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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坐在地上的黄衣少年,气喘吁吁地道:“我对你二人,已是手下留情,莫非你们还不知道?”
这少年正是雪山老魔的长子蒋天恩,人称“病弥陀”,此人平日无病也带三分病,生就是一张黄脸,故名之“病弥陀”。
木尺子闻言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就烦你送我们一程,出了这山口子,你再走你的!”
蒋天恩用手抹了一下头上的虚汗,道:“我不知你老人家还有这一套,要早知道,我也不受这个罪了!”
说罢,目光向着蒲天河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你大概就是蒲天河吧?”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蒋兄大名,在下久仰,今日幸会,何如哉?”
病弥陀蒋天恩这时定了定神,才站了起来,道:“舍妹蒋瑞琪在我面前已交待过,要我对你手下留情,是以我才对你们网开一面……”
说到此,用手向着后山一指道:“我们在那里设有‘夜光刺’,你们二人武功虽高,只怕骤然之间,也是防不胜防!”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这么说,你小子还是挺有点人心!”
说罢,信手在蒋天恩肩头上拍了拍,道:“小伙子,好事做到底,你送我们走吧!”
蒋天恩叹了一声,道:“我早知道父亲多行不义,这白雪山庄,只怕不能长保,如今丁大元已死了,二位柳师兄也跑了……白雪山庄只怕……”
说到这里频频苦笑不已,蒲天河也不知说什么才好。那蒋天恩遂又冷笑道:“我自是好人做到底,送你们出山,而且尚可指引你们一条明路,不过我二弟天锡,在东角设有关口,只怕他不会这么容易放你们过去!”
木尺子一挑眉毛道:“蒋老二还敢把我老人家怎么样?”
蒋天恩叹了一声道:“二弟对父亲最孝,凡是父亲交待之言,他没有不听的,下一关你们很是麻烦!”
蒲天河想到昔在蒋瑞琪处,曾经见过那蒋天锡一面,对于此人的印象极佳,不想他竟是如此一个难以应付之人,心中正在设想应付之策。
蒋天恩却由身边取过一个金漆的小葫芦,递给蒲天河,道:“蒲兄弟,我看你人品甚是不恶,今日拼着父亲责骂,我帮你这个忙就是。这葫芦中所装的是‘金光彩霞’,你与木老前辈带在身边,待最危急之时,打开葫芦,自有妙用!”
蒲天河不由甚为感动地道:“蒋兄隆情,真是受之有愧!”
蒋天恩苦笑道:“不必客气,这葫芦中金光彩雾,只可用一次,用时打开葫芦,只需轻晃一下,自有妙用,只要过了二弟这一关,至于小妹瑞琪那一关,就不难而过了!”
木尺子呵呵一笑道:“怪不得蒋寿老儿在白雪山庄稳吃稳坐,原来天山道上敢情有这么厉害的玩意儿,蒋老大你要是不说,我老头子,说不定要着了道儿哩!”
说到此,他双手一拍,道:“冲着你这片好心,我与你父亲一段旧恨一笔勾销,只要他不犯我,我也绝不犯他,这八年牢囚之恨,我算是认了!”
蒋天恩闻言微笑道:“老前辈有此言,我也就放心了!”
说时三人已顺着一条狭窄荫道行了下去,只见蒋天恩左绕右旋,行走时弯弯曲曲,短短一条窄道,却行了“七停八转”,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处隘口。
远望前路,尽是皑皑白雪,蒋天恩行到此,抱拳向着木尺子及蒲天河一礼道:“二位前途珍重,不送了!”
木尺子点头嘻嘻笑道:“这羊肠十八转,如不是你亲自送出,倒要我大费一些心思,谢了!”
说罢,一掌重重地击在了蒋天恩背上,直把他击得一交摔倒在地。
蒲天河大惊道:“师父你这是为何事?”
蒋天恩怔在地上,道:“老前辈你……”
木尺子呵呵笑道:“这样就解了你的神脉中枢,蒋老大你去吧,回去之后如法炮制,在每一个昏沉熟睡的人背心脊椎第八节上,重重击上一掌,就可令他们清醒过来,否则只怕短时间醒不过来!”
说罢哈哈一阵大笑,二人这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俱都惊奇不已!
蒋天恩站起身后,摇了摇头,翻着眸子道:“是好得多了,老前辈你好厉害的哭笑分神大法,佩服之至!”
说罢,向着蒲天河举手道别,转身自去。
他去后,木尺子哧哧一笑道:“蒋老儿虽是素行不义,可是他二子一女,俱都十分良善,在外为人很得了些人缘,这也是蒋寿意想不到的福份了!”
蒲天河拿着蒋天恩所赠的金漆葫芦,摇了摇,只觉得里面沙沙有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随手揣了起来。这时夜色更浓了,由雪地里刮过来的风,吹在人身上,只觉得冷飕飕的,着实令人吃不住连连战抖。
木尺子端详良久,却也不知道这其中设有什么埋伏。
蒲天河也有些莫测高深,二人对看了一眼,木尺子冷冷地道:“小伙子,把你手里的火弄熄!”
蒲天河信手在雪地里一插、火光骤然熄灭,就在这时,雪岭上传过来一声清晰的狼叫之声,声音似乎就在附近不远,二人不由一怔。
紧接着又传来了五六声,二人几乎耳中都能听得清晰的兽喘声,木尺子向前张望了一会,冷笑道:“不好,狼来了!”
