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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银手,在南京近郊可以买两亩田,算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
可是,没有人领得了这笔财富。
“黑豹,没错。”不远处有人怪叫:“你们到处张扬,大放空气要找黑豹,所以黑豹来找你们啦?十两银子给我吧!”
“滚你娘的蛋!”这位同伴破口大骂,急急扶起满脸饭的同伴帮助善后。
黑豹的声威,在杀手行业中无出其右。
在江湖同道中,黑豹固色令人胆寒,但也受到大多数人士的尊敬。
因为过去的八年里,黑豹所做的十余件买卖中,不但事主是人人增厌的大豪巨恶,从不涉及有声威地位的人物,做案时留下黑豹的面目表示承担,与其他的杀手同道悄然杀人完全不同。
至少,上次两上京都的英雄事迹,就获得绝大多数江湖朋友的喝彩,声威陡然升至无上的颠峰。
至少,南京的东湖人士,眼巴巴地盼望黑豹能出面,给京都来的人一次痛击,以出江湖同道一口怨气。
隐藏起来的九灵宫男,自以为隐藏得十分隐密,在妙手摘星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却没料到一直隐身在暗处的黑豹,也在待机而动。
所有的人,都在等候目标出现:追魂姹女。
但谁也不知道,追魂姹女是否在南京附近逗留。
一个杀手,一个江湖流浪女,如果她不亮名号,谁知道她究竟身在何方?
夺魄魔女却有充分的信心,认为追魂姹女必定在南京附近藏身。
她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证明追魂姹女已回到南京附近,很可能与神鹰门重新建立关系。
她却不知道一个杀手的心态,杀手离开某个组织,通常不会重做村妇的,因为一个杀手的生命周期很短暂,放弃之后就不会再回头。
所以,她向神鹰门煎迫,凭她雄厚的实力,以及南京锦衣卫的暗中支持,肆无忌惮向南京群豪施压,誓获追魂姹女而甘心,不择手段为所欲为。
她留一部份人在妙手摘星处布网张罗,另一部分人暗中活动,积极追查线索,化明为暗更为活跃,不放过任何线索。
妙手摘星挨揍的次日申牌初,她扮成村妇带了四个侍女,出现在雨花台南面,风台门在左近的凤台镇。
凤台镇有名无实,其实是一座仅有数十户人家的小村,房屋参差不齐,是一座相当贫穷的村落。
距村口百十步,小径旁的树林,钻出两名中年人,上前行礼。
“怎么了?”夺魄魔女抢先问。
“天没亮咱们就来了,已完成包围。”
一位中年人说:“只是迄今为止,大门一直紧闭,不见有人外出,而村民早就下田了,在下猜想,可能毛前辈事先已得到了些什么风声,在屋子里候变。——
“会不会晚上就溜走了?”
“应该不会,昨天一天中,咱们从没发现有陌生人出入,夜间虽没派人监视,人走了,事先一定会看出微候的。”中年人肯定地说。
“好,你们外围的人小心些,必须禁绝可疑的人接近,我这就进去找他。”
“在下的人绝对可靠,燕姑娘请放心。”
内外隔绝,凤台镇成了禁地。
五个村妇出现在村西北的村外线农宅外,引起村民的好奇,但接着出现五个佩刀携剑的男女。
顷刻间,好奇的村民全被逐走,家家闭户。
“如果不开门,本魔女就要破门而入了。”夺魄魔女在院门外大声说:“乾坤刀客毛前辈,你也曾经是一代之雄,qǐζǔü要被鬼打破门登堂入室闹事的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你知道本魔女是不怎么讲规矩的人。”
院门终于拉开了,门内站着一位刀隐肘后的大汉。
“果然是你们九灵宫的人。”大汉沉声说:“南京两把刀,你们已.经杀了至尊刀王英,现在……”
“现在,你不打算请我过去找乾坤刀客,谈谈两全其美不伤和气的要事吗?”
“家父正在练功,不见外客,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我叫毛尚义。”
“你作不了主。”
“目下我就能作得了主。”
“好,就算你作得了主,当初,好象是令尊将追魂姹女,引入神鹰门的。”
“那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现在,我要追魂姹女的下落,扭头就走,不伤和气,不然……”
“不然怎样?”
