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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揩抹淌至脖颈的汗水,熊道元忙问:“怎么个试法呢?魁首。”
燕铁衣的目光又移了上去,他轻轻的道:“我是使剑的好手,你知道?”
楞楞的点头,熊道元道:“这还用说?魁首不仅是使剑的‘好手’而已,更称得上是‘宗师’,算得上是此道中的祖圣了,以魁首的剑技造诣而言,足能──。”
燕铁衣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这不是你来奉承我、抬举我的时候,道元,我运剑非常快速,而且,奇准奇劲,可以在很短促的时间里挥展人们几乎难以想像的剑次,也能将这种显示持续很久,我想,你都清楚?”
熊道元苦笑道:“魁首,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呢?”
燕铁衣颔首道:“就是这样了,也只有这唯一的法子──我用我的剑,长短双剑,以最快的势子穿杀这些毒蜘蛛,尽量在它们能够危害我们前,便消灭它们。”
倒吸了一口凉气,熊道元惊愕的道:“可是┅┅┅魁首,这些毒玩意数目这么个多法,你光凭双剑刺戮,那能一下手收拾得净?”
燕铁衣淡淡的道:“我说过我没有把握,但我要尽量去做,试试,总比不试的好。”
熊道元忙道:“我也不该闲着,魁首,好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燕铁衣道:“不,你拿稳火摺子,就是在助我一臂之力了。”
熊道元不解的道:“魁首,这种轻而易举的事,怎能算是为魁首分劳呢?”
双手分别抚在胸前及肩后的剑柄上,燕铁衣低声道:“这些毒蜘蛛畏惧火光,刚才我看了它们很久,在火光的照耀下,它们显得惊疑不安,而且行动迟缓,我不知道如果激怒了它们之后会不会仍是这样,但火光对它们构成的威胁则毫无疑问;你小心拿着火摺子,并注意保护自己,由我来向这些毒蜘蛛展开攻击”
急急点头,熊道元抽出了他的银枪,紧张的道:“魁首千万留神。”
燕铁衣笑笑:“我知道,而且我也一样经不起它们咬一口。”
突然的动作带起了尖锐的破空锐啸──燕铁衣身形腾起,长短双剑便有如两个炸碎了的光球一般蓬散四射,芒刺矢雨激喷纷,于是,紫血漫空,绿浆并溅,一只一只颤抖着,痉挛着的丑恶知蛛,便随着剑尾的闪掣而抛掷撞跌,簌簌落地。
这一阵刺戮的骚动刚刚开始,顶壁上的毒蜘蛛已经受了惊扰而四散奔爬,有的撞在一起彼此扭咬,有的跌落地下再匆匆爬开,有的几只叠缠成一堆,有的便朝着燕铁衣与熊道元噬了过来
燕铁衣的双剑流闪如电,飞旋穿掠,疾速无匹,时化千条冷焰,时幻万点寒星,时做串弧月虹,时变豪光回绕,锋刃的破空之声,业已跟不上实际剑招的那等快速了
不论他的双剑是组合成了什么样的光之图案,也不论他的双剑形成何种方式出手,每在芒现光映的一刹那,总有那么多毒蜘蛛被斩碎穿透,纷纷掉落
熊道元这时也忙得不可开交,他左手高举火摺子,右手的单杆银枪挥点刺砸,运转如风,更加上脚踩膝顶,又蹦又跳,一面闪,一面狠命的和这些毒蜘蛛火拚
在燕铁衣来说,他已很有一段日子未曾如此耗过力,卖过劲了,他运用他精湛的技艺,快速的动作,尖锐的反应,在那一团晕暗的火光摇晃下,连续不断的以一口气支撑着他疾如电掣般的穿刺,而他的对手,却只是些表面上看去微不足道的小爬虫,一些蜘蛛而已。
这是一幅奇异的景像──密密麻麻的在蠕动,在飞快爬行着的满室蜘蛛,成为各种不同角度或方向的抛掷旋甩着,遂渐越来越疏,越来越少了。
熊道元业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的单枪也在奋力挑扎扫砸,时闪时跃,模样是既痛恨,又作。
在一刹那间,过道顶上剩余的一些蜘蛛,忽而纷纷飘落,但它们不是直接落向地下,而是每只蜘蛛全在尾部吊着一根银亮的蛛丝垂挂下来──这有一个好处,它们可以凭藉着尾部蛛丝的依持而随意飘荡
