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胜衣也不客气。
金狮随亦一旁坐下。
相思夫人素手轻轻一拍。
两个小丫环旋即从云母屏后转出。
白玉盘,紫霞盘旋即送上。
“要酒还是要茶?”
“茶也无妨。酒也无妨。”
“这就茶算了,处理下面这件事还是头脑清醒—点的好。”
相思夫人这句话才说完,茶已斟上。
沈胜衣才呷上一口,云母屏已左右分开,一面丈许高下的画屏立时呈现眼前。
沈胜衣面对屏风,只一瞥,他的面色就沉下。
“你先看清楚这面屏风。”相思夫人的目光,相思夫人的语声,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已看清楚。”
“屏图上画着什么?”
“人!”
一个人!栩栩如生的一个人!这个人朱唇皓齿,凤目龙眉。
这个人三绺胡须掩口,双股头巾束发,四十左右年纪,七尺长短身材。
这个人面上五分冷傲,五分温柔,看似无情,又似有情。
这个人临风独立在月下,在树下,含笑横剑在胸前,在溪前。
衣袂舞风,头巾舞风,这个人也似要舞风飞去。
剑未出鞘,人未凌空,人剑却已呼之欲出。
树上有叶,叶似已在剑气中静止。
溪中有鱼,鱼似已在剑气中凝结。
好俊雅的一个人!好风流的一个人!好肃杀的一个人!好恐怖的一个人!这只是一个画中人。
天地间若然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这个人定必已迷倒不少人,杀死不少人。
果然有这样的一个人。
相思夫人倏的轻轻一摇头。
“穷我五年心血,尽我一生所学,我只能得他三分神韵,七分模样。”
三分神韵,七分模样,竟已这样子惊人,这样子动人,若是十分神韵,十分模样,又是何等动人?何等惊人?“这到底是哪一个?”沈胜衣忍不住问上一句。
“你知否有一处有情山庄?”
“知。”
“你知否有一个多情剑客?”
“常护花?”
“你到底也知道他。”
“只不过听说,这画中之人莫非就是有情山庄多情剑客常护花?”
“正是常护花!”
“这个人我总得一会。”
“为什么?”
“夫人在这画之中看到了什么?”
“常护花!”
“只是常护花?”
“只是常护花!”
沈胜衣道:“我却还看到了一股霸气!一股杀气!”
“本来他就雄霸一方,本来他就嗜杀如狂!”
“他有情?”
“他无情!”
“江湖传言常护花‘常护花’!”
“只可惜他护的全都是野草闲花。”
“野草也是草,闲花也是花。”
“有情也是情?无情也是情?”
“有情又怎同无情?”
“有情又怎么不同无情?他名虽有情,实在无情,他的所谓有情岂非就是无情?”相思夫人的语声逐渐地激动起来。
“他护野草,他护闲花,在他的心目中却并无野草,并无闲花,什么草也没有,什么花也没有,有的只是剑!剑!”
“他喜欢剑?”
“剑几乎就是他的生命!”
“剑没有生命,剑无情,一个有情人将他的生命寄托在没有生命的一支无情剑之上,又怎能有情?又怎不无情?”
“你知道最好,你明白最好。”
“难怪他一身杀气如此之重!”沈胜衣淡笑。
“一个人一生在剑,一心在剑,他在剑上的造诣一定也有相当成就,找今机会,找他切磋一下,对我来说亦未尝不无补益。”
“我给你这个机会!”
“你要我去找他?”
“我还要你去对付他!”
“你与他有仇?”
“仇深如海!”
“也有恨?”
“恨比天高!”
“哪里来的仇?哪里来的恨?”
相思夫人无言地将头垂下。
“这与你无干,你不必知道,不必理会。”金狮又插口:“你要知道的,要理会的只是一件事!”
“是哪一件事?”
“常护花是我们夫人的仇人,你得替我们夫人解决这个仇人!”
沈胜衣道:“我与他素未谋面,我与他并未结仇。”
“未谋面,正好谋面,未结仇,也得结仇。”
“这算是什么说话?”
“金狮的说话,夫人的说话。”
“我没有理由答应。”
“你必须答应!”