“至尊刀就是榜样,神鹰门也是榜样,还有好……人也拒绝合作提供线索,结果全都是一样。”
“好吧!我告诉你。”毛尚义咬牙说:“她的家乡在河南固始,去年岁末,她从京都南返,确是先到南京拜访朋友,月前才动身返回故乡,听说不准备在江湖上闯荡了,要找她,可到河南固始县找。”
“你要我相信吗?”
“这是实情。”毛尚义强忍怒火:“费姑娘与我毛家并没有沾亲带故,家父往昔引她进入神鹰门,只因为神鹰门建山门不久,需要杀手人才,家父行江湖道义,才将她引人神鹰门的,没有理由替她承冤担债,我们所知道的事,都会诚实回答,姑娘必须相信。”
“我是从固始经凤阳来南京的,她根本就不曾返,哼!”
“离开南京时,她说返乡干真万确,至于她如何不返,我们就不知道了,也许途中出了意外……”
“你少给我推得一干二净。”夺魄魔女怒叱:“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她的下落来,这是最后机会,说!”
“你不能强人所难,家父根本不知道她……”
“你不说?”
“燕姑娘……”
夺魄魔女举手一挥,春桃毫不迟疑地拔出布卷内的剑,一声娇叱,冲向庄门。
夏荷与秋菊,两面一分飞跃登上院墙。
四头雌老虎大发雌威,五支剑堵住门大开杀戒。
前门发起攻击,后门也出现了大法师无极真仙,亲率三位门人与两个姘妇,破门攻入内院。
南京两把刀,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刀客。
上次找至尊刀,几乎丢了第四弟子太雷的命,因此妖道这次不敢大意,亲自带了精锐出马。
乾坤刀客的内功和刀法,与至尊刀不相上下,再派门人子弟出马,很可能又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
片刻间,毛宅血腥刺鼻。
李平平扮成一个庄稼汉,踏入死寂的凤台镇,心中疑云大起,怎么大白天,阳光普照,到处鸟语花香充满春的气息,为何家家闭户有如死村?
村中只有他一个人走动,胆小的人真会拔腿飞跑,死寂的村令人觉得恐怖,象是进了被瘟疫摧毁了的死村,似乎随时都可能发生不测的灾祸。
“咦?怎么一回事?“他自言自语。
他对南京的风云人物,有深入的了解,知道这座凤台镇,是乾坤刀客的家乡。
接近毛家,看到敞开的外院门。
“毛家遭了横祸飞灾?”他蓦然心动,脱口惊呼。
到了院门外,便嗅到刺鼻的血腥,留神察看四周,凝神倾听片刻。
“我来晚了。”他想。
确是来晚了,屋前屋后走了一趟,共发现十四具尸体,其中有乾坤刀客父子,和两名妇女,毛家人丁不多,大概一个也没逃山劫难。
重新出外,站在院门张望。
“燕如霜,你太过分人”他虎目中杀气慑人心魂:“你已经杀了太多的无辜,我不能……不能饶你……”
其实,他知道自己说这些话,语气一点也不稳定,说出来显得软弱无力。
不管他为了什么目的而上了夺魄魔女的床,至少他心里明白,他不可能毫无感情地杀这个女人,甚至不能用任何理由和目的而下毒手。
迈开沉重的脚步。他信步北走。
登上里外的凤台山,山颠的凤凰台有一群游春的红男绿女,在小山坡附近采花捕蝶。
“世间是这么美好。”他想,信步向白玉栏围绕的凤凰台走去:“而我们一些人,却整天在策划杀人,或被人所杀,为什么?”
这问题本来很简单,但在他来说;却感到解答十分困难,总不能用理想或志趣等等抽象的概念,来曲解或搪塞为这种血腥行为辩护,连他自己也不愿接受这种概念,更别说其他的理论了。
所有的游春男女老少,皆对他这村夫的出现,投以惊讶的目光,村夫目下应该在田里工作的。
他登上台,台上有两位穿着华丽,但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盘膝坐在铺在白石上的布缦上,居然对他这位村夫微笑颔首表示欢迎。
象是城市的大户人家仕绅,携家带小到郊外游春。
铺地的布馒摆有许多食物,都是糕饼点心果品。
向北望,南京城历历在目。
“小哥,过来坐吧!”
