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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高手相搏,讲究的也就是这一线之差!
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秋离的三十四掌一口气抖手反劈,同一时间,他飞扑章琛兜头盖顶就又是五十余掌十九腿!
在章琛父女的仓皇躲避中,秋离左右闪掠,在这令人目眩神速的闪掠里,他又是掌腿齐出,分攻两敌!
秋离的掌势是凌猛的,隼利的,进退之间更是有如巨浪怒涛,非但雷霆万钧,另加雄浑浩荡,只这几个照面下来,平素亦是睨视一方的章琛父女已然感到左支右细,捉襟见肘,大大的吃不住劲了!
在漫天的掌影飞腿飞舞交织中,秋离毫不稍迟,翻闪如电,连连快砍猛杀,霎时又把这一对父女逼出十步之外!
咬着牙,切着齿,章琛的九折钢骨扇挥展点拂,时张时合,一会指,一会敲,一会砸,一会刺,而章敏的锋利短剑也拚命招架飞舞,寻隙劈扎,他们倾全力,抵挡着这当今天下有数的杀手绝才的攻击,在一片气喘中,一片汗水下,恩,十七招也过去了。
逐渐地,又是十招,十招,章琛父女咬着牙挺了下来——
尖啸如泣,秋离“呼呼呼”凌空急旋起来,他的掌势有如排山倒海,又似瑞雪缤纷般自空中往下流泻,带着无匹的力道,至极的狂猛,自四面八方往章琛父女身上聚合,而当这些血刃似的影子罩落,秋离又已扑纵于地,同样的,从下面,强劲坚实的九十一掌又涌兜上去!
他的出手快得几乎已不是一个“人”的能力所可以做到的地步,而快还不说,他更能将每十次的快速连接在一起,而这些快速组合成一片血漓漓的残酷,一片暴辣辣的狠毒,象征着匪夷所思,代表着无可比拟!章琛父女的瞳仁中,全被穿掠交织的掌影所眩迷,全被棍棒一样飞闪的腿势所充斥,耳边的风声有如涛涌鬼啸,而四周的劲力如刃,如锤,如杵,如天崩地裂一—一狂吼着,章琛认定秋离晃掠中的淡淡身影猛扑过去,他用力抖腕,手中的九折钢骨扇蓦然散射,一蓬精芒灿亮的尖锐扇骨已立即飞罩而去,同时,他左手连连飞劈,双腿绞扫,边又大叫道:“快逃,敏儿,快逃啊……”在他攻扑的瞬息里,凄厉的呼号似拨了一个尖音又骤而中断,连串的“噼啦”声,“嗤蚩”声,“砰砰”声混成一片!
恐惧中夹杂着无比悲愤,章敏处在形同疯虎般冲扑的掌影寒光融成一团的中间,她的短剑方才奋力刺出,但手腕已被突然猛砍,一阵痛彻心里的感觉令她一下子丢掉了兵刃,慌乱的视觉尚未看出一丁点明晰的迹象,脸上已连遭重掴,她甚至进闪招架都来不及已经双目一黑,满口鲜血地倒翻出去!十分突冗的,这时,一切归向静止,没有丝毫声音发出,瞬息前的一切杂杂叫嚣,仿佛,早就过去了……
好一阵子——
一声悠长的,低徐的,又颤抖的呻吟出自地下的章敏口中,她蠕动眼,挣扎着,竭力将沉重的眼皮撑开,知觉才一恢复,全身的疼痛已猛然涌集,她忍不住又呻吟了一声,在这一霎,她似乎感到肌肉俱遭撕裂,骨骼也皆被拆散了,尤其是脸上,更麻木肿胀得不象是自己的脸了……
闭上眼,吃力地喘息’了一阵,章敏才再度缓缓睁开,眼前的景物最初是一片模糊,终于慢慢地缓缓地?宛似一层薄“雾逐渐消失,她可以透过稍稍的朦胧看清一切了——
秋离老人家就那么悠悠闲闲地负手站在三步之外,更显着一抹若无其事的微笑朝着章敏点头,他是那般轻松自然,那么恬淡平静,就宛如眼前的事情和他毫无干连,就宛如他木是处身于一个自己一手造成的血腥场合里,而是在饭后散步中正与一个老朋友含笑打招呼问着“你好呀”一样……
猛然咬牙,章敏身上又是一阵剧痛,喂,方才那一下子可是摔得不轻,含着满口的血腥味,她哭叫着:“秋离……你好狠………你把我爹怎样了?”秋离用右手指朝后一指,笑眯眯地道:“他就躺在那里。”悲号一声,章敏用力爬起身来,但刚站起一半又突然倒下,她痛楚地抽搐着,哀切地啜泣!
