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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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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铁衣自从进入这座布置豪华的大厅开始,便全神贯注在易重云的身上,注意着这位大人物的反应、表情,以及可能的举动--他一点也不敢懈怠,丝毫也不敢放松,因为他不能断定在这种情势之下会发生如何的变化及逆转;江湖事经历多了,便令人越更慎重了,有时候,整个局面的转变非但是出人意料的,更是快得无可言喻的,在任何一件事未曾确定对方的立场之前,那种不稳的激荡叫人难安,如果掉以轻心,就是自己在找自己的麻烦了。

是而,燕铁衣并没有向对面的白衣人仔细打量,也没有人替他引介,他认为目前不需要再注意其他的人,不但包括那白衣白巾的人物,连大厅中其他环伺四周的另几个角色他也未曾详加观察--而他知道那几个人里面,必有易家的两位少爷在!

但是,那白衣人的神色却不大对劲,他虽然竭力装作平静自然,却依旧不能完全掩饰住他那出自内心的忐忑与不安;他似在躲避着燕铁表的视线--任是燕铁衣并没有注意他--那种生硬的忸怩,使得他原本具有的刚毅之态也打了折扣!

现在,易秋盈站着说完了话,小真扶她坐到一侧。

凝注着燕铁衣,易重云声若金铁交击,铿锵有声道:“首先,我问你,小伙子,你所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燕铁衣颔首道:“千真万确!”

易重云威严的道:“你年纪虽轻,尚识大体,辨是非,甚属难能可贵,尤其临危不苟,受胁不屈,正也是年轻人气节骨格的表现;我看得起你,而你未曾要胁我女,我更要向你致谢!”

拱拱手,燕铁衣道:“不敢当。”

突然,易重云道:“不过,按照我们关东的江湖规矩,小友你不经传报,不见投帖,不得允许便私下探山,即是对主人的轻与藐视,这一桩上,我却不能通融!”

那话儿来了--燕铁衣不禁暗暗叫苦!

易秋盈急道:“爹爹--”

一摆手,易重云道:“我不能通融传统上的规矩,但却可以从轻发落,小友你本该连过有我在内的五道关,但如今,就准你只打通一关便算了结!”

燕铁衣忙道:“老前辈,我以为--”

易重云不容对方置言,猛辣的道:“这一关你要挑谁来挡,由你自择--包括我,我的两位拜弟贾标、诸生长、以及我的两个犬子易力行、易履行!”

舐舐嘴唇,燕铁衣苦笑道:“大当家,一定要这样做不可?”

易重云沉厉的道:“你要知道,小友,五关减四,对手任挑,这已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大优渥了,不要不知进退,徒增彼此间的困扰!”

燕铁衣轻轻的问:“通关以后呢?”

易重云一拂赤髯,道:“若你胜了,你的要求我全部允准,你如败了,至少也可留命而去!”

一侧,易秋盈又是焦灼,又是激动的道:“爹爹,这是不公平的,他并没有错,我也答应要帮助他,我们不能以任何理由来推卸我们的责任,爹爹这是以怨报德啊!”

霹雳一声,易重云叱道,“秋盈住口,这是山门的铁律,祖宗的规矩!”

小真赶紧劝住易秋盈,那白衣人也一脸心疼之状,他本想开口,及见易重云的神色,却又畏忌的缩回头去……。

易重云满面秋霜,紫气隐凝的道:“如何?”

站了起来,燕铁衣无可奈何的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看样子,不过这一关也是不行的了!”

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张想是易重云当年发号施令的虎皮大圈椅上,他仍然一派山大王的口气,狂悍又威猛:“你挑那一个,小友?”

叹了口气,燕铁衣道:“老前辈,便偏劳你吧。”

此言一出,举厅震惊,人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任是那一个全膛目结舌,骇然不敢置信的瞪着燕铁衣发呆!

死一样的僵窒之后!

易重云豁然大笑,声震屋瓦:“好,好小子,有胆识,有骨气,有魄力,有种,不管你能否胜我,只是这股子傲锐之势,已使我刮目相看,深感欣慰,好小子,恨不早年与你结纳!”

燕铁衣平静的道:“前辈谬誉了,在下斗胆直犯虎威,倘请前辈手下留情!”

赤髯瓢拂中,易重云离座大步踏近,他顺手将身着的黑袍略一抄掖,豪迈的道:“小友,当拳不认师--不用客套了,怎么比法?你说吧!”

