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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蒲天河真是痛不欲生!
只是他知道父亲生平个性,此刻如果不从他意,更将让他不快,于事无益,只得依从老人心意。
蒲大松微微笑道:“天河,你把我放下,试一试掌力如何!”
蒲天河点头道了声:“遵命!”
说着,他轻轻把老人放至一块石上,向前走了几步,面对着峭壁悬崖,大雪纷飞里,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他心中不无怀疑,设想一个人的功力,加诸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能发生妙用,的确是不可思议!
老人咳了一声道:“快快试来!”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只见他身形微微下蹲,右掌慢慢向外推去!
这种动作,起先并无什么出奇。
可是当他掌势递出一半的当儿,涧谷之中,却发出了一阵沉实的“隆隆”之声!
随着蒲天河的五指向外一翻,一推,只听见“轰隆”一声,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了。
对面石壁上,飞起了漫天的白雪、碎石和一些枯藤,如同狂风飞絮也似地散落了整个涧谷,巨大的回声,使得蒲天河耳鼓发麻。
在长笑声中,驴背上的蒲大松道:“行了……你成功了!”
蒲天河反过身来,跪在父亲身边,道:“爹……你老人家成全了我,只是你自己……”
老人站起了身子,笑了笑,道:“现在我们直上天池,我要你去见识几位厉害的前辈,他们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
天池顶上的几个人物,显然都有些不耐烦了!
华山老尼——也就是那个秃眉白面的老尼姑,首先发话道:“时辰已到,我等千里迢迢来此,莫非就如此罢休不成?”
飞云子双手合十,喧了一声佛号,道:“无量佛,善哉!善哉!以老衲见解,可能蒲大松是生了什么变故,临时不及赶来!”
他微微地笑了一笑,一只手捻着胸前的念珠,道:“这件事,照规定蒲施主不来,就是放弃了资格,我等不必再候他了!”
南面亭内的那个老乞丐,呵呵笑道:“和尚说得好!只是那粒五岭神珠,却在蒲老儿手中,我们就是分出胜负,神珠不能到手,徒有‘神剑’虚号,何能使武林道上的朋友信服!”
话声方落,忽见老尼姑口中“咦”了一声,转身向峰下望去。
众人全是一怔,都顺着老尼目光望去。
在曲折的山石小道间,他们看见一个人牵着一匹驴子,在疾快地行着,驴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这一人一骑,在冰雪道上攀行着,看起来,真是惊心动魄,险象丛生。
老乞丐望了一眼,冷冷笑道:“蒲老儿来了,他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白衣文士看了一眼,秀眉微皱,道:“那青衣少年又是何人?”
他身侧那艳装少妇,却淡淡地一笑道:“谁不知道蒲大松这个儿子?江湖上人称‘西北星’蒲天河,大概就是这个人!”
老乞丐在一边点了点头道:“孙夫人,你的见解不差,正是这个少年,听说这少年一身内外功夫,已得乃父真传,不可轻视!”
白衣文士向下看了一会儿,有些奇怪地道:“你们看,那蒲大松,莫非是生病了不成?”
这一句话,惊动了大家,仔细望去,果见驴背上的蒲大松,有些异于寻常。
他身躯几乎弯得全都伏在了驴背上,头上那一顶青呢的小毡帽上,落满了白雪,他竟不用手去打一下。
渐渐地这二人一骑,已走过来了。
蒲大松微微直起了身子,他喃喃道:“天河,你看见他们了?”
蒲天河这时也留意到,在“天池”断崖边上,立着的那几个人,当时就点了点头道:
“我看见了,他们是谁?”
蒲大松手搭凉棚向上望了望,雪花几乎迷住了他的眼睛,他紧紧眨动着眸子,道:
“你听我说……那个老花子,你可看见了?”
西北星蒲天河点了点头,蒲大松喃喃地道:“这花子就是东岳泰山上有名难缠‘行者帮’中的首领,此人姓贺名天一,人称‘铁手丐’,他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你要小心!”
蒲天河点了点头,他不由问道:“那个老尼姑呢?”
蒲大松咳了一声,道:“我的眼睛不大……听使唤了……你说的那个尼姑可是白面瘦长身材?”
蒲天河知道父亲功力已失去,自然目力差远了,当时看了看,点头道:“正是,这尼姑身边有一对白衣男女……他们是一路的么?”
