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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盛男倒是一怔,她的笑容可是幽洞中的霞光,难得一见啊!他欣然接过服下,又道:“川妹果真是世上最有爱心的可人儿!”
黄晴川立时肃然道:“别误会了,药是芳草妹妹送的,不关我事!”
余芳草和鲍起对视偷笑。
当日陆盛男在镇江府城门大哭大闹,给黄晴川三人通了风。三人虽然当即逃遁,但一直还在镇江城附近守候陆盛男的消息。今天刚好看见有响箭飞窜天上,以为是陆盛男放的,于是从附近赶来。多罕万万没有想到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听说西顺镖局出了事,三人坐立不安。余芳草两眼盈泪道:“满洲朝廷为何要置我西顺镖局于死地?爹和大哥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
陆盛男道:“余赤诚的安危不用担心,因为现在镇江城还在通缉他,说明他还没落入满洲人手中。可是余总镖头就……”他本想安慰大家,不觉间说了不该说出忧虑。众人皆黯然不语。
此时,后面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大家这才想起多罕放的响箭,于是急忙逃脱。清兵赶来时,四人已不知所踪。
回头说说望北赶路的殷宜中和徐康。为免惹人注目,二人换去身上侠客的装束,改成商人打扮。经过沿途仔细打听,知悉确实有貌似马行先和麦锦的两个人在几天前路过。照这样推算,不出三天,二人将会分道扬镳,各自回铁拳帮和雪月庄,必须加快步伐追赶方可。
不过他们的估计稍有偏差。实际上很快他们就在去洛阳的路上见到三个赶路的人,其中两个身影十分眼熟,殷宜中马上认出是马行先和麦锦,于是大声疾呼二人名字。马行先闻声回望,竟置之不理,马越跑越快。徐康甚不明解。殷宜中道:“我早料到,马、麦二人已觉得我殷宜中是个碍手碍脚,不得共谋的人。”
五匹马就这样你追我赶,奔了颇长一段路仍未停歇。又过了一阵子,僵局终于打破了:除马、麦以外的一人似因马跑得太快而感觉身体不适,渐渐落伍。马、麦二人不得不放慢马步。突然,那人摇晃几下后从马背上摔下地来。马、麦二人即时下马。未几,殷宜中和徐康赶到。
殷宜中道:“马帮主,麦庄主,何故听到我叫住你们,仍不肯相见?”又指地上那人道,“他像是受了伤,还要过度劳顿,身体怎生受得?不如先歇息一会儿吧。”
那人表情痛苦,手指殷宜中,问马行先道:“马帮主,这位是谁?晚生甚觉眼熟,但道不出姓名来。”
马行先悻然道:“曾经在江湖上享负盛名的腥风寨寨主殷宜中!”——“曾经”一词显然是在讥讽殷宜中,原因不言而喻。
殷宜中道:“殷某人确实曾得到江湖朋友们的赏识,钓得一时虚名。但马帮主、麦庄主才是当世英豪,今后事宜,殷某人还望二位多加指教!”
麦锦即道:“不敢!不敢!殷寨主已和当今朝廷一个鼻孔出气,他日麦某需要攀龙附凤的时候,当请殷寨主向满洲皇帝代为美言几句!”
徐康愠道:“麦庄主,话怎可以这样说?”
麦锦驳道:“自离开甄田古镇开始,麦某深知雪月庄和腥风寨已不再站于同一阵线之上。”
马行先接着说道:“铁拳帮亦如是,不日,江湖上其他正义之士,也将与腥风寨割袍断义!”
殷宜中道:“二位怎能将殷某人摆在与武林正道敌对的位置上?我之前不过是劝各位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误中满洲皇帝的诡计罢了。今天你我对话,似有不久后会兵戎相见的意味。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真的很深!”
麦锦道:“殷寨主真会粉饰太平。我们之间存在的不是误会,而是分歧。天下武林正道义士,皆以推翻满洲朝廷,光复汉人河山为己任。只有诸如窅幻山庄那样贪图荣禄的鼠辈,才不耻于在满洲鞑子面前点头哈腰,摇尾乞怜。腥风寨甘于步窅幻山庄的后尘,我们无力阻止。但请你别再花费唇舌,游说我们雪月庄和铁拳帮与你一道,去做满洲鞑子的鹰犬!”
殷宜中大为失望,这马、麦二人实在偏激,丝毫不留回旋的余地。
“马帮主、麦庄主,殷某人实在没想过要当满洲朝廷的鹰犬。我只是有信心,满洲人会逐步实践‘满汉一家’的承诺,而不愿再苦苦执着于“反清复明”的民族大义之中。”
“呸!瞧你说得多堂而皇之!”马行先龇着牙骂道,“鞑子皇帝给你什么药吃了,居然给他说起好话来?”他又指着地上那人道,“知道他是谁么?为何伤成这样?”
