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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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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尧不胜诧异,暗想:“前日你还不许我对马天雄谈到师门渊源,怎么现在又把这封信预先写下呢?”再接过那信一看封皮上面写着吉便敬烦代呈

江南黄叶村太阳庵

慧大师亲启

中凤拜干

几行端秀楷书,但那信却封固得牢牢的,上下封口均盖着印记,不由一怔道:“师妹这信是如何写的,能见告吗?”

中凤笑道:“左右不过说明此间的事,请她老人家将您的信转给顾师伯而已,我因恐有人来看见不妥,才把这封好,难道还有什么私弊不成?”

羹尧只有将信收好,一面将两日经过详细说了。

中凤红着脸摇头道:“这位雍王爷真厉害极了,我们以后,还得分外留神才好,您却千万不可百密一疏,因此便谬托知己咧。”

羹尧正色道:“这是何等事,我焉有谬托知己,便敢大意之理。不过既承师妹告诫,日后更当随时检点。”

接着又笑了一笑道:“师妹便真看得此人厉害极了吗?依我看来还恐未必呢。”

中凤不由失惊道:“怎见得咧?您既说这话,便有轻视之意,难道他有什么落在您眼里吗?”

羹尧笑道:“即以目前这血滴子而言,事情何等重大,他却把这全权托付在我身上。这总队人选,除李飞龙夫妇而外,几乎便全是我们的人咧。虽然他不恤一切来笼络我,但这种做法不嫌偏重吗?”

中凤不禁用一双妙目看着他冷笑道:“这只能怪您看错了,人家才一点不偏重咧。您以为照这个局面,凭您的力量便可以控制这个血滴子总队吗?对不起,人家早替您分派得好好的咧!”

羹尧道:“此话怎讲咧?难道他对老山主和令兄等,还另有安排吗?”

中凤又觑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的父兄遇上事,便全向着您吗?老实说,我父亲虽然或许另有打算,但他老人家已到暮年,心有余而力不足,哪里还能做出事来?再说,他因为得罪大明宗室,已和一般遗老志士们决难再合,目前得此栖息,已属喜出望外,岂有还肯再随您冒险犯难之理。”

接着道:“至于我那几个哥哥,大哥虽素有智囊之称,但他实在是个自了汉,稍涉风险,已自必策万全,您只看父亲二哥三哥,我全家都来了,他却带着大嫂,托辞结束山寨一切未了手续,迄今仍住在云家堡,便可想见了。我那二哥却是一个极热中富贵利禄的人,假如你只稍泄机密,他不挟以邀功才怪。至于三哥,更纯然是个江湖人物。他们又能共担大事吗?要依着我的看法,人家不但绝未偏重,并且把这一个总队早已布成鼎足之势咧。”

说着又红着脸道:“如今我父兄和张杰算是一起,李飞龙夫妇又算一起,您再算算看,您那可以共生死举大事的,还有几位咧?您只知道他正极力笼络您,须知他一个也没放过咧。老实告诉您,人家是眼光四射,表面上哄您这傻子,其实大权一点也不肯旁落,我说他厉害就在这个地方。您的消息虽然灵通,手腕也自不弱,可是人家到底是个主儿,谁能全向着您吗?就我知道的,他这几天,便和二哥一同出去好几次,您又知道他们在捣什么鬼咧?”

羹尧闻言,不禁又失惊道:“原来近日他又和二哥单独拉拢起来,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咧?”

中凤抿嘴一笑道:“您别着急,您不知道的事多着咧。本来这就是一个斗智的事,您只要能明白这人决非易与便要好得多。如果这等大业却毫无阻碍一蹴可成,那便尽人得而为之,还用得什么英雄豪杰之士呢?”

羹尧忙又愕然道:“除此以外,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中凤脸上又是一红,微笑道:“那很难说,您事事留心,看着肘腋之间全是劲敌,那便行咧。别的不说,那张桂香的事,您也很明白吗?”

羹尧心知桂香必然另外有事落在中凤眼中,但因中凤说时,两颊飞红,语焉不尽,未便再问只有含糊道:“师妹观察人物,本来胜我多多,以后还望不时赐教,免我失算才好。”

中凤又觑了他一眼道:“您这话又恭维过甚咧。天下事本来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只要您肯纳逆耳之言,我难道还能隐讳不成?”

接着又悄声笑道:“那位马兄江南之行事不宜迟,我这楼上,您也非久留之地,现在我要下逐客之令咧,您能不见怪吗?”