说话之间,他们已行得更近了一些。
蒲大松冷冷笑道:“孩子,今天你所遇见的这几个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奇人,那个老尼姑,乃是华山的‘多指师太’,我曾领教过她的身手,这个老尼姑最厉害的身手乃是一套‘菩提剑’和她囊中二十四粒‘沙门七宝珠’,不可轻视!”
西北星蒲天河黯然不语,他紧扣着缰绳,行抵天池下,蒲大松点头道:“现在你背我上去,足下放慢!”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当时背起了父亲,腾身向峭壁上落去,当时只觉得身轻如燕,起落有如鸿毛一般,比之昔日,真是不可以道里计!
蒲大松冷然道:“不要太暴露身形……放慢一点!”
蒲天河顿时把足下放慢,暗忖父亲用心之细,他必是怕为对方几个高手,看出了自己的身法奥秘。
转念之中,已翻越到了天池之巅,蒲天河背着父亲,身形起落间,已落在了正中的茅亭之内。
这时,四亭的人物,一齐向着正中亭内施了一礼,蒲大松苦笑道:“老夫来迟了,尚请各位朋友海涵!”
一旁的飞云子打了个稽首,道:“蒲大侠别来无恙否?幸会!幸会!”
蒲大松坐在蒲团之内,此刻是虚汗淋漓,面黄如腊,他向着这个来自甫岳的高僧看了一眼,冷然道:“飞云子,老夫今日只怕再也难以招架大师你的‘般若神功’了!”
飞云子陡然一惊,他看着蒲大松道:“蒲大侠莫非有什么不适么?”
蒲大松无力的眸子,向四周看了一眼,慨然道:“各位不必气馁,我想人生焉有不死之身,老夫这一把子岁数,也差不多了……”
他咳了一声,指着身侧的爱子道:“小儿蒲天河,幸能随我赶到,他今天斗胆要代替我这个父亲,在各位前辈驾前讨教几手天下奇学……尚请各位手下留情!”
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了一惊!
各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地向着少年蒲天河望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五岭神剑”之称的蒲大松,竟然如此托大,如此冒失。
想一想,的确是太可笑了,他竟然敢举出一个年方弱冠的孩子,来向在场这些高手挑战!
这些人物,无论是身份、年岁、武功……也都是和蒲大松相去未几,岂能同对方一个孩子交手?
所以蒲大松的这一篇话,形成了一个尴尬的场面,这几位当前的老前辈,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皆忍不住微微笑了。
铁手丐贺天一嘻嘻一笑,道:“老朋友,你是说要我们与令郎交手?”
他笑声里,带出一些无言的愤怒。蒲大松颔首道:“要他向各位前辈讨教……”
贺天一一声狂笑道:“蒲大侠,你太谦虚了,想我等老朽东西,如何能是令郎对手?
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那位华山的多指师太,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蒲施主如身体不适,这天池之会可以延期,如要贫尼与令郎讨教,却大可不必。”
言下之意,颇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蒲大松焉能不懂其意。
他长叹了一声,目视着对方道:“不瞒各位,老夫不打算还能活着下山了……五年一会的‘天池之约’焉能随便改期?小儿不敏,这多年以来,已得有老夫真传,有道是父债子还,他都逃不脱干系的!”
说到此,他倚身柱上发出了一阵冷笑:“各位要是以为他是一个小辈,不肯讨教……
却也未免太过小看了他……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儿此来,生死早已置诸度外……”
他这场豪迈的论调,确使得在场各人震惊!
蒲大松气吁喘喘地拍了儿子一下道:“天河,你来拜识一下各位前辈!”
说着用手指了尼姑一下道:“这位就是我说的华山多指师太!”
蒲天河躬身一礼,老尼身边那个捧剑的少女,却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受礼,多指师太忙合十道,“少侠不必多礼!”
说着手指身侧那个长身少女道:“此乃小徒杨采苹,今日随来,也让她长长见识!”
遂向采苹道:“还不拜见你蒲师伯及这位师兄!”
少女不由面上一红,她走上一步,冉冉向着蒲大松拜下道:“后辈参见师伯!”
多指师太遂又为其一一引见了在场诸人,采苹一二见礼,随后她抱剑退立亭内,一双妙目,却注定在蒲天河身上。
蒲大松这时又指向那一对中年文士夫妇,道:“这是嵩山‘紫焰神君’孙一鹤前辈及其夫人黄菊仙子甘纫秋伉俪!”
西北星蒲天河听父亲报出此二人姓氏,不由吃了一惊,这两个人他是久仰得很,不过今日还是初见。
当下,忙向前抱拳欠身为礼。
紫焰神君孙一鹤微微笑道:“蒲少侠不必多礼!”
