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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老店好大好大,光是店伙计就不少于一百个人,车场廊房一应具全,店面就有九间,店前的停车场驻马栓马踏石设备,设备相当完善。
九灵宫的人金银多多,女眷貌美如花,所住宿的旅舍必须象样些,追踪的人很容易找出她们的落脚处,她们不怕有人找麻烦。
跟来的高手名宿为数有限,大多数已经在半途告别各奔前程。
她们要返回九灵宫,按理,应该只有够交情的人,护送她们北返,其他助拳人责任已了,不管洛阳兴师问罪成功或失败,助拳的人都该各奔前程了。
可是,夺魄魔女却不断请人传信,送交另一些人,请那些人北来会合。
她不甘心,所以召请另一些更高强,更可靠的人,用钱用色她毫不吝惜。
李平平,这个她认为贴心可爱的男人,委实令她难以割舍。
仅管她身边常不缺乏年轻英俊的男人,但怪的是,她就是忘不了李平平,而且思念愈来愈殷切。
现在,她身边就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大男人,叫玉面二郎徐二郎,一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浪人。
这位徐二郎心不傲志不高,很乐意跟在她身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倒象一个闲人小斯。
一度拥有而又失去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比方说钓鱼,上钩而又脱线走掉的,永远是最大的鱼。
她发誓,一定要捉回这条大鱼。
九灵宫的人,包了一座院子,安顿一些心腹男女,和一些陆续赶来会合的高手名宿。
晚膳在院子里的膳堂进食,但一些赶来助拳的英雄好汉,却自行解决,到店外的食堂酒访大快朵颐,不愿与大群男女老少在膳堂唠叨。
上房有一座小院厅,供上房的旅客活动。
夺魄魔女一而再受到挫折,显得心情不佳,小厅中灯火明亮,侍女春桃招呼店中的仆妇,切来一壶好茶,便打发仆妇离去。
魔女陪一位发已斑白的人,一面喝茶一面交谈,除了春桃之外,其他的人一概回避。
“燕丫头,到底你这次到洛阳龙门,找上了绝世狂狮,为了何事如此狼狈?”这人显然刚赶到不久,老眉深锁,语气中有责难:
“那头狮久已不在江湖走动,声誉甚隆,你去找他打上门生事,聪明吗?”
“我不得不去。”她恨恨地说。
“为何?狂狮欺人太甚?”
“他的女儿,夺走了我的男伴。”她毫不脸红地说:“虽然我没获得确证,但件件皆表明确有事实,翁叔,我真的不甘心。”
“你呀!总有一天,你会为了男人下地狱。”翁大叔苦笑:“你姨父在南京死在黑豹爪下,死了还把炼魂仙客来做伴,也是为了这个男人的事?”
“不是,是为了黑豹。”她硬着头皮扯谎:“姨父得了铁血门不少好处,不得不替他们尽力,没料到我们在追查黑豹的下落,黑豹却象鬼一样突然出现,我好恨。”
“现在呢?还在找黑豹?”
“暂且放下,等铁血门的消息,当初是姨父出面打交道的,也许天骄欧良已经放弃找黑豹的希望,不再派人来找我了,我这次请人一同上京都,就希望让天骄欧良,知道我仍然具有充足的实力,可以找黑豹的下落。铁血门肯花钱,我又另有目的,公私两便,我希望能接到这笔买卖,翁叔能帮助我吗?”
“我是你姨父的知交,你姨父死在黑豹爪下,我当然不能松手,有道义替他找黑豹偿命,只是,我很少留意杀手的动静。
对付也没有打听的必要,消息的提供全靠你了,我负责出面打他。”
“有翁叔的金诺,我就放心了。”
“算了吧!谁知道你哪一天才能查出黑豹的下落?陪你个月期限,届时你仍然有没头绪我就得撒手,总的我陪着你跑遍天下踏破铁鞋,是吗?”
“好,那就以一个月为期限,谢谢你啦!翁叔。”她脸上的神色,显得满足愉快,其实并非如此,已经大索天下将近一年,一无所获,一月期限,她哪有必定可以找到黑的豹信心?”