嗯好像这些小爬虫也知道改变战略。
燕铁衣猝然单足点地,双剑一千万点星芒往上喷卷,一件波漾如涛往侧横扫,于是,藉蛛丝飘荡空中的蜘蛛顿时又被或刺或削的歼灭了一多半。
身形倏移,燕铁衣如法泡制,又同方才一样再来过一次
当散碎蜘蛛的肉糜浆血回溅喷的一刹那,熊道元因在跃起躲闪爬噬向足踝的两只蜘蛛而稍稍分神中,被凌空飘至的另一只蜘蛛钻进了脖颈
只是那么轻轻的一麻,带着点儿凉意的那么一麻,熊道元已突然全身扯紧,心腔收缩,他猛一咬牙,整个后背死死贴向墙壁,用力搓蹂了几下
这时,燕铁衣已经将那样多的蜘蛛扫除得差不多了,他身形来回飞掠,忽上忽下,忽前忽后,长短双剑闪射穿刺,剑芒的吞吐,尾焰的挑映,必然可见一只或多只残存的毒蜘蛛抛起,却又变成碎裂的及僵死的落下。
没有片刻,所有的毒蜘蛛全数都被消灭,这条封闭的过道中,到处沾满了斑斑点点的紫血绿浆,上下皆糊黏着碎烂成团的蜘蛛肉糜,地下,更是散落满了蜘蛛的尸体,厚的地方叠集在两寸以上,稀疏之处,至少也平铺了那么一层,看上去,不禁触目心惊,更且令人反胃
这该有多少蜘蛛?几千只,或者上万只?那种可怖又腥秽的情景,委实使任何目击者也提不起这个兴致去数上一数了。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厚的恶臭气息,彷若尸腐,闻着就使腹腔痉挛,连隔宿粮也在胃中翻腾不已。
转回身来,燕铁衣刚好看见熊道元正自吃力的伸弯右臂到领襟之后,摸出了一团毛茸茸、肉糊糊、黑黯黝的东西来──一只被他挤压得碎碎的毒蜘蛛
心知不妙,燕铁衣急上两步,低促的问:“你被咬着了?”
熊道元用力将手中的蜘蛛摔在地下,又用脚底去狠命揉踩,一边恨恨的道:“这混帐蜘蛛钻进了我的后领,抽冷子咬我,我踩死它,踩碎它。”
燕铁衣厉声道:“我在问你──被咬到没有?”
停止了动作,熊道元平静了一下,才迟疑的道:“我,我不敢断定,到现在为止,像是没什么不妥的反应。”
燕铁衣注视着他的脸色,沉重的道:“曾经感受到有什么异样的触觉么?”
熊道元呐呐的道:“只是┅┅┅在那蜘蛛钻进后领中的一刹那,突然有点凉凉麻麻的感觉,但却不痛,丝毫不痛,我不敢说是不是被咬着了。”
双目中的光芒立时幽暗下来,燕铁衣吃力的道:“我想,你怕是已被咬到了。”
枭中雄……第六十一章 三重围 八臂钟馗
第六十一章 三重围 八臂钟馗
呆了一会,熊道元嗓门发沙的道:“这……不会吧?魁首,我怎的一点也不觉得痛?被什么毒虫咬到,不该连痛的感觉也没有呀,可能那种凉麻凉麻的感觉,只是这玩意爬动时所引起的肌肤的骚痒。”
燕铁衣慢慢的道:“你还不太明白,道元,被有毒的毒蛇咬着,大多数都不太疼痛,但是,却大多数都会在被咬的瞬息觉得麻木,或是火热的麻痹,或是冷凉的麻痹,而不论是那一种的麻痹,俱非佳兆,还不如被咬时反应疼痛的好。”
熊道元透了口气,汗水涔涔:“那……那么,我可是已被这毒蜘蛛咬了?”
燕铁衣道:“我想不会错了;道元,真可惜。”
大叫一惊,熊道元恐怖的道:“魁首,你这样说,是不是暗示我业已不能救啦?”
摇摇头,燕铁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当我们耗费了这么大力气,担了这么些心事之后,好不容易清除了所有的毒蜘蛛,快到末了,却仍不能避免有人遭其噬害,道元,这不是可惜么!”
熊道元手抚胸前,松了口气:“原来魁首指的是这个,我还以为是说我不行了呢。”
燕铁衣道:“我不懂毒治伤的方法,也不敢断言征候的显示是凶是吉,是轻是重,所以,你不必绝望,却也不要太乐观,待找着个明白人,先为你拔毒医治再说!”
脸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熊道元强作笑颜道:“不会有问题的,魁首,我这么牛高马大的一条汉子,岂会被这样小小的一只蜘蛛咬死?就算它是有毒的吧,这么一点点小,也毒不到那里去啊!”