殷宜中凝视那人:约莫二十来岁,中等身材;面颊略瘦,两眼布满血丝,一无神气,料是劳碌过度且休息未够;从体格上看来,还像是一个练武之人。他好像以前见过,但一时又说不出是谁。
马行先道:“他就是西顺镖局总镖头余铁项的儿子余赤诚。那些满洲狗贼满口仁义,说什么‘满汉一家亲’,背后就对我们汉人赶尽杀绝。如今西顺镖局就剩下余少侠一人了!”
殷宜中后脑仿佛被人用铁锤猛敲一下,自语道:“余总镖头莫非已经……”
余赤诚泪如泉涌,悲痛说道:“不久前,狗贼胡佳德彪派亲信多罕包围了西顺镖局,诬蔑我们勾结江湖黑恶势力,企图颠覆朝廷,罪比通番卖国,当下要将镖局上下人等就地正法。不由我们争辩,清兵便大开杀戒。可怜我西顺镖局百余条人命就这样惨死在鞑子的刀下。我因侥幸得以死命逃出,而爹则已经……”说到这里,他泣不成声。
殷宜中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马行先骂道:“亏你殷寨主还口口声声说有信心看到满洲鞑子实践承诺,这下你明白没有,要鞑子皇帝待我们汉人好,如同与虎谋皮。看你还心死不心死?”
徐康问余赤诚道:“多罕可曾指出西顺镖局与何人勾结,企图颠覆朝廷?”
余赤诚一时结舌。这让马、麦二人亦深感诧讶。
殷宜中道:“余少侠可有难言之隐?”
余赤诚摇摇头。
徐康似已料到眉目,于是继续切入:“余少侠看来有事想欺瞒我们。”
余赤诚争辩道:“不,晚辈全无欺瞒之意。既然如此,晚辈遂据实相告,多罕斥指西顺镖局……与腥风寨以及青旗双杰勾结,图谋不轨,意欲颠覆朝廷,故要当下肃清!”
马行先和麦锦登时一凛。事实摆在眼前:腥风寨甘当满洲朝廷的鹰犬——此谣言不攻自破。二人当然深感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上部完)
第十三回:怅望长天新日月,堪怜故地冷箫笙(一)
殷宜中慰解马、麦二人道:“诸位看来对腥风寨误会颇深。殷某人在此再次表明心迹:我虽然不同意你们杀上京城,但是不等于我会与清廷媾和。”
马行先脸露惭色,然而麦锦却靠近他耳边低声道:“马帮主有否想过,腥风寨被窅幻山庄和清廷追剿,可能会是殷宜中施的苦肉计?”
马行先沉吟良久,于是道:“殷寨主不辞劳苦追赶我们,就是为了劝止我们不要上京?”
殷宜中点头道:“正是。”
马行先忽然转喜,躬身谢道:“若非殷寨主当头棒喝,我和麦庄主必定铸成大错!”
殷宜中还礼道:“马帮主客气!至于西顺镖局的惨案,确实令人痛心。余总镖头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于江湖朋友面前甚有口碑,今日他溘然离世,其子赤诚,吾侪当有抚孤之责。”
余赤诚听罢,便哭诉道:“敢问殷寨主,我爹的仇何时才能报得?”
殷宜中道:“他日取下胡佳德彪和多罕的人头,再用他们的鲜血一祭汝父在天之灵。”
余赤诚仍然不服:“那鞑子皇帝的头和血呢?”
马行先立即说道:“皇帝的头能说取就取么?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杀死你爹的是胡德佳彪和多罕,应该找他们报仇才对!”
徐康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麦锦附和马行先道:“赤诚世侄,鞑子皇帝的命不能轻易取得。即便他现在就立于你面前,你也杀不得他。康熙乃雄才之主,远识卓见非我等可料。目今北方有外敌扰边,若然他教我们杀了,整个关中地带便乱作一盘散沙。”
余赤诚质疑道:“清廷倒垮,不正是我汉人光复河山的大好时机么?”
麦锦道:“起先我与世侄有着同样天真的想法。世侄不要忘记,满洲鞑子入关已四十余年,中原各方时局已定,九州之地,尽在满洲人掌握之中。而在此期间,中原反清义士虽然一直藏韬隐晦,等待时机光复河山,但由于各自为政,并不通联,纵使清廷垮台,反清义士亦未必有能力稳住关中大局。銮彝獾械鼻埃峙鹿刂兄形聪ⅲ赝庵庞种痢5绞蹦谕饨患澹蠊豢吧柘搿!?
