北找到另一位姓周的人,这才穿上了线,是在外地进行的,不在南京。”
“老兄找得到姓吴的人吗?”
“神鹰门也许知道这个人,同道之间,多少知道一些风声,旁人就无法进一步了解啦!黑豹只接大买卖,所以特别小心,行动极神秘,普通江湖朋友无法知悉的。”
姓周的人呢?除了姓周,难道没有其他线索?”
“知道姓周已不错了,孔兄。”钱老兄苦笑:“至于是否真姓周,或者根本没有这个人,谁知道呢?实在令那些巨霸大豪头疼。另一位长了一张大嘴的人说:“横行天下八载,十余件买卖威震天下,迄今依然无人知道他的底细,委实神乎其神,孔兄,听得进忠告吗?”
“黄兄的意思是……”
“铁血门人才济济,全是些功致化境的高手巨擎,他们为何不出马,却叫你老兄出面撑大旗,这岂不是存心坑你吗?要让黑豹听到风声,找到你头上,老大爷!你知道严重的后果吗?”
“黑豹不会找找的。”妙手摘星肯定地说。
“为何?”眉目心有刀疤他钱老兄颇感诧异:“是不是另有内情?”
“我根本不配与黑豹斗智斗力,在京都我就不曾参予抓捕他的行动。”妙手摘星支吾其词:“我只是一个奉命行追的人,黑豹应该知道,铁血门有权找他,天龙地虑也派有人在南京江淮一带找线索,他那么在这么多人身上费神?”
“那可不一定哦!”钱兄笑笑:“上次黑豹京都寻恨,把天龙地虎痛宰得七零八落,你们要是惹火了他,他早晚会大光其火痛宰你们的,放弃吧!孔兄,还来得及,跑回京都躲起来大吉大利。”
“别说傻话了,钱兄,我是身不由己啦!”妙手摘星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两位能打听出姓吴姓周两个人的线索,五百两金子等两位来拿,敬两位一杯,祝你们顺利。”
“好吧!咱们必定尽力。”钱兄含笑举杯,“打听消息有如此高的花红,谁都会尽力奔走,一两银子去宰一个人,也有人抢着干呢!干!”
“干!”
一顿酒直喝到二更初,两位新朋友才酒足饭饱。
两人已有八分的酒意,踉跄沿热闹的大街往东走。
“钱兄,你是怎么一会回事?”黄老兄用埋怨的口吻说:“说好了找些银子抽丰,你却说无功不受禄,岂不是把财神爷往外撵,眼看到手的银子丢落江吗?”
“笨头,你想得真妙。”钱兄大着舌头说:“那混蛋是个卑鄙无耻的老江湖,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以为凭咱们捏造的一些捕风捉影消息,他会赏你几两银子跑腿钱?少做春秋大梦了。”
“这……你这姓吴姓周的联络人,真是捏的?——
“并不全是捏造的。”
“可是……”
“天龙地虎的人,知道有这么两个联络人。”
“真的?你是天龙地虎的人?”黄老兄吃了一惊,酒醒了一半。
“不用怕,黄老兄。”钱老兄不承认也不否认:“咱们尽力而为吧!分头找线索,一百两金子可换六百余两银子,足以本本份份享受三两年呢!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你两个混蛋,居然想在铁血门的人身上诈骗。”一个阴森语气慑人的大汉,一手一个揪住他两人的背领,象是抓小鸡:“我看你们活腻了,不知死活!”
“哎……轻……轻些……”黄老兄惊叫,想挣扎解脱力不从心:“咱们……”
“滚!”
两人被提起,掷出,抛至街右摔倒。
黄老兄惊怖地爬起,看到两个人的背影由来路走了。
“狗娘养的!他们……”黄老兄人走了才敢咒骂。
“是九灵宫的猪狗朋友。”爬起的钱老兄冷冷地说,似乎摔一跤是极为平常的事。
“九灵宫的人?”黄老兄打了一冷颤。
“一点不错。”
“老天爷!我认了,我得找地方躲起来,九灵宫的狗男人惹不得……咦!他们不是走了吗?”
“骗笨瓜的,黄兄,千万别声张,让他们知道咱们看出身分,老命难保。”
“哎呀!我得赶快走……”
不管钱兄有何表示,黄老兄撒腿狂奔。
九灵宫的人,把南京群豪杀得心凉胆落,连神鹰门也死了她几位高手刺客,一流人物以下的货色,怎敢招惹九灵宫的人?”
钱老兄却毫无惧容,冷冷一笑,怪眼中神光乍现。
“原来是这个杂种在玩弄阴谋诡计。”他喃喃自语:“看来,费姑娘真会上他的大当呢!也许,我该给他加点压力,让费姑娘提高警觉。”
他是李平平改扮的,黑豹平时有无数化身,只有做买卖时,才是黑豹面目出现。
对武朋友施加压力,非常简单。
每一个练了几天武的人,都以为自己了不起,气大声粗,看一眼也会动拳头甚至动刀子,一言不合很可能出人命。
他钻入一条小巷,重新出现时,便成了一个魁梧的水客,褐色沾满风霜的胸膛,眉心的刀疤不见了,在颊却有了一块两寸大的青色胎记。
重新踏入龙江老店的膳堂,妙手摘星不但还在喝而且多了三个同伴。
他大踏步走向陪桌,故意用脚擦过妙手摘星的条凳脚。
膳堂食客甚多,人多就火气旺。
“混蛋!你走路没长眼睛吗?”妙手摘星果然冒火地破口大骂,鹰目凶狠盯着他。
他倏然转身,虎目睁圆,双手一叉腰,怒容满脸。
“你这狗养的杂种骂人?”他的嗓门象打雷,声震膳堂:“你再骂一声试试?大爷……”
“揍死你这杂种……”妙手摘星跳起来怒吼。一耳光抽出。对付一个水夫,抽耳光足矣够矣,根本用不着运动,更不需用威震江湖可以摘星的妙手。
有太多自命不凡的高手名宿,就是栽在这种猝然暴怒的出手揍人的形势中的,毫无戒心地一头撞入双方的陷阱里,栽得很惨。
李平平存心计算这位高手,当然不会客气。
左手一抄,奇快奇准地扣住了妙手摘星的右手腕门,右掌发如电光石光,劈劈啪啪地连抽四记正反阴阳耳光,左手用了真力,五指一收便传出骨折声。
手一松,妙手摘星狂叫一声,摔倒在地鬼叫连天,挣扎难起。
三位同伴大吃一掠,根本来不及插手。
三人倏然而起,还来不及出手,李平平已一掀食桌,把一个个同伴撞翻压倒。
“去你的!”李平平左手先取了一个盛了饭的碗,毫不留情地撞在第二名同伴他脸上,饭堵住了口鼻,仰面便倒。
他人化狂风,乘机抢出膳堂溜之大吉。
邻桌的另三个同伴慢了一步,追出门外去了。
“我的手……”妙手摘星说话透风,但居然有人听得懂他叫些什么。
门牙被打掉一半,大牙也断了几颗,鲜血满嘴,说话当然咬字不清。
“你的手,今后摘不了星了,可怜!”邻桌有人叹息着说:“你还有一双手,可以满地找牙。”
右腕骨被捏断了,右手算是废啦!
“谁知道这混蛋是何来路?”唯一没挨揍的同伴,向围成一团的食客和店伙大声叫问:“我要剥他的皮,十两银子,买这个混蛋的消息。”
十两银手,在南京近郊可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