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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薰捡起笔筒,正要将它放回原位,却无意间发现笔筒的下半部分开了一道口子。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小的暗格。叶薰好奇起来,一只小小的笔筒竟然也有这种巧妙的机关。里面是什么?
她用手指戳了戳,暗格打开,一粒滚圆的小东西滑进了她的掌心。
仔细一看,是一枚耳坠,纯银的月形坠子上镶嵌着米粒大小的一颗珍珠,造型和质地都有说不出的熟悉。
仔细看了两眼,这个耳坠……叶薰脑中灵光一闪,这个耳坠不是……刹那间,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铁锤重重敲击了一记,一时间险些站不稳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宴会结束了吗?怎么来我房里了?”
第八卷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十八章 耳坠(二)
叶薰身形直觉性地一颤,随即将玉笔筒放下,转过身来。
萧若宸正站在门口,修长玉立的身影映着背后空灵清冷的月光,宛如踏月而回一般。
因为背对着他,萧若宸并没有看到叶薰的动作,只是看到她脸色有些不好,他连忙快步走入房内,紧张地问道:“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叶薰把紧握的手缩回袖子,压下波动的心绪,笑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而已。”
手心里那粒冰冷的银耳坠被她灼热的掌心捂地几乎融化,珍珠嵌饰被攥紧的手指大力压迫,牢牢卡在掌心里。
门口处光影一错,又一个身影出现在门边,是贺骏万。
叶薰知道他是萧若宸的心腹,眼见两人相继走入屋内的模样,便知两人有要事商议。她原本就感觉心绪繁乱,不堪久留,当即说道:“你有公事要忙碌,我先回去睡了,明天再见吧。”
仔细看了看,叶薰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萧若宸才松了口气。犹自不放心,又唤来湘绣,将叶薰送回房里才安心离开。
夜沉如水,冷月如钩,娴静的银光洒满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叶薰独自坐在桌前,月光洒落在她摊开的掌心,两只精致的银耳坠反射着点点碎银光华,相映生辉。
回想起那个风雪飘摇的黄昏,那个走投无路的夜晚,就是这只耳坠跌落在雪堆里,险些暴露她和沈归曦的行踪。
可是这只耳坠怎么会出现在萧若宸地屋里?记得当是是被一个闻声前来搜索的突厥兵捡到了手里了吧。之后呢?自己和沈归曦就跳进了金菱的房间。从而躲过了一劫。至于耳坠地去向,完全没有留意。
对了,记得那些突厥兵好像是在护送什么人。
那个背影。那个惊鸿一瞥的身披斗篷的背影……
叶薰觉得心脏一阵颤抖,似乎有隐约的寒意蔓延上来。
是京城的秋天来的格外早吗?这个盛夏的夜晚,她竟然感觉出奇地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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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宸信手翻开书卷,问道:“皇上今日又服食极乐散了?”
“正是,宫里传来消息,下午的时候皇上服食了一剂,之后在渡月宫歇息了。”贺骏万禀报道。
萧若宸轻笑一声,“看来他那些不理俗世,羽化登仙的奇思妙想是越来越泥足深陷了。”
“皇上一生安乐,未曾经历过那般劫难。至今无法释怀也是难免。”贺骏万笑道,“听宫里的人说,皇上回宫之后晚上时常做恶梦呢,直到有了极乐散,晚上这才能睡得安稳。”
萧若宸冷哼一声。对这种失败之后就只知道逃避现实。甚至需要借助药物来逃避现实地懦夫,他根本不屑一顾。但是眼下皇帝是他最重要的靠山,可不能在他大业未成之前。靠山先倒下了。
“皇上近来的精神越来越不好。只怕也有听说了突厥敦略可汗御驾亲征的消息的缘故。”贺骏万掂量着说道。相比于自家这位仅上过一次战场就惨败而回地皇帝陛下,突厥的敦略可汗可是能征惯战,扬威沙场的名将了。而且敦略可汗南下又带了十万精骑增援,也难怪皇帝要受刺激了。
“已经老迈昏庸地狮子根本无足轻重,只是他身边的幼狮才是真正的危险。”:|来,他并没有太担忧。根据突厥国内的情报,近些年敦略可汗年纪渐大之后,越发独断专横,不停谏言了。而且凉川一直掌控在陆谨手里,经过长期的经营。他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如今突厥皇帝亲自南下,两股势力交缠,未必能够融洽一心。
想到了陆谨。萧若宸神色凝重起来,问道:“陆谨那边的消息怎么样?”
