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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愕然道:“你不认得我么?”冷雪雯诧道:“难道我认得你么?”那人面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道:“你当然应该认得我,你再好好看看。”说话声音忽然变得沉厚,带着无法形容的魅力和诱惑。
听到这个声音,冷雪雯脸色顿时变了,瞪着那人的脸,幽暗的灯光中,那人一双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显得太年轻太变幻多彩的眼睛更加不可捉摸,充满说不出的邪气。
她脸色发白,默然无语。那人笑道:“怎么,认出我来了么?”冷雪雯忽然笑了,悠悠道:“不认得,你肯定脑子有病,才会觉得我应该认得你。”那人叹了口气,道:“难道非得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不成?”冷雪雯道:“你爱怎么变就怎么变,我反正不认得你。”那人叹了口气,喃喃道:“就算你不认得我,冲着我冒着天大的风险来给你送饭,你总该表示表示吧?”冷雪雯道:“冒着什么天大的风险?”
那人道:“你怎么得罪穆犹欢了,他居然下令不准给你饭吃——若不是我一心惦记着你,哼,哼……”
冷雪雯瞟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盘算。
那人笑道:“你别打什么鬼主意了,我上过你两次当,你还嫌不够么?”冷雪雯不吭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人也看着她的手,叹道:“好可怜见的,怎么晒成这个样子……那人究竟是谁,你要对他这么好?”冷雪雯淡淡道:“他救过我的命。”那人道:“我也救过你,你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
冷雪雯瞪着他道:“你救过我么,我怎么不记得了?”那人只有苦笑,道:“你当真这么绝情?”冷雪雯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多情过呢?”那人一时语塞,无可奈何道:“好好好,你不多情,是我自作多情。”冷雪雯哼了一声。那人长叹道:“何苦来,我这样自甘下沦,到底是为的谁呢?”
冷雪雯装作没听见。那人瞧着她,忽然露出笑容,悠悠道:“我知道你现在还需要什么,你信不信?”冷雪雯又哼了一声。那人道:“我知道你至少三天没洗过澡了,你现在最需要一大盆又香又热的洗澡水,而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冷雪雯不觉动了心,道:“在哪?”
那人道:“那么大的一盆水,我当然不可能带着到处走,当然就会准备在自己房里……”斜着眼睛瞧她,“你敢不敢去呢?”冷雪雯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去就去,谁怕谁!”那人悠悠道:“那就跟我来。”
屋子里果然摆着一个很大的澡盆,水温热而芬芳,旁边还有面很大的镜子,镜架上挂着一套质地柔软的绡衣。看到那个澡盆,冷雪雯的眼睛更亮了,恨不得赶紧跳进去,好好去掉这一身的污垢。但那个讨厌的家伙还站在一旁,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她咬了咬牙,道:“你为什么还不出去?”
那人瞪大了眼睛,不解道:“这是我自己的屋子,我为什么要出去?”冷雪雯怔了半晌,掉头就走。
那人叹息一声,道:“你真的舍得走么?穆犹欢既然想折磨你,就绝不会让你舒服的,你到哪里弄这么一大盆又香又热的水呢?一个女人居然能三天不洗澡,实在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事……”说话时,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的脸。
她拼命咬着唇,怒道:“你这个鬼东西,快把你的狗眼睛拿开!”那人道:“我本来也很想把我的狗爪子放在你身上,可你实在太脏了,脏得我碰都不想碰……”
冷雪雯忍了忍,忍不住抄起一样东西,狠狠朝他身上砸过去,切齿道:“于怜香,你这个恶贼,恶棍,恶鬼,恶狼……我砸死你……”
于怜香劈头闪过,拊掌笑道:“你终于承认你认得我了?”
冷雪雯气急败坏道:“你这个狗东西,我……我恨死你了……”跺了跺脚,夺门而出。
于怜香叹息着挡住她的去路,道:“一个女孩子何苦这么要强呢?算了算了,我算服你了,我现在已经滚出来了,你快去洗洗吧——我简直可以闻到你身上的汗酸味了……”
冷雪雯面红耳赤,赶紧退了几步,连话也不敢说了。于怜香道:“怎么,你还不去?难道要我抱你进去?”冷雪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去了。
穆犹欢仰卧着闭目养神,左手搭在一个绣墩上,一个侍女跪在地上细心地为他修剪指甲,另有四个侍女分别捧着盥洗用具、冰镇过的凉茶和瓜果,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澹台西楼从门外经过,见状皱起眉头,走了进来。穆犹欢看了他一眼,坐了起来,笑道:“你总算醒了。”澹台西楼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养尊处优起来?”
