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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泪痕-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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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鸿笑道:“等你学有所成,梦箫自然不再打你!”
“韵儿就未必学业有成,怎么不见梦箫打她?”
“梦箫啊,他怎么舍得打韵儿?从小就被韵儿欺负着呢。”
“昨晚梦箫很生气,差一点就要打她了,可最后还是不敢!”
“为什么?他们会吵嘴?”雪鸿不信。
“开始韵儿说家里冷清,梦箫就一直哄她。后来韵儿一怒之下将后园的花都拨了,梦箫很生气,站在花前呆了一整晚没有理她,不过现在看来,梦箫又去道歉了!”
梦箫最是怜香惜玉,韵儿怎么有理由折断刚开的花来故意气他?雪鸿摇头不解。
“小姐,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解语进来说:“小两口闹别扭,梦箫拉我当说客,韵儿不给面子!”
“去看看。”雪鸿敲敲韵儿的房门,韵儿跳起来开门:“雪鸿姐姐,你带我走吧!没人疼我了,爹不要我,高伯伯不理我,我不要住在这里!”
“你不是还有我吗?”梦箫拉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好不好?”
“我带你干什么?秋海棠打了两个花苞,你去守着它们吧。”韵儿凶霸霸地瞪着他。
雪鸿这才听出缘由:“原来韵儿跟花儿吃醋呢!”
“这还不都怨你!”梦箫埋怨说:“自从八月十五二虎叔叔遇难之后,鹏叔整日借酒浇愁,我爹也是醉生梦死的,前日跟你去春风楼,你又无故失踪!我还好,看看书弄弄花草也就过了一天,韵儿还不闷出病来!她一怒之下将后园刚开的花都给掐了!”
“你看看书弄弄花草能过一天,可我陪着你就好!”韵儿委屈说:“你也不理我,为了一朵花蕾,你在雨中站了一晚为它遮风挡雨,你不爱惜自己,我就是将它掐了!”
“我哪里是不知道爱惜自己?”梦箫愁苦地说:“今年凄风冷雨不断,那朵海棠已是今年幸存的最后一朵!鹏叔曾说秋海棠是我娘的最爱,往日也是我爹亲自照顾,可我爹现在也不管它了!看见它们这样倍爱摧残,我就不由得又想起我娘是怎样的孤苦无依了!”
雪鸿和解语见他说着说着泪水悄然欲滴,只好装作不经意地回过头去。
樱儿推门进来:“姑姑,环娘要你们下去吃饭。”
“是吗?我饿了。”雪鸿拉走解语,回头说:“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再决定谁跟我去。”
“哥!”韵儿呜咽说:“你别哭,韵儿不走了,韵儿要是知道你有这些心事,一定不会让你生气!”
“你不生气就好,哥哪里敢生你的气呢!”梦箫捧着她的脸,抹去她一脸泪水将她拥入怀中,泪水仍是痴痴流落。
“哥,韵儿要在家里陪你,不如我们去告诉雪鸿姐姐,叫她不用等我们了!”两人牵手下楼,环娘说:“白姑娘和解语姑娘已经走了,要你们两个人都不要去,不过樱儿一直在等你们。”
“走了最好!”梦箫拉韵儿坐下来说:“其实他们都不在家,我们为所欲为无人管束多清静。环娘,我要喝酒。韵儿,你也陪我喝一杯!”
“不,爹酿的酒太烈,我还是喝茶陪你。天气寒冷,你也少饮两杯。”
“那怎么行?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我不应该大醉一场酬谢苍天吗?”
“借酒消愁而已,诸多借口!”韵儿咦道:“樱儿,你发什么呆,要不要陪哥喝几杯?”
樱儿摇头。“对,”梦箫说:“你唱歌这么好听,不要喝坏嗓子!韵儿干!”他摇头晃脑自斟自饮,不到半个时辰便喝下十几大杯,已是头重脚轻十分醉意了。
“哥,你这哪是饮酒,简直是牛渴嘛!”韵儿抢过酒坛,已是空空如也。
“这是饮如长鲸吸百川,我、我还要喝,环娘,再拿一坛、拿一坛来!”
“一坛就没有,一杯就好!等下你喝醉,可没人侍候你!”环娘埋怨说:“怎么老的小的都一样,没事就会拿酒当茶喝?”
“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是吧,韵儿?”梦箫大笑说:“我爹说茶只饮半杯,酒一定要喝十分!我也只饮了八分而已!再、再倒!”
“哥,你已经醉了!再喝,我可真去雪鸿姐姐家了!”
