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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女道:“姐姐,该知道,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白衣少妇缓缓说道:“弱女子都命苦,既然生来命苦,还有什么好说的。”黑衣少女双眉一轩,还待再说。
白衣少妇已摇头又道:“什么都别再说了,什么都别再提了,目前我唯一的希望,只在孩子身上,只希望他能赶快长大成人,能够在这浊世中自己站得起来,我也就再没有牵挂了。”
黑衣少女道:“可是,姐姐,孩子他……”
白衣少妇道:“我明白妹妹的意思,别让我有机会,一有机会,我仍然是要不顾一切地把他送出去的,我绝不能让他跟着令兄长大,绝不能让他学令兄的样,将来成为第二个令兄。”黑衣少女沉吟了一下,道:“姐姐真忍得骨肉分离之痛苦?”
白衣少妇道:“只要是为我的孩子好,我能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妹妹也亲眼看到过一次了,只要能使他脱离这环境,我情愿一辈子不见我的孩子……”
黑衣少女动容说道:“姐姐,你本是个最为不凡的当世奇女子,也该是天下最伟大的母亲,让我好不钦敬!”
白衣少妇淡淡一笑道:“那没有什么,天下为人父母者,对他们的子女都会这样,也都应该这样,并不值得……”
黑衣少女皱眉道:“只是,像费啸天那种人,已难找到第二个!”
白衣少妇身形一阵轻颤,道:“提起费大侠,令我愧疚难当,一辈子难安,为我母子俩,连累他牺牲了一条性命,没个人收尸埋骨,此恩此德我母子今生是无法报答的了……”
黑衣少女道:“姐姐,这是舍生取义,武林豪雄讲究的便是这个,但凡有血性之人,义之所在,他愿意死,可以死,重如泰山,费啸天当年一念之误错投西厂,眼见自己成了奸佞杀害忠良无辜的工具,他早有脱身之心,如今他所以千里送婴,甘愿一死,也是希望舍生取义,以赎前愆。”
白衣少妇道:“那是他的事,对我母子来说,费大侠他不啻重生再造的大恩人,他年我会让孩子为他供个长生牌位,日日焚香,朝朝顶礼,来生为犬为马也要报此大恩。”
黑衣少女叹道:“他固然令人敬佩,姐姐也令人敬佩。”
白衣少妇道:“为人岂能知恩不报,武林中有句话说得好,‘受人点滴,当报以泉涌’!”
黑衣少女默然,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阵之后,白衣少妇突然一笑又道:“妹妹,我忘了问你,你见着他的真面目了么?”
黑衣少女道:“就是见着,所以我才说他未见老!”
白衣少妇美目凝注,道:“妹妹以为他长得如何!”黑衣少女心头一跳,脸上发热,道:“姐姐,什么长得如何?”敢情,她装了糊涂。
白衣少妇却未放松,道:“我指的是他的人品!”
黑衣少女哦了一声,淡淡说道:“原来姐姐是指这个,倒不愧那第一美男之誉!”白衣少妇点头说道:“其实,又岂止是人品?南龙圣手书生样样傲夸宇内,武林公尊第一,要不然我也不会……”倏地凄惋一笑,改口说道:“妹妹,你对他的印象,仅仅如此么?”黑衣少女心头猛又一跳,脸上更红,道:“是的,姐姐,缘只一面,是仅仅如此!”白衣少妇道:“妹妹希望见他么?”
黑衣少女强作淡然,道:“我不以为有这个必要!”
白衣少妇道:“妹妹适才说我自欺欺人,如今妹妹这又叫什么!”
黑衣少女神色立见不安,有点镇定不住,道:“姐姐,我没有自欺欺人的必要!”白衣少妇道:“妹妹,同为女儿身,妹妹应该知道,对这方面,女人最敏感,有没有,妹妹自己明白!”黑衣少女目光微垂,睫毛眨动,柔荑捏着罗帕不住地扭,答话的声音,轻若蚊蚋:“姐姐,我自问没有!”白衣少妇爽朗地笑了,柔婉说道:“这几年来,承妹妹看得起我,我也视妹妹为闺中知己,事事推心,妹妹何能忍心这样对我?”黑衣少女刹时间面红过耳,螓首倏垂,好半天抬不起来,白衣少妇美目中异采闪动,趁势说道:“妹妹,你我情同手足,交情非浅,谁都想把心事诉诸一个知心人儿面前,那么,妹妹,把你的心事告诉我,多少我会替妹妹拿个主意。”
黑衣少女不理不睬,仍低着螓首。
白衣少妇道:“妹妹是不愿告诉我,还是认为我拿不出好主意?”
