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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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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离豁然大笑着用力一夹马腹叫道:“黄骠子,快,快,早点赶上那人,我喂你豆麦掺酒的食料!”哼了一声,何大器低低喃咕道:“你应先想想喂老夫我点什么食料才对,肚子早饿昏了……”马儿急奔着,出了丘陵地。恩,已经看见远处的周云了,就这一会工夫,他已带着伤走出了如此远的路程,可见他一身轻身之术必是不同凡响的。

黄土路上,沿途滴洒着点点殷红的血迹,但是,前面的.周云仿佛完全没有知觉似的只管飘然行走着,连头都不转一下。

秋离策马急赶,一忽儿已追在周云身后,他干咳了一声,叫道:“周朋友—一—”周云慢慢停住了步伐,迟疑地侧过身来凝视着秋离,面罩后的双目有一股淡淡的抑郁之色,现在,这股仰郁之色暂时加掩了一层迷惑。

秋离柔和地一笑,沉稳地道:“方才,我忘了向你问一句话,周云,你明明知道不会是我的敌手,却为何要故意挑衅?”周云目光一冷,生硬地道:“我高兴那样做!”秋离毫不愠怒地一笑道:“只是那么简单?”周云猛一跺脚,高声叫道:“你以为是为什么?”秋离沉吟了一下,侵吞吞地道:“不是因为故意要我杀掉你吧?”象是一个焦雷响在周云耳近,他跟路退后三步,双目死死盯着秋离,语声带着哽咽地大吼:“但你为何不杀?为何?我早就听过你与敌手不留活口的惯例,我早就知道你那残狠冷酷的习性,你已杀了好几百人,为何就不杀我?你害怕再多背上一条人命?”秋离冷静地瞧着对方,摇摇头,道:“只知有人求和,末闻有人求死,周朋友,我不杀你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未说完,周云已仰天大笑道:“只是因为伯我的两位恩师来向你报复?”这一回,轮到秋离仰天大笑了,他有趣地道:“周朋友,不错,你的两位令师号称中原双剑,但是,我姓秋的却未必含糊他们,大家的底子大家心里有数,谁也未见得吃谁,老实说,我方才没有杀你的原因很简单,便是因为我并非象外面传言的那么歹毒和没有人性,除了深仇大恨和十恶不赦,周朋友,我也颇讲仁慈呢。”周云深深垂下头去。良久,他幽幽地道:“你追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猛一抬头,周云撕掉了蒙面的面罩,天爷,吓得何大器几乎“哇”地叫了出来,那是一张何其恐怖的面孔?整个面颊都是层层卷卷的青黑色条纹,交叉着,纵横着,额心却有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图案,在两颊部分的青黑色条纹里,更隐约现出九条灰色娱蚁的图形,这张脸,不但丑陋,而且凄厉如鬼,宛如是阿鼻地狱里受尽熬炼的冤魂凶魄。秋离压往心中的激动,静静地注视着这张吓人的面孔,他知道,这不是周云天生如此,这是用一种恶毒的手法绘制或涂印上去的。

周云凄厉地笑了起来,他带着哭声地叫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吧?秋离,假如你是我这种情形,我相信你会求死求得更快……”秋离冷冷地点头,缓缓地道:“当然,但我们却有一样不同。……。”周云粗暴地叫道:“哪一样?”秋离咬咬下唇,沉沉地道:“我在求死之前,一定先把将我弄成这样的那人干刀万剐,锉骨扬灰。”周云惨笑一声,悲痛地道:“假如那人,你根本无法抵抗哧哧一笑,秋离摇摇头道:“只要是人,就不会无法抵抗,任他是三头六臂,他却只有一条命,任他能呼风唤雨,恩,他却只有人类的思想。”周云象是在突然间领悟了什么似地呆在那里,整张丑恶的面孔上有一片迷茫与失落的神色,他愣愣地站着,痴痴地站着,两行热泪,却在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

秋离微喟一声,低沉地道:“如果我答允为你尽点力量,你会觉得意外和冒昧么?”周云惊然一凛,他瞪着秋离,良久,才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是说?”秋离淡淡一笑,道:“鬼手秋离愿意帮助你,无论在那一方面,只要是尽得上力!”一下子有太多的感触与激奋拥塞入周云的心里,他抽搐嘴角,眼眶中满蓄泪水地凝望着秋离。过了好久,他才缓缓点头,再点头。

