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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被查素娥这绝代风华镇慑住了。那本来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班拉卡,一时之间,竟然是张口结舌地答不上话来。
就这当口,室内飘出一位灰衫中年文士,向着查素娥抱拳长揖,并以他那特有的阴沉语声,歉然地笑道:“掌门人在上,不才这厢有礼了。”
紧接着,又满脸堆笑地道:“好教掌门人放心,根本没有甚么事,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
“是么?”查素娥漠然地漫应道:“有你这位‘阴阳秀士’在一起,他们还能误会得起来?”
原来这位语声阴沉的人,就是武林中有名的的不受欢迎的人物,“阴阳秀士”郝天豪。
提起这位郝天豪,论武功、地位与当今六大门派的掌门人,也并不多逊,但由于他刁钻、刻薄,任何场合,他只能占便宜而不肯吃亏,同时,他在是非场合中,又经常是左右逢源,两面讨好,因而才博得这个“阴阳秀士”的绰号。
这时,他却并不计较查素娥话中的揶揄意味,连忙含笑提道:“不瞒掌门人说,不才正在竭力疏导中。”
查素娥娇哼一声,郝天豪又满脸堆笑地接道:“来,不才替诸位介绍一下。”
接着,他脸色一整,向班拉卡说道:“这位就是执当今六大门派牛耳,年轻貌美的‘华山派’掌门人‘紫衣龙女’查素娥。”
查素娥那透过蒙面丝巾的冷厉目光,凝注着班拉卡,没有任何表示。
班拉卡却是合什一礼道:“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郝天豪又向查素娥笑道:“这位就是在‘西藏’一带,有‘僧俗双英’之称的班拉卡大师,双英中的另一位阿布多大侠,也早已到了百灵城……”
查素娥微微一哂道:“‘僧俗双英’,据说是‘西藏’密宗中,两位无敌高手,查素娥能有幸一瞻丰彩,可非得好好地领教一番不可……”
班拉卡连忙接道:“掌门人有意赐教,贫僧当舍命奉陪……”
这情形,只急得郝天豪双手连摇道:“二位务请给在下薄面,纵然要切磋武学,也得改一个时间才行。”
查素娥冷然问道:“你以为甚么时间最适当呢?”
郝天豪双手互搓着,谄笑道:“不才之意,最……最好是进入百灵城之后,再另定日期。”
查素娥转向班拉卡问道:“尊意如何?”
班拉卡含笑接道:“贫僧敬候掌门人吩咐。”
查素娥“唔”了一声道:“那么……”
贞贞姑娘连忙截口接道:“掌门人,婢子可以插嘴么?”
查素娥微微一怔道:“当然可以的。”
贞贞哼了一声道:“这个班拉卡,枉负‘双英’之名,由那厮方才所说的话去判断,也绝对高明不到哪儿去,所以,依婢子之见……”
查素娥截口笑问道:“你的意见,是毋须另订日期了?还是根本不理他们?”
贞贞笑了笑道:“最好是当场伸量那厮一下子,要不,就根本不必理他们。”
班拉卡满脸似笑非笑神情,也不知他心头作何感想。
查素娥转向郝天豪问道:“阁下之意呢?”
郝天豪讪然地笑道:“如果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才是求之不得啊!”
贞贞娇声接道:“那么,掌门人,我们走吧!再耽搁下去,可能吴大侠又要出门了哩!”
这情形,不但使郝天豪、班拉卡二人暗中纳闷,连暗中窥探着的吴伯同,也蹙起双眉,而连忙退回到起居室去。
是的,这位贞贞姑娘,在查素娥身边虽然是侍婢身份,但她居然能左右她主人的行动,尽管她们之间,私交甚笃,但这情形,仍然是不寻常的,这就难怪使得其余的人,都禁不住暗中纳闷了。
尤其是吴伯同,他虽然同“华山派”的前任掌门人,也就是查素人,也就是查素娥的师傅,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根本谈不上有甚么交情,而目前,查素娥主婢的对话中,竟然好像是特地要拜访他似的,这自然使他深感困惑了。
他这里刚刚退回起居室中,门外已传出查素娥的娇语道:“贞贞,你先向吴大侠通报一声。”
“是!”贞贞娇应着,举手在吴伯同的房门上轻轻叩了三下道:“吴大侠,我们掌门人专诚前来拜候。”
吴伯同不便再装迷糊了,只好亲自前来开门,并连声谦笑着:“不敢当、不敢当,查掌门人请!”
