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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进袭者齐齐痛抚着手腕,却又悍不畏死的再一次赤拳冲上!
燕铁衣仍然是原来的姿势,直待那两条大汉从左右侧饿虎扑羊似的袭到,他的右脚才“刷”声竖弹,人们只是看见他的一脚扬起,冲来两条大汉已闷哼连声,打着跟头翻滚倒地!
当然,燕铁衣那飞扬的一脚,其过程业已经过了两次的横击,由于快得离奇,传摄入人们瞳孔中的影像,便仅是两击之后归复于静态中的动作而已。
紧接着,叱喝连声,其余的五、六个汉子全已手抄像伙,打算一拥而上,但是,当他们正在群情愤激,待要围攻燕铁衣的瞬息,一个冷寞僵硬的口音已重重响起:“慢着。”
听到这两个字,那些待要扑袭上来的汉子们方才停止了动作,而燕铁衣也就更是放心大胆的低下头去,嘴对嘴的替地下晕绝过去的那个女子度起气来。
脸对着脸,鼻子贴着鼻子,燕铁衣一边以自己的丹田之气重覆吹度人那女子的喉腔中,一边双手在对方的心房部位用力按摩,以协助这受难者的心脏机能尽快恢复。
四周,静悄悄的。
唯一的声音,便是燕铁衣在深深吸气后又深深度气的音响,那种音响有点古怪,好像是一个人在耗力之后的嘘嘘重喘,又似是害哮喘症者病发时的呻吟。
良久--
轻微的,压在燕铁衣身子下的那个女人,睫毛开始颤动了,而直到现在,燕铁衣方始发觉这女人的睫毛又弯又密又长,轻轻眨目,有如两排垂。
于是,那女子艰辛又沉缓的睁开了眼睛--一双虽然迷茫、怔忡、痛苦,却依然妩媚莹澈的丹凤眼。
就这样,她与燕铁衣眼朝着眼,鼻子贴着鼻子,脸颊黏着脸颊的彼此注视着,燕铁衣不能说话,也无法打手式,只有用眼神向她解释示意。
那女子先是一阵愤怒,又是一阵惊异,接着,她逐渐变得颖悟与了解,她的双瞳中的意韵非常明显易懂;后来,她的目光透露着温柔、友善,更一再向燕铁衣传示了她的感激--这是个聪明的女人。
又过了一阵,她主动的转开脸去,脱离了燕铁衣的嘴唇,声音是微弱又嘶哑的,她道:“够了吧?”
站起身来,燕铁衣搓搓手,道:“这要问你,是不是觉得顺畅些了?”
那女人又缓缓将面庞转了过来,深深凝视着燕铁衣,而燕铁衣也第一次如此清楚的将她看得这般真切--天,这是一个多么美艳妖娆,荡人心魄的女人!她的双眉弯弯挑起,形成如两抹新月似的美妙弧度,挺直端秀的鼻子下,是一张丰润的、小巧的、能在勾动中令人魂迷的嘴唇--虽然现在失去血色,也一样的诱惑甜蜜;最令人不能忘怀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凤眼,是一声晶莹澄澈,黑亮得宛如墨玉的一双眼,而那双眼的深处,却透着炽烈的、火焰般闪耀的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狂野、那么大胆、又那么倔强、流露着一股熊熊的、残暴的炙热,她的左边唇角上有一颗黑痣,大小如豆,这一颗黑痣衬托得好,使她更美、更艳,也更悍野了。
这不只是个女人而已,这还是一个可以害死许多人,迷狂多少人的女人。
她大约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对她来说,正是成熟得恰好,魅力到达颠峰的年纪,似一团火。
纵然是刚自鬼门关上捡回了一条命,纵然她刚遭受到如此残酷的心身打击与折磨,但是!她憔悴的气色,孱弱的形容,却丝毫掩隐不了她的美色,反而更增添了一份楚楚怜人的韵致。
燕铁衣在看她,她也注视着燕铁衣。
像是微微叹息,她挣扎着蠕动了一下,轻幽幽的道:“谢谢你,朋友。”
燕铁衣笑笑,道:“不客气,哦,容我替你解绑!”
然而,燕铁衣尚不及动手,背后,那个冷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怕没这么方便吧?”
