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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狂傲?”
“你以为武林三绝就会把老尼唬住了吗?”
“我并无此意!”
“那你何必……”
“抖出门派,以证明凌姑娘并非我……”
“住口!你既是三绝的传人,也不是无名之辈!”
“这话怎讲?”
“你必然知道,数尽武林,能用绝户手法分乱人的神经,算是仅有少数人办得到。”
灰衣老尼此言,正中欧阳昭的下怀,赶忙抢着道:“都是何门何派?”
焉料这灰衣老尼大袖一摆,怒形于色地道:“你武林三绝就是这少之又少的其中之一!”
此言一出,欧阳昭也不由一怔,因为自己也回忆到在三位恩师传授心法之时,略略提到这门功夫,但当时自己一意在正门实学上钻研,从未想到用这恶毒手段对付别人,因此并未留意。
想到此,呐呐地道:“在下虽承受了三位恩师的衣钵,但对这绝户手法,却从未下过工夫……”
“更加是欺人之谈!”
“怎见得?”
“以你身法掌式上看,分明聚三绝艺业于一身,而且功力修为强过三绝,怎能瞒人!”
“师太慧眼通神,但这却不是在下……”
“伸手放火,拳手不认。你算辱没了当年三绝了!”
“师太说话尚请留情。”
灰衣老尼怒极而笑道:“你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情,也就不会下此毒手了!”说完,她一奋双掌,蓄势又发。
欧阳昭一见,皱起眉头:“且慢!”
灰衣老尼双眼一转,沉声道:“以你的功力来看,贫尼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武林中人讲的是个信义二字……”
欧阳昭知道她说下去也没有好听的,而且结果必又是一场恶斗,似乎大可不必,急忙止住她的话道:“师太。既然不相信在下,眼前放着能使你相信的人,何必不问哩?”
灰衣老尼环顾一周道:“谁?”
“凌姑娘。”
“你又耍花枪?”
“怎讲?”
“她分明神经错乱哑穴被点与死人无异!”
“解了她的哑穴。”
“怎样恢复她的神经?”
“难道毫无救药?”
“好哇!你打算连我这老尼姑也不放过?”
“这……”
“你的意思瞒不过我这老尼姑?”
“师太的意思……”
“你明知道贫尼的一百零八式罗汉震穴功,想恢复她的神智还不算难……”
欧阳昭闻此言不禁大喜,忙道:“既然如此,师太可以动手!”
“哼!你却想在贫尼施功之际任尔宰割是吗?”
“在下不明白师太的意思。”
“也勿须瞒你,一百零八式罗汉震穴功,施功之人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到时纵然普通的人轻轻一点,老尼必落个横尸当场,何况你这位武林三绝的传人呢?”
“老师太但请放心,在下不是那等小人。”
“老尼一向信任他人……”
“就请师太施功,救了凌姑娘,是非即明!”
“但对你这年轻人却全无信心!”
“怎样才能使师太相信呢?”
“这……”
“愿以师门三宝交与师太以作凭证!”
“三宝?”
“三绝令符,辟毒追魂宝旗,碧青仙笛。”
“你把贫尼当小娃儿?”
“此话怎讲?”
“施功之际,老尼自身难保,慢说三宝,三十宝又有何用?”
欧阳昭虽然生气,但易地而处,也觉得老尼之言也不无道理。
但一时之间,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眼瞧着倒在地上形同已死的吹箫引凤凌瑶姬,心中的焦急,已到了极限。
遂又含着三分怒意地道:“老师太打算怎么样?”
灰衣老尼神色一正道:“有两条路可走?”
“你且说说!”
“一条是你念在武林三绝成名不易,自震灵天一死,保存师门令誉,贫尼自然可救凌娃儿。”
“在下岂不死得不明不白!”
“另一条老尼上体好生之德,让你一走,我救了凌姑娘之后,你们的恩怨由你们自了!”
欧阳昭一阵迟疑:走,自然可使老尼放心,一心一意去救凌瑶姬,但她若将凌瑶姬带走,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找她,而且迷仙谷的这笔帐,究竟算在何人身上?
不走,眼见得老尼不敢运功代疗,岂不耽误了凌瑶姬的伤势,万一时间太久……
想着把心一横道:“好!就依师太,在下立刻就走。”
灰衣老尼寿眉一垂朗诵道:“阿弥陀佛!”
欧阳昭无可奈何地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还有何话说。”
“请大师太留下法讳,告知住锡之所!”