穆犹欢嘴边掠过一丝充满嘲讽之意的笑纹,澹台西楼并没有察觉对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冷姑娘在哪?”穆犹欢道:“冷姑娘身体不适,在舱房中休息。”
澹台西楼一怔道:“她怎么了?”穆犹欢似乎正从眼皮底下观察着对方,笑道:“女人说她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咱们最好还是识趣一点,以免唐突佳人……”
这时一个大汉匆匆来报道:“公子,前面海岛上有人呼救。”穆犹欢皱眉道:“什么人?”大汉答道:“离太远了,看不清楚。”穆犹欢道:“有几个人?”大汉道:“四五个。”
澹台西楼道:“也许是遭了风暴的客商也说不定,救他们上来吧。”说着径自走了出去。
穆犹欢看了他一眼,皱着眉走出船舱,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又脏又臭的男人。那个人已经非常狼狈,头发蓬乱,沾满各种乱七八糟的海藻碎末;衣衫褴褛,一双鞋也是千疮百孔,看起来简直比叫化子还不如。但他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吸引了他。这是种凡人所不能掌握的力量,深不可测,不容小觑。
穆犹欢眼中掠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冷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他阴着脸,心绪万千,把目光从江逸云身上移开,看见甲板上高高低低站着七八个人,境况丝毫不比江逸云强,甚至更糟。江逸云起码还能笑得很开心,他们却不能,非但笑不出来,连表情都有些呆滞了。这些人中有寒水碧,有滕望青——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一口棺材!他惊异地注视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澹台西楼同样惊讶地看着那个人。穆犹欢走到他身边,淡淡道:“知道他是谁么?”澹台西楼道:“是谁?”穆犹欢冷冷道:“狼狈成这个样子还能有如此风采的,普天之下只有江逸云能做得到了……”说这话时,他并没有看江逸云,而是看着舱门口的冷雪雯。他眼里闪过一丝奇特的神色,慢慢走过去。
冷雪雯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太阳底下微笑的江逸云。
他虽然憔悴消瘦,衣不蔽体,落魄不堪,可笑起来还是那样自信而又开朗,镇定而又从容,热烈的笑容让亘古不变的阳光也不觉暗淡下去。她胸口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透不过气来,一颗心毫无秩序的左冲右撞,时而感到兴奋不已,时而感到欣喜若狂,时而又感到苦涩难过,变化无常,跳跃不定,让她脑子里昏昏沉沉,满心交织着嗔怒与埋怨,惆怅与失落,欢乐与悲凉。
没有一种力量可以剥夺他的坚韧与从容,他的眼光温柔而又明朗,包含无边的神秘,无边的柔情蜜意。他看起来那样遥远,但却调动着她的情致,主宰着她的生命。
穆犹欢走到她身边,淡淡道:“那个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江逸云?”
