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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昭忙道:“桑叔叔,你是说……”
桑子修的神情稍为安定了些儿,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贤侄,欧阳丹兄嫂的一双神剑,在当时武林之中,乃是顶尖的泰斗,尤其是雌雄会合,双剑连手,—可说算是绝响,七派连手恐也无法制得住你父母的双龙夺珠剑法。先前闻人传言,你父母失手,就是失在少去一柄剑,威力减少了一半之上,事后人死无以对证,也就成了武林中的一个谜了。”
一统教主上前几步,一伸手,在柱子上拔下了短剑,早又不疾不徐地道:“因为欧阳丹世伯夫妇受害,恰巧正是指腹为婚离开我家之后,加之江湖传言所以失手,又因少了一柄雌剑,所以我父痛不欲生,将这柄剑交付给家母,独自一人北上找七大门派中人,立誓替世伯找场,临行言道,最不济也要把另一柄雄剑与家母的三棱九回夺寻回。”
欧阳昭听到父母的大仇,不禁悲从中来,强自忍住眼泪,问道:“不知找回没有?”
一统教主眼中忽然泛起煞气,阴寒逼人,精光暴长,沉声道:“谁知又败在七大门派的百余高手之下,通身受伤三百余处,瞎了一眼,仅仅逃出一条性命。”
欧阳昭不由泪落如雨,悲戚万分,哑着嗓子道:“唉。惭愧!”
一统教主不理他的话,继续说道:“我父所以不死,是因为从七大门派人的口中,得知欧阳丹世伯的雄剑落在天心庄卓玉堃的手中,为了先前离家时的誓言,伤愈之后,装成穷道士,去到天心庄隐迹,也不过是想完成双剑合璧之志,日后好对你这欧阳之后作个交待。”
欧阳昭不由愕然道: “如此说,那眇目道士伯伯乃是……”
“乃是家父。”
“他……他老人家为何对剑法……”
“家父与欧阳丹世伯,除了畅饮之外,研究武功,彼此经常换招琢磨,所以互相对彼此的招数了如指掌。”
“这……”
“这在武林之中不乏先例,也不算稀奇。”
“宋世伯既见到了我,为何一字不提,在熊耳山传功,也不提及……”
“家父生性耿介,从不虚言,也许是因为没能替老友报仇雪恨,又没能做到双剑合璧的誓言,便含恨终生,只能以传功授艺,聊报知己于九泉了。”
欧阳昭心如刀扎,一咬牙,恨恨道:“这位老伯也太……”
一统教主此时也是悲形于色,又道:“这却不能算了。”
欧阳昭闻言,暴睁双目道:“还有什么呢?”
一统教主喟然一声长叹,眼中湿润润的说:“七大门派中人,不知怎地晓得了家父重伤未死,就打算斩草除根,每一派指定四个高手,共为二十八人,越三湘征八桂,追踪我父。”
欧阳昭狠狠的道:“好辣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一统教主咬牙有声,手中的蟠龙雌剑捏得紧紧地道:“他们追踪我母,当时小妹还在哺乳之中,我母自然不敌,幸而对八桂的地形甚熟又会,瑶语,逃入瑶山,但因伤重功废,苟延残喘,抚养小妹!而我,在中途逃命之时冲散,这才投入恩师门下,苦练十年,才有今天。”
他这一段江湖的往事,真是有血有泪,加上他现身说法,感人之深,可谓至极,室内之人,莫不呆若木鸡,聚精会神屏息谛听。
一时,空气沉闷,久久无人发出一言。
片刻,欧阳昭才抹干腮上的泪水,问道:“不是教主指教,在下哪知有此曲折的内情。茫然不知,岂不辜负了宋伯父的一片苦心。”
一统教主意犹未尽,喟叹了一声,望着窗外道:“不但如此,我既知道父母的深仇大恨,在从师练功之际,少不得急躁求功,以致至今练成了四不象,甚至意图下山报仇,又怕七大门派之人一个个死去,报仇不得,岂不要遗恨终生,无颜见九泉之下的亡父与欧阳丹伯父母,因此,竟使师门震怒,背着个叛师的罪孽。”
欧阳昭十分同情道:“这却难怪教主,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任何人处在你这种情况之下,也必有这种心理,令师想也不会见怪的。”
一统教主眼中忽然发出异样的光彩,朗声道:“噢!这事若落在欧阳昭老弟的身上,你将如何呢?”
欧阳昭毫不考虑地道:“我纵然背了不敬师门的恶名,也要先报血海大仇,然后再向师门谢罪。”
“怎奈,恩师……唉!”
