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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清道长此时苍然泪下,拂剑双垂,嘶哑着喉咙道:“师妹。小兄乃出于万不得已!”
江敏摆手朗声道:“黄山之上危机四伏,海南碧瑶宫的孙尚萍掌门已身负重伤,眼看武林面临浩劫,为何还要闹家窠子!”
欧阳昭一听姨母身负重伤,不由大惊,探臂抓住江敏的玉腕,忙不迭地道:“敏妹,姨妈被何人所伤?现在哪里?”
江敏气喘未定,吃力地道:“黄山背后,不知是谁放出了峨嵋百毒谷的绝世五毒,满坑满谷,不知多少高手着了道儿!”
“绝世五毒!”
在场诸人不禁全是一震,不约而同地暴雷似喊了一声,面面相观,不知所措。
欧阳昭虽不知绝世五毒是甚么毒物,眼见慧果大师也是失声吃惊,心知不同等闲,抢着道:“姨妈现在何处?”
江敏余悸犹存地道:“由碧瑶宫主孙珊表妹及白玉白环护守,躲进一座穴洞不敢出来。”
欧阳昭心中更加大急,喝道:“敏妹妹,带我去!”
白衣追魂段冰蓉飘身拦在,哀怨地道:“三弟。绝世五毒非人力可拒,焉能莽撞。”
“纵然刀山油锅,也要救姨妈出险,她乃是为了我的事远离南海重履中原!”
慧果大师诵了声佛号,朗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一言未了,忽的人影闪动,一十三省穷家帮帮主青衫秀士舒敬尧率着黑白二童,丐帮八杰疾奔而至,人一落地,挥手嚷道:“各位快走,各位快走!”
这位穷家帮主涵养颇深,名重武林,功力修为更是炉火纯青,如今忽然这等慌张,众人不由更加不解。
舒敬尧不等众人发话,一扭蜂腰射上一颗大树,指着山下深谷道:“各位,你们来看!再有片刻,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嗖嗖风响,衣袂齐振,场子中人,全都起步腾身;纷纷跃上大树,朝舒敬尧所指之处瞧去。但见深谷底下,泛起一-片五彩云雾,横垠数里,正在腾腾上升,如云出岫,如烟缥渺,趁着阴霾的天气,格外刺眼。
千手大圣神偷石不凡乍见,惊呼了声:“啊呀!桃花毒瘴,糟啦!”
慧果大师也惊叫道:“怪事。这云贵的绝毒,怎的会在黄山出现?”
他说完,一挥手对着少林九大高僧道:“我们走,二十里以外,方保无事!”
他僧袍抖起一缕劲风,紫影一晃先自去了。
少林众僧一走,武当门人拥着智清道长,对欧阳昭恶狠狠地盯了一眼,也一声不响地射去。
东海一奇寿眉紧皱道:“我们也不能再耽搁了!”
青衫秀士舒敬尧挥手道:“黄山周遭危机重重,各自当心好啦!”
说完,率着二童八杰,急匆匆地斜刺扑去。
千手大圣神偷石不凡双眼一转,急忙地道:“黄山乃山水胜地,从来没有烟瘴厉毒,显然这是人为的祸害!”
东海一奇道:“此时无暇探出实情,远离瘴毒要紧,快走!”
欧阳昭一拉银衣玉女江敏,问道:“敏妹妹,姨妈现在何处?带我去。”
江敏尚未答言,神偷石不凡一指林边道:“有人来了。”
但见三十多个黑衣人,蒙头盖脸,如同鬼魅似的,旋风般其快无比掠卷而至,转眼到欧阳昭身前二丈以外,齐齐地恭身施礼,高呼:“参见堂主!”
原来是一统教执法堂的阴阳双判、黑白二无常、四金刚、十二使者,十三家执事弟子,一共三十三人全都到齐。
他们接着又拱手对白衣追魂段冰蓉,雷音神女吴娟娟朗声道:“属下参见二位副堂主!”
吴娟娟口直心快,秀眉一皱,鼓起小嘴道:“谁是你们副堂主?大呼小叫的!”
阴阳双判的阴判卜通两支精光闪闪的眼神一扫,因为脸上用黑布蒙着看不出他的神情,但目光霍霍,甚为惊人。
他低声道:“这……这不是属下所知。”
欧阳昭跨上一步道:“你们怎的也到黄山来了?”
阴判卜通躬身答道:“奉了教主之命,维护堂主安全,并听候堂主差遣。”
“本人安全无碍,并无烦劳各位之处,请回去上覆贵教主,关注之情容后再谢!”