“那边一切安好。并无丝毫异常。而且沈涯的动向也尽在掌握之中。只等我们两相配合,即可让他有去无回。”贺骏万笑道,语气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萧若宸点点头,他心中地隐忧却依然挥之不去。这次沈涯单兵轻进给了他一个极佳的可乘之机,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不仅沈涯是只老狐狸,凉川城里地那一位,心机敏锐可也绝对不逊于自己。
心情
躁,萧若宸背着手来回走动了两圈,问道:“沈涯日军报你看完了没有?”
“已经看过了,”奇怪萧若宸为何会再次提起这个问题,贺骏万略一思索,道,“并无可疑之处,根据前线地兵报,路线也依然如我们预料中的。”想了想,贺骏万偷看了萧若宸的脸色一眼,迟疑着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萧若宸眉头一挑,问道。
“只是兵报上还提到了清仪公主的婚事……”贺骏万神色有些雀跃地说道,“说起来,皇上以前是口头上答应过将公主殿下指给沈归暮的,可如今沈归暮已经娶亲,公主的亲事就要再议了,这对少主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
贺骏万鞭辟入里地分析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萧若宸神情间升起的头疼不耐。
“……皇上并不想将公主殿下改配给沈归曦,一方面是对沈家的暗中存疑,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介意沈归曦身上外族血统的缘故……”
“如果少主娶了公主那可是一大助力,更何况公主殿下本来就对少主痴心一片,只要趁机提亲,必然能够……”
“够了!谁说我要娶她了。”萧若宸忍了又忍,终于按乃不住,开口打断道。
贺骏万一时愕然,道:“可是如果让沈归曦娶了她,只怕沈家的势力更加难以……”
萧若宸皱起了眉头,私心而论,他还真巴不得沈归曦娶了清仪。只是这些话终究不能直说,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关于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不必多说了。”
贺骏万还想再说,但看到萧若宸满脸不耐厌烦的神情,也只好把接下来的谏言统统吞进了肚子。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放下这边,贺骏万立刻想到另一件要事,连忙禀报道,“少主,安排在普光寺那边的人注意到,有人在暗中打探柳夫人的家世底细。”
“谁?”萧若宸一惊。
“就是沈归曦。”
“……沈归曦……”沉默了瞬间,萧若宸轻声重复着。
提起这个名字,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森寒,让旁边贺骏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不禁偷瞧了自家少主一眼。那种寒意……刹那间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个沈归曦才是那个一手把持朝政,筹划阴谋,导致萧家全盘覆灭的罪魁祸首。
“都是属下失职,若是上次在城外截杀成功,也不会有今日的后患了。”贺骏万悔之不及地告罪道。本来沈归曦入京的时间路线,随行人数都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了,却因为刺杀对象本身的武功远超预计,使得十拿九稳的行动功亏一篑。
“这不是你的过错,我也没有料到,不过几年的功夫,他的武功竟然能够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萧若宸冷哼一声,摆手道,脸上的寒意一闪而逝。
沉默了片刻,他紧接着问道:“他怎么会忽然打听这些?”