查素娥向着他裣衽一礼,娇笑道:“查素娥冒味造访,有扰吴大侠清修,尚请多多包涵。”
吴伯同呵呵一笑道:“哪里哪里,查掌门人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宾嘛!”
说话间,已相偕进入外间的小客厅。
双方分宾主就座。贞贞、素素二位侍女则侍立查素娥背后。
由吴伯同这边的侍女献过香茗之后,查素娥才娇笑一声道:“吴大侠您不觉得我来得太冒昧么?”
吴伯同笑道:“不瞒掌门人说,老朽委实有点感到意外。”
查素娥笑了笑道:“其实,我之所以前来拜访,算得上是公私两便。”
吴伯同一怔道:“此话怎讲?”
查素娥正容接道:“公的方面,我是奉先师遗命,向吴大侠再度敬致最真诚的谢意……”
紧接着,又以真气传音说道:“请顺着我的话,以免露出破绽来……”
吴伯同只好蹙眉说道:“令师也未免太多礼了。”
查素娥接道:“当年吴大侠义助先师的经过,先师曾一再地向我复述,也一再地要我如有机会遇到吴大侠时,代他老人家再度致谢。”
吴伯同苦笑着,含含糊糊地道:“些许微劳,实在算不了甚么,算不了甚么。”
查素娥接着说道:“助人的人,觉得算不了甚么,但受惠者的心情,却是非旁人所能体会的。”
不等对方接腔,又含笑接道:“现在说到私的方面,由于先师生前,对吴大侠的高风亮节,曾经一再地赞扬,使我对吴大侠心仪已久,以往,只因吴大侠侠踪不定,无缘识荆,如今,既然同时做客百灵城,当然得乘机拜访,以偿夙愿呀!”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令师生前,将老朽抬得太高了,如今,你这一‘拜访’之下,当有见面不似闻名之感。”
查素娥微笑道:“不!应该说是见面胜似闻名。”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查掌门人可真会说话。”
查素娥忽然岔开话题,道:“吴大侠,查素娥此行,除了上述的公私两便之外,另外还得替一位佛门神尼,捎一个口信。”
接着,又传音说道:“这才是我此行真正目的,请注意听好。”
吴伯同含笑接道:“老朽正恭聆着。”
查素娥接道:“那位佛门神尼说,有关当年无极派的一切恩怨,只要去百灵城,问一问季云娘,就完全明白了。”
吴伯同“哦”了一声,道:“那是怎样的一位神尼?”
查素娥歉笑道:“这一点,我很抱歉,没法回答。”
吴伯同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查素娥苦笑道:“事实上,我并未见到那位神尼。”
吴伯同道:“那你这口信,由何而来?”
查素娥道:“我是被一阵神秘的木鱼声所召去的,一直是闻声而不曾见人。”
吴伯同呆了一下,道:“又是她……?”
查素娥笑道:“原来吴大侠已见过那位神尼了。”
吴伯同未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道:“查掌门人,那是甚么时候的事?”