“那哥听你的,不喝了!”梦箫果然放下酒杯说:“我陪你去找雪鸿姐姐吧。”
“梦箫,我要去春风楼,你送我!”樱儿说。
“我送?”梦箫指指鼻子:“洋小姐,你开什么玩笑?没见我说话都困难吗?怎么你也嫌家里冷清啊?闲来就去后园走走,菊花开过暗香来。你现在在念书,要以书课为主。要是书架上还有我没读过的书,我才哪儿都不想去呢!”
“我只是想去找我妈妈!”樱儿盈盈笑道:“偏你这许多教训!”
“那也要你受教才行啊!”梦箫说:“真扫兴,韵儿和环娘送她去吧。”
“不嘛不嘛!”樱儿叫道:“韵儿要走你又哭又闹,我要走你还赶我,你别答应我妈照顾我嘛!”
“我、我是答应你妈要照顾你,才要两个人护送你!韵儿,她这样横蛮无礼,你、你为人之师也有一半责任!拜托拜托,交给你了!”梦箫捂住耳朵,东倒西歪的上楼去了。
“高梦箫!”樱儿气得大叫,韵儿陪笑说:“你看哥走路都很困难,怎么能送你去春风楼?明天我要他去接你好不好?”
“不好!”樱儿尖叫:“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我自己去!”
“樱儿!樱儿!”
“韵儿,”环娘拦住她:“你去照顾梦箫少爷,我看着她去找云英姑娘。”
“也好。”韵儿脱下外衣:“外面风大雨大,别让她着凉了。”
环娘拿着衣服出门,韵儿把碗碟送入厨房,听到楼上传来漫漫箫声声声凄切,吓得她丢下抹布,转身上楼推开梦箫的房门。梦箫止住箫声站在窗前,寒风吹雨打进窗内,他动也没动。
韵儿连忙关窗拉他坐下说:“樱儿还小又不懂事,你怎么跟她生气呢?”
“我哪会跟她生气?”梦箫苦笑:“韵儿,你可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许下的两个愿望?以后你我的每年生日,我们都会重复许着这两个愿望。”
“我记得!”韵儿点头。
“第一个愿望,你也同我一样,无论找遍多少地方,历尽什么苦难,我们一定要找到娘亲!”梦箫叹气说:“我有时会恨她,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她抛弃我们父子。爹从不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模样?这红尘万千,我要到哪里才能遇见她到哪里才能告诉她,我依然爱她敬她盼她回来!”
“哥,你别这样难过,韵儿不是也没娘吗?”
“但是你有雪鸿姐姐,已经胜过我许多安慰!”梦箫站到窗前,看着雨打窗帘,似叹息似悲泣,声声离情声声怨恨,一张清晰又朦胧的脸孔在他脑海挥之不去,那样慈祥柔和,却又那样虚无飘渺。他长叹着,泪水几度欲下。“韵儿,你去拿纸墨来!”
韵儿点头,去书房端来笔墨纸砚。梦箫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过说:“你的字好,我念你写。”
“哥,好了。”韵儿铺好纸,蘸饱墨汁,他便念道:
“天涯何处问娘亲
  儿心殷勤年年此中病
  沉香欲劈山何在
  游子吟遍泪满襟

  断鸿声里西园冷
  落红难缀依依诉飘零
  惜别更把千杯饮
  秋风催雨欺窗频”
韵儿掷笔读了一遍,也陪着他泪水成串。“不如趁我酒醉未醒,将它翻谱成曲长歌当哭!”梦箫凝神斟酌片刻,拿过笔伏案疾书,一盏茶时间,曲谱已成。他抄起碧玉箫试吹一遍,箫声凄哑,因他凄伤不能自持的心情彷徨似泣,在这凄风苦雨的黄昏,吹着自编的相思无依曲,更觉苍凉凄哀。梦箫一连吹了数遍方自放下玉箫,余音犹自绕耳不绝,两人黯然相对,一时竟默默无言。
良久,韵儿才说:“哥,原曲《蝶恋花》缠绵优美,这支曲子,以后不吹也罢!不如我们说些高兴的事儿,才不辜负光阴疾速呢。”
“好啊。”梦箫也不愿意看到韵儿难过,强颜笑道:“让我想想,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开心!”
韵儿翘起小脸:“有人说过,长大一定要娶我为妻!可我一直都没答应哦!”
“是呀,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愿望!”梦箫诡笑:“可是隔妹如同隔山川,岂知昨夜一梦比水寒!”
“哥,我都跟你道过歉了!”韵儿噘嘴:“我不再惹你生气,不再掐断你的花儿!”
“跟你说笑呢!那你答应嫁给我!”梦箫回头,冷不防在她噘起的嘴上亲了一下。
“小心让你樱儿妹妹看见,又跟你生气了!”韵儿笑说。
“干什么又提那个刁蛮公主,真是扫兴!”梦低下头去,他已经快十五岁了,一向都对韵儿情有独钟,乍一碰到韵儿娇软的红唇,心中突然有些想入非非。
“哥,你又生气了?”韵儿见他脸红不语,凑过去问。
梦箫正在失神,哪堪她又温言软语,身体一阵燥热,顺手解开两粒衣扣,嗫嚅道:“没有!”