“令师不愿多传你的艺业?”
“是的!”
“恕在下鲁莽,那么,令师太也不知达变,过于固执了。”
“是吗?”
“在下的看法如此。”
“唉!所以人心不同各与其面。”
“令师是哪位前辈,可以见告吗?”
欧阳昭的这淡淡一问,料不到一统教主的身子一震,连手中紧握着的那柄神剑也呛啷一声,跌了下来,其惊吓之状不言可知。
室内之人全都莫名其妙。
欧阳昭不觉奇怪的道:“教主,难道有何难言之隐吗?”
一统教主却摇摇头,双目逼视着欧阳昭,一字一字地道:“没——有——什——么——”
“既然没有什么?何妨见告!”
“欧阳老弟,我想你应知道。”
“我知道?我怎会知道。”
“当真不知道吗?”
“若是晓得,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好,我告诉你。”
“令师是?”
“武林三绝。”
“你?”欧阳昭身子一震,由椅子上霍地跳了起来,这一大出意料以外的巧事,使这位身怀绝学的奇士,也如同平地雷响,愕然若呆。半晌才又凝神大声道:“你就是欺师灭祖,叛门辱师的宋士龙?”
一统教主颓然坐了下去,几乎把坐下的太师椅震散了宋,眼中失神,如梦如呓地道:“一点也不错,欺师灭祖叛门辱师的宋士龙。”他说话的神情凄苍欲绝,先前的豪气尽失,人也似一堆烂泥。
一时,室内之人不知所以,全都无插口的余地。
欧阳昭也幽然地道:“宋……宋……”他一时不知怎的开口。
依了自己对师父所作的誓言,此时就该立将宋士龙毙于宝旗玉笛之下。
然而,宋士龙对自己的情谊,可算不薄,何况还夹着父母的一段渊源,更体念得到宋士龙报仇的心切,自己亦是过来人,情有可原,而且他的一段血仇,直接与自己息息相关呢?
此时,欧阳昭,心乱如麻,没了主意,终于悻悻喊了声:“宋师兄,你……”
一统教主宋士龙色然而喜,眼中神色又现,忙探头道:“宋师兄?你叫我宋师兄?”
欧阳昭乃最重情谊之人,又能设身处地的替人想,因此微微点头道:“是的,你本来是我师兄嘛。”
一统教主宋士龙更加眼露得色,站了起来,连跨几步,走到欧阳昭的前面,一探臂,握着他的手,朗声道:“师弟,你不厌弃我这辱及师门的东西。”
欧阳昭深深地叹了口长气,缓缓道:“若以我对师门的应诺,不瞒你师兄说,少不得要代师行法,清理门户!”他说完之后,一低头,又停了一停,才接着道:“因为,我曾在三位恩师面前答应过这档子事。”
一统教主宋士龙深信不疑,微微点头道:“愚兄完全相信。”
“但是,当时我不知师兄有血海不共戴天之仇在身。”
“这是师弟的大量。”
“不然,又因为这段血仇,乃是由先父母身上,而且,师兄乃是受了牵连。”
“师弟……”
一统教主宋士龙的两眼又呈湿润。
欧阳昭忽然语气一改道:“不过,师兄,你对付受业的恩师,手段也过于毒辣,因此……”
宋士龙眼神一寒,撒手退了一步,失声道:“师弟打算怎样处置?”
“小弟既感于师兄的血仇,但也不能不履行对恩师的诺言,所以打算今天与师兄一个了断。”
“哦!”
一统教主宋士龙一惊而退,不知所以。
这室内的五爪金龙岳麟、铁笔穷儒桑子修、白衣追魂段冰蓉,也不由同是一惊,生怕欧阳昭一言不合翻脸动手。
在宋士龙未说出两家的渊源来,桑子修与段冰蓉二人对动手过招,也不过是惧于巢湖隔水,难以脱身而已。
此时,都已清楚欧阳昭与宋士龙的关系,焉能眼瞧着两家生死之交的后代火并。
至于五爪金龙岳麟,既然欧阳昭是由他引荐,一方面宋士龙乃是自己的教主,更加不愿他二人翻脸成仇。
因此,他三人不约而同,齐声叫道:“使不得,有话好讲!”
欧阳昭见他三人同时走到自己与宋士龙的中间,不由微笑道:“桑叔叔、大姐、岳老堂主,请放心,我所谓的了断,并不一定是拚命过招。”
铁笔穷儒桑子修等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统教主宋士龙双目紧皱,迫不及待地道:“师弟打算怎样了断呢?”