“你打算找场?”
“绝无此意。”
“既然无意找场,岂不多此一问!”
“师太算是太也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贫尼不愿卷入江湖旋涡。”
“若能治好凌姑娘的伤,在下只有感激,决不……”
“你休要花言巧语!”
“师太,小家气太重了!”
“大胆!数十年来,还没人敢来这等放肆!”
“连个名姓都没有?”
“真乃猖狂!”
灰衣师太误会了欧阳昭的意思,勃然大怒,慈眉上掀,善目逼视。
在欧阳昭来说,不过是要以言语相激,使老尼说出来龙去脉,自己好找要主儿。不料他在情急之下,未免慌不择言。
灰衣老尼喝声既起,一振双袖道:“以贫尼的修为,未必便被武林三绝的名头吓唬住。来,你不妨从手上找贫尼的根源!”
言犹未已,但见掌影遥拍之下,绵绵劲风,初如细水长流,抽丝剥茧,不绝如缕直袭过来。
欧阳昭心忖:不错。在她手上也许看得出来一点端倪。
想着,也就应声道:“就是这个说法,师太,小心了!”
这话又是冲口而出,可是语气上,未免有些轻视之意,长者对晚辈的叮咛之辞。
灰衣老尼也不答话,掌上力道由细水长流,已化为风雨交加的掌势,力道有增无已。
欧阳昭一面回招,一面留意,老尼的掌法自己似乎极为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大异九派一帮的路子,唯是一时想它不起。
此刻,老尼的劲道有增无已,像一阵疾风暴雨,夹起呼呼之声,渐渐逼近。
欧阳昭感到压力陡增,心中一凛,不再分神多想,凝神聚气,一味应招。
灰衣老尼忽然一声清啸,掌风猝然加强,较之初出手时,何只强过干百倍,其势直如风雷,招数也慑人心魄,好像山崩地裂,怒潮汹涌。
欧阳昭自问是出道一来,所见的第一高手。一时兴起,也喝了声:“好凌厉的掌法。原来是含而不露的高人!”
欧阳昭展开旋风旗招与十二笛招所化的独一掌法,也是闪电追风迅雷似的不断挥拍。
两大高手,在这深山穷谷里,埋头恶斗,不闻叱喝之声,仅有劲风的怒啸。
转眼之间,两人竞走出五十招以上,兀自不分上下,斗了个旗鼓相当。
灰衣老尼忽然猛震双掌,霍地跃出圈子,对欧阳昭打量了一阵道:“罢了。老尼数十年未动嗔念,不料初初出手,就遇到高人,这档子事我索兴不管!”
欧阳昭奇怪地道:“你打算怎样?”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自当再见。”
老尼说着,面上似乎有一阵忧虑之色,拿眼角一扫地上的凌瑶姬,转回作势,腾身欲去。
欧阳昭可急了,一跨上前,拦住了去路道:“师太!你要走?”
“你打算留下我来,只怕还办不到吧!”
“无论怎样,你得医好了凌姑娘!”
“你逼着我!”
“事急无君子,师太好……”
“大胆!小娃娃,我还没受过别人的协迫。”
“我就算协迫你,也不让你走!”
灰衣老尼脸色由红而白,双目神光电射,脚下一分,立桩取式道:“接下老尼的三掌,任由尔挥去喝来都可以!”
欧阳昭虽也觉得这老尼的神色凝重,取势大异,心知必有怪绝的功力。
但他在功力之上,可说连遇高手无往不利,因之也就半真半假地道:“真的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如此,师太可要言而有信呀!”
“敢莫小看老尼?”
“休要辩嘴。你发招,我接你三掌。”
“好!当心!”
老尼说完,脸上神色一肃,但听她腹内雷鸣隐隐可闻,双臂抖处,骨节咯咯直响。
欧阳昭何敢怠慢,聚气活血,功贯全身,一掌护胸,一掌平举。
两人相距二丈左右,打算奋力一拼。
就在这一触即发,老少两大高手打算以内力一见高下的干钧一发之际。
“千万使不得!住手!”
一声狂呼,群山响应,谷顶上如离弦之箭,射下一条人影。
灰衣老尼与欧阳昭同时叫道:“二姐!”“娟娟!”
红影几个翻跌,吴娟娟的人影已脚踏实地。
她脸上带有几分惊慌之色,对着灰衣老尼扑倒便拜,拜完雀跃而起,天真地叫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到中原来的?”