查素娥道:“就是今天早晨,当我来此途中。”
吴伯同注目问道:“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查素娥道:“她说,吴大侠只要进入百灵城,就可明白当年的疑案,不必呆在这儿枯等。”
紧接着,又传音说道:“季云娘已被带入百灵城,杜少彬并已被软禁,这些,都必须由你自己进入虎穴,才能解决的。”
对于杜少彬被软禁一节,吴伯同已于秋香口中获知,但季云娘的已被秘密带返百灵城,却算得上是新闻,因此,他对悟空大师消息的灵通,不由不感到衷心的佩服。
他心念电转着,口中却苦笑道:“是的,纵然她不带口信给我,我也准备独自进城去的了。”
这当口,查素娥又以真气传音在说着:“那位神尼又说,不必顾忌敌势太强,请记住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话。”
吴伯同的话说完,查素娥的真气传音也同时说完。
接着,查素娥含笑起身道:“夙愿已了,口信也已带到,查素娥就此告辞。”
说完,裣衽一礼,扶着两位侍女的肩头,姗姗地离去。
吴伯同送到门口,转身关上房门,一个人在房间内踱起方步来。
※※※
第二天,吴伯同走了。
从此,高平城中,以吴伯同做为核心的侠义道中人,算是全部撤离了。
不过,撤离不是撤退,事实上,他们大都已深入虎穴,进了百灵城。
至于吴伯同是否也进了百灵城,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因为,吴伯同离开宾馆之后,宾馆的主持人袁尚志护法一面暗中派人跟踪,一面以飞鸽传书向百灵城报告情况。
但事实上,吴伯同离开宾馆之后,两位奉命暗中跟踪的人,都被他很礼貌地挡驾了。
至于百灵城方面,却是一直到五天之后,还不曾见到吴伯同的踪影。
因此,百里玄、甄大元这两个顶尖儿的老魔头,仔细研究之下,认为百灵城中有了奸细,必然是杜少彬被扣留,以及自己的企图等消息已被奸细走漏出去,才将吴伯同给吓跑了。
于是,他们对内部的注意,以及对杜少彬、季巧儿二人的监视,也无形中加强了。
当然,他们这行动收不到甚么效果,不过是给杜少彬、季巧儿二人增加了不少的不方便而已。
这时已是八月十一,距大婚盛典的吉期,已只剩下四天了。
由于吉期的日益迫近,高平城中,可更加热闹了,不但当今六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已先后过境,进入百灵城,连那位跟百灵城取敌对态度的碧云山庄庄主中行锐,也居然轻装简从地,住进了高平城的宾馆中,中行锐是一位年约六旬上下的精壮老者,他的外表,粗粗看来,竟有六成同“百灵城”的太上护法甄大元相像。
他,一共只带了两位随员,和一个侍从仆人。两位随员就是金衫令主常文广、和银衫令主东方明。
说来也真有点巧合,中行锐所住的房间,也就是吴伯同所住过的那一间。
而且,中行锐行装甫卸,就匆匆地离开宾馆,离开房间时,并向东方明吩咐着:“注意替我断后,不许有人跟踪。”
所以,说起来,中行锐的行动的神秘,也算是与吴伯同无独有偶。
时为初更过后,中行锐快若飘风,独个儿拐弯抹角地,到达一家陈旧的民房前,举手在门环上叩了三下。
民房内传出一个苍劲语声道:“谁?”
中行锐轻声答道:“在下复姓中行……”
屋内的人截口“哦”道:“原来是中行庄主。”
随着话声,木门“呀”然而启,一位本地装束的灰衫老人,摆手作肃客状道:“请!”
中行锐笑了笑,举步进入室内,木门又关上了。
那灰衫老人笑道:“阁下如果今宵再不来,我可不打算再等啦。”
说话间,已相偕进入一间起居室中,昏黄灯光之下,起居室中除了一榻一椅之外,别无它物,算得上是简陋之至。
中行锐笑了笑道:“事实上,在下可并没越过约定的日限啊!”
灰衫老人指了指那张唯一的椅子道:“请坐,这儿是一切从简,怠慢之处,敬请你这位大庄主海涵。”
中行锐连忙接道:“哪里、哪里,咱们江湖中人,谁还能讲究那么多。”
灰衫老人神色一整道:“阁下说得不错,今宵来并不算失约,但却是限期的最后一天。你可知道,我的时间,是多么宝贵。”
中行锐歉笑道:“在下俗务缠身,有劳吴大侠多等三天,非常抱歉……”
原来这位灰衫老人,就是吴伯同所乔装,他不但改装易容,连嗓音也改变了。
中行锐一整神色,话锋一转道:“吴大侠,在下前此所提供的消息,是否已证实了?”
吴伯同笑了笑道:“如非消息已全部证实,我才不会在这儿等你哩!”
中行锐注目问道:“吴大侠是怎样证实的?”
吴伯同笑道:“这个,请恕我暂时保密。”
中行锐神秘地一笑道:“其实,吴大侠不说,我也可以想像得到。”
吴伯同注目问道:“阁下且说说看?”
中行锐笑道:“咱们彼此彼此,我看谁也不用说了。”
接着,又以极为自信的语气接道:“不过,由于在下能于事先获得极机密的消息,而吴大侠却只能于事后加以证实,因此足以证明在下在那方面的人手,较为高明。”
吴伯同笑道:“事实上,不论就哪一方面来说,阁下都比我高明得多呀!”
中行锐笑问道:“吴大侠此言,想必另有解释?”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你可以故意装迷糊,我也不妨多费点唇舌。”
中行锐“唔”了一声道:“在下恭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