“秋离……你这魔鬼,刽子手,凶徒……天下的狠毒都叫你一个人占全了……你哪里还有一点人性,哪里还有一点点人性啊……”“啧”了两声,秋离温柔地道:“不要难过,当心哭坏了身子……”“霍”地仰起头来,章敏泪痕斑斑的俏丽面容上是一片红肿紫淤,她滇目切齿地瞪着秋离,仇恨之极地道:“住口!我不要你安慰,不要你同情,不要你虚情假意,你完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枉你生得一张人脸,披了一张人皮,却是狼心狗肺啊……”静静地看着她,秋离仍现平和地道:“丫头,你和你那老爹打败了仗就只会使出这样破口大驾、泼辣刁钻的伎俩么?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你们父女所以会落得此等下场的远因近果呢?假如我今天栽在你父女手上,只怕我连哭都没有地方去哭了!”沾着泪痕的脸孔涌起一片迷迷与羞惭之色,但是,这种神色却只有一霎,一霎之后。又全被愤恨仇辱所代替,章敏悲伤着叫:“我们有什么好反省的?都是你这魔鬼的毒手所造成……”点点头,秋离道:“我并不否认是我一手造成现在的血腥场面,但是,天下之大,到处住满了人,为什么我不去对付别人而偏偏来照顾你们呢?我和你们父女与天下很多人一样,都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带着悲悯意味地注视着卷卧在地下的章敏,秋离又朝前接近了一点,低徐地道:“现在,你一定明白你们父女的错处了……”咬着牙,章敏恨声道:“错什么?”意味深长地一笑,秋离道:“那就是‘贪婪’与‘狡诈’!
小娘子,黄澄澄的金子天下都有,你们固然喜爱,但又有谁不喜爱呢?有句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钱,我不反对,更甚者,我比谁都要得凶,但是,我却要拿得光明,拿得磊落,拿得不伤天理,不损信义,而我固然声名狼藉,但我与你们父女不同之处也就在这里了,我不是好人,不想你们二位却比我更来得差劲!”哽咽着,章敏悲痛地道:“我不要听你这些自我标榜,我夸誉……我只知道你杀害了我爹爹,侮辱了我……”淡淡地,秋离道:“在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有很多人都尝试过,而并非每个人都象你们父女这般幸运,有些人,是永远也尝试不到第二次了……”全身猛一哆嗦,章敏悲喊:“幸运?你要了我爹爹的命,打伤了我,这还叫幸运?凶徒,你那不幸运三个字又是何等说法?”冷冷地,秋离道:“在我的解释,不幸运三个字就是凌迟碎剐,锉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秋离说话时吐露的每一个字都是这般冷酷,这般寒凛又这般绝情,再加上他漠然的表情,无动于衷的神态,老天,那样子简直和一尊活生生出现眼前的魔神毫无二致!
一股凉气自心底直透骨髓,章敏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一面抖,一面恨,又惊又恐又不甘地道:“我……我要杀了你!
秋离,我一定要杀了你!”摇摇头,秋离道:“你还是少说大话为妙,我并不是一个涵养十分到家的人。方才,我向你讲了那么多,已是大大逾出了我的习惯;你知道你不够看,而这不够看三个字我赠付你一辈子,丫头,你永远无法报还今宵之仇,永远!”唇角溢流着鲜血,章敏悲愤地道:“狂夫,你……你记着你所说的话!我要你记着,看看我能不能亲手收拾掉你!”冷冷地,秋离道:“亲手收拾我?在哪一天?”章敏呆滞而伤痛地道:“不论一年十年二十年,秋离,你等着,总有那么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笑嘻嘻地,秋离道:“那么,谁给你如许长久的时光叫你准备好来对付我呢?老天爷么?小娘子,你自以为你还能活过今夜甚至转眼之后?你难道不晓得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你的性命?”猛一下呆住了,是的,章敏知道,她的生死如今全操茬秋离手中,只要他一翻脸,别说是以后要报仇雪恨,就是眼前这一道“活命关”也闯不过去啊,他的确随时随地都可以要自己的命……”搓搓手,秋离又道:“所以说。你不要说大话,免得我一个火气上来先宰了你,你知道,我宰你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泪水突地夺眶而出,章敏咽泣,却倔强地道:“我不怕……
你来杀好了……反正从今以后我已是一个举目无亲,父母双亡的孤儿了……反正我遭此侮辱也不愿再偷生下去……你杀吧………我绝不再贪恋人世,而你……你也更不会在乎手上多染一层血腥!”豁然大笑,秋离道:“乖乖,怎么一下子又变得视死如归,从容就义起来了?喷喷。好一个贞烈的小娘子!”哆嗦着,章敏又抽噎着道:“要动手就快,不要再侮辱我……秋离,你快一点,或许,我可以赶上在黄泉路的爹爹。”摇摇头,秋离道:“假如你坚持要到阴曹地府去,姓秋的自当成全于你,不过,怕你去了找不着你爹又哭啼啼起来了机灵灵地一哆嗦,章敏睁大了眼,紧张,惊震,又急促地道:“什么?你……你你……说什么?秋离……你是说……
你是说?”微微一笑,秋离道:“我是说,你到黄泉路上,只怕找不着你爹爹!”突来的惊喜一下子把章敏震撼得瘫痪了,她喘息着,痉挛着,又哭又笑着,好一阵子,她才用力撑起上半身,目注秋离:“我爹爹……他在哪里?”秋离手指篷车下,道:“在我那破车的两个后轮中间,是他老人家自己躺下去的,呢,选的地方可真不错!”忐忑又仔细地往车底下凝视着,果然,章敏看到了一团黑影卷曲在篷车的两个后轮之间,只是,却寂然不动,没有丝毫声息!