燕铁衣老老实实的道:“用兵刃。”

一怔之后,易重云笑声如雷,他昂扬激奋的道:“好小子,敢情你是明知我的一柄‘金背倒锥刀’斩遍关东未逢敌手,故意挑着我的招牌来了?行,归隐江湖已十余载,正好藉此机缘,重温昔日豪情!”

易重云的模样,堪称“气吞万里如虎”,慷慨激昂,凛烈浩荡,只此一端,便知道他往昔是怎生能够吒叱风云,称霸关外了!

燕铁衣安详的来到大厅中间,站定,气势深沉,静如岳峙。

这间大厅极其宽阔,好像原本便是准备着专为上演这等场面的,现在厅中的家具早已移开,就更显得敞朗了。

一个腰粗膀阔,环眼狮鼻的披发大汉往前一凑,双手高举过顶,向易重云捧上一柄黄麟铜皮鞘的沉重金刀--金刀刀柄却非寻常的钝圆,而是一具变相的三角铜锥,不用说,使刀人功夫的凶狠凌厉也便可以想见了。

燕铁去看在眼里,一边暗自警惕于对方兵刃的霸道,一面却更钦佩人家规矩的森严,这么多年,又在今非昔比的情形下,“血角旗”的帮规仍然沿传不变,丝毫不苟!

拔刀而出,易重云随意一舞,即见金光闪闪,寒气弥漫,那柄刃长面宽的巨刀握在这位“荒寒一尊”手里,越见威风凛凛,雄浑浩壮!

于是,人人屏息如寂,双眼圆睁,每一颗心全要提到喉咙管上了,但他们的想法却是一样的--并未期望有幸目睹一场龙争虎斗,他们只是要瞻仰一下睽违已久的易氏刀上绝技!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六尺。

易重云沉稳如山,他目注燕铁衣,缓缓的道:“小友,远来是客,未便僭越,请你先出招吧!”

燕铁衣双手半提,全神凝聚:“请老前辈包涵。”

涵字像一抹轻烟,几乎无声的自他嘴角消逝,一面扇形的光弧已映罩到易重云的头顶!

卓立不动,易重云刀出如矢,居中穿刺,奇准奇快,“当”的一声便汤开燕铁衣的“太阿剑”,但是,流芒闪射,“照日短剑”却暴指敌腹!

大刀轮旋,易重云斜身猛回,就宛如滚起了千百面金轮飞转;燕铁衣倏忽穿掠,长短双剑猝映猝隐,洒起一蓬蓬的光雨、一溜溜的冷电,一颗颗的寒星,但见灿莹虹彩,飞绕流腾,令人目眩神迷。

金铁的交击声时起时没,有时,是连串的跳跃,有时,却又变成短促的激汤了。

光芒的影像是瞬息万变的,它会幻成各类各式诡异又璀灿的图案,凝聚于瞬息破灭于刹那间,但是,却连续不断的一再循环!

突然,易重云一跃至顶,在跃上的同时又已反泻而下,人与刀合,带起一条宛如流星曳尾也似的光速,笔直插向对方!

这是易重云的刀上绝技之一--“飞流星”!

陡然间,燕铁衣左手短剑拄地,抡旋而出,长剑“太阿”倏颤斜迎,抖起漫空光朵,反卷向上。

易重云的刀刃“呛”一声劈得地下花砖碎裂,屑渣四溅,他却藉此一斩之力,侧翻三滚,赤髯飞张里刀柄由胁侧暴挫,双脚并齐弹踢!

在漫天的星朵纵横中,燕铁衣猛往上凑,长短双剑交叉闪挥--将一百九十一次交叉的闪挥融于一次,但见奇异眩目的十字光辉流转隐现,两条相触的身影已在一声震耳的铿锵声里猝然弹开!

易重云站在丈许之外的一张太师椅边,呼吸急促,赤髯不住栗栗颤动,他睁大着那双威凌的凤眼,似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瞪视着燕铁衣,他的脸微现扭曲,表情复杂而更包含着极度的惊震!

燕铁衣便靠在大厅门框上,紫袍的肩部翻裂了一大道,但好像并未伤及皮肉,他的神色平和安详,只是也在轻轻喘息着。

两个人都没有受伤,都是完整无缺的,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淌。

但是,谁赢了呢?谁输了呢?

从表面上看,好像燕铁衣吃了亏,他的袍肩裂开了。

易力行,那个黝黑强壮,长像粗豪而酷肖乃父的易家长公子首先兴奋的欢呼:“爹,胜了……”

他的老弟,比他稍为白净一点的易履行也跟着捧场:“妙极了,爹,你的宝刀不老啊!”