他说着一只玉手,向外微微一拂,蒲天河正自惊异,但见两肩上的积雪纷纷落下,这时那艳装少妇却浅笑了笑,道:“少侠不必多心,他是和你闹着玩的!”
这时蒲大松又陆续为他介绍了泰山来的铁手丐贺天一及衡山的飞云子大师,加上他自己,这五个人,包括了五岳菁英,正是五岭英豪,一时荟萃,怎不令甫临大敌的蒲天河心惊胆战?
这时,那个久未发话的飞云子,却高高地唱了一声佛号,道:“蒲少侠神光内慧,却是一不可多得少年,既然如此,足下是可以代替蒲大侠,与在座诸人一争高下了!”
铁手丐贺天一朗声道:“想那五岭神珠必是带在身边了!”
蒲天河自一见这花子,就对他那种嘲弄的口吻大是厌恶,这时闻言,不由冷冷一笑道:“贺老前辈但请放心,那五岭神珠,正在家父身边,前辈只要能胜过在场诸人,小可当双手把神珠奉上!”
一旁诸人闻言,都不由吃了一惊!
因为铁手丐贺天一这个人,他们都很清楚,是出了名的刁顽难惹。
而且这个人,手底下那几手功力,也确实厉害,所以很少有人惹他。
这时候蒲天河脱口说出这些话来,场内各人俱知道那花子必定是不会忍受。
果然,铁手丐贺天一,闻言之后,哈哈狂笑了几声,他一挑大拇指道,“好!老子英雄儿好汉,我老花子对你,倒要破格相见了!”
说到此,他冷冷地一笑,又道:“我老花子,现在就想讨教少侠几手绝招,不知小朋友你肯赐教么?”
蒲天河双手抱拳道:“前辈指正。”
铁手丐贺天一本打算,一上来先把对方制于掌下,来一个先声夺人!
不意一旁的飞云子大师,呵呵一笑道:“贺施主,今日之会,按顺序该由老衲向中亭请教的,如果老衲败阵下来,再由施主接替不迟,否则,当该由老衲来接领施主你的铁掌了!”
铁手丐贺天一,本已立起。
这时闻言,打了一个哈哈道:“也好,和尚你打头阵是再好不过!”
蒲大松此刻虽显得精神不振,可是这是有关爱子生死荣辱之事,却不得不强自振作。
这时见状,他微微用手拉了蒲天河一下道:“你坐下来!”
蒲天河心中一动,当时忙坐了下来,飞云子见状,误解其意道:“阿弥陀佛,少侠不屑与老衲动手么?”
西北星蒲天河尚未说话,蒲大松却用极为低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只能以内力胜他,切记!”
蒲天河方记在心中,那高大的飞云子,已来在了亭前,只见他双手合十一拜,如洪钟一般地道:“请少施主赐教,天不早了!”
大雪漫空地飘着,天空中是一片惨白的颜色,雪花散落在和尚的头上、身上,整个的一个雪人也似!
西北星蒲天河只得站起身来,步下亭子,他双手抱拳答了一声:“请!”
老和尚后退了一步,一双瞳子里闪烁着灼人的奇光,他把肥大的袖子挽了挽,沉声道:“请赐招吧!”
可是蒲天河仍然是抱拳道了一声:“请!”
飞云子不由白眉一皱,心道这孩子为何不先发招,莫非还有什么花样不成?
想到此冷冷一笑道:“蒲少侠,老衲候教了,请发招!”
蒲天河暗忖道:“既是只能以内力胜他,还是越少变化越好。”他躬身道:“弟子得罪了!”
说着右掌当前,正正直直的一掌劈了出去,掌风沉实有力,飞云子心中一动,忖道:
“莫怪他如此大胆,原来是有点功夫!”
想到此,大袖一翻,整个身子跟着腾了过来,直向蒲天河身后落去,他口中叱了声:
“少侠请接招!”
口中喝叱着,这老和尚陡然把一双铁掌翻起来,直向蒲天河双肩上按压了下去!
蒲天河只觉得和尚掌力充沛,有如是一方巨石一般,惊心之下,把身子向前一俯。
飞云子双掌向外一分,陡地向当中一挤,一声狂笑,道:“承让了!”
他双掌的掌缘,已按挤在了蒲天河的双肩两侧,随着他这句话,猛地向外一翻。
飞云子只用了七成劲,在他以为,胜得也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