燕铁衣眨眨眼,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背后,那三个人一字并排,说话的,是当中那个面色铁青,形态严峻冷削的人物,这人右边的一位,却是玉面朱唇,生像俊逸,而且神韵之间,与中间的说话人颇有相似之处,看样子,他们似是同胞兄弟;左边的一个,身材短小,却是环眼狮鼻,充满了一副骠悍之气,三个人卓立如山,气度沉稳,一看即知乃是这帮人的首领头脑。
另外七条大汉,早已环伺四周,形成了包围阵势,那七个人,嗯!竟是一式的兵刃--朴刀。
微微颔首,燕铁衣和气的道:“阻扰了各位的清兴,实在抱歉,这里,我先向各位赔罪。”
面色铁青的那人冷冷一哼,道:“看情形,阁下亦是江湖同道?”
燕铁衣笑道:“只在道上跑跑龙套,凑合着混碗饭吃!”
那人双目光芒萧煞,严酷的道:“既是一路中人,阁下当知道如此插手,拦事便与故意挑衅启端无异!”
燕铁衣忙道:“我确实没有这个意思,我想,这中间只怕是点误会!”
俊俏的青年人厉声接口道:“还在强词狡辩?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且无可言,我们在此解决我们的一桩怨隙,和你毫无相干,你却突如其来坏了我们的事,更不分青红皂白打伤了我们两个友人,这不是挑衅是什么?还会有什么误会?”
燕铁衣心平气和的道:“这位兄台请暂息雷霆之怒,我与各位,确是毫无,现在之前,也并不相识,但是,我偶尔经过此处,眼见各位正以酷厉之刑吊杀那位姑娘,一时心有不忍、方才冒昧施救;上天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贪生,不论那位姑娘犯了何等过失,好歹也是人命一条,大家有甚过节,何妨另以他法解决?动辄残命,未免有干天和,我身处局外,却不能见死不救!”
俊俏的年青人上下打量了燕铁衣一阵,以一种轻蔑的态度道:“你不能见死不放?我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笑笑,燕铁衣道:“就算是一个心怀恻隐的善意之人吧,我想替各位做个鲁仲连!”
那人勃然色变,怒叱道:“放屁,你是什么东西?你又知道此事的什么前因后果?懵懂糊涂,一派无知,居然也大言不惭要来这里做鲁仲连?你今天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搅乱了我们的行动,就是找碴,既要找碴,拿出本事来!”
燕铁衣陪笑道:“兄台何苦如此气恼?大家有话好说,一动不如一静,我的确并无架梁之意,充其量,只是有心化解这场纷争,问一个事由内情。”
年青人愤怒的道:“你配?”
摆摆手,那面色铁青的人踏前一步,目注燕铁衣,缓缓的道:“阁下年纪甚轻,但身手不凡,想亦是武林中的少年俊彦,后起之秀,初生之犊,素来不畏虎狼,敢问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燕铁衣拱手道:“谬奖了,谬奖了,倒要先请教各位的贵姓大名?”
铁青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冷笑,那人道:“我是‘石虎’贺修,右边的一位乃是舍弟‘玉虎’贺弘,左边的这位,是我的拜兄‘红绸飞云’花川,那七位,号称‘七刀拢月’皆是金兰之交。”
恍然大悟,燕铁衣道:“原来各位都是‘八环聚义’的兄弟伙,难怪声势如此不凡了!”
所谓“八环聚义”乃是由八组相交深厚的挚友结义金兰,拜成兄弟,这八组人或是单一,或是数人,每一组表示一环,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力量,他们不是帮会,也非派别,却是另外结成的坚强势力,这“八环聚义”在武林中颇具声威,也有实际的份量,不是容易招惹的对象。
“石虎”贺修深沉的道:“你既知我‘八环聚义’,可见江湖情势亦极熟悉,此番你拦下此事,当也明白要还我们一个公道吧?”
燕铁衣拱手道:“我尽可能向各位讨个颜面,希望能以化解此事!”
“玉虎”贺弘道:“这算什么话?你就用这个方式来还我们所要的‘公道’么?”
燕铁衣苦笑道:“贺兄,你先别生气,大家心平气和,慢慢商酌不好么?我不是喜欢惹事生非的人,尤其不愿与各位结怨!”
贺弘傲气凌人的道:“谅你也招惹不起‘八环聚义’!”
叹了口气,燕铁衣道:“老实说,惹不惹得起是另一回事,我不愿与各位结怨的主要原因,是‘八环聚义’在江湖上侠名久着,平时急公好义,方正不苟,算得上是一批白道好汉,这样的人物,我一向钦佩,又那里希望得罪呢?”
贺弘冷笑道:“说得好,但你实则却已得罪了!”
燕铁衣忙道:“贺兄请莫误会,我的本心却出自善意,乃是要替各位消弥纷争,化解戾气,试图救下一条生命……”
“石虎”贺修冷森的道:“但是,你可知道这条生命值不值得救?”