“不如这样啊,我出一上联,你若对得出来,我就任由我爹作主,跟你们高家联婚!”
“一言为定!”梦箫大喜,两人一同长大一同读书,文才不相上下,一联定婚,岂不多此一举?
韵儿极目苦思,窗外风雨依旧,只是黑夜来临。她心里想道:梦箫以为我会喻景而作,说不定他心中早已自拟一联,只待我说出上联而已,我偏要出他意料之外,让他大吃一惊!
“有了!”韵儿大叫一声,回头一脸得意:“朱楼栏杆闲梅杏!”
“如此简单,有意成全我罢?”梦箫微微一笑,张口欲说下联,忽然暗叫不妙,拿出笔纸写出,已经呆住!开始只道是朱楼栏杆,空闲梅杏无人欣赏,仅含求偶之意而已。谁知他细细一看,一联七字均含“木”字在内,梦箫自恃文才,想不到她出联如此诡异。反复吟着上联,过了一个时辰,仍是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韵儿十分得意,看他紧蹙的眉头十分有趣,笑说:“哥,你慢慢想吧,韵儿不陪你了!”她下楼向环娘打听樱儿,环娘说:“放心吧,云英姑娘问了原由,责备了樱儿,说明天送她去她父亲那里,倒是叫你别放在心上。”
韵儿点点头,上楼又看了看梦箫,见他依然凝神呆坐,便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韵儿一早醒来,看看已过巳时,每天在此之前,梦箫一定过来喊她起床。当时心里觉得奇怪,连忙穿衣跑到梦箫房里。
梦箫还是昨日那样姿势坐着没动,韵儿情知不妙伸手推他:“哥!”
梦箫浑身一震说:“对出来了对出来了!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哥!哥!”韵儿大惊失色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她象触电般缩回来尖叫:“哥!哥!救命啊环娘!”
“怎么啦?怎么啦?”环娘急急忙忙跑上来,又跌跌撞撞跑下去,出去叫辆车,两人半拖半抱将梦箫弄上车去。
“环娘,我送哥去医院,你快去酒坊找高伯伯!大叔,麻烦你快点!”
在车夫的帮助下,韵儿好不容易将几乎僵硬的梦箫送进医院,可她匆匆忙忙没有带钱,护士说什么也不让她住院打针,急得她大哭起来。哭声吵得整座医院不得安宁。
叶公权看着女儿刚刚睡下,却被这哭声吵得辗转反侧愁眉不展,气得他跑下楼来,冲着韵儿怒吼:“你家里死人了?哭什么哭!”
“你……”韵儿愣了一下,更大声地哭起来。梦箫艰难地抬起头:“你家里才死人呢!凶什么凶!韵儿,别怕他,哥死不了,咱们,咱们回家去!”
“混小子,病得半死不活还逞口舌之快!”叶公权喝道:“这里谁管事?给我滚出来!”
“怎么这么吵?”张大夫闻声出来:“叶老爷,你不在楼上照顾你女儿,吵什么呢?”
“你这混帐医生,就算你不顾道义不肯江湖救急,有道是医者父母心,听她哭得这样伤心,你就没有半点同情?”叶公权瞪着他:“赶快给他看病!”
“我、我也是听到哭声才出来的。”张大夫见他不怒而威,心里有些怯意,责备护士说:“人命关天,为什么不进去通报?还不赶快给他打针退热!”
退热针打下去,梦箫却已晕迷不醒,韵儿急得两头乱窜,时不时去门外看看环娘有没有来,却让她在人群中无意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雪鸿姐姐!”她救命似地抓住她,“哇”地又哭起来:“我快急死了,你还站在一边看热闹!”
“我也是刚来,不是有人帮你吗?”雪鸿摸摸梦箫额头:“好像病得不轻哪!”
“雪鸿,你认识这两个没教养的小家伙?”叶公权转身上楼:“叫他们别再吵了!”
雪鸿摇头,明明心怀恻隐,偏偏要装得如此不近人情!她转头对对张大夫说:“这个男孩子,就是前日来的那位高大爷的儿子,他现在正赶过来呢。”
“我说闻到一股酒味,一看就知是饮酒过量,又伤风寒!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张大夫不敢怠慢,命人将梦箫送进上等病房,刚好就在叶筝隔壁。
雪鸿办好手续上来,看着他们母子竟是咫尺天涯对面无缘,心中十分难过。
“雪鸿姐姐,哥又打过针,睡着了。”韵儿松口气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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