秋离欣然下马,静静地道:“丈夫有泪不轻弹!现在,咱们该客气一番了,我说周兄,请将面罩戴上,咱们先进仰宛城里吃上一顿再说!”周云双手有些哆嗦地将面罩戴上,哑着嗓子道:“秋……秋兄,请上马,在下于后跟随……”秋离摇头笑道:“无妨,在下便伴随周兄慢慢行去!”马背上的何大器一拂长髯道:“老夫是行不得也,便赖在马上不动了……”“哦”了一声,秋离道:“还没有为周兄引见马上的老人家,此老乃太苍派前辈髯虎何大器,亦为在下恩人!”说到这里,秋离又向何大器欠身道:“请恕在下直呼前辈名讳。”周云连忙抱拳为礼,何大器呵呵笑道:“罢了,老夫最不喜欢就是繁文褥节,周老弟,你日后只要少用掌风扇乎老夫,老夫已是觉得受用不尽了……”周云尴尬地搓搓手,低低地道:“方才在下一时无礼,只是因为心绪太过激动不宁,前辈大人大量,尚请莫予责怪才是。”何大器豁达地笑道:“好说,老夫只是笑言两句罢了。”说着话,一行三人独骑向前行去,前面,仰宛县城的城楼已经遥遥在望,方才的一场血战,却仿佛隔着这里是两个世界呢。

银牛角……第三章 红粉蛇蝎

第三章 红粉蛇蝎

阳光已经偏西了,黄昏的风却仍是暖烘烘地带着一股闷热。这里,是仰宛县城的西郊,一庭四周种满了果树与农作物的四合院。

中间一栋大瓦房,两侧是排着的土砖房子,这些用土砖砌成的屋舍全充作了仓房,大瓦房很宽敞,屋脊梁高耸得象一把弓,整个庄院里到处飘浮着一股浓厚稻麦气息,十足的一个淳朴的农家风味。

农家主人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粗壮汉子。一颗奇大的脑袋光秃秃的,下垂的蒜头鼻子,配着个大嘴巴,笑起来象是天在打旱雷。震得四壁都在作响。他,假如你不知道底细,做梦也想不到这位貌不出众的仁兄竟会是七月之前名震大江南北的独行盗枭“回掌夺命”马标!马标昔日在金盆洗手之前,即曾为了最后一票生意失算而被对头追得走投无路,恰好碰到了秋离自半截腰出来托了他一把。这才保了个全身而退,从此他专心诚意地退出江湖.并与秋离结成了兄弟般的忘年之交,近些年来,在这里他安分守己地买下了田地房屋,规规矩矩地做起庄稼人来了,而且衣暖食足,日子还过得蛮惬意呢。