“找追魂姹女追线索,错不了。”翁叔说:“我动身来找你之前,曾经向来自南京的朋友打听消息,知道幕阜山你们出事的概略经过,你追上了追魂姹女,黑豹恰在紧要关头现身,两者之间,绝不是巧合所能解释得了的。
你该继续追搜追魂姹女,却纠众到绝世狂狮家中生事,委实不智,狂狮与黑豹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这次上京都,我就是想重新布线索,追查追魂姹女的下落呀!我和她没完没了。”她激动得咬牙切齿:“一定是她在搞鬼,狄家两个丫头走了三天。”
他才失踪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是这泼妇躲在暗处,乘机带他抄小径逃掉了,没错。”
“你在说些什么?”由于她是激动中自言自语,咬呀齿自然咬字不清,因此翁叔没听清她的话。
“我在说追魂姹女,我一定要找到她,黑豹不可能永远在暗中做她的保护神,哼!”她不再咬牙切齿,冷静地分析:“只要我能抓住她,就可以利用她引诱黑豹现身了,她休想知道。”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李平平,想歪了的心态表露无遗“想象中,追魂姹女必定将李平平藏起来了,当然如意啦,誓我要她生死两难。”她最后加上一句,象在喊叫,或者……,语气凶狠极了。
街尾的太白居,是北关的名酒楼,酒菜都是第一流的,黑一店宽,生意不错。
堂天大,酒店食客云集。
楼上中间的店堂有十余副座头,两郎则有两排小桌,以便人数少的食客进食。
灯光明亮,酒菜香扑鼻,人声嘈杂,有了八成座,真有百余位酒客,全是些粗豪的汉子,比比谁的嗓门大,谁的酒量好。
太白居很少有什绅上门,食客以旅客为多,仕绅们都在城内的有派头酒楼实客。
近东廊的一桌,坐了三位相貌狰狞的中年食客,佩了刀剑,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路数。
这种大方桌座头,可以坐二名食客,这三位仁兄不到底下坐小桌,占了这副大座头,店伙不敢抱怨,更不敢将客人住廊下请。
廊下一张小桌,李平平独斟酌自得其乐,虎目不时扫过三位仁兄这一桌,拉长耳朵听他们酒后穷吹牛。
通常酒楼旅店,是消息供应和传播的好地方。
三位仁兄叫了不少酒莱,酒菜刚上桌不久,神气地三互碰了三杯酒,还没打开话匣子,桌旁已多了五个彪形大汉,一个个佩剑跨刀,象五个泼野的强盗。
显然,五个家伙看上了这副座头,三个人占一张大桌,五个家伙都不高兴啦!
三位仁兄起初并没留意,只顾豪笑着互相敬酒,最后终于发觉不对,有人在桌旁虎视眈眈,太不礼貌。
留八字胡的仁兄最先发觉有人虎视,猛地重重放下酒杯,扭头察看虎目彪圆,正想发作。
“咦!是你们?”要发的火突然熄灭,态度转变为惊讶:“喝!五头老虎全来了,干嘛呀?”
“原来是你这头大狗熊呀!”那位脸有斑股记的大汉怪叫:“他娘的!咱们来不得?正想抢食桌呢!几乎大水冲倒了龙王庙。”
“坐坐,坐。”大狗熊推凳而起肃客入座,向同伴说:
“两位或许认识,他们是五头猛虎,华山五彪,有名的凶暴大力士,想来抢食桌呢!”
“哈哈!久仰久仰。”同伴之一站起客气行礼大笑:
华山五老虎抢食桌,算得了什么?一旦风云际会,抢江山也绰有余裕,兄弟两手有十二个指头,匪号是多爪龙江,请多指教。
让兄弟介绍我这位前辈,五行真人太素道长。
五行真人太素,天下十大妖仙排名第三,名位比无极真仙高一级,甚至有坐三望二上升的迹象,十大妖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五行真人也不例外。
这应五行真人外貌狰狞,很难看出岁数,象个壮年人,其实已年近花甲。
只穿了一袭青衫,仅梳了道髻,仅有一点点象个位真人,却没带丝毫道气。
“久仰久仰。”华山五彪客气地向五行真人行礼,对妖仙颇有几分敬意。
“好说好说,诸位客气。”五行真人是前辈,安坐受礼阴阴一笑:
“请坐,今天是飞熊熊施主作东,好朋友正好聚一聚一舒契阔,别让贫道扫了诸位的兴,最好不要提贫道是前辈,贫道还不算老呢!呵呵!”
再客套一番,店伙送来碗着,添加酒莱杯盘,臭味相投的人自然一见投缘。
“诸位远离华山,来郑州有事吗?”酒过三巡,飞熊打开话匣:
“是应九灵宫燕姑娘的约!”
