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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君武嘲弄的道:“鲍朋友,你师父是算命看相的?为你卜了这一门‘桃花卦’?”
大吼一声,鲍贵财忽叫道:“不不许你胡胡说——”
段威忙双手乱摇,大声道:“别吵了,别吵了,胜负未分,二位何苦先逞口舌之快?且请略做休歇,大小姐就快来啦……”
后面,宫笠冷眼旁观,默不作声,他想在刚才离开的,但好奇心吸引住了他,使他对这桩“比武招亲”的结果发生了兴趣,他忖度着,反正也看了这么久了,何必在乎这一点时间的浪费?好歹也瞧完了再走不迟—…。
凌濮当然更有兴趣,他巴不得看到最后,瞧瞧到底是谁雀屏中选,独占鳌头,一边尚在心里不断的猜测着……
忽然微微一笑,宫笠像能看穿凌濮的内心一样问他:“你说,他们两人谁能得胜?”
凌濮笑道:“这可难讲了,头儿,姓卜的是‘斑狼群’中的第三位首领,功力之佳自不庸言,况且他也是出了名的机智刁滑,笑里藏刀,那鲍贵财虽说技艺卓绝,修为精湛,但却有些呆气,只怕脑子里少了几道褶,他斗不斗得过卜君武,实在不敢说,头儿,你是知道的,高手相搏,除了各凭本事之外,心计也占了输赢极大的份量,设若姓卜的动了歪脑筋,鲍贵财就不能稳操胜算啦!”
宫笠笑笑,道:“我看却是我们的鲍朋友要赢。”
凌濮道:“何以见得?”
宫笠道:“鲍贵财团为口吃之故,所以显得言词拙劣,口齿不清,因为头癞腿瘸,所以显得外型愚鲁,表情呆滞,看上去仿佛有几分笨像,其实,他的行为举动,并不似他外表那样的木讪,当然,他可能没有卜君武机伶诡旯,但我敢断言,他却决不是愚蠢,凌籁,鲍贵财是个带有三分童稚天真的人,可却不是傻,而天真与傻的含意是截然不迎的,这点分别,你要搞清楚了。”
凌濮仔细注视着台上鲍贵财的尊范,一边喃喃的道:“可是,看上去却委实看不出他有什么精明来…。”
吁了口气,宫笠道:“这样的人,才容易占便宜。”
大厅那边,这时已有几个人迅速出现,不闻莺声燕语,不闻环佩叮当,只见韩远大步前行,四名劲装俏丫鬟拥着位穿着水葱绿紧身衣的少女极快来近!那位少女正是双十年华的绮丽,一头黑亮柔软的秀发挽成一朵大花紧蔑着,弯细的双眉,流波盈盈的美眸,环鼻樱唇,粉颊如雪,有一抹淡淡的红晕浮在她的面庞上,越发增加了那股子娇艳妩媚之气,她那一袭葱绿的衣裙,绿得泛亮,绿得莹翠,衬着那雪肤花貌,嗯,可不真是位美人胎子?
卜君武一双眼睛,简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粘在那少女的脸庞上收不回来,一面痴痴迷迷的瞧着,他一面不由自主的连连点头,那模样,充分显出他对这位少女的爱慕之情来……
台上鲍贵财更是看呆了,他直愣愣的盯着那少女,眼珠子都突出了眼眶半分,张着大嘴,双手互搓,表情之怪,又像哭,又像笑,同时,他的两边太阳穴尚不住的,紧张的“突”“突”跳动,连青筋都浮在额头了……
悄悄的,段威向黄恕言抛了个眼色,含笑点头。
韩远来到近前,向黄恕言躬了躬身道:“大小姐来了,庄主。”
黄恕言近上几步,那绿衣少女站住裣衽为礼道:“女儿叩见爹爹。”
呵呵大笑,黄恕言过去扶起那绿衣少女,又爱又怜的道:“乖娃无须拘礼,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着人去请你出来么?”
绿衣少女轻轻道:“尚请爹爹明示。”
点点头,黄恕言道:“今日为父替你举行的‘比武招亲’大典,到了现在,已经接近分晓关头,只要最后这两位应征者作了决断,你的终身即已有托了,来,乖娃儿容为父替你引见这两位英雄,你要知道,其中之一,便将是你未来的夫婿!”
绿衣少女透眸微转,落落大方的道:“全凭爹爹作主。”
于是,黄恕言一指卜君武道:“这一位,乃是‘斑狼群’的三头领,人称‘人狼’卜君武的卜少兄,卜少兄年轻有为,丰神俊朗,将来必是个大大的人物!”