“详细的原因也不清楚,只是根据探查,是在普光寺与小姐见了一次面之后,才开始派人打听的。”
萧若宸面沉如冰,静默了片刻,他的嘴角忽然浮起一线笑意,“他既然这么急着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好了。传令下去,消息传递随他自便,不必刻意阻拦。”
“这……”贺骏万惊诧地抬头看了萧若宸一眼,见神色便知他不欲解释,只好低头领命道,“是。”
两人又对这几日军中的几件要事商议了一阵,方才完结今晚的公务。
贺骏万告辞而去。萧若宸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按住额头。
他揉看揉有些昏沉的头脑,一边静心思量着刚才的商议,从沈归曦到清仪公主,思绪很快转到叶薰身上。
想着她刚才在自己房中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他的嘴角无意识地浮起一线浅笑。
“用不了多久了……”他对着无人的虚空轻声呢喃着,语调里蕴含着淡然却坚韧的自信。
这一卷终于完结了,实际上这一卷整体上都算是为京城的内斗做铺垫的。
第九卷 叶随风起秋忽至 第一章 雨季
叶薰独立于廊下,静看院中迷茫的细雨,无数细长的银线织就一张朦胧的白网,铺天盖地笼罩住天地万物。近处雨滴单调地沿着房檐滴下,落到青石板上,腾起蒙蒙的水雾,清冷的音调声声入耳。
这样阴雨连绵的日子,香火鼎盛的普光寺也冷寂下来,日常人来人往的大殿只余下几个的知客僧在打扫收拾,而叶薰立身的寺后这处偏僻的廊下更是清冷寂寥。
叶薰抚着身边的廊柱,半响又伸手到房檐外。细密的雨丝很快沾湿了掌心,带来久违的清凉触感。思绪翻飞,她失神地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场会面。
在湘绣的催促下,叶薰又一次带着她来到了普光寺,寻找柳夫人的灵牌。果然不出预料地见到了那个举止可疑的中年僧人。
“若岚,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想到中年僧人见到她时候激动难以自制地表情和举止,叶薰禁不住一阵苦笑。
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她自然不会因为被人突然认出身份而惊惶失措,落荒而逃了。可见面的结果依然让她震惊不已,难以接受。
萧若岚竟然不是萧国丈的亲生女儿?!
萧若岚的母亲柳芸本来是城郊一户穷苦的秀才人家出身,父亲常年病弱将家中本就不多的积蓄耗得精光。贫寒迫人,年纪轻轻的她就不得不入国丈府帮佣做工赚钱。不料过了没多久,在路上被萧国丈偶尔遇到了。因爱她生的貌美温柔,出身也算清白,萧仁就将她正式收了房。
其实柳芸在家中有一位情投意合的恋人。只可惜不敢违逆国丈府地权势地位,兼她后母又贪婪高额的聘金,便将她送入了国丈府为姬妾。
柳芸在国丈府的日子并不开心。虽然锦衣玉食,富贵无忧。但是萧仁身边地美貌侍妾无数,她不过是极不引人瞩目的其中之一。萧仁在她身上地心思也不过三五个月,很快就丢到了一边。柳芸日常里一个月也见不了自己的丈夫一次。
这样冷寂的日子过了两年后,一次萧家女眷前去普光寺做法事,柳芸竟然在寺庙里意外见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意中人宋涟。原来柳芸嫁人之后。他悲伤难耐,心灰意冷之下干脆出了家。柳芸对他本就旧情难断,顺理成章之下,两人就有了私情。柳芸时常借着礼佛的机会前来与情人相会,一来二去,竟然不久就有了身孕。
好在她也算机灵,在国丈府使了点小手段,陪伴了萧仁一晚遮掩过去,总算有惊无险地平安生下孩子。
可惜生下孩子不久。也不知道是因为私通地心理压力,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她的身体便越来越孱弱。一病不起,终于在缠绵病榻几个月之后就香消玉殒了。
萧若岚长大之后。时常来祭拜母亲。宋涟便寻找时机向她坦白告之,父女相认。
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萧若岚前来礼佛祭拜的次数更多了。只是两人行事极为隐秘,连随侍的湘绣也不明内情,一直以为她是在向相熟的僧人请教佛法。
听完这些陈年往事,叶薰真怀疑自己是在看一本苦情小说,总有一种不真实感缭绕在心头,让叶薰感觉格外的别扭。柳芸的遭遇听起来更像是虚幻地故事,而不是现实。
其实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呢?终究这一切也不过是萧若岚的过去,而不是自己地。叶薰翻过手掌,凝聚在掌心的雨水随着重力落到地面上,在青石板上溅起几朵晶莹地水花,随即融入浅浅地水波,湮灭不见了。
即便是知道了这些,能够改变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还是她。是叶薰,而不是萧若岚。
属于她叶薰的烦恼已经足够多,实在没有多余地精力去思考这些属于萧若岚的过去了。这样想着,叶薰逐渐抛开这件心事。
正想得入神,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叶薰转过身去,就看到了她急切盼望的身影。
这一次叶薰会这么积极地答应来普光寺,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太想见沈归曦一面了。
心中那个难以承受的阴影始终徘徊不去,两只银光闪烁的耳坠就像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