燕铁衣沉沉的道:“我比你更布望如此,道元。”
觉得有些急躁,熊道元道:“魁首,我们倒是设法先出去才是正经,好歹,总要出去之后才见分晓,我业已被憋得连气也透不过来了。”
燕铁衣道:“我们等着。”
“嗤”声轻响,熊道元手中的火摺子燃尽熄灭了。
燕铁衣默然不动。
连忙抛掉烧完了的火摺子,熊道元不安的道:“魁首,我们方才所用的火摺子,还全是涂蜡浸油特制过的,使用时间比一般火摺子都来得长,但也一连用完两只了,可见我们呆在这里头已有好一段光景啦,再不破门出去,闷也闷死人了!”
燕铁衣平静的道:“我们如今只有等待,道元。”
熊道元急道:“只是等待?”
在黑暗的包围里,燕铁衣的声音却更冷清:“不错,我们破不了那两道铁板;方才我已试过,那是完全实心实质的生铁板,厚度至少在一尺以上,其重何止数千斤重?这不是只凭人力便能摧毁的,而两边的墙壁,我也用剑插探过了,表面是抹着白粉的单砖,里头却一样是以厚重的铁板衬底,顶层亦乃相同,明确的说,这条过道,便是一条长笮的铁牢!”
熊道元喃喃的道:“铁牢?”
燕铁衣道:“铁牢。在那两道铁闸封闭之前,这里是条过道,只须那两道铁闸一落,便即成为一间无比坚固的牢狱了!”
忽然又怒火高升,熊道元咬牙道:“那邱景松--我操他祖宗十八代的邱景松,他真骗得我们好苦啊,他还一再向魁首发誓保证他的诚实坦白呢!”
燕铁衣叹了口气:“我几乎也相信他了。”
熊道元道:“魁首,你当时仍存着疑惑么?”
燕铁衣道:“否则,我为何不放他走,却仍叫你困起他来。”
点点头,熊道元道:“幸亏有此一手,要不我们上了大当,连个出气的人也找不着了。”
燕铁衣低声道:“现在不忙着出气,我们最要紧的乃是如何出困。”
楞了片歇,熊道元疲乏的道:“可是,如何出困呢?”
燕铁衣轻轻的道:“等他们自行启门探视的时候。”
裂裂嘴,熊道元的口气像是以为他的头儿,脑筋不清楚了:“呃,魁首,你是说,等他们自动来开门?”
燕铁衣道:“正是。”
不似笑的笑了一声,熊道元嘶哑的道:“这,似乎不太可能。”
燕铁衣冷冷的道:“非常可能--他们不知道来的人是谁,目的为何?他们不晓得来人被隔绝在这铁牢里于大群毒蜘蛛围攻之下死了没有?他们要准备收,至少,他们不能永远把这个地方如此封闭着,而且,他们的惊疑比我们尤甚。”
熊道元呐呐的道:“却不知还要等--多久?”
燕铁衣道:“这是他们的事!”
在恶臭的空气中乾呕了一声,熊道元手抚着鼻子:“但愿这些杀千刀的快点催动他们的好奇心……躲在此地,实在不是滋味。”
燕铁衣没有答腔,双眼半合。
忽而,熊道元若有所思的道:“对了,魁首,邱景松那个王八蛋既然在这件事上骗了我们,别的事会不会也是撤谎?”
燕铁衣道:“你是指二妞被掳的事?”
熊道元又急又气的道:“是呀,他说二妞乃被祁雄奎的儿子掳来,说不定也是胡扯,还不知道确实是被那一个抢来的,可能就是祁雄奎本人,可能另有其人,也可能祁雄奎根本就没有儿子!完了,这一下全搞得一团糟了!”
燕铁衣沉默了片刻,方才缓慢的道:“有关这一节,我看他倒不是胡说。”
熊道元忙道:“怎么见得?”
燕铁衣稳重的道:“祁雄奎本人素不好色,这一点附合邱景松所言,而他在说及这一段的时候,正是他情绪最恐惧的当儿,但他却讲得有条不紊,历历如绘,如果编造,该不会编造的这么详实;再说,‘祁家堡’内,果然并无特别戒备,这也表明了那劫掳者的不敢声张,若是祁雄奎本人干的事,他断不会这样顾虑,大可全堡警戒,该阵以待……一个想说谎的人,偶而也会往谎言里掺上一部份实话,这样一来,他的谎言听上去便更形真切了,我们失着的是不能在当场便验证他的真伪。”
熊道元恶狠狠的道:“叫要我出去,只要让我抓住他。”
燕铁衣刚要开口,在这黑暗狭窄的“铁牢”里,已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克拉”“克拉”声响,好像是铁链条的扯动与齿轮的磨擦一般!
声音来自左边的墙壁之内,很沉闷,却在“铁牢”中回响。
燕铁衣与熊道元立时屏唇如寂,紧张的期待着、留意着。
最先令他们感触到的,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