绿衣少女微微一福,卜君武连忙抱拳还礼,温柔至极的道:“姑娘请了,在下卜君武,得睹姑娘芳颜,三生有幸,姑娘花容玉貌,秀外慧中,今日仰瞻,足慰多年渴慕嫣然一笑,绿衣少女秋波流转,又回身向着台上的鲍贵财,黄恕言尚未说话,我们这位鲍仁兄已咽的吞下一口。口水,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神授魂予,慌乱失措的急急开口道:“俺,俺俺姓鲍,叫贵财,齐鲁人人氏,俺俺俺不会说说话,俺格只知要做好,心心要正,姑姑娘,俺俺会一辈子对对你驯驯贴,俺以以后,—一定听听你的话,俺俺是好……好……好……,,鲍贵财的口吃习惯业已很深。现在他一激动,一慌张,就越发结巴得不成语了,“好”字是张口音,他心里越想把话讲得流畅点,就越焦急,越焦急就越讲不连贯。直挣得脸红脖子粗,双眼翻白,口沫垂淌,“好”下面是什么,却就是接不下去了……
绿衣少女抿唇一笑,轻轻替他续了话:“好人?”
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鲍贵财如释重负,又是感激,又是受宠若惊的道:“对,对了,姑姑娘,你你说对了……”
黄恕言在旁道:“乖娃儿,方才卜三当家一直想见见你,为父也认为可以让你出来露露面,如今这二位最后夺魁的朋友即将互展所长,一现身手,你在这里等着,也便尽早知晓谁将是你的夫婿!”
绿衣少女竟不似一般待字闺阁中的姑娘那样扭。泥作态,也不似寻常女孩子那般的故作娇羞不胜之状,她坦然的点点头,大大方方的在黄恕言携提下坐了下去,黄恕言回头问卜君武道:“卜少兄,你认为值得一试了么?”
豁然笑了,卜君武道:“当然值得,当然值得!”
黄恕言心中暗喜,他又向后面的宫笠及凌濮招呼:“那二位英雄,前座正空,何不移步就坐,也可一观盛况,一叙家常渊源?”
宫笠拱拱手,淡淡的道:“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顺便也在贵庄歇马憩息一阵,并无一争长短之心,更无随风高攀之意,这里十分合适,黄庄主,多谢了。”
黄恕言忙道:“英雄可是太见外了,二位愿不愿比试悉凭尊意,老夫岂会强人所难?但既来敝庄俱为贵宾,怎可让贵宾枯坐于后?二位或者无以为件,老夫却不能叫人家说‘玉鼎山庄’怠慢贵宾,请请,这里请—…。”
段威也殷勤的道:“二位壮士,应不应征是另一回事,彼此何妨交个朋友?来来,请这边坐,大家也好热络热络。”
笑笑,宫笠道:“二位既是如此高看,在下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与凌濮走到前排位子,在黄恕言身后坐下,这时,来到一边的卜君武,目光却一直在宫笠和凌濮脸上打转,宫笠微笑道:“三当家有所见教?”
卜君武平淡的道:“这位兄台请了,兄台的面貌穿章,在下似是觉得有些熟捻,可曾见过?”
那也是一段相当长的目子了,快五年了,宫笠与凌淄在“济南府”的“松鹤楼”参加一位朋友的宴请时,他们那位朋友曾指着旁坐的另一桌席宴上的卜君武,私下向宫笠凌濮点明过卜君武的身份,所以官笠和凌濮认得出卜君武的人来,但卜君武也相当的目光税利了,他们当时各自应酬,彼此之间并不相识,仅凭着那短暂的隔席相处,卜君武竟然还能从那匆匆的,不相干的场面中依稀记得宫笠,这份反应也算够瞧的了……
笑了笑,宫笠道:“三当家的威名煊赫,名扬天下,在下自是认得,但在下却平俗得很,或者有些场合中三当家的见过在下,只怕三当家的贵人多忘事,也记不起了。”
敲了敲额门,卜君武道:“难说,但我只要见过的人,便极少忘怀,我们一定在哪里朝过面,可是我真一时记不起了……”
黄恕言催促道:“卜少兄,请先上台办完事再说,有的是时间给你回想,你是在哪里见过这二位的,现在却不必在这上面伤脑筋……”
点点头,卜君武道:“也好,我先上去了!”
在卜君武以一美妙的跃掠上擂台之际,黄恕言回头匆匆问道:“二位兄台贵姓大名?”
宫笠低沉的道:“本是同源,何需留名?”
“哦”了一声,黄恕言打了个哈哈……
“好,好,二位既有隐衷,就当老夫未曾启问便了,告罪告罪。”
可能也觉得有点惊讶吧,前座的绿衣少女不自禁的回头看了宫笠一眼,双方距离极近,彼此全将对方瞧得仔细,绿衣少女浅浅一笑,又转了过去,但是,就这仓促的相对,宫笠已突然怔住了。
凌濮瞧得分明,他悄声笑道:“这妮子的确不同凡响,头儿,是不是?”