敢情这灰衣老尼乃是名噪一时的武林硕彦,吴娟娟的恩师,江湖知名的雪山雷音神尼。
雷音神尼尚未开口,吴娟娟又推开了她,穿身一跃到了欧阳昭的身侧,急呼呼地道:“三弟。快走!”
欧阳昭不知到哪里去,苦笑道:“二姐,有急事吗?到哪里去?”
吴娟娟迫不及待地道:“三湘桃花渡。”
雷音神尼端庄地道:“娟儿,你是怎么哪?他是你三弟?”
吴娟娟急呼呼地道:“这……”
她的粉面不由一红,道:“这等一下慢慢再告诉你老人家。”说完,指手划脚地道:“三弟,江敏被人劫走了!你不知道?”
欧阳昭一震,抢着道:“二姐,你知道是被谁劫走?”
“不知道。”
“你见过?”
“我在三湘桃花渡见过。”
“为何不留下他们来?”
“怕不有三四个高手,全都蒙头盖脸。我自问不是他们对手,所以没敢打草惊蛇。”
“此时呢?”
“他们沿着官塘大道往西北趋程赶路,我连缀了两天之久。”
“哎呀,怕赶不上了!”
“不,他们套了骡车,载着江姐姐,所以不会走得太快。”
“好,我去追!”
欧阳昭话未落音,人已霍地上射三丈,直向谷顶蹿去。
吴娟娟也随之而起,叫道:“三弟。我陪你去!”
欧阳昭凌空式子一收,半路折回,一拦吴娟娟已起之势道:“二姐,千万留在这里,请你师父把凌姑娘的伤治好。我一个人见机行事就是。”
说完,又对雷音神尼深深一礼,朗声道:“晚辈适才多有冒犯,前辈宽恕,凌姑娘的事,谨拜托了。”
他也不等雷音神尼答话,叠蜂腰,抖猿臂,人像一只庞大的苍鹰,劲声破风,衣袂微震已在乱石荆棘之间,一连几个跃纵已自鸿飞渺渺,看不见他的踪影。
吴娟娟不肯留下来,尾追着射起道:“不行!我得随你一起去呀!”
但是,欧阳昭那么快的身法,岂是她跟得上的。
吴娟娟眼看欧阳昭掉头不顾疾射如箭,不由焦急起来,对着雷音神尼撒起娇来,扭得像股儿糖似地道:“师父,快吗,快叫他回来。我有重要的话讲!”
雷音神尼一向溺爱这唯一的女弟子,闻言笑道:“傻孩子!
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叫我怎生叫法?”
“快,你快叫神州三杰的老三!”
雷音神尼扭他不过,只好凝神聚气,嘴唇连动。
片刻,欧阳昭的人应声而回,一式乳燕归梁,纹风不动地落在地面,对着吴娟娟道:“二姐,是谁唤我?”
吴娟娟对着师父一笑,然后道:“我办得到吗?这千里传音的禅门正宗。”
欧阳昭急急地道:“唤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吴娟娟眉头一扬道:“此去若追他们不上,可以直接到洛阳去。”
“到洛阳去?”
“对。因为他们一行之中,有个人我认得清楚?”
“哦,是谁?”
“铁掌金成。”
“铁掌金成?”欧阳昭不由一阵疑惑,再也想不起铁掌金成是什么样的人,因此道:“金成,是哪一路的人?”
吴娟娟盈盈一笑道:“贵人多忘事,你记得在洛阳酒楼的金四爷吗?”
欧阳昭恍然大悟,顿时想起洛阳城酒楼上那个东主,穿着灰袍的老者,不由一阵犹疑地道:“凭金四他那下三滥的玩艺能劫得了江敏?”
“好汉也怕人多,何况除了金成以外,其余的人全都不是等闲之辈。”
欧阳昭闻言,心中更急,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吴娟娟望着雷音神尼,装着哭丧脸道:“师父,我也要去救江姐姐!”
雷音神尼微笑道:“救人虽是好事,可是我在这里施用罗汉震穴功,可也要一人护法,却找谁来?”
欧阳昭闻言,忙道:“二姐,听师父的话,留在迷仙谷,我找到江敏,也必送她前来,到时岂不又在一起?”
说完,对着雷音神尼一躬到地,朗声道:“前辈。晚下告辞,就此去了。”
桃花江的碧水,鸣咽东流。
茅店竹篱,夏木荫浓,乡居的情景十分怡人。
有一个青衫粉面的少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