燕铁衣一派诚挚之状,道:“值与不值,正想请教,尚祈点明一二,以开茅塞,以解疑惑!”
贺弘大喝:“你连一丝半点的内情也不知道,就莽里莽气的胡乱插手搅合,你简直糊涂透顶,糊涂人,糊涂心,糊涂脑筋,闯下的糊涂祸!”
这似乎像在骂儿子一样,非但毫无忌惮,更且张狂之极,燕铁衣不禁大大起了反感,可是,他不到逼不得已,委实不愿结仇,况且此事的争端始之于己,他也就只好强行压制着自己的火气,硬硬忍了下来。
贺修向他力弟抛去一个眼色,较为缓和的道:“你突如其来的破坏了我们的行动,实是一桩天大的错误,姑不论你是否会与我们‘八环聚义’生怨,就只这个女人,你也救错了!”
燕铁衣皱着眉道:“各位与那位姑娘骨子里有什么怨隙,我是的确不明白,所以才一再向各位请教,希望能以垂告此事详情;各位和我,同是江湖中人,各位固然行侠尚义,英名远播,而我呢?虽然谈不上‘侠义’二字,但至少也有颗悲天悯人的心,因此,见到这场血糊淋漓的凄惨局面,便不由自主横插进来,冀图替各位调停调停,更想弄弄清楚其中原由,并明白一下此举的是非得失!”
贺弘忍不住又吼了起来:“你是闲着没事,寿星公吊颈,嫌命长啦?”
燕铁衣低喟一声,摇头道:“贺家二爷,你这股子肝火,也未免太旺了点吧?”
嗔目扬眉,贺弘厉声道:“不错,你又待如何?对待你这种冒失鲁莽的后生晚辈,不识自身为何物的无知小子,你还想得到什么颜色?”
燕铁衣道:“叫嚣谩骂,就不是解决事体的道理了!”
“石虎”贺修轻轻摆手道:“这位朋友,你的耐性不错,就凭这一点,我便将此事发生的来能去脉,同你做个说明,同时,只怕你也会因为你的贸然之举而后悔不已!”
燕铁衣平静的道:“希望尚不至于这般令人懊恼;贺兄,我这厢洗耳恭听了。”
贺修缓慢又沉稳的道:“首先,你认为我们‘八环聚义’在道上的声誉如何?作风如何?”
燕铁衣道:“自然是堂皇刚正,节义可风的。”
点点头,贺修道:“我们也不是自我标榜,‘八环聚义’如何的替天行道,大义凛然虽说尚不敢言,至少,锄恶扶弱,惩奸恤贫的零星义举,我们却自来不后于人,就凭我们一贯的宗旨,一贯的行为,你想想,我们岂会无缘无故的以如此酷刑吊死一个女子?”
燕铁衣忙道:“照说,当然是不会的!”
贺弘寒着脸道:“既知不会,你横插一腿又是什么意思!”
燕铁衣容忍着道:“起先我也不知道在这里要吊人的是你们各位,何况彼此间又素不相识!”
轻咳一声,贺修又道:“此事暂且不谈,朋友,你应该知晓,除非是一个罪无可逭,死有余辜的人,我们才会以此手法加以惩治,只要还有半点婉转的余地,我们也不愿,也不忍做得这般决绝!”
燕铁衣颔首道:“相信是这样!”
往燕铁衣身后的那个女子一指,贺修道:“你晓得那贱人是谁?”
回头端详了一下,燕铁衣又接触到地下那个女人的眼睛--那双墨王般莹亮,古潭般深邃,但却宛似在瞳仁中燃烧着赤红火焰般的眼睛,那是一双狂热的,几可融化一切的眼睛,彷佛魔鬼的咒语!
转过脸来,燕铁衣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她是谁,方才之前,我也从未见过她,但是,她长得非常美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突然狂笑如啸,贺修激烈的道:“美?不错,她是美,非常美,出乎人们想像中的美,但,这副美丽的外表,却是她蛇般狠毒心肠的掩饰,是她无比丑恶灵魂的糖衣,她有如鹤顶之冠,色彩鲜艳,却可蚀骨糜心,有如罂粟之花,娇丽婀娜,却可蚀人志节,腐人神智,她在美丽的姿容包含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恶女巫,是一副蛊神的害人工具,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赤练蛇!”
觉得喉咙里有些泛乾泛苦,燕铁衣控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他没有回头望,却若有所失,若有所悟的感到心往下沉。
贺修脸色又转为严肃,他一字一字的道:“现在,你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