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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互谦让一番,几个人进了隔壁雅间。酒店老板亲自奉了酒水送进去,出来后一叠声地招呼伙计侍侯。楼梯口咚咚咚地又跑上来几名唱曲的丫头,老板拉住了领头,低声吩咐道:“今儿做东的是萧大少爷,全都给我机灵点,懂了?谁侍侯不好,老子可要谁好看!”
那些丫头们刚要进门,门里却出来一个书童模样的人,伸手拦住,道:“我家公子今日请客,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商量,不相干的人就别进来了。”说着掏了几两银子递给领头的。老板忙陪笑道:“是,是,萧大少爷忙,我们这就退下,这就退,哈哈!”
那书童模样的人也不多说,关了门,拖了把椅子坐在门口。阿清见他目光炯炯,也是有功力的人,心道:“看来是在商量什么要紧的事。”
她就坐在雅间旁,当下装作有些乏了,歪着头靠在墙上,凝神听去。只听里面萧宁道:“……这位是夔门十三棍王大侠,这位是风火楼楼主欧阳先生……这位是蜀中唐门有名的‘千里眼’唐昆,追踪功夫天下无双……”
他介绍一位,那人便道:“见过古老爷子。”只有唐昆粗声粗气地道:“古前辈。”想来唐门的派头是要比寻常门派大些。
萧宁介绍完跟他来的人,又道:“这位在下就不用介绍了吧?铁锁横江古老爷子的名头,江湖上谁不知道?当年谢大侠的庐江‘神剑之盟’,古老爷子从中牵线接引,功不可没!”
那古老爷子笑道:“萧大公子,你可真会给老夫面上贴金。什么牵线接引,老夫左右也就是个跑腿的罢了,哈哈,哈哈……说起来,老夫不在江湖行走已经有好几年了,此次请老夫来,所为何事?”
萧宁道:“古老爷子过谦了。家父跟晚辈经常说起古老爷子,你老人家古道热肠,那是不须说了,更是当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万事通。今日请你老人家来,也正是因为一件江湖陈年旧事……”
说到这里,萧宁若无其事地曲指在墙壁上“咚咚”敲了两下,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笑道:“这么小一个酒楼,居然也有谢柳之的画,倒也不容易。传闻谢柳之曾在洛阳附近隐居三年,看来是真的了……恩……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其中一人忙道:“萧公子说到江湖中一件陈年旧事……”
石付正要上楼,忽见阿清一手捂头,急步下来,刚要问话,阿清低声道:“走。”石付忙丢了两块银子给掌柜的,两人匆匆走出酒楼,转进一条小巷。石付道:“怎么了?”
阿清放开手,脸色略有些白,道:“姓萧的在楼上……好强的功力!”
石付吓了一跳,忙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道:“你……你们动手了?伤到你了?”
阿清摇头道:“没有……他大概察觉到有什么人在墙外偷听,在墙上弹了两指,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幸亏没有直接贴在墙上听,否则还不知会怎样呢……他们竟然也追到东平来了,一定也是来找道曾的!”
石付道:“小人也正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们萧家的消息,正要前去证实一下,既如此,小姐先回客栈,等我问明后再作打算。”
阿清轻轻推开门,正见到小钰侧身坐在窗台上。
她随意地靠在窗格上,光脚踩着只朱红圆凳,两手撑着窗台,宽大的袖口下只露出几根玉色的手指。窗外风拂叶动,她的发就跟着飞舞起来,一丝丝,一屡屡,在那润玉般的脸上滑过。
她的手指轻灵地敲击着,“嗒嗒嗒,嗒嗒嗒”,仿佛正合着一段听不见的诡秘的旋律。下午的阳光很好,一束束穿透树冠照下来,照在小钰的脸上,散发出逼人的光彩。
她就那样微歪着头,眯着眼,象一只懒散地猫,正惬意地享受着红尘乱世里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阿清全身僵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仿佛稍一动作,就会惊醒一个遥远的美梦。
她看着小钰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慢慢地呼出来,嘴角就微微地上翘,露出淡淡的陶醉神情。她就知道她闻到了院子里盛开的樱花的香气。
她知道她会神气地说:“小岚,替我摘一束下来!”她知道她会亲手接过花枝,然后皱着眉头叫侍女们端来水,让自己洗脸洗手。她知道她会在自己面前骄傲地铰开那些枝条,一枝枝高高地举起,映着阳光比较半响,再分别插入瓶中。她知道自己会问:“为什么不让花好好地开在树上”,然后她就会更加得意地说:“你不觉得这样看起来更漂亮吗,小岚?”
