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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两个紫绛劲装的女子,乃是鬼谷门中,鬼谷仙狐蔺如黑的一对双胎女儿,怪不得穿着打扮完全一模一样,甚至于身材高低肥瘦也是仿佛。
鬼谷一门,乃是九派一邦之外的武林道,俨然自成一家,百余年前崛起于鬼谷山中,创派的祖师共有五个,自称鬼谷五老,却也威震一时,不料后继无人,便一代之后,衰落下去。
鬼谷门中落的原因,据说乃是有一条门规所限,那就是凡是进入鬼谷一门,必须是童身未破,而进入鬼谷门之后,又复同剃度出家一般,打一辈子的光棍,终身不接近女色,否则,即有受门规治裁之报。
因此之故,好多武林中奇材,便望而却步。
传到了鬼谷仙狐蔺如黑,已是第五代了,他为人聪慧过人,但也狡计多端,眼见鬼谷一门已成了金线系葫芦,单脉一传,终于免不了断了香火,遂下了最大的决心,身负欺师灭祖之讥,改弦易辙,不但开放了色戒,而且以淫字出名,竟在黑道之中扬名立万。
一时,黑道中的魔头,武林中的败类,莫不臭味相投,一般不肖的武林,更趋之若鹜,纷纷地投入鬼谷门中,一时香烟鼎盛,居然人才济济,做得有声有色,把即将中落的鬼谷门振兴起来。
鬼谷仙狐蔺如黑,既承受了鬼谷五老的衣钵,功力也自不弱,又仗着他天生的过人颖慧,凡是进入鬼谷门的人,会什么特殊功力,他千方百计也要软硬兼施,直到被他学会为止。
天长日久,他不但武学杂陈得近于渊博,而且独创一格,融各家所长于一体,成了一套鬼谷门特有的鬼谷万象功。
鬼谷仙狐蔺如黑,仗着这一手鬼谷万象功,在江湖上头角崭露,确乎也煊赫一时,成为黑白两道很少不知道的知名人物。
当时,也曾引起九派一帮的注意,甚至有人对他不满。
然而,一则鬼谷仙狐蔺如黑为人圆滑做事面面俱到,二则他门下的人,五方杂处,一旦引起事端广牵动过大,少不得要涉及轩然大波。因此也就在这种夹缝的矛盾之中,延续下去。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鬼谷仙狐蔺如黑见风转舵,知道急流勇退,风声稍有不利,他立刻消声敛迹,悄悄地退出武林,不但不再在江湖上厮混,而且远离以前的一些狐群狗党,带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女儿隐匿起来。
这两个紫绛衣衫的女子,正是几乎被人遗忘的鬼谷双妖,蔺小翠与蔺小玉。
这些都是过去之事,在此交代过不提。
欧阳昭躲过袭来的罗帕,厉声吼道:“鬼谷二妖,好厚的面皮,居然称起二美来了,你是大妖还是小妖?”
那女子闻言,怪声一叫道:“狂徒,看翠姑娘不要了你的命。”
“如此说来,你是大妖蔺小翠了?”
蔺小翠手中罗帕一卷而回,大约因她气愤过度的关系,脸上的伤痕破裂,不断地渗出鲜血,形状既惨又复惊人,怪叫声道,“小辈,你们一统教原来都是些鬼蜮伎俩,全靠着暗算害人。”吼叫之中,手中的一幅罗帕电射舞至。
欧阳昭眼前放着两点不明。
第一,鬼谷一门久不在江湖露面,为何竟使鬼谷仙孤的一对掌上明珠双双出马,闯入柳暗花明庄来。
第二,眼前的大妖蔺小翠,面部被何人所伤。
因此,他急欲问明个来风去浪,一时并不过招还手,又是侧跃斜纵闪了开去,口中叫道:“蔺小翠,你有完没有,瞎眼乱拼,你推知道我是一统教的人?”
这话一出,果然生效,大妖蔺小翠手中的罗帕一收,愣愣地站在那里,愕然失神地问道:“咦!怎么?你不是一统教的人?”
欧阳昭虚与委蛇,冷冷答道:“若是一统教的人,既能躲开你的帕招,就能还手,纵然无力还手,还有个不鸣锣告紧,等到现在的吗?姑娘眼睛受了伤,难道心也受了伤,完全想不到吗?”
这篇鬼话,说来顺理成章,听者自然不疑。
大妖蔺小翠双手一搓,道:“难道你也是意在盗那武林奇珍的?”
欧阳昭心中一动,暗忖:武林奇珍?什么武林奇珍?