懊然打了个寒栗,章敏骇然叫道:“不,你骗我,你已害死了我爹,他为什么不动弹?为什么没有声音?你骗我,你这个骗子!”叹了口气,秋离道:“妈的,你这小娘们今夜可触够了老子霉头,一下子骂我凶徒;一下骂我刽子手,现在又成了他妈的骗子了,你的花样还真不少,如今好象我反胜为败,倒过来伺候你一样……”
顿了顿,他又道:“告诉你没有杀他就是没有杀他,只是他受了部分创伤罢了,而且,我还破了他的体内真气,等他养好伤后,除了和寻常一般无二之外,就只差不能再展武功了,这样,在我来说手下留情,一劳永逸,在你爹爹来说,他将来再对着人笑,则不是分‘生死’,而是‘生财’了,哈哈……”心中虽是百感交集、百般伤痛,但章敏却已满足了,至少,她爹爹没有死,仍然活着,纵使只剩一口气,也总比死了强啊……况且,眼前也不容她再挑剔,再怨恨了,秋离的确已是手下留情,否则,以他的个性与作风来说,他原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伪,如若互换立场,胜负倒置,自己父女也会待他如此客气么?章敏真不敢再想下去了……
嗫嚅地,更带着微妙的感恩意味,章敏泪痕未干地道:
“真的?你不骗我?”哼了哼,秋离道:“骗你?我吃多了?等会我背你爹进去,为他敷药治伤之时你就会明白我所言不虚。现在,我想先扶你进房,老实说,有的时候,我的心肠比天下任何人都来得慈悲呢……”说着,秋离走过来半扶半抱地搀起了地下的章敏,而章敏也毫无反抗地任由他搀起,更那么软绵绵地全依到秋离怀中。现在,呢,她非但不再怨恨对方,不再憎恶对方,而在秋离扶抱她时身体相触的一刻,竟然还感到一般特异的激动与温馨滋味,那滋味……晤,人的七情六欲,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哪……”
银牛角……第十八章 有眼无珠
第十八章 有眼无珠
沿着这条起伏不平的,高地上开出来的山道往前赶,乌篷车的车身颠簸得很厉害,拉车的四匹健马也相当吃力,车轴有些吃不消地吱呀呻吟着,轮子辘辘辚辚地直跳,坐在车座上的秋离专心神地驾驭着车子,搞得满头大汗,他一面口中大声叫喝着马儿,一面眯起眼来往前看,呢,前面约莫五六里远,好宽好大好繁华的一座城镇,一条大河绕过那城墙婉蜒而下,波闪闪的河面上系满了船舶艇,光景好不热闹……秋离抿唇笑了,不错,前边的城镇即是襄阳,那条河是汉水,而中隆山与小洪山便挟持在襄阳两侧,称得物丰地沃,人杰地灵了。这地方,秋离十分熟捻,他在城里一家非常不出名的漂局里呆过一阵时期、’那时他才十二三岁,一个可拎的小孤儿,小流浪者,那出身“和”字门的总镖头在他苦苦哀求下收留了他,让他充任一名童工,后来,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秋离无意中在后园里撞见了这位总镖头和他手下二名镖师妻子的奸情,于是,恶运就立即临头,事后,这位恶毒的总镖头和他手下一人要以毒药置他于死地以图灭口,当然,秋离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