……
“小姐!”
阿清双足一点,极快极轻地闪出房门,向正疾步赶上来的石全作了一个静声的手势。
然而为时已晚,小钰猝然惊觉,回头惊惶地看了一眼阿清,跳下窗台,飞也似地蹿到床上,钻入被盖之中,缩成一团。
阿清打心底里叹出口气来,却也知道没有办法再叫小钰出来,疲惫地将头顶在门框上。石全见她脸上失落至极的神色,很吃了一惊,不敢再上前。阿清闭眼沉静了好一会儿,方道:“怎么了?”
“小人惊扰了小姐,真是该死。石付已经回来了,正等小姐下去商议事情。”
阿清低声道:“你在楼下稍等我一下罢。”
石全忙道:“是。”点头行礼,转身离去。
阿清跨进房中,反手关了门,慢慢走到床边,柔声道:“小钰,怎么了?怎么不晒太阳了?”
被子里的人一动也不动。阿清听到她压抑的呼吸声,便叹道:“哎,原来你要睡了,那这饼我只有拿走了……”
被子掀开一角,小钰探出手来,抓住饼就往里拖。阿清照例扣住她手腕,道:“出来吃啊,小钰,别害怕。你不能一辈子藏着啊。”
小钰发出呜呜的叫声,仿佛受惊的小猫,使劲挣扎。阿清坚持了一阵,终于心软,让她拖了去。她见被子微微蠕动,小钰偷偷朝里面爬去,便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打量,果然有一树樱花开得正艳。因为只有一树,在周围尚在抽条的树木映衬下,既是那样耀眼,又是那么孤独。
阿清道:“我替你摘一枝来,好不好?”
被子里仍是无声无息,隔了一刻,忽地动了一动。
阿清看那树在数丈开外,绯红的花瓣在风中飞扬,刚想一纵跳出去摘一枝,突然一怔,想到大白天里绝不能引人注目。她迟疑片刻,终于强行压下蠢蠢欲动的念头,退开两步,将窗户放了下来。
她轻轻走到床边,抚摩着隆起的被子。被子里的人一颤,却已退到床角,再无处可去。阿清道:“姐姐到外面给你摘啊,小钰,好不好?一定摘一枝最美丽的回来。你出来吃啊。”
她不住宽慰,然而小钰始终不再动弹。过了好一阵,阿清不愿石付再等下去,只得叹息一声,出门去了。
阿清下到楼下,石付正坐着等她,见她到来,忙起身替她拉开椅子。阿清坐下冷冷地道:“如何?”
石付为她端茶上来,道:“是,小人今日收获很大。其实只要不是道曾这样没什么名头的人,在这东平城,就算打探天下豪杰的情况也容易得很。咱们先说醉四方的老板。他叫做阮奎,是这东平城黑道上数一数二的老大,连姓孙的都是他的拜把子兄弟,其势力很不简单。有件跟他相关的事是,东平城内虽然说私斗成风,然而毕竟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事,都掩掩藏藏,死的人也很少。但据说就在这个月,醉四方几乎每天都会死人,而且有时候还不止一、两个。如此大张旗鼓,实在让人想不通。他就算喜欢看私斗死人,也不必如此张扬啊。”
阿清眼中几欲瞪出血来,道:“这个月……每天都会死人?”
石付有些不敢看她的眼,低头道:“是……以前还是关起门来自己看,萧家父子来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弄到光天化日下公开聚众打斗,实在……实在是胆大妄为……”
阿清道:“萧家?萧家怎么跟他又扯上关系了呢?他们不是来找道曾的么?”
石付道:“是,小姐慢慢听我讲罢。萧家父子看来是有备而来,处置得很细。据说目前整个东平城黑道白道,都已被萧家传了话,不得跟陆平原有任何接触,架子可大得很呢。跟姓阮的联手,那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阿清道:“他们是什么人,竟有这般势力?”
石付道:“小人在江南时听说过,萧家乃是建康大族,说起来,跟如今偏安建康的晋王司马睿有很深的关系。他家世代为商,累世巨富。这东平城里的阮老爷听说与他家有很大的生意往来,萧家父子在此地买的房产,据说原先就是姓阮的名下。”
阿清喝着茶,道:“真是大族?”