蒲天河心中一惊,忙自前瞻,就见对面的松树丛中,跃出了七八只瘦长的狼影,映着天上的月光,这些畜生的瞳子闪出一片碧光。
当它们彼此呼啸着向前走动时,二人才听到了,在狼群内竟夹杂着清脆的铜铃之声,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每一只狼颈之下,都垂吊着一枚闪闪发着黄光的铜铃,因而每一走动,都有铜铃之声。
看到这里,二人立时明白了,原来这些狼是经人所豢养的,此时放出,其意自是可想而知。
这七八只瘦狼前行了数丈之后,俱都立着不动,纷纷抬头发出狂吠之声。
二人心中正自奇怪,忽见林内灯光一现,由林内步出了一个手持红灯的矮子。
木尺子低叱道:“趴下!”
蒲天河忙把身子伏了下去,他目光却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不由吓得打了个冷战!
只见那个持红灯的矮子,竟是赤着身子,在这种大雪天里,他身上竟然是寸缕不挂,全身上下毛茸茸的,看来简直像一个直立而行的人熊!
再一打量他的面容,蒲天河更不禁暗暗称奇,因为这个人那张脸竟是出奇的丑。
此人生就一张窄细的面颊,在翻着的塌鼻之下,是一张突出如沸拂状的长嘴,并且在两腮之上,每一边都生有两三寸长短的黄毛。
乍然一望,你绝对不敢相信他是一个人,可是你仔细地看清一切之后,可以断定他是一个人,是一个举世罕见的怪人。
这时,他正摇晃着手上的灯笼,口中呼呼地叫着,不时指手划脚,像似在与前面的狼说话。
随着这怪人身后,陆续又走出了十几只狼,它们也都和先前所出来的一般无二,每一只颈上,都悬着一枚铜铃!
这些狼口中都发出低低的呼啸声,在这赤裸的怪人足边前后转着,那怪人指手划脚说了半天,就把手中的一盏红纸灯笼,向雪里一插,然后一屁股就地坐了下来。
群狼见状,纷纷都学样把身子伏了下来,数十只闪烁的瞳子,就像是洒落在雪地里的明珠。
这怪人见群狼伏地之后,就伸出舌头,交替的在双手上舔着,那种动作,简直就像是一只狼。
在他点头时,生在脑上的一簇短发,把面上的一双眸子都遮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鬼。
而且在他抬动双手之间,蒲天河才发现,这怪人十指尖上,都留有弯曲像猫似的指甲。
蒲天河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怪人,一时大为惊异,他正想问一问木尺子,看看是否知道此人是一个什么怪物,木尺子已悄悄行到他身边,低声道:“小子,你要提防这个怪小子!”
蒲天河低声道:“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兽?”
木尺子哼道:“这小子我早已听说过了,只是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这是雪山老魔在河漠里收服的一个怪人,名叫‘毛狼’,据说是人狼交配后生的一个怪物!”
蒲天河怔道:“天下还会有这种事?”
木尺子轻声道:“蒋寿收服这毛狼,费了一年的时间,收回天山之后,又教化了他三年,才使得他略通人性,为他取名叫‘毛人狼’,你休看他外相不济,这家伙可是凶残到了极点,听说死在这家伙双爪之下的人,已不知有多少!”
蒲天河打了一个冷战,冷笑道:“怎么我来时,没有见着他呢?”
木尺子道:“蒋寿视他为至宝,因他凶性无匹,所以一直不敢放他出来。看样子,他今夜是专门为了对付我们才放他出来的,你要特别小心!”
说话之时,就见一狼站起,独自向岭上行去,那怪人见状,立时短啸了一声,连连挥手,似乎命令那狼回来,偏偏那只大狼,或许是因为肚子饿得太厉害的缘故,竟自怒啸了一声,窜身就逃!
怪人见状,立时大怒,只听他口中“呱”的一声大叫,一只后腿在雪地上猛地一弹,竟像一支箭似的,直向着那只欲逃的狼身上扑去。
前行大狼也不禁凶性大发,可能是平时为这“毛狼”管束得过紧,早已怀恨,此刻见状,蓦地转过身来,扬爪张口,反向着毛狼头上扑了过去。
两个黑影骤然在空中一接,只听见一声惨号,蒲天河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遂见人影一闪,那怪人已立在一处小丘之上。
再看他双手之上,已多了两片狼尸,鲜血把白雪溅红了一片。
随着这怪人双手一抖,心肝五脏,俱都洒的遍地都是,这怪人抖落五脏之后,右手一甩手,把半边狼尸,扔向狼群之中。
但见群狼一拥而上,就地抢食着那半边同类尸体,而这怪人,却就手把另一半尸身送口大嚼了起来,只听见一阵齿咬之声,空气中,传过来阵阵的血腥气味,令人欲呕。
怪人转眼之间,已把那半边狼尸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手一丢,就落入狼群之中,然后双手交替着,在面上抹擦了一阵,伸了一下脖子,又把身子坐了下来!
群狼争相抢食那半片狼尸,不过是瞬息间,已食了个干净,有那没有吃着的,俱都引颈哀鸣不已。
蒲天河看到此,真有些不寒而栗,偏偏他鼻子不争气,由于闻了些腥膻的怪味,一时忍耐不住,打了个喷嚏。
彼此之间,虽说是颇有一段距离,可是这声音,立时惊动了那个怪人。
那怪人本是把头伏在双膝上打着吨儿,蒲天河这一声喷嚏,立时使得他双目一睁,猛然抬起头来。
就见他口中“咕呱”的怪叫了一声,左右前后地看了看,鼻子连连耸动着,忽然站起身来。
蒲天河心中一惊,暗忖道:“糟了!”
这时木尺子已觉出不妙,忙道:“小心!”
一言未完,那怪人已厉啸了一声,双足在雪丘上奋力一点,“呼”的一声,直向着二人身前那片雪地上箭似地扑了过来。
木尺子一声叱道:“好畜生!”
抖手一掌,直打过去,当空“呼”的一声,这股潜劲的风力,正正地射中在那怪人身上,就听得“呱”的一声大叫,但见那