宫笠晃若未闻,他的目光一直投注在绿衣少女的后头上,神光古怪又讶异,同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惊疑之态轻轻的,凌濮叫道:“头儿。头儿—…。”
摇摇头,宫笠长长吸了口气道:“什么?”
凌濮窃笑道:“我在说,这妮子果然很美,嗯。”
宫笠毫无情感的道:“如何?”
凌濮道:“头儿,你莫非也动心了?”
哼了哼,宫笠道:“闭上你那张嘴!”
伸了伸舌头,凌濮不敢再说话了,恰在此刻,前座的绿衣少女又回转头来向宫笠笑了笑,而宫笠却晃若不见,双眼只盯视在对方一个部位——咽喉颈侧!
绿衣少女似是一怔,她忽然如有所觉般赶紧低头转了过去,甚至本能的拉扯了一下后领的绸衬!
宫笠像是确定了一件什么事,他惋惜又遗憾的摇了摇头,牙齿轻咬舌尖,双眸深处浮起一片淡淡的烟雾…
台上——一鲍贵财正在说话……
“哦,卜卜朋友,俺俺希望你别别太贪功,大伙点点到为止就就行,要要不,你你一使狠,俺俺就会收不住手,假假使弄了个流血挂挂彩什么么的,那——那就大大不上算了,对对不对?”
卜君武一笑道:“当然,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小心点自己的好,承你盛情,我一定多加意谨慎。”
咧嘴笑了,鲍贵才道:“很很好,请,请了。”
于是,卜君武一斜步,就那么一斜身,他的右等已微凹如铲,闪电般插向鲍贵财嚼喉,鲍贵财猝然滑步,卜君武的左掌却早已量好位置等在那里了。
突然间鲍贵财的身体一缩,滑溜得一尾游鱼般恰好不过的自对方指沿越过,手指轻弹,十股锐风齐出互撞,“啵”的一声,又分裂成千百股锐风暴袭敌人!
是的,这玩意叫“无限指”!
像飞天般射入半空,卜君武回臂似浪翻,一波一波的劲力汹涌排荡,呼轰有声,鲍贵财双掌猛推“‘归元一气功”的内力倾出,宛如一阵突起的狂飚排山倒海般反卷而去,卜君武大吼一声,在半空连翻六次,身形回腾,一大篷粉红色的烟雾已罩向了敌人。
“使使毒气!”
鲍贵财移身飞退,双袖上挥,“咝”声尖响骤起,漫空的红色雾瘟竟一下子化成两股烟柱“嗦溜”投入了鲍贵财的双袖之内!
紧接着,卜君武的扑击仿佛流光一般,他俨然来到,掌腿齐展,凌厉凶猛得是似骤雨狂风!
卓立不动,鲍贵财出手神速,又快又准。只见他双臂飞移,四周回弹,连串的斗声交击里,宛如一位多臂之神,眨眼间已将卜君武逼了出去!
仍然悬空的身体豁然斜转,卜君武看似出手,就在出掌的一半,猝然从衣袖里射出一溜寒光直取对方腰腹——“一线透骨针”!
慕不及防之下,鲍贵财怪叫一声,右腰竟不可思议的猛然暴缩了大部份紧紧贴凹在左腰上了,同时他“咳”的一口黄痰飞出,比那“互透骨针”去势更快的一下子吐在卜君武肩膀上,将这位“斑狼群”的三当家当场撞出六步,几几乎便摔到台下,而那根三寸长的“一线透骨针”便险极的贴着他右腰凹陷进去的容间一闪而过!
跄跄踉踉的站稳了,卜君武俊挺的面容上是一片青白,他望了望自己左肩,上沾着的那块黄稠稠,粘腥腥的黄痰,忍住了胸隔间的强烈呕吐感,然后,定定的瞪着鲍贵财好片刻,才冷沙沙的道:“我并不惋惜自己的失败,只是,我替黄姑娘不值!”
鲍贵财迷惘的道:“什么么意思?”
一摇头,卜君武狂笑道:“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
呐呐的,鲍贵财道:“你,你在说说些什么?什么么天天物?”
在那种愤怒又羞恨的沙哑长笑声里,卜君武跃下擂台,头也不回的飞奔出庄,只留下鲍贵财独个在台上,兀自在那里结结巴巴的咕浓……
长叹一声,黄恕言泄了气的倒在坐椅上,喃喃的道:“这是命,这是命……奈何事与愿违啊……唉……”
段威及其他六名教头也全瞪着台上的鲍贵财发了呆,后排的凌濮却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