石付道:“嘿,可不是!听说,连姓孙的都对萧家礼让三分,特别给予通行权利,并派自己的亲兵护卫。所以现在城内但凡有不易出关的货,一般都找萧家帮忙代理,面子大得不得了,再加上阮老爷本就是东平一霸,说占尽黑白两道,可也不是一件玩笑话。小姐不必惊异,当此乱世,别看姓孙的在这里威风,其实心里也明白,周围哪个势力不对东平虎视眈眈?萧家跟晋王有关系,而晋王如今几乎就是晋国皇帝了,有这样的家族撑腰,怎么也不会吃亏的。”
阿清喃喃地道:“这么大的背景,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亲自跑来寻找道曾,是什么意思呢?”
石付道:“是啊,问题的关键是道曾究竟是什么人,小姐是否知道?”阿清看他一眼,心道:“连师傅都吩咐我落难时,可去找道曾,看来他与师傅也有不寻常的关系。我可不能说出来,若让外人知道我师傅是谁,可更不得了。”当下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认识他还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现下又指望着他去救小靳的命。可是……可是我们势单力薄,人海茫茫,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石付道:“小姐说得好,我们正是势单力薄。不过,却不一定就没办法。萧家势力那么大,我们找他们帮忙不就成了?”
阿清一愣,随即道:“你是说……监视萧家?”
石付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高高的醉四方,露出一个不经意的笑容:“监视萧家?嘿嘿,在这东平城里,监视哪里也没有监视姓阮的有用。”
“当、当、当——”听见外面的更夫敲了三下,阿清小心地挪了挪有些麻木的脚,眼睛依然盯着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
她下午的时候跟踪萧齐的马车,一路跟到阮府,趁天黑潜入姓府里。但萧齐直到深夜都未离开,楼前也一直有家人守着,仿佛在等什么人。阿清不敢打草惊蛇,藏身在门外一棵树上,静静地等着。
有一阵子,夜风静静吹来,已经很有些夏夜的气息了。阿清出了一会儿神。这风中隐约带来些水气,仿佛那日巨野泽里的湖风……不知道小靳这会儿在哪里呢……
正想着,忽听有人“咚咚”敲门。有人开了大门,忙道:“黎二,原来是你!”便引他进去。自有一人在门口探视,看看有没有人跟踪。阿清老实不客气也纵身进去,偷偷跟在后面。
那黎二在一小厮带领下向后院走去。那小厮道:“出去打探的就你最晚回来。”黎二小心地道:“阮老爷呢?”那小厮道:“还没睡呢,跟萧老爷两人在下棋,见了你的飞鸽传书,就等着呢。你不是耍我们老爷吧?”黎二嘿嘿笑道:“借个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呐!今日确有好消息,否则怎敢劳累阮老爷等到这更天?”
两人进了后院一座两层楼亭,楼亭里灯火通明,阿清不敢再跟,藏身在一棵大树里,默运功力,凝神探听。
只听黎二道:“阮老爷、萧老爷,小人给二位请安。小人受两为老爷差遣,潜心探询多日,幸不辱使命,这都亏两位老爷鸿福齐天……”
有人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少来这套,快说说究竟怎么样?”听声音正是醉四方阮老爷。
黎二忙道:“是是。小人前日到了离此五十里的陶庄,果然有一僧人在那里行医积善,小人打听到此僧正是道曾!”
阿清听到“道曾”二字,心中一惊,岔了神,后面几句便没听见。她想:“果然姓阮的和萧老毛龟联手打探道曾的消息?道曾只是一个穷和尚,为何会有这样的人物追着他不放?”想到萧老乌龟这个名字,不禁又想到小靳,精神一振,继续凝神听去。
阮老爷道:“……难怪这么久不见他踪影,原来在陶庄。只是为何巨野泽的陆平原号称他知道道曾的下落?”
有人道:“这个……定是当日庙中逃脱的那两个臭小子说的。陆平原夸口说他知道,还不是想借机敲笔横财。哼,要打道曾的主意,我料他还没那个胆子。”声音又尖又细,正是萧齐。
阮老爷沉吟道:“道曾的身事极为隐秘,陆平原可能也就只知道他是林普的弟子。他指明要你萧老兄亲自面谈,应该还是把道曾看得很重。幸好我有内应在他手下,知道道曾根本不在他手心,否则定上了这老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