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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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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是“出事”,也一定“有事”,因为来的正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高头马大,后低眼高”高氏兄弟中的老大高大湾。

这对兄弟,不是受陈风尘所托,将戒杀和尚及五名杀手押送至知府大牢去的吗?

这高大湾喘气不休得双肩都抽搐似的赶上“杀手涧”来,一定是有事,出事、而且还不止于不事!

只听高大湾气喘呼呼,热气禁不住都喷吐在与他对面站立的人脸上去了。

“我们押戒杀杀手那六名歹徒,经过‘大山角’就遇上了劫匪,对方自报是‘杀手和尚集团’里负责北方的杀手,我们十六手足,一下子就给他放倒了七名……”

陈风眉一皱,满脸又布满了小刀小剑,怒道:“犯人给人劫去了!?”

高大湾仍然喘着气“没有。”

陈风脸上的刀子一下子都不见了,跺脚道:“说下去。”

高大湾的胸脯起伏已平,但依然大口大口的喷着气。

“幸好,苦耳神僧跟他的十一名子弟赶到,神僧亲自出手。把北方杀手那一组恶匪打跑了……”

铁手和和龙舌兰都脸现喜容:“幸而有苦耳神僧。”

只不过,龙舌兰刚展笑颜,脸上一阵刺痛,她“哎”了一声,掩住了脸。

铁手看得心里又抽搐了一下。

只听陈风追问:“现在那戒杀和尚和他那五名手下已押到牢里没有?”

高大湾依然一大口一大口的呼着气,他脸上大汗小汗,从额到鼻头及至人中,都沾了满坑,他不只用衣袖去抹试,还用他那条又红(还似乎带点黑斑、白苔)又长的舌头,去卷舔他唇上要淌下来的汗水,边报:

“歹徒是杀退了,但时已人黑。苦耳大师说:“这样赶程到州府里去,只怕路上还会有事,由于出事遇劫之地是在大山角,跟抱石寺只有三、四里路之遥,于是我俩兄弟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在抱石寺过一宿,明儿破晓后才押到城里,会稳当一些。再说,有苦耳大师在,可先壮了大伙的胆子。陈总、铁爷、麻三哥,不说你们没亲见过,那个北方杀手和尚的头领哈佛大师,一把戒刀专攻人下三路,您看,我腿上、踝上、膝上都给划了几下,我那老兄弟更惨,臀上吃了一刀,到现在还坐不下来、连直站着半蹲的也不行,现刻可真痛得鬼不鬼人不人,就虾米似的哩。咱两兄弟不胆小,而是为保平安、犯人平安押送州府,所以还是……”

陈风不欲高大湾罗嗦下去,打断说:“那你弟弟现在押那六名人犯留宿抱石寺吧?那儿可安全?”

高大湾仍呼噜呼噜的喘气:“是。我正要向你禀报,希望能征得总捕头您的允可,抱石寺有苦耳神僧在,我看不会有事。他才不过两三下子,就把哈佛和他那三名蒙面杀手杀退了。”

陈风冷笑一地声,道:“你们人都进去庙里了,我有什么好反对的。你这趟赶回大山角抱石庙,想来已经天亮了,我能有什么说的。”

高大湾听他这么说,倒慌了心、乱了意,“老总,您这话是……是不同意我们人抱石寺了?”

陈风道,“我只是不想你们牵累苦耳大师,他们是出家人,本不应过问世俗事,这是江湖纷争,牵连上他们不好。”

铁手虽仍心悬龙舌兰的伤势上,但一听劫囚的事,也用上了心,这时就问:“你怎么知道那使戒刀的就是北方杀手的头领哈佛大师?”

高大湾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杀手集团’中有戒杀和尚、子女和尚、有狗口和尚、哈佛和尚等这几个称讳。是他一上来就自报名号,要我们马上放了戒杀,我们当然不肯,他就跟六名手下出了手,杀了我们几名兄弟,幸苦耳大师及时赶至……”

铁手问:“苦耳一个人出手,还是跟那十一位弟子一齐动手?”

高大湾这可神气了,好像是他亲自出手打跑了敌人一身的光采:“苦耳神僧一亮相,还用得旁人么?他用一把戒尺,就打飞了哈佛的戒刀,还在他光头上拍了一下,就把那几个悍匪杀手吓跑了。”

麻三斤跺足道:“你们怎不把这几人也逮下来?”

高大湾怔了一怔,道:“我也想追,抓住他们好报——哎哟!”