“堂主若不面见教主,属下等恐受教主呵责。”
“这个……不会,在下尚未认聘就位。”
“这……”阴判卜通略一沉吟,低下头去,嚅嚅地道:“堂主以前曾下口谕,属下等已转达教主怎的……”
“口谕?”欧阳昭不由一愕,接着道:“什么口谕!”
“堂主曾说:黄山事了,必赴西北面见教主。”
欧阳昭不由一愣,微笑了笑道:“哦。不过现在情势已变,不但黄山恩怨未了,而且在下已另有师传门户待理。”
“堂主要开山立柜?”阴判卜通似乎身一震,十分出乎意外地一惊。
“不是开山立柜,乃是师传遗命,五……”
金旗盟主掌剑双绝东方浩在他身后一扯他的衣角,他心知有异,因此五旗盟未说出,即住口不语。
“五什么?堂主何不明示?”阴判卜通急急追问。
欧阳昭淡淡地,若无其事地道:“武功尚感不足,因此……
因此尚须磨练一番。”
阴判卜通乃是江湖成名黑道,焉能看不出欧阳昭的神色。
但“五”字改为“武”字音韵半点不差,一时无从再行驳问。
可是阳判殷万躬身一礼,指着东方浩问道:“敢问堂主,身后中年侠士高名上姓?是堂主何人?”
金旗盟主掌剑双绝东方浩,生恐欧阳昭露出五旗盟主来,抢上一步,扬声道:“在下乃川边五龙会的外五坛无名小卒,不劳尊驾动问。”
阳判殷万闻言,仰天打个哈哈,接着冷笑连连,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不住地由头到脚打量了东方浩一眼,然后才摇头晃膀地道:“原来是五龙会的大哥,在下失敬了。”
他说完又对阴判卜通使了一个眼色。
阴判卜通目含怒意,凶光暴射,逼视着东方浩,朗声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认识一家人了。”
掌剑双绝东方浩初出西北,不知一统教同五龙会的渊源,闻言不知如何答话。
阴判卜通接着道:“五龙会五大会首,已与本教列成一支,算是本教的川边分舵,不知这位大哥耳闻否?”
“这……”
东方浩一时无从答言。
阳判殷万冷笑一声含讽刺地道:“看这位一身西北打份,恐怕还有些不明就里呢!”
言外之意,分明已看出掌剑双绝东方浩是来自西北的人物。
欧阳昭见东方浩一时窘住,岔开道:“在下话已说明,各位可以走了。”
阳判殷万虽然对东方浩狂傲至极,却恭谨地连退两步,低声下气地道:“属下放肆,请堂主勿怪。”
阴判卜通也肃身为礼,恭敬地道:“堂主是否立刻起驾去见教主,尚请明示,以便属下先行走报。”
欧阳昭屡逢事端,心中心郁气未能发作,闻言玉面一寒,厉声吼道:“你等势逼在下不成!”
一统教执法堂的三十三个执事,眼神同是一凛,互望一眼,立刻又垂下头去,齐退一步,同声高叫道:“属下等人万死不敢!”
欧阳昭一见反而不安,遂又收起面上不愉之色,侃侃言道:“贵教主在下迟早是要见的,算我上达他对我的一片爱顾之情。”
那三十三人同应了声:“是!全凭堂主。”
阴判卜通一挥手领先道:“如此,属下等告退。”
退字尚未出口,嗖嗖风震,一条其胖如猪的身影随风射到。
身子虽然肥胖,轻功却不见弱,落下地来纹风不起寸草不惊,黑纱蒙脸,与一统教众人打扮毫无二致。
他的人一落地,扯着破锣似的嗓门高叫道:“教主驾到!”
一统教一众闻言,一个个右掌护胸,左掌高举过顶,低头垂目,同时收住势子,雷动一般的应声叫道:“恭迎教主!”
“免。”
一字出口,其声不高,其音刺耳,分明发话之人内功修为已到炉火纯青之境。
音落人到,一个魁梧的黑衣人在黑影略动之下已落在当场。
看身形,真称得起虎背熊腰,昂昂七尺,怎奈他也是一样的黑纱蒙头,仅露出一副精光闪烁的眸子,不断发出电似的碧光,碌碌怕人。
他对一统教众人恭谨的执礼,仿佛没见到一般,对东海一奇诸人,也不理不睬,两眼落在欧阳昭的脸上,略一打量,朗声道:“欧阳老弟,出道未久,显名扬万,真乃人中龙风,本人十分钦慕!”