欧阳昭一伸右手,放开三个指头道:“了结此事,小弟有三个不情之请,望师兄惠允照办,师门之事一笔勾销,从今后只字不提。”
一统驾主宋士龙闻言,苦笑了一声道:“师弟,你要与我约法三章?”
欧阳昭也谦和地肃声道:“请师兄原谅则个,因为小师弟对师门的承诺,对武林也要有一个交代。”
“如此师弟试说出来,若不关大局,我愿应允。”
“第一,请师兄将雌雄双剑赐给小弟,以安先父母在天之灵。”
一统教主宋士龙闻言,爽朗一笑道:“可以,此乃份内之事,物归原主,毫不存疑。”
欧阳昭见他这等豪迈爽朗,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小声的道:“小弟谢过师兄。”
“请说第二件吧!”
“第二件……”
“但讲何妨。”
“从现在起,师兄不要再以武林三绝的传人在江池中露面。”
“却是为何?”
“师兄既不以武林三绝的传人扬名万,小弟就不能算是有违对师门的诺言,彼此心照不宣,除了今天在座之人,便无人知道此事了。”
“这个……”
“师兄已另立门户,一统教声名大振,并不弱于武林三绝,想来此点并不使师兄为难。”
“好,我依师弟的意思。”
“谢过师兄,从现在起,恕我不以师兄招呼了。”
一统教主宋士龙叹了口气,苍然的道:“唉,也好,第三件呢?”
“第三件……就是……”
“是什么?”
“就是……”
欧阳昭不由蠕嗫了一阵,黑脸泛紫,终于低头言道:“宋大哥所说的指腹为婚……”
“哦,怎样?”
“无论此事的真假!从此便作罢论。”
“这……”
一统教主宋士龙不由失声一惊,愣然不知所答,只有把一对眼睛连连眨着,瞧着欧阳昭的脸上,半晌才道:“却是为何?”
欧阳昭虽然有些难以为情,但却道:“在下自有苦衷。”
“我怎生向小妹交代,此事家母临终于瑶山之时,曾亲口对小妹说明,难道我这做哥哥的替小妹退婚不成,这个恕难应命。”
欧阳昭何尝不知宋士龙此话乃是实情,但自己的心事重重,又怎生能儿戏将事呢?因此,咬着嘴唇思索一阵,忽然又道:“在下深知此事宋大哥难于启齿,不过,我想请段姐姐同令妹说明,她们同是女儿身,凡事总好商量。”
白衣追魂段冰蓉心知欧阳昭所以如此,是为了自己可以把他同银衣玉女江敏的一段姻缘说给千手嫦娥宋骊珠听。
不料一统教主宋士龙忙不迭摇手道:“难,难,难!”
欧阳昭见他那种焦急的样子,甚为不解,忙道:“令妹骊珠不但国色天香,而且是达情通理之人,愚兄大可以行。”
一统教主宋士龙又道:“骊珠妹妹却果如阁下所言,通达人情还好商量,只是还有小妹明珠,却……”
欧阳昭听到此处,不由异常尴尬,心想:原来他的妹妹不是宋骊珠一人,自己未免太过孟浪了。想着,—只好搭讪着道:“在下鲁莽了,原来与在下同庚的不是骊珠姑娘。”
一统教主宋士龙轻声一笑道:“谁说不是她呢。”
欧阳昭似乎感到好一点,又道:“既然如此,只要骊珠姑娘答应,也就不使兄台为难了。”
“老弟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话怎样讲法?”
“骊珠虽好讲话,明珠却难游说。”
“事不关己,她未必坚持。”
“怎说事不关己,此事与两个妹子大有关连,简直是切身利害,至于亡母的遗命,则更加不可遗忘。”
一统教主宋士龙的这番话,使欧阳昭不由满腹疑云,连其余的岳麟、桑子修、段冰蓉等三人,也听不出眉目。
欧阳昭只好硬着头皮,直接了当的问道:“家父指腹为婚的,究竟是哪一位令妹,怎说……”
“难就难在二人都是。”
“宋兄休要儿戏。”
“宋士龙一生不善戏谑,这等终身大事,岂能出自儿戏。”
“此话使在下不明,难道说……”
“老弟台,舍妹二人,乃是双胎孪生,因此……”
这也太凑巧了,欧阳昭不由哦了一声,一时不知所措,眼望着白衣追魂段冰蓉,大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