一位仕绅含笑打招呼。
这年头,农人是第二等人,大户人家如果不种田,也没有功名,身分地位比农人要低两等,仕绅对他客气,并非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淡淡一笑,背着手走近,一眼便看到两个中年人的身侧,各有一块青布,掩住一堆物体。
再举目四顾,四周小坡有人嬉戏,通向三井岗的坡地,几位妇女带着几个小孩玩耍。
“大叔,带了宝眷游春?”他笑问。
“是呀!再不出来走走,即将春雨绵绵啦!小哥是凤台镇的人?”
“不是。”他侧身坐在布缦边缘:“在这里居高临下,监视凤台镇的陌生人出入,相当……”
“小哥的意思……”
“前面通往雷花台的小径草木中,一定有人埋伏,大叔这里打出手式,就有人出面阻拦盘查了。”
“很有意思,是吗?”中年人的手,有意无意地落在掩盖住的物体上。
“对,很有意思……”
“叫哥贵姓?”
“我这种人,对姓名不怎么介意,你就叫我小哥好了,我想,两位定然是锦衣卫的世家将爷。”
“哦!你…”
“布帛下,应该是两把绣春军刀。”
“好眼力!”中年人喝彩,一掀布帛,抓住了连鞘绣春刀。
“两位保护得了宝眷吗?”他笑笑:“老少女孺需要保护,两位把她们带出来冒性命之险,即使不能说出极端愚蠢,至少也是轻生不知死活。”
“哼!你…”
“九灵宫的人走了多久了?”
“你到底……”两个中年人跳起来,作势拔刀。
“你不说,我保证你们一定不好过。”他泰然自若,取糕饼食用:“你们的妇孺,也会象凤台镇毛家一样,死得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原来你知道我们的底细。”中年人拔刀出鞘:“你是谁?——
“嗷……”他发出豹吼,双手作豹爪欲获状。
“黑豹……”两人同声惊叫,骇然后退,象是见了鬼,举刀的手抖很厉害。
“你们愿意说了吗?”他笑吟吟地问。
“他……他们走了许……许久了。”
“到何处去?”
“回……回城,我……我们的密……密探曾……曾经起……赶来,将……将消息告诉桂……桂大法师,所……所以他俩匆匆走了
“什么消息?”
“好象说他们要找的人,藏……藏匿在……在幕阜山附近,要……要他们赶往该处,与派在那边的人会合,什么人,传信人没说。”
“好,谢谢你的合作、他站起整衣:“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们也没见到黑豹,好好和你们的宝眷游春,早些回城,以免发生意外。”
“是……是的。”两个中年人同声应喏,不再害怕发抖:“我……我们早些回城,早些回城……”
他淡淡一笑,举手一挥,轻咳了一声,背着手泰然自若下台走了。
妙手摘星是行家,被抬入内房,使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完了,再也不能在江湖称雄道霸啦!
右肩骨断裂,即使能有妙手神医及时治疗,今后也不能使用右手了。
掉了门牙,英俊的面庞完全走样,今后,他再也无法利用英俊的脸蛋骗女人了。
随人请来了高手郎中,他躺在床上直发牢骚,怪自己的随从饭桶,怪九灵宫支援的人浪得虚名,怪……总之,他却没怪自己大意误事。
度过了漫漫长夜,天将破晓才精疲力尽入睡,不断做恶梦,不时狂叫而醒,狂叫声十分刺耳,把留在房中照料他的随从累得彻夜难眠。
左右邻房都是他的人,院子对面的客房,一连三间都是九灵宫派来布网张罗的狐朋狗友,并不因为他受伤而松弛戒备。
辰牌初正之间,旅客们都已经膳食结帐店,爪牙们这才心中一定,分批前往膳堂进食。
八个人,分占两桌。
膳堂有十余张食桌,只有几个仍在店中稽留的旅客进食,三三两两,只有他们这两桌人最多。
靠厢壁的一张食桌,只有一个褐色脸膛,五短身材穿得寒酸的旅客,面向外低头进食。
八人并没留意这位穷旅客,几个食客平常得丝毫不引人注意。
追魂姹女如果来找妙手摘星,必定夜间前来行刺,目下正清晨,不可能前来了,客店中旅客稀少,不是行刺的好时机。
就是因为估计错误,因为警觉心不够,十一个人,有八个出外进食,只留下三个人,照料快要成为废人的妙手摘星。
八个人的食物刚送上桌,穷旅客恰好乘乱离开了膳堂,走时右脚有点不便,一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