但口中却不能露出怯意,随意答道:“武林奇珍人人皆爱,难道就是你姑娘一人爱吗?”
大妖蔺小翠冷冷地一哼道:“哼,好一个投机取巧之徒!”
“姑娘,你何出此言?”
“你心中明白。”
“我……我明白?”
“假装糊涂是吗?鬼谷二美之前,你少耍这一套!”
“在下真的是……”
“呸,我问你,要不是我妹妹小玉引走了一统教的护楼使者,你能到这一统教的重地毫无阻拦吗?”
“这个……”
“要不是我点倒了两个看楼门的喽哕,他们不鸣锣报警吗?”
“哦……”
“哦什么?若不是我遭了暗算,你纵然来到了这藏珍楼,又有何用,说不定你比我蔺小翠还要惨。”
她这话正中了欧阳昭的心事,欧阳昭原要追问她脸上伤势的来源,因此,不放过这句话,追问道:“姑娘脸上的伤势是何人所伤?”
“怎么?你要替我找场?”
大妖蔺小翠对脸上的伤势像是痛心万分,因此,说话的神情虽在血肉一片的脸上看不出,但那种凄厉的语调,咬牙嘣出的声音,可以瞧得出她内心的切齿之恨。
这也难怪,爱美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对于女人,美几乎是她们的第二生命,蔺小翠既以鬼谷二美自居,如今花容被毁,焉能不恨。
欧阳昭懒与她多扯,顺口道:“在下知道这详情,代你找场报仇,也并非不可。”
谁知大妖蔺小翠冷冷地一笑道:“嘿嘿,用不着!”
“却是为何?”
“鬼谷门中的岔,鬼谷门自己找!”
“姑娘,你太也……”
“休要罗嗦!”
大妖蔺小翠忽然厉声一叫,喝阻了欧阳昭的话音,接着又严厉的道:“告诉你,我也不问你的来龙去脉,出身门派,可是,这座藏珍楼从今而后,不许你插手。”
她这态度变得奇怪,话也来得突兀。
欧阳昭如同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莫名其妙地道:“蔺小翠,你这话……”
“住口!姑娘的名讳是你叫得的吗?你记下这话就是。”
这真叫做乞丐赶庙祝了。
欧阳昭心中不由暗暗好笑,但却慢条斯理地道:“你能说出不准我进入藏珍楼的道理吗?”
大妖蔺小翠一仰血糊糊的脸道:“这还用说?”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你不说出来,我怎知道?”
“贫嘴!”
“你不说,恕我不能照办了。”
“连这一点也不懂?那就是说,这楼上的武林奇珍,不许第三个妄想。”
“嘻嘻,姑娘你这话未免太也傲人了。”
“怎么?”
“凭你脸上这份伤势,只怕那武林奇珍放在你眼前,你也……嘿嘿!”
“小子,我已告诉你,我妹妹小玉……”
欧阳昭不等她说完,早抢着道:“忘了告诉你,你打算等你妹妹蔺小玉,只怕是空等一场了。”
大妖蔺小翠闻言,猛地一惊,上跨一步,两手前探,失声道:“怎么?她怎么了?”
欧阳昭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道:“怪不得那女子的穿着打扮,使用的兵器完全同她一般无二,我还真没想到是鬼谷门的两个大小姐。”
他说话的语气,完全像自言自语。
大妖蔺小翠被他引逗得更加焦急,急呼呼地追道:“你见到她了,快说!”
欧阳昭心中自觉好笑,缓缓地道:“见到了,可惜她比你更惨。”
“更惨?”
“嗯。”
“她……我妹妹也受了暗算?”
“不是暗算,她被一统教活活地掳去了。”
“真的?”
“我见到她之时,正被七八个一统教的高手生擒活捉,通身剥得一丝不挂,四马倒缵蹄地捆在那里,一身雪白的……”
“不要讲下去了,这话是真的?”
“我骗你则甚?”
欧阳昭是存心冤她,蔺小翠哪里知道。
但见她立在那里,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愣愣地,久久不发一言,如痴如呆,似梦似呓地沉沉道:“完啦,完啦!”说着,忽然一翻身,起势跃开两丈,手中的紫绢罗帕—摔,口中喝道:“朋友,带我出庄!”
大妖蔺小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欧阳昭还只道她是情急拚命,不由猛然一惊,就打算闪身让招。
但耳闻此言,不由一愣道:“我凭什么带你出庄?”
蔺小翠冷然笑道:“喏,这厢挂的一面锣,就是一统教柳暗花明庄的紧急告警的讯号。”
欧阳昭心知她真以为自己是外来的线上人,要以鸣锣告警威胁自己替她开路,但口中却道:“你怎知道?”