易秋盈与小真却噤若寒蝉,惶恐又迷惘的左窥右探,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她们实在分不清是那个赢,那个输了。

只是,披发的贾标与形容冷酷强悍的诸生长却默然无语,两个人的两张脸孔上,彷佛能括下一层冰霜来,而那白衣人,更连视线都垂下去了……

易力行没有得到预期的共鸣,不觉大为尴尬,他急忙故作热烈之状:“贾二叔,爹可不是赢了么?那小子肩头的裂帛即是明证,若非爹爹手下留情,这小子那条臂膀就别想要啦。”

乃弟易履行也一力支持的嚷:“大哥说得不错,是爹慈悲,否则他还能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硬充人王?”

不待神态窘迫的贾标与诸生长答腔,易重云已焦雷也似的大吼:“不长眼的一对小畜生,还不快给我闭上那两张臭嘴?你们不成气候,莫非也要我这为父的跟着出丑见彩?”

枭中雄……第七十二章 毒攻毒 鸳梦成幻

第七十二章 毒攻毒 鸳梦成幻

易重云此言一出,不但把他的两个儿子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易秋盈与小真也颤抖悚栗,惶恐无比,因为易重云的这一番咆哮,岂不是明着表示他并没有赢?比试过招,只有两种结果,非胜则败,易重云既然揭示了他未能取胜的真相,剩下的,不就只有那个“败”字了么?

大厅中,只有贾标,诸生长,与那白衣人三个是心中有数的,而他们业已显露了他们的反应--沉默。

这时--

燕铁衣走上几步,向易重云长揖道:“比武过招,原不在胜负之分,或为互磋所学,或为彼此印证,似方才情景,也只是在下受罚过关而已,此关渡否,全在前辈,高下强弱,倒不必明揭人前!”

拄刀身前,易重云突然大声道:“小子,你是谁?”

燕铁衣略一犹豫,迟缓的道:“前辈,有此必要么?”

易重云紫气罩脸,目光如炬,他厉声道:“当然有此必要,我栽筋斗,至少也该知道栽在谁的手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轻咳一声,燕铁衣道:“我姓燕,名叫铁衣,燕铁衣。”

猛然退后一步,易重云脱口惊呼:“枭霸!”

贾标与诸生长也不由脸色大变,面面相觑--贾标更喃喃的道:“皇天……‘青龙社’的魁首……”

白衣人一听到燕铁表的万儿,更是惊惶震动,心汤神移,紧张得几乎连个手脚也不知该往那里安排是好了。

急促的喘息着,易重云宛似不胜负荷的道:“怪诞怪诞,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居然会一北一东,两霸聚头,只是……却聚晚了十多年啊……缘份么?气数么?太想不到了……”

走前几步,燕铁衣恳切的道:“前辈请容我致上最大的歉意与憾意,我原不该来打扰你退隐后清修的岁月,更不该侵犯小姐的安宁,但我迫于事实,势非得已--我不能不救我手下的命!”

易重云深深的望着燕铁衣,表情转变得有些古怪:“可笑,我还一直称你为小友,屡番呼你为小子,更以为你或许是块可以造就的材料,那里知道你竟是燕铁衣,中土北六省的绿林首脑,名震山岳的‘枭霸’,你与你组合的声望,威仪,潜势,比起我‘血角旗’的全盛时期犹更要超越,今天,证明了你本人的才能亦驾凌在我之上,我是老眼昏花了……把一条人中矫龙看做了蜿蜓在地的草蛇!”

燕铁衣直诚的道:“前辈过份高抬于我了,只请前辈恕过鲁莽之罪,我业已感激无限……”

神色顿时舒朗--快得就像一阵狂风卷扫了满空的阴霾,易重云回手将刀交给贾标,他展开双臂,伸向燕铁衣:“好小子,老弟,我还是要叫你一声好小子,直是个好小子,输在你手里,也不算丢人,呵呵,因为你一直便比我混得强,长江的后浪果直推前浪啊,来来来,让我结结实实的拥抱你一次!”

燕铁衣迎上前来,易重云抢前一步,就在他移动的时候,脚底那双原本十分坚牢的薄底靴竟然张开了口,自靴头一直裂到靴跟,举步之间呼嗤呼嗤直风--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易重云用力拍着燕铁衣肩头,大笑道:“老弟,我还得多谢你那十字形交叉剑法下的包涵哩,要不,我只是捣穿你的肩,你却早就削掉我的两只脚啦!呵呵,靴底留情,风凉风凉……”

燕铁衣笑道:“是前辈承让!”

挽着燕铁衣归座,易重云高声嚷道:“老弟,年纪轻轻,别学得这么虚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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