欧阳昭见他言语尚不伧促,态度也还谦恭,也一拱手含笑道:“多蒙教主台爱,愧不敢当。”
一统教主目光一转,瞧了瞧吴娟娟同白衣追魂段冰蓉又道:“两位姑娘与欧阳昭老弟并称神州三杰,声威震慑武林,真可喜可贺!”
吴娟娟鼻翅儿一扇,十分不快地道:“哼。谁要你夸奖。”
一统教主扬声一笑,声动四野,狂放地道:“吴姑娘派出雷音名门,言语爽朗明快,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吴娟娟鼓起小嘴道:“恁你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劳什子的副堂主我也不干!”
“不要紧,不要紧。”
一统教主的目光忽然一动,凶光暴长。但这不过是短短的一刹之间,又平和地说道:“慢慢的,吴姑娘就知道本教的意义了。你们看!”
说时顺手一指那谷下的五彩云雾。
原来那五彩的云雾此时腾腾上升,已离众人立身之外不过十来丈左右。
千手大圣神偷石不凡大吃一惊,招呼段冰蓉等人,叫道:“快走!桃花瘴可不是好玩的!”
脱着,拉起吴娟娟,对着欧阳昭使了个眼色,起势腾身射起三丈。
东海一奇拉着段冰蓉也跟纵而起。
欧阳昭对着银衣玉女江敏道:“敏妹妹,你跟石老前辈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然后又对一统教主拱手道:“情形不许,在下改日再行领教了。”
一统教主眼神一动,对那执法堂三十三位执事教众道:“尔等也去吧。”
此时,热闹闹的场面,只剩下了他与欧阳昭两个人了。
但见他并不腾身他去,却若无其事地缓步走到山崖边际,对着谷下冗自上升的五彩云雾,轻描淡写地道:“欧阳老弟,你来看,这恶毒至极的桃花瘴,简直如同五彩祥云掩拥,可算天下奇观。”在这毒瘴恶气之下,他居然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可以说是惊人的怪事。
连一向豪气干云的欧阳昭,也不得不佩服他安若磐石的镇定。
越是心高气傲的人,在别人镇定自若的神情下,自己越不肯露出惊慌失措之色。
因此,欧阳昭心中暗忖:你不要在我面前逞强,你是人,我也是人,你不走,我又焉能怕,我一定要你先我起势,我才走!
他想着,也故意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儿,漫声应道:“教主的雅兴不浅,这五彩云雾真是奇异的景色。”口中说着话,也走到崖边。
一统教主又扬声言道:“久闻桃花恶瘴其厉无比,沾到人身七日必亡。欧阳老弟可曾闻听人言?”
欧阳昭也盈盈一笑道:“古老相传确是如此。”
“武家内功修为若到了金刚不坏之境,百毒不侵,水火不惧,不知对这恶瘴又是如何?”
他说时,似乎面带佯笑,虽然隔着层面纱,但从他双目之中,隐隐可以看得出来。
欧阳昭见他语存挑逗,点明了在内功修为上兜圈子,心中豪气顿生,朗声道:“至于内功修为是否怕见桃花恶瘴,在下学薄识浅,不得而知,其实大丈夫视死如归,又何惧之有!”
“好!”
一统教主一拍手,右手的大姆指一竖,对着欧阳昭面前一伸,道:“何惧之有?老弟,好豪壮的语气!”
欧阳昭索兴装呆卖傻地道:“教主身为一教,内功修为必已到了天人之境,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不料,他这一说,正中了人家的圈套。
一统教主一笑,说道:“惜乎无人能与我同入恶瘴之中,若是有这么个人,却是武林一段佳话。”
说完,他还微微地叹息了一声,表示着十分遗憾的意思。
眼前崖上并无第三者在内,分明是冲着欧阳昭说的,还有个不明白的吗?
欧阳昭一时不由愣在那里,玉面绯红,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答应了人家,自己全没把握,怎敢冒死而为,不答应,无形之中自己低人家一头。
武林输命不输气。
欧阳昭把心一横,豪气干云地道:“教主若有意进入桃花瘴内,在下定不叫教主失望!”
“老弟!你?”
“我也有意同教主共进退。”
“真的?”
“欧阳昭一向不打诳语!”
“我乃一时戏言。老弟,你休要意气用事。”
“教主有此雅兴,在下舍命陪君子。”
“你可不要追悔!”
“教主小觑了在下。”
“哈!哈哈!”
“教主请吧。”
欧阳昭反宾为主,反而催促着一统教主起来。
一统教主阴沉的一笑,礁了瞧谷底不断上翻的五彩云雾,揉了揉双眼,扶了扶蒙面的黑纱,在嘴上抹了一把囫囫囵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