羹尧虽然仍有留连之意,但当不住中凤话已出口,只得搭讪着道:“那我便先去咧,无论各方,但有消息,还望师妹多多为我留意才好。”

说罢便起身下楼,匆匆仍回秘阁,却不见雍王出来,一问左右,方知一起身便已出去。稍坐之后,便也回到自己府中,将函件密交天雄收了,又一再嘱托。天雄接信之后,一看中凤之函已经封好,不由微笑道:“此次南行,虽承二兄之命,但在势小弟必须向那雍王禀辞请示之后才能启程,今天是决走不了咧,只好明天清晨动身了。”

说罢,将函件用油纸包好,藏在身边,当天雄向雍邸禀辞过雍王,将那匹龙马调好,换上一付平常马鞍,自己也换上一套长行衣服,打了一个小小包裹,第二天便自登程南下不提。

羹尧为了送别,也起了一个五更,晌午稍倦,正躺在榻上假寐着,忽然门上进来报道:“回二爷,十四王爷和前此来过的那位程师爷来拜,您是接见,还是挡驾?”

羹尧朦胧中却想不到允禵竟会亲自前来拜望,正在吩咐挡驾,少时再到王府晋谒,只听一阵急促靴声,那程子云已在室外花厅上大笑道:“年兄,不必挡驾咧,俺和王爷已经进来了,难道您还好意思轰咱们出去不成?”

羹尧更想不到,程子云竟和允禵冲将进来,只有皱着眉头隔房高声道:“羹尧何人,敢当王驾亲自来访?既如此说,便请程爷代为呈明,容具衣冠拜见便了。”

说着,取过官服,便待更换,却见门帘一掀,程子云已经探头进来,哈哈大笑道:“年兄怎么又闹起官场仪注起来?实不相欺,今天这个馊主意又是俺出的,您瞧,不但俺是一身便服,便俺王爷也是微服来,您真要打算换上官服再出去便俗咧。”

接着遥闻允禵在外边也笑道:“久闻年双峰是倜傥不羁的真名士,彼此又辱在娅姻,所以我才依了程老夫子之计,微服来访,除我宾东二人之外,只一仆两马而已。如果您一定要以官服求见,那我们也只有先行回去换上官服再来了。”

羹尧未及答言,那程子云更来得老实,一把夺去官服,竟把臂扯将过去。羹尧无奈,只得一身便服走出室外,一看允禵身穿京酱贡缎袷衣,外罩玄色花缎马褂,果然是一身便服,连忙拜伏下去道:“羹尧何人,敢当王驾亲自来访,还请恕过接待来迟。”

允禵笑着扶着道:“年兄当世人杰,只许谒见,便足邀光宠,怎么一再客套,难道便看得我这般俗恶,不足论交吗?”

说着又笑道:“我与四阿哥乃系同母弟兄,年兄既与四阿哥郎舅至亲,为何这等见外呢?”

羹尧连忙逊谢不敢,又一面肃客就座,又谢过前此失约之罪,寒暄之下,允禵竟自深致倾慕。那程子云又在一旁帮腔打着边鼓,暗示不但愿对羹尧结纳,便对雍王本着同母弟兄之情,也应相互照顾,以免为外人所乘。羹尧虽知二人此来必有用意,又得桂香密函相告于前,但还拿不定究竟是一着什么棋子,一面看着二人,一面躬身道:“羹尧辱承王爷枉顾,如有垂询,自当遵示,即以雍王爷而论,就羹尧所知,他对王爷也非常关切,适才所谈当容转达如何?”

允禵笑道:“年兄果能如此,不但日后非常请赐教不可,也是我与四阿哥的大幸。不瞒您说,我之所以急于一见,也便在此。目前外面不利于我兄弟的正多着咧。如果四阿哥与我再不相谅,那便彼此均觉势孤了。”

羹尧不禁心中一动,索性假作失惊道:“羹尧末学初进,乍入仕途,实在不知外面情形,以王爷和雍王爷,皇上都圣眷极隆,难道还有人敢蓄异谋吗?”

程子云哈哈大笑道:“年兄交游极广,又与雍王爷是至亲至戚,这北京城里,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您?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老实说,俺今天之所以陪王爷来这么一趟,便是想和您开诚布公的谈一下,您还有什么避忌的?老实说,以目前诸王的情形来说,雍王爷如果不能和俺王爷联合起来,再有您年兄和俺两个参赞其间,那便任凭其他的几位王爷手段再高明些也不足惧咧。否则那就难说了。”

羹尧见他摇头摇脑,又不时将一双怪眼从那一付大墨晶眼镜内面向外窥视着,不由十分好笑,忙道:“小弟虽然不才,当着王驾在此,焉有明知故问之理。目前诸王,虽然或者不免有意气用事之处,但我自信雍王爷向来与诸皇王无争,读书习射之外,更绝少与闻政治开罪于人,难道还有人连他也放不过吗?”

允禵笑道:“年兄也许真不知近日之事,所以才这样说,如果照您这一番话,依我推断,恐怕便连四阿哥也未必尽得其详咧。”

说着又笑道:“年兄以为四阿哥目前不问外事,便无人攻讦吗?须知树大招风,谁教他也是一个亲王咧。老实说,他就坏在这个读书习射与人无争上面,所以人家对他就更加攻讦呢。”

羹尧又假作愕然道:“这又是什么道理?难道读书习射与人无争也与诸王有碍吗?”

程子云不等允禵开口,先大笑道:“年兄这一问,便是真不知近日之事了。据俺所知,八阿哥和六阿哥、三阿哥便是为了雍王爷只一心读书习射不问外面的事,深得皇上嘉许,所以才竭力攻讦不遗余力。最初只是六阿哥在宫中搬弄些是非,如今连八阿哥、三阿哥全连起来咧。自古说亲一层紧一层,所以俺王爷才打算和雍王也联络在一起,才好外御其侮,本来他亲哥儿两个,没有什么不可以当面说的。不过因为一向俺王爷平日就倾心年兄,正好藉此一见,二来能由年兄把这话先容一下,比较更婉转些,还望年爷不要见疑才好。”

说着,又从那大玳瑁边墨晶镜里面,向羹尧脸上张望着,一手摸着颔下虬髯。

羹尧笑道:“原来真有这等事,那就不怪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了,如非程兄今日说明,我还不知道咧。既如此说,我想雍王爷,现与十四王爷份属同母弟兄,决无不愿联络之理。待小弟明日便将此事陈明雍王爷,一俟奉谕以后,再行转呈王爷便了。”

允禵闻言微讶道:“年兄近日也听见有些风言风语吗?那就更事出有因了,能就所闻,略告一二吗?”

羹尧又笑道:“巷里传闻虽然很多,但以鄙意衡之,大抵未必可靠,怎能轻信?那是羹尧一时失言,还望王爷原谅才好。”

程子云猛笑道:“年兄既有所闻,何不痛快说出来,大家再来权衡虚实,以便应付,以后不但两位王爷要共大事,便俺与年兄也须时有计议,为什么又蟹蟹蝎蝎的起来?”

羹尧看了他一眼道:“其实说也无妨,不过我也得诸传闻,这捕风捉影之谈,王爷和程兄却不可置信咧。”

说着,又看着两人道:“以我所闻,六王爷因为前几天晚上府中出了点事,伤了好几个护院把式,现已查出是一女人所为,据说颇疑王爷所使,现已聘了能手图报复咧。依我看来,王爷固无派一女人黑夜之间前往生事之理。便依六王府而论,虽不算警卫森严,也决不会容一女人滋事杀人,仍令逃去,所以说,这种传闻决不能信也就在此。此外据传六八两王现在合养着一群喇嘛,现已对王爷在暗中设坛诅咒,据说七天见效,四十九天必致疯癫失常。但此讯传来已经好多天,王爷不还无恙吗?这岂非更是齐东野人之语,不经之谈?只此两事,便可想见全系谣言,不值一笑了。”

允禵不由一怔,连忙笑道:“这果是不经之谈,六阿哥对我虽然暗中攻讦,焉有派人夤夜生事之理?再说,即使要派人前去窥探一二,也决无谋及妇人之理。不过,六阿哥重用一个红教喇嘛,这倒不假。只是诅咒的却不是我一个人,闻得被诅咒的第一个是太子,便连雍王爷也在其中咧!”

羹尧又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早说过这是齐东野人之语吗?要依拙见来看,恐怕就连这设坛诅咒的话也有传闻失实呢。要不然太子虽时有狂疾,怎得两位王爷健康犹昔咧?”

程子云把头连摇道:“年兄此语又是书生之见了,那六王府生事一节虽然纯属子虚,这喇嘛设坛咀咒一事却是真的。要依俺看来,千古魇魔之术大抵假设,或许那喇嘛暗下毒药以神其说,连六王爷一齐瞒过亦未可知。所以太子已得狂易之疾而两位王爷并未受害的,也许人家对太子下了毒,而两位王爷福大,一时尚未得手。总之这事宁可信其有,却不可疏于防范,万一百密一疏那就糟了。因此俺已对俺王爷府中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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