“适才我进楼之时,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打算鸣锣聚众,怎会不知!”
“你要用鸣锣告警来威胁我?”
“你能带我出庄,蔺小翠自然感激,不然,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那你想错了,你鸣锣我既进得来,也就走得脱,只怕你两眼不便,少不得走你妹妹蔺小玉的旧路。”
“哈哈!”
大妖蔺小翠扬声一笑,看样子,她把生死已置于度外,接着道:“柳暗花明庄高手如云,我不相信凭你走得了。”
“那么一来,你自己呢?”
“我已残废,生死已不在意中。”
“何必要我带你出困?”
“趁此机会不难走脱,鬼谷门倾全力再来搭救我妹妹。”
“姑娘打的是如意算盘。”
“休要絮叨,你答应不答应?”
蔺小翠说着,右手的罗帕虚扬,作势欲动,一抖臂,就欲向悬挂着的铜锣敲去。
欧阳昭还真的被她给逼住了。
若是不允,她一定鸣锣,到时不但显着自己斗不过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而且这鸣锣的时间过晚,少不得引起千手嫦娥宋骊珠的疑心。
若是应允下来,自己势必要送她出庄,万一遇上别人,怎生交待。
还有,这两个看楼的喽哕……那楼上的火光。
想着,一时十分为难,进退维谷,拿不定主意。
大妖蔺小翠早已催促着道:“如何?再不答言,休怪我不够道义了。”
欧阳昭可真急了,忙道:“姑娘,容再考虑片刻。”
刻字尚未出口,那大妖蔺小翠似已不耐,一抖手中罗帕,直向那面铜锣上挥去。
欧阳昭暗喊一声:“不好!”欲待拦阻,怎奈相距甚还,蔺小翠的出手又快,眼看已来不及。
嘶,裂帛一响,由楼梯上穿下一条瘦削的黑影,其快如风,低喝声:“使不得。”
语落人到,竟在千钧一发之时,把大妖蔺小翠手中的罗帕撕成两段。
大妖蔺小翠的人,也被那条黑影震得连退两步,手中执着一截撕剩的罗帕,站在那里发呆。
而那条黑影毫不怠慢,飘身撕断了蔺小翠的罗帕,人也到了楼下红烛之处,大袖一拂竟将两座熊熊高烧的蜡烛全给熄去。
一时楼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见人形。
这黑影,现身、夺帕、熄灯,一气呵成,干脆明快,爽朗自然之极。
说来太迟,在当时,也不过是一眨眼之际。
欧阳昭目力虽好,也没见到这黑影的庐山真面,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得呆在那里做声不得。
但听那黑影压低了嗓门道:“蔺姑娘,随我来!”
说时,好似不走前门,反而向楼梯上走去。
欧阳昭更觉奇怪,一腾身抢着上了楼梯,落在中央,向下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谁知一点回音也没有,竟如没人一般。
他越发不解,一震掌力,顺势推开迎面的一扇楼窗。
此时月已西沉,但耿耿银河,繁星闪烁,映入楼中看得清楚,不说那条黑影不见,连面伤失明的鬼谷二妖之一的大妖蔺小翠,也已不知去向。
欧阳昭不由怒火如焚,自己站在楼门附近,心想不会鬼神不知地让他走楼门离去,必是从二楼走无疑。
心念既定,一翻身,叠腰而起,径向楼上射来。
二楼上灯火已熄,但靠近后面的窗子敞开,楼上空洞洞的并无隐身之所,但却有一股硝烟之气,隐隐可闻。
欧阳昭此时不敢耽搁,对楼上一目了然的景物,也不敢多看,一起势,径向那敞开了的楼窗中腾去。
原来窗子后面,正是那千手嫦娥宋骊珠所当面交待的第二忌禁之地。
此时,千竿幽篁被夜风吹得摇曳生姿,竹叶擦摩,嗖嗖作响,越显得万籁寂静,四野死沉。
忽然,
竹梢一分,丛竹之中,射起一个庞大的身形。
欧阳昭运集目力瞧去,哪里是庞大的身形,分明是一人背负着一人,不是那黑影背了大妖蔺小翠还有哪个。
他有心追去,又恐犯了千手嫦娥宋骊珠的忌禁,此时翻脸,落个一事无成。
若不追去,对这条黑影,还真放心不下,他又想到日间自己与桑师叔等在假山中所昕到的冷笑、黑影。
“一定要看个水落石出。”欧阳昭心中暗喊一声,一起势,射出楼窗,全力追了上去。
藏珍楼后这片竹林好生广阔。
欧阳昭两三个纵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