说着,脸上伤处给扯动了一下,似痛得哭出声来,忽然瞥见龙舌兰脸上的刀伤,这才愕住了,拱拱手道。

“龙女侠,您,您也……”

陈风眉心一蹙,又一道刀痕,忿开道,“没你的事。是苦耳大师阻止你们追捕哈佛杀手那几人的吧?”

高大湾这寸回过神来,连痛也忘了,用长舌又一舔鼻头,道:“是的。神僧说:穷寇莫追,能保住人犯就好,他又说:怕的是“中方杀手”和‘杀手和尚’的头。头就躲在暗处,在送性命就不好了。我们都觉言之有理,就随他回抱石寺了。我跟老二商议下来,决定让他守那儿,我快马赶过来,先通知衙里老何大山角中伏的事,再赶来这儿跟你禀报。”

铁手寻思道:“这也合理,既然狗口和尚、子女和尚能在‘杀手锏’伏杀狙击我们,哈佛和尚自然也会引人在路上劫救他的同道——咱们在镇上才抓了南方杀手戒杀和尚,其他三方杀手便已立即汇集,并分头进击,当真来得好快!”

高大湾这下还在喘气听候命令:“陈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风闷哼一声,道:“怎么办?得速回荷里,调动何孤单那一组最优秀的二十余名弟兄,赴上抱石寺,天一亮,咱们就押人犯往城里进发:另请‘快马旋风’老乌,飞马赶去城厘通知知府张大人,让他派高手半路丰接应。”

高大湾这回可振奋得气也不喘了,高声答道,“是。”

铁手然量形势,道:“陈兄,这时分不必客气,您那儿有事,请速去调度便是,麻三哥也可一道去,路上好有接应。”

陈风略作犹豫,眼睛转了转,不经意间打量了龙舌兰的伤势,“这……”

铁手忙道:“这儿我会料理,不必担心,何况,还是抱石寺那儿形势危急,陈兄不公分神。”

陈风这下抱拳唱哈道:“既然如此,在下可公职在身,得赶去接应弟兄们。龙姑娘这下可保重了。这替龙女侠雪此大仇,人犯更是走失不得的。不过,麻三哥大可留在这儿,好有个呼应。我一下山,就报衙里,着副总何孤单老何也遣些伙计上来,料理这些尸首人命。”

小欠突然道:“你着你的捕快上来,人是我杀的,要抓我回去审哪问的,小爷我可没功大陪你此兴。”

陈风这下说来尽是世故人情:“晕可没这回事。铁二哥在场,这话我是当众说的,可没徇私。一是这些十恶不赦的杀手动手在先,二是陈小哥的确为自保而杀人,三,……我真要先请弟兄们捉拘你,他们可?拿得住,你就自拾了,这就算江湖上的血拼恶斗,咱官府里可只睁一只眼办眼前的事,反正,上头问:起,人怎么死的?我就答:咱为自保杀恶徒。说不定还因而有嘉奖升官。上面要问说:杀死杀手的人呢?小哥儿要是不想受粮赏嫌麻烦,我就说我拼了老命杀的,说不准又让我讨了个独头功。要捉小侠归案?放心,没有的事。想也不敢想。您为咱拼命杀敌,我这还没谢过呢。”

陈心欠坦然道:“你别谢我,我不是救你,也不是帮你。这姑娘借我剑,她受了暗算,我还她的情,连杀十人,是我替铁手哥杀的,他手硬心软,我可不。他有正气,但我也有义气,如此而已。”

二、穷年忧柴米

只听一个声音激动的道。

“你就错了。”

这语音激动得已带着轻泣。

小欠闻言,吃了一惊。

铁手听了,也心里一搐。

为他说话的人不是陈风尘,不是麻三斤,而是龙舌兰。

脸上受了伤的龙舌兰。

这时候,掌柜温八无正替她脸上的伤敷药。

他用的药很奇怪。

他竟在抽屉里找出一具长方形的盒子,打了开里,里间竟有朱、紫、啡、黄、青、黛、金等等指甲盘大的一碟子一碟子的色彩。

活像个化妆盒子。

他就用一只看似画画的尖细毛笔,为龙舌兰脸上伤处涂上了几种颜色。

他好像是在画一幅画。

龙舌兰流看泪。

忍着痛。

她一直想活得像个不流泪的男子汉,因为她是京师里的御封紫衣神捕,不过,一旦受伤的她(而且还伤在脸上),只要想到自己的容貌不知能不能恢复昔日的花颜,泪就下往往下掉,越要忍住泪,就越流泪;泪越流,沾着伤处,就更痛。