“上月初,应黄山武道门主的邀请,在开北制造事故,宰了霸剑公羊浩老匹夫,公羊老匹夫的知交荡魔一剑贺永年,必定怒火冲天挟剑上华山找我们,让武道门的人,乘机铲平贺老狗的老槐庄。”
“岂知一等再等,音讯全无。”二彪接口:
“看来,荡魔一剑只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大侠,不敢向咱们华山五彪讨公道,咱们不放心,所以要赶往老槐庄看看,也许武道门出了意外,可能用得着咱们五头猛虎。”
“你们来晚了。”五行真人笑笑。
“仙长怎么说?”大彪问。
“飞熊熊施主应九灵宫飞柬相招,恰好半途与贫道和多爪龙贤侄相遇,结伴北行,见见桂道兄的姨侄女燕姑娘。”五行真人有条不紊地说:“昨天在新郑投宿,便听说老槐庄出了事故。”
“武道门的人?”
“不错,他们来了二十余条好汉。”
“结果如何?”
“结果如何?”
“武道门本来打算出其不意,杀入老槐庄屠庄放火,没料到一头钻人陷阱,结果……”
“如何?”
“武道门主很可能保住了老命,活的人大概不会超出三成。”五行真人摇头叹息:
“荡魔一剑功臻化境,剑术通玄,定力超绝,连贫道也不敢小看他,他们……”
“武道门残余的人,很可能还在老槐庄在近潜伏,等朋友赶来再图大举。”飞熊正色说:“老槐庄其实没有几个人,诸位应该加快前往助朋友一臂之力,本来我打算请你们助九灵宫一臂之力,上京都先赚些金银快活。”
既然你们为朋友两胁插刀,我也不便邀请你们发财了。
“真该死!咱们真该早离华山的。”大彪懊丧地说:
“贺老匹夫不去华山,岂不显得咱们为人谋而不忠吗?等于是直接坑了武道门的人,他娘的!咱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希望能替老朋友尽一分心力。”
“应该,这才是朋友的情义哪!”多爪龙说:“先别急,今晚咱们得好好聚一聚,明早动身。”
一天就可以赶到新郎,敬诸位够道义的朋友一杯。
李平平愈听愈冒火,替老槐庄的贺淑华姑娘,担上了无穷心事。
上次途中劝淑华姑娘返家防变,不知怎地,他脑海中不时幻现淑华姑娘的情形,他心目中有了姑娘逐渐鲜明的印象,淑华那充满感情的低唤,也逐渐清晰地出现在记忆里,逐渐扩大。
在京都,他就感觉出淑华对他的依恋。
他对这种掺杂有感恩的感情,避之唯恐不及。
可是,这次……
他说,他是李再平,李平平是他的二哥。
姑娘真的相信他的话?
淑华的哽咽感情低语。常在他脑海里索回:
“我……我们,注定了见也匆匆,别也匆匆吗?”
“见也匆匆,别也匆匆,这就是江湖行道者的生涯,感情丰富的人,最好早别江湖。
他目下所想到的是:老槐庄的淑华妨娘,目下仍处身在水深火热中。
水深火热的祸源在这里,在这间酒楼。
“让这些家伙无脸见江东。”他打定了主意。
“五行真人这些家伙,也在帮助为虐,饶他们不得,得给几分颜色替他们涂脸。”
这是他另一个主意。
他匆匆膳罢,用一两碎银会帐,信步绕过这一面八个家伙的食桌旁,伸脚一跳,一块丢落的骨头飞起八尺高,成美妙的降弧往桌上掉。
“四月里来龙抬头……”他流里流气地,大着舌头唱小调。
啪一声响,骨头掉人一个八色拼盘内,八色菜肴一起跳,盘也翻了。
“哈哈哈哈……怎么桌上菜盘开花?”他捧腹狂笑,神似一个无聊的酒鬼。
八个人本来发怔,不知骨头所自何来,正想大骂哪一个缺德鬼,吃完肉乱丢骨头罪该万死。
他这一笑,笑出大纰漏。
“去你娘的狗王八!”东道主飞熊气往上冲,可找到出气的人了,一蹦而起破口大骂,粗大的手指就要点在他的鼻尖上了:
“你再笑给我看看?”
飞熊的嗓门本来就够大,这一示威,简直就象打雷,吸引了全厅的食客注意,人声倏然沉寂,所有的目光全向这一面集中。
他一怔,似乎酒醒了一半,吃惊地打了两个酒呃,然后虎目一翻,伸手拍拍胸膛壮胆。
酒鬼见了凶恶的人,就是这副德性。
“你这家伙凶什么?”他大着舌头叫。
“莫名其妙,你还管我笑不笑呀?”
“就是不准你这混蛋笑。”飞熊更神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