黑衣少女连忙摇了摇螓首。
白衣少妇唇边浮现一丝笑意,道:“那么,妹妹,有什么怕看我,又有什么怕告诉我的?”
黑衣少女仍不答话,也不抬头。
白衣少妇笑了笑,道:“我始终认为妹妹是位行事不让须眉的巾帼奇英,却料不到一旦涉及一个情字,妹妹也难免那世俗忸怩女儿态!”
一句激将生了效,黑衣少女猛抬螓首,高挑黛眉,娇靥上,犹带着三分未退的娇羞红潮,道:“姐姐,不是我不说,实在是面对姐姐,我羞于启口!”
白衣少妇道:“我不以为有什么羞于启口的,我跟他,已成过去,那山盟海誓也已成过眼云烟!”黑衣少女道:“可是他对姐姐,姐姐对他,都未能忘情!”
白衣少妇道:“如今的这个情字,已不同于从前。”
黑衣少女还想说,白衣少妇已然又道:“除非妹妹不把我视同闺中知己,红粉密友,要不然,我希望妹妹毫不隐瞒一丝地告诉我。”
黑衣少女有点幽怨,也有点黯然地笑道:“姐姐这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为我做嫁衣裳的好意,我只能心领,因为那是一件万难而绝不可能的事。”
白衣少妇道:“这也是妹妹不说的理由之一?”
黑衣少女点头说道:“是的,姐姐,除了刚才那理由外,便是这个。”
白衣少妇道:“我愿意听听妹妹那既万难又绝不可能的理由。”
黑衣少女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了勇气,扬眉说道:“第一,我看得出,听得也不少,他是个极为专情的人儿,他既有姐姐在先,绝不可能移情别爱……”“妹妹!”白衣少妇截口说道:“这么一个人,不值得倾心么?
难道妹妹希望他轻易地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喜新厌旧么?”
黑衣少女咬了咬鲜红的下嘴唇儿,道:“那倒不是,每一个女儿家莫不以嫁得一个专情儿郎为一生之最大心愿,女儿家求也求的是这种夫婿,我承认他的一切,都能令每一个女儿家倾心,甚至于不克自拔,可是,姐姐,也就因为他是这么一个值得人倾心的人,所以我说那绝不可能!”
白衣少妇笑了笑道:“假如妹妹只有这一点顾虑,我劝妹妹尽可放宽心,我自有办法让他克服这一点,甚至于让他跪求妹妹!”
黑衣少女脸一红,垂下目光,道:“我不敢奢望这样,他当世第一,那也会很委曲他……”
白衣少妇道:“可是咱们女儿家,不能反过来去求男人,我更不能让妹妹反过来去求他呀,你说是不,妹妹?”
黑衣少女道:“话虽这么说,可是我知道那近乎不可能。”
白衣少妇道:“难道说,我会拿妹妹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黑衣少女忙摇头说道:“姐姐,我不敢这么想,也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他,他这个人太以不凡,也就因为……”
白衣少妇道:“这么说来,妹妹是信不过我了!”
黑衣少女忙道:“那也不是……。
白衣少妇又截了口,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么妹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黑衣少女一时未能答上话来,半晌始道:“就算姐姐能克服这一点,我还有第二点理由。”
白衣少妇道:“事在人为,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妹妹愿意,在我来说,便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妹妹且说说看!”
黑衣少女犹豫了一下之后,才红着娇靥道:“姐姐知道,北虎铁胆神力霸王索飞,有个美艳无双,巾帼奇英的妹妹,叫‘冷面素心艳罗刹’索霜?”
白衣少妇点头说道:“我听妹妹提起过,怎么样?”
黑衣少女道:“据我所知,她对他也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白衣少妇摇头说道;“他就是这么个害人的人……”
话锋微顿,接道:“只是据妹妹所知?”
黑衣少女道:“事实上也是这样,姐姐该知道,那绝对可能!”
白衣少妇点头说道:“是的,妹妹,我知道,但,妹妹,绝对可能又如何!”
黑衣少女道:“索飞兄妹称奇于世,兄妹两无论什么事都是敢做敢为,尤其索霜这么一个愧煞须眉的奇女子,她一旦对某人动了情,她会不顾一切地明白表示的!”
白衣少妇淡淡一笑道:“妹妹,敢于表示又如何!”