越痛就越想哭。

可是,说也奇怪,那老掌柜手中盒子里五颜六色的药,涂在伤处,意料不到的:不痛的。

一点都不痛。

反而冰冰凉凉,十分好受。

甚至还住止了(至少是缓和了)原先的痛,还带了点滑滑麻麻的感觉。

而且,血也很快的就止了。

她虽然还很担心,也仍然十分伤心,但依然听到陈心欠对铁手的“说法”。

那只是一个说法。

但也是一种“谴责”:

小欠的言外之意,好像是说,你妇人之仁,我可要杀即杀,决不手软。

尽管就在高大湾牛喘未休的赶上“杀手涧”来向陈总捕头禀报押囚遇劫一事之时,那一向大脾气也大杀气的陈小欠,压低着语音跟姓温的老掌柜疾语了几句,龙舌兰脸上痛、心里伤、但耳边仍是听得分分明明的:

小欠,“你且为她治一治脸上的伤吧,”

八无:“你也求我?”

小欠:“这几只有你能治这伤。”

八无:“我为啥给她治伤?你们在这儿一闹,还害我不够吗?”

陈小欠:“你不是欠了我三个人情吗?”

温八无:“你要把人情用在冶一女捕快的脸上?”

陈小欠:“我把三个人情换她一记刀伤。”

温八无:“你这样做,值得吗?他日她可是……”

小欠:“她在我这儿出的事,我如果不是在留心观察那人,就下会迟了出手,她不致挨上这一刀。你知道我是不欠人情,欠不得人情的。”

温八无:“这不是你的错。”

小欠:“本来就没有对错,但我不想有欠负。”

温八无至此沉吟片刻,长叹:“我不是不治,只是——”

小欠坚持:“只在你肯不肯治。”

八无先生迅速瞥了龙舌兰一眼;这才毅然道,“好,我先试这盒‘八彩销金’再说。”

这时,他才自抽屉里翻出了这盒药,像蘸颜一般在龙舌兰伤处涂涂抹抹,很快的便替她先行止了痛。

龙舌兰心里明白:

陈心欠向这温八无先生力争替她止痛疗伤,可是她觉他对铁手的说法并不公允。

所以她只是开了口。

说了话。

因为在为这儿只有她最了解他。

她不为他开口,便谁也下会为他说话。

所以她说:“你说错了。”

然后她说下去:“铁二哥不是滥做好人,在纵不法之徒……哟……他身人有‘平乱阙’大可先斩后奏,前惩后报,但他绝少这样滥用过职权,哎哟!……他一几坚决认为,他是捕快,应该歹徒捉拿逮捕,绳之于法,但无权滥用私刑,杀害人命,在审讯判决方面,应押解到官衙刑司依法侦办才是——啊,好痛哇……而不是凭一已好恶,果杀就杀……妈呀痛死我了……他认为纵十恶不赦之徒,都应予之有改过自新的一日,而不是像你,见人杀人,见敌杀敌,见——啊哟,怎么这么痛!?我不说了!”

她本来不痛了,但一说起话来,牵动脸肌,伤口牵扯,就痛人心脾了。

她边痛边说边忍边叫,令铁手感动不已,小欠也十分讶异,只冷笑道。

“好吧,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他是忠的,我是奸的,他做的都是好事,我作的都是环事——这样总可以了吧?”

龙舌兰却忍不住驳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你这说法就忒也小气了……哎哟!好痛!”

那老掌相又发出一阵呛咳,他竭力扭过头去,不想唾沫星子沾上龙舌兰的颜面,但手里指间本拿着已抹上了“颜彩”要在龙舌兰伤口上涂的笔尖,也就凝在平空颤哆不已,这一下子,不但是铁手,连同伤痛中的龙舌兰,都感觉到这老头儿有病。

一一而且还病得颇重。

他们等温八无咳完,正想说些什么,但温老头儿一口气才回过来,已先发(话)制人:

“我的大小姐,我的大小姐,我替你蘸药涂伤,你就歇一阵子,少与人吵可好?要不,这伤口可是给你自己扯宽掀阔的了。”

龙知兰忍着泪问他:“我的伤,能不能好?”

八无先生只嘀咕道:“这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这时,陈风尘已与高大湾匆匆下山,只剩下麻三手斤在替那伏尸于涧中店时里的十二名杀手两名杀手头领“料理后事”。另外十名杀手一早已逃之夭夭:“父子三杀手”中的贾风流已死在龙舌兰怀剑下,贾中锋已为麻三斤布袋裹住,贾风骚着了陈风一掌,死状不会比狗口大师好看,至于“母女杀手”仍软倒在那里,准(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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