在大瓦屋后的凉棚下,浴着懒洋洋的晚风,秋离巴洗了’个痛快的冷水澡,浑身的疲劳垢秽被几大桶的冷水涤除得干干净净,他换了一身宽松的月白长衫,足上也改穿了一双青面缎子的粉底鞋,他正在悠闲地品着一杯香茗,静静听着马标在口沫横飞地说话:“五里外的陵堆子下,果然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的尸首,官家正急得人仰马翻四处缉拿凶手,他们也知道这又是江湖中的争斗纠葛,但表面上又不得不摆摆样子,出来大伙瞧瞧,我说兄弟,这回你做得可有点过火,好些年来,老毛病是一成也没改……”秋窝笑笑说道:“你也是一样,仍然罗咳得象个老太婆。”马标瞪瞪眼,道:“亏得你们只在城里打个尖就赶来了,要不是包管会引起衙门的鹰爪儿注意,惹上一身麻烦:“秋离呷了口茶,道:“大哥,这一阵子过得还好吧?我看你肥头大耳的,心一宽,体也就胖了,庄稼收成大约抵得上你早年的无本生意?”摸摸秃顶,马标哈哈笑道:“过得去就是了,虽然不象以前那样大把抓银,小把抓金来得容易。但心安理得,不受惊,不担险,夜里睡着了都平稳……”秋离沉思了一下,放低了嗓音道:“方才,我不是把周云与何大器前辈都为你引见过了么?你是否奇怪那位周兄老是用面罩子遮着脸?”马标世故地一笑道:“当然有点纳闷,但人家必有隐情,他不说,我怎好问?”秋离随即将周云蒙面的原因讲了一遍,末尾他淡淡地道:“在来到这里之后。我在他房里谈了很久,他简要地将事情经过告诉我了,果然是被人家害的!”皱皱稀稀的眉毛,马标道:“兄弟,我嗅得出来股又要自找麻烦的气息了,你哪?”秋离哧哧一笑,道:“大哥,你的见识较广,可曾听过一个叫做‘无边湖’的地方?”马标神色一震,肃穆地道:“无边湖?怎么着,他是被住在无边湖里的人损了面容?”秋离颌首道:“你知道?”带着一股浓厚的忧虑神情瞧着秋离,马标沉沉地道:“我看,兄弟,你还是不要揽着这档子闲事算了。……”秋离懒散地又喝了口茶,道:“你先说说那都是些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再说,至于我么,既已答允人家,就是天塌下来也得硬着脖子撑了上去,又怎能随便丢手不管?”马标叹了口气,目光凝注着落日的余辉,飘飘渺渺地道:“无边湖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晓得,但是,我却知道住在那里的一些人都是些与世隔绝的武林中人,他们与外界素无来往,也从不允许外面的人闯将进去,这些人大约是早年一批江湖上的黑道组织,一定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原因才隐迁到无边湖去,他们出来的时候都佩带着一种灰白色的人皮假面,武功也是别成一格,又诡异又歹毒,十三年前我曾遇到过一次,那次我正准备劫一票红货,但是,却被他们先下手干了,当然我不服气,三句话不说就交上了手,结果我吃大亏,他们亮出无边湖的招牌后扬长而去。虽然我以前没听过这个地方,自那一交后却在我的脑海里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日后偶而也由一些不大可靠的传言听过这三个字,却俱是些捕风捉影,虚虚渺渺的消息……”秋离静默了片刻,道:“那么,要找这个地方不知是否容易?”马标奇异地道:“那周云吃了他们损了脸,莫不成连人家的窑口也摸不清?”秋离摇摇头,道:“他们是在一处荒凉山谷里缀上他,九个人一起动手将他做倒,就在那里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原因么,是为了周云的一位师妹,这其中并不复杂,男女之间的争斗情爱而已。”马标揉揉蒜头的鼻子,道:“你能不能讲清楚点?”’秋离拂着衣袖,道:“周云与他一位师妹相爱有年,但天山派却有一条传统的规律,就是同门师兄妹不准通婚。男女发生感情是一件自然的事,却非规律所能约束,于是周云就被逼下天山,但是两人之间当然情素不断,反而越演越烈,正在这个当口,天山派掌门忽然自外面带回一个青年,这青年曾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中帮助天山派的掌门人力搏‘朝天岭’的十一头人熊,并为他取得了人熊守护下的三株‘紫芝’,这样一来,天山掌门人自是感激中加上赏识,邀他回山小住,却使坏了,这小子却对周云的师妹动上了脑筋,百般追求,处处讨好,而天山掌门人又一力促成,尽量撮合。周云的这个师妹在强逼软求之下,终于答充了对方婚事……”、、马标深沉地道:“此人可是来自无边湖?”秋离点点头道:“正是。”‘’马标舔舔嘴唇道:“大约周云得到消息连夜上山,准备硬劫师妹逃走,半路上却吃无边湖朋友伏袭,弄成这个模样?……”眨眨眼,秋离道:“大哥,你是越来越精灵了,可也油得更厉害啦!”马标豁然大笑。道:“利嘴小子,凭功夫为兄不敢并提,动动脑筋么,嘿嘿,你可不见得能强过我!”说到这里,他又正色道:“兄弟,无边湖的那些角色不但行动诡密,举止狠毒,里面能人异士亦确是不少,而每个都是难惹难缠的魔星,传说这些人技业之高超,功夫之阴毒皆属骇人听闻,他们这‘群脱离常规的魑魅,是一批生活在黑暗面的凶魄!”秋离淡淡眺望着红透半边的晚霜,凄婿的余辉映着他沉静的面容,有一股脱俗超尘的飘逸气息,美极了,也俊极了于是。马标感叹了一声,他十分了解他这泣挚友的个性,当他决定一件事。他便去做、而不论这件事要经过多少艰难坎坷!伸手摘下一片紫藤花的叶梗咬在嘴中,马标深沉地道:“你决心干了?”秋离笑了笑,道:“大哥,你知道我的答复。”马标摇摇头,沉重地道:“你有一肚子仇,满腔的恨,兄弟。不知几时才能消除你心中这些块垒、人世之间,也有很多温暖及仁爱,兄弟。只待你去追寻,去发掘”秋离瞧着马标,意味探长地道:“这不象一个独脚巨枭的话,大哥太酸了。也太瘟了。”马标搓搓手,吐出口中的叶梗,道:“你不可忘记,这个独脚巨枭已经退出江湖,归隐农田。”秋离笑了笑,道:“是的,你做得对,急流勇退。方是明哲保身的第一要决!”双小眼睛仰视着灰蓝的天际,马标道:“兄弟,瓦罐终在井上破碍……”秋离站了起来,一笑道:“算了,我们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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