余赤诚半信半疑,呆视各人。殷宜中见麦锦帮忙劝慰,固然开怀,但见余赤诚一无父亲之遗风,不禁甚为失望。
马行先问殷宜中道:“殷寨主意欲何往?”
殷宜中道:“本想率残部投靠华文剑宗,后来见二位执意上京,故改道追来劝止。如今二位已经打消念头,我们打算继续前往投靠华文剑宗。”
徐康面有异色,急解语道:“华千树、文丕德二人既已枕石漱流,徐康劝大寨主还是别去找他们。他们因为与你有隙,必不接纳。投之无益!”
殷宜中毕竟与徐康是患难之交,心灵相通,即时领会其意,说道:“徐寨主言之有理,不如暂时回甄田古镇,守候遥儿和缪寨主归来再作打算。”
徐康道:“此举甚益。”
马行先道:“呃……既然这样,那我和麦庄主就此告辞了。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办。殷寨主,我们后会有期!”
余赤诚满脸忧色道:“两位世伯,小侄无依无靠,又遭鞑子追杀,你们都不保我啦?”
麦锦道:“世侄放心,我和你马世伯哪会扔下你不管?你想跟谁一起走?”
余赤诚转忧为喜,道:“马世伯武功好些,当然跟他回铁炎帮去!”
麦锦脸色即时黑如媒炭。马行先道:“那好,世侄就先到铁炎帮避一下风头吧!”
徐康见状,暗自发笑——皆因慨叹余铁项英名盖世,无奈其子终不能克绍箕裘。
双方分袂后,徐康舒一口气,说道:“大寨主,难道你不觉得马行先很虚伪么?他根本不把你的劝告当一回事。”
殷宜中笑道:“的确如此。可笑的是,我也差点让他套出话来。幸好徐寨主及时提醒。正因为他不听我的忠告,所以我亦不复多劝。”
徐康道:“那我们这次岂不是白来?”
殷宜中道:“倒也未必。他们原先商量起事的时候,以为腥风寨和西顺镖局一定鼎力相助,这样胜算很大。但腥风寨已荡然无存,西顺镖局又遭遇不测,他们即使还没死心,但肯定会从长计议,不再像之前那样贸然起事。也就是说,他们近期内不会有太大的举措。”
徐康忧道:“那我俩现在如何是好?”
殷宜中胸有成竹道:“继续去找华文剑宗!”
徐康急了:“华、文二人与你有隙,多数不肯收留我们,还去投靠他们作甚?”
“徐寨主的顾虑,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我有种预感,马行先和麦锦没有了腥风寨和西顺镖局的帮忙,一定会去拉拢华、文二人,游说他们联手杀上北京城。要是那样,伤亡会更加惨重。之所以我坚持要冒此危险去剑宗山,目的是要赶在马行先和麦锦前头,让华、文二人认清形势,不要意气用事,以免误信他人,自投清廷罗网。”
对于殷宜中的决定,徐康一向不持异议,但这一次他感觉会有危险,反复劝阻殷宜中打消念头。殷宜中坚持己见,他最终只得从之。
长江以北,腊月的寒流接连不断。巍峨高山,刚刚才因为冰雪融溶稍露青灰之色,又被一场鹅毛大雪重新盖上,回到那个一片苍茫无际的景象。
二人在一小镇下榻,深感苦闷,遂打来五斤白酒和十斤熟牛肉,来个一醉解千愁。酒过三巡,殷宜中道:“徐寨主,是否觉得我俩一直在做徒劳无功的事?”
徐康愕然,道:“大寨主一向行事果断,把握十足,今儿这么一问,倒把我这老头问哑了。”
殷宜中肃然道:“徐寨主又在装蒜了。别忘了我们曾经风雨同路二十年,你藏在心底的话,怎能瞒得过我?”
徐康不好意思地笑了:“既然如此,徐康直言便是。有句话说得好: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大寨主现在就处于这种境地。武林正道提出光复汉人江山,其旨何在?不过是想让汉人从此过上好日子罢了。尽管大寨主得悉西顺镖局的惨案后内心不安,对自己的初衷有所动摇,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所以今晚想借酒消愁,冲散这种矛盾的心情。不过据徐康所知,大寨主喝酒极少醉倒,矛盾的心情只会挥之不去,于是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好待徐康说几句慰解的话。只可惜徐康口舌驽钝,帮不上忙了。”
“哈哈哈……”殷宜中一边笑一边拍着徐康肩膀道,“所以你就装蒜,又把烂摊子推回我身上是吧?”言毕,自个儿拿起酒杯敲在徐康酒杯上,然后一饮而尽。徐康看出,他是满带忧愁地笑着。
少顷,殷宜中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