沈胜衣冷笑:“为什么?”
“步烟飞的一条性命,费无忌的几句说话!”
“这算做威胁?”
“我实在不愿意用到威胁这些难听的字眼,但你若是一定要强迫我用到,我也无可奈何。”
沈胜衣沉默了下去。
“你既然有意与他切磋一下,现在正是机会,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
沈胜衣没有作声。
“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用不着过意不去,亦无损你侠名,危险或许会危险一点,总算是一宗便宜的交易,不妨考虑考虑。”
沈胜衣正在考虑。
金狮也没有再说话骚扰。
小楼中这就静了下来。
雨还在下着,风还在吹着。
这一静,风声、雨声,于是更响更大了。
“费无忌的说话我尽可以不问,步烟飞的性命我却不能不顾。”沈胜衣叹息在风雨声中。
“你是答应了。”
“嗯。”沈胜衣点头。
“大丈夫一言九鼎;沈大侠当然亦是言出必行,意无反悔!”
“你又何必用这些说话来扣我,压我?”
“不敢不敢。”
“我对于你,对于相思夫人,对于这个地方,本来就有一分好感,发生了事,即使不要我插手说不定我也会插手,现在我虽然一样插手,这分好感却已没有。”
“奈何奈何。”
沈胜衣伸了一个懒腰。“这件事,我也懒得逐一细问,最好你详细地跟我说清楚。”
“当然当然。”金狮一声轻咳,一清嗓子。
“这得从常护花这个人说起。”金狮一指画屏。“常护花这个人你或者不大了解,我却很清楚很清楚……”
“我并没有忘记你跟常护花本来是结拜兄弟。”沈胜衣冷笑。
金狮只当没有听见,接下去。
“这个人一向心高气傲,没有人放在他的眼内,他曾经夸口,早晚总要干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才不枉他这一生,才对得起他自己!”
“他并没有夸口,这五年下来,着实干了好几件大事,只可惜没有一件成功,不是半途给人设法破坏,就是一早给人捷足先登!”
“跟他作对的就是我们夫人!”
“说真的,若是正面接触,我们即使倾尽全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几趟所以得胜,全凭我们消息灵通,全仗有情山庄中还有我们卧底的人。”
“常护花也是一个聪明之人,虽然还找不出细漏的所在,对任何人都已心存疑念,不再轻信!”
“现在他相信的只有一人,他自己!”
“消息传来,他又在计划大干一番!”
“这一次,他不再依赖自挑选人手!”
“没有人知道他在计划什么,我们留在有情山庄卧底之人,亦只不过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人!”
“他秘密修书,秘密召集人手!”
“有书信就不会有秘密,所以我们知道他修书什么人,召集什么人!”
“金指!”
“百变生!”
“千手灵官!”
“妙手空空儿!”
“西园公子费无忌!”
“他修书这五个人,召集这五个人!”
“一流的波斯匠人!”
“一流的易容大师!”
“一流的暗器名家!”
“一流的偷窃祖宗!”
“一流的职业杀手!”
“这五个人聚在一起已足令天下大乱,再加上一个多情剑客常护花,唉——”
“他要干的事情到底轰动到何等地步,实在不敢想像,难以想像!”
“我们留在山庄卧底的人想尽办法,总算偷看了他五封书信的内容!”
“书信中并未提及他计划如何,只是要百变生他们五人九月初九之前到达有情山庄!”
“同一样的书信,许下的酬劳却完全不同,每一样酬劳都击中每一个人弱点!”
“每一样酬劳的价值都大得惊人!”
“他计划做的事情,也就更耐人寻味了!”
“这不成我们只好采取第二个办法!”
“我们试图截下他所约五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用双倍的酬劳,用更高的利益,将之说服,将之收买,明着给常护花工作,私下替我们效力,必要时伺机从中破坏,尽可能暗通消息!”
“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哪知道我们四次都失败,最后的一次也失败!”
“金指的家中简直八阵图一样,我们明明看到他,一转眼人就不见了,看来他的胆子实在不大,不想太过多事,到我们找到秘道的入口,追到秘道的出口,人已出外,人已不知何处!”