冷雪雯充耳不闻,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上,看着他那谜一样的微笑,那含着若隐若现、欲露不露、缠绵缱绻的情致的眼神,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她苍白的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只觉飘飘忽忽起来,如置身于云中玉宇。
江逸云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阵微风悄悄吹来。他抬起头来,眼角忽然瞥见一个淡淡的影子——他并没有看错,尽管舱里光线是那样幽暗,他还是不会看错。她的出现是在他心中唤起异常美好、异常强烈的热情,一切爱恋、疼惜、浓情蜜意,都在瞬间涌来,在心头汇聚、碰撞。他喜出望外,脱口道:“雯儿!雯儿!”他来不及去想她怎么会这里,他只想赶紧追上她,赶紧将她拥在怀中。
听到他的呼唤,冷雪雯显然震动了一下,江逸云清清楚楚看到她脸上闪过欣喜若狂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团烟雾,神情也像凝固了一样,呆呆地望着他,表情说不出的欢喜和痛楚。但这种令人心潮澎湃的表情很快被一种嗔怒和怨恨的神气淹没了。她咬了咬唇,猛一扭头,加快了脚步。她冲进房里,正要把门关上,江逸云一条腿已经跨了进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他怀里。她明明一肚子怨气,一肚子酸楚,可是一见到他就什么都忘记了。她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软绵绵地瘫倒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恨不得化作他血液中热烈的一滴。
他紧紧揽住她,轻轻爱抚她。朝阳将她凝脂般的肌肤映成了销魂的玫瑰色,宛如碧湖中的精灵,晚霞里的花影,那样朦胧,那样动人。她苍白的脸颊上浮动着醉人的嫣红,一双眼睛秋水流萤,闪烁着明晃晃的光斑。她眼波朦胧如醉,充满迷离惝恍的柔情,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慌渐渐平息,只有躲藏在他怀中才是最安宁的。他是她生命的支柱,只有他能让她心中充满了爱,让她着魔痴迷,不可自拔。
她爱怜地轻抚他被晒得发黑的瘦削脸庞,江逸云望着她温柔而忧郁的眼眸,微笑道:“别难过,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冷雪雯黯然道:“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江逸云柔声道:“那些日子是不好受,但我总是想着你,一想到你,我心里就会好受一些,也就更想活下去……”冷雪雯紧紧抱住他,哽咽道:“我也想你,你不在我身边,我老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江逸云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微笑道:“那为什么见我就跑呢?”
冷雪雯咬着唇道:“因为……因为……”眼眶一红,无言以对。江逸云凝望着她,笑容可掬。冷雪雯觉得他那笑容简直可恨,使劲咬了咬牙,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去,胸口起伏。
江逸云抱住她柔声笑道:“别生气,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冷雪雯甩开他的手,锐声道:“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也一样坏,坏死了!”江逸云笑道:“也?你这是拿我和谁比呢?”
冷雪雯眉竖颊红,一言不发。
江逸云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是拿我和于怜香比吧?”冷雪雯吃了一惊,翻身坐起,瞪着他道:“你……你是什么意思?”江逸云微微一笑道:“你觉得呢?”
冷雪雯脸色发白,使劲捶打他的胸膛,嘶声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坏蛋!你……你居然……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吃了多少苦?我……我打死你……”
江逸云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好话?”忽然搂紧她,“你最近为什么总要相信别人的鬼话?”
冷雪雯拼命反抗,奈何他双臂如同铁环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她乱蹬乱踹,眼圈通红,哑声道:“这都怪你,都怪你!谁叫你要抢着把别人的闲事揽到自己身上……这都怪你……”
江逸云叹息一声,苦笑道:“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当初可是你也答应的……”冷雪雯咬牙道:“我没有答应,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了?你以为你问过我的意思么?你都把你爹你娘抬出来了,我还能说个不字么?”两条腿踢得更厉害,江逸云无可奈何地按住她,道:“你近来怎么这么容易冲动?”
冷雪雯嘶声道:“那又怎样!”江逸云叹了口气,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冷雪雯泫然欲泣,咬牙道:“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山里?”江逸云道:“我那是为了你好……”冷雪雯嘶声道:“你胡说,你怕我妨碍你,才故意把我关起来!”
江逸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是那种人么?”
冷雪雯瞪着他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你敢说你不知道一旦我知道你已经出海我就会想方设法去找你?你不觉得那样会更危险么?”
江逸云脸色发白,默然无语。他本来确实应该想到的,但他心存侥幸,他希望她不会。
冷雪雯拼命咬着嘴唇,怒道:“你怎么不说话?”江逸云望着她苦笑道:“你让我说什么?我确实错了,我……”冷雪雯嘶声道:“那你不会赔个不是么?你……你……你简直是个木头!”
江逸云苦笑道:“好好好,我赔不是,我这就给你赔不是!”站起来一揖到底。
冷雪雯拼命咬着嘴唇,把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一声不吭。
江逸云心痛地为她擦去唇上的鲜血,柔声叹息道:“好了,傻孩子,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你这个样子,叫我看了心疼……”
朦胧的月光洒满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