黑衣少女道:“这一点我不如她……”
白衣少妇笑了笑,道:“妹妹,你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儿家?”
黑衣少女红着脸,摇头说道:“姐姐问得有多妙?我那里知道?”
白衣少妇淡淡笑道:“所以妹妹得听我这个过来人的!”
黑衣少女脱口说道:“我没有不听啊!”
白衣少妇为之难以忍俊,道:“既然听,那就好办。”
黑衣少女此际才猛悟失言,脸一红,低下了头!
“妹妹,你放心!”白衣少妇道:“索霜不足虑,休说他不会对索霜如何,便是会对索霜如何,我既有办法克服他对我的那一点,难道我就没有办法克服他对索霜的那一点?再说,妹妹无论那方面,也都比索霜只强不弱啊!”黑衣少女微微抬起了螓首,道:“那是姐姐跟我情同姐妹,先人为主的观念使然,其实,我自认为我不如索霜多多!”
白衣少妇道:“妹妹,谦虚是一种美德,可是过分的谦虚,就变成了虚假,再说,这种事,也不能谦让,懂么,妹妹!”
黑衣少女忍不住皱眉赧笑道:“姐姐,你这是教我抢……”抢什么,她脸上一红,没有说出口。
白衣少妇却摇头说道:“不是抢,妹妹,事实上,索霜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黑衣少女美目奇光陡盛,道:“怎么说,姐姐?”
白衣少妇道:“妹妹自己对我说的,难道忘了,索霜是个订了亲的姑娘?”
黑衣少女似乎有点失望,目光奇光倏敛,摇头说道:“那没有用,姐姐,我刚才说过,索霜不是世俗女儿家,她敢做敢为,不会为世俗礼教所束缚的,只要她打算做一件事,任何人也无法阻拦她!”
白衣少妇道:“照妹妹这么一说,她果然是个不平凡的奇女子,只是,妹妹,乃兄索飞是个顶天立地的铁铮奇豪,英雄人物,他该不会允许他妹妹这么做吧!”
黑衣少女摇头说道:“那很难说,索飞由来疼爱他这唯一的妹妹,天大的事,一旦磨久了,或者索霜使了性,他也只好由她。”
白衣少妇道:“可是,妹妹,这不是别的事,听你说,索家在北六省武林,是个极有声望的世家,多少年来一直领导北六省同道,索飞他怎会愿意在亲家面前说不出话来?”
黑衣少女道:“无如,索霸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白衣少妇道:“任何人天不怕,地不怕,他不会不怕个‘理’字,尤其索飞英雄盖世,他绝不会不讲理!”
黑衣少女苦笑说道:“看来,在口舌上,我永远说不过姐姐。”
白衣少妇道:“妹妹,这也是千古不移的一个‘理’字,我说的是理,还有,妹妹,你可知道索霜的未婚夫婿是谁?”黑衣少女一惊,道:“莫非姐姐知道?”
“不!”白衣少妇摇头说道:“我是问妹妹!”
黑衣少女心神一松,道:“我略有耳闻,此人在武林中号称‘冷面玉龙’!”她没有说出冷面玉龙的名字。
白衣少妇道:“妹妹可知道此人现在何处?”
黑衣少女迟疑了一下,道:“据说,此人现在北京!”
白衣少妇笑道:“那就更好办了……”
黑衣少女二怔,忙道:“怎么,姐姐?”
白衣少妇道:“既然此人现在北京,索霜的未婚夫婿谅必不差,更不会是个糊涂人,有他在侧,索霜那一套缠人的办法,如何施展?”
黑衣少女神情猛地一喜,但倏又一黯说道:“姐姐,我还有个理由。”
白衣少妇道:“妹妹理由何其之多?我不厌其烦,请说吧。”
黑衣少女望了望白衣少妇,道:“姐姐,先请答我一问,当初,他为什么躲姐姐,不肯点头?”
白衣少妇道:“那是因为他认为他那今东明西,难免厮杀,动辄血腥的武林生涯,不适合我这官宦之女。”
“这就是喽!”黑衣少女道:“那么他如今对我这官宦门中女子,又怎会点头?”
白衣少妇淡淡笑道:“那大大地不同,妹妹,我不谙武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捏不死一只蚁蝼的女子,你呢?”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但我总是官宦门中女儿家!”
白衣少妇点头说道:“固然不错,但妹妹你能跟他并辔武林,驰骋江湖,联袂携手,行侠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