“百变生离开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知,他易容的本领无疑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千手灵官一生之中大概还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心切做上一件大事,一接信在手,就飞马离家,可笑的,我们的人还未到!”
“妙手空空儿到底是鼠窃狗偷的出身,他的手虽然灵,胆子未免太小,我们的来势也未免太汹,一惊之下,到得我们前门进来,他人已经从后院越墙逃去!”
“只有西园公子费无忌!”
“费无忌百无禁忌,招摇过市!”
“这个人最好找!”
“只可惜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是半个死人!”
“九月初九前他的伤势一定难以痊愈,他即使答应我们,他即使九月初九前到达有情山庄,常护花也未必会再用他!”
“常护花需要的是一流的职业杀手!”
“凭他的经验,费无忌的伤势势难瞒过他的两眼,这样重要的事情,他当然绝对不容发生任何泄漏,(奇*书*网。整*理*提*供)当然绝对不容一个武功只及原来五成的人选再担任原来的工作!”
“没有办法之下,他也许还会再用费无忌,这只是也许!”
“我们不能做只是也许,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已是我们仅有的机会!”
“幸好在这个时候我们遇上你,沈胜衣大侠!”
“沈大侠的年纪,沈大侠的身材,正好跟费无忌差不了多少!”
“沈大侠的武功,沈大侠的胆识,更在费无忌之上!”
“金指,百变生,千手灵官,妙手空空儿,西园公子费无忌他们五人天各一方,不可能彼此认识!”
“常护花选用他们五人,也只是闻名,同样不认识他们五人,同样不认识费无忌!”
“给他送信的人是自己几经辛苦,几番追寻,才找到费无忌,才将信交到费无忌手上!”
“给他送信的人当然认识费无忌!”
“这个人很凑巧,正是我们留在有情山庄卧底之人!”
“是以沈大侠去到有情山庄,沈大侠就是西园公子费无忌,送信的人自会承认,常护花自会相信!”
“他并不认识费无忌,他同样并不认识沈大侠!”
“你是要我冒充费无忌前往有情山庄?”沈胜衣到这下才开口。
“是!”
“你是要我参与常护花这次计划?”
“是!”
“你是要我伺机暗通消息,好使你们捷足先登,即使不能也要从中破坏,好让常护花美梦成空!”
“是!”
“还要我怎样?”
“我们不敢再要沈大侠怎样。”
“我到应天府不过五六天之事,你认识我谅来也不过这三四天之间,相思夫人一直在相思深处,当然不会清楚我,清楚我的,只有你,这一切想必都出自你的主意!”
“夫人由我作主,我的主意也就是夫人的主意!”
“好一条金狮!好一个主意!”
“沈大侠过奖。”
“我何时动身?”
“时间还多着,沈大侠再多留几天,摸清楚费无忌的性格,问明白费无忌的作风再动身也不迟。”
“费无忌怎样性格?”沈胜衣仰天大笑,狂笑!他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笑声简直就像费无忌一样。
好骄人的笑声,好凌人的笑声。
金狮呆在当场。
金狮亦听过费无忌的笑声。
笑声突断,沈胜衣再问:“费无忌的作风又如何?”
金狮如梦初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回答。
“哇”的一声,沈胜衣的身子突然离椅飞起,箭一样飞向西窗。
人在半空,剑已出鞘,剑已在手,右手!剑光一闪,西窗一道珠帘嗤地中断。
沈胜衣人剑由窗而出,飞出了窗外,飞出了郊外。
非常的速度,意外的一剑!珠帘要是人头,人头已经剑光中飞离脖子!金狮不期而色变。
相思夫人面上虽然蒙着纱巾,看不到她神情的变化,外面的一双眼睛已然惊讶得睁得大大。
“好快的一剑!”她一声叹息。
叹息声未了,哇的又一声,沈胜衣人剑已然从那边飞了回来!金狮刷地反手握住了插在腰后的一对金狮爪。
沈胜衣只是飞回原来地方,只是坐返自己的椅子。
“我这可像费无忌?”他冷笑。
“嗯!”金狮捏了一手的冷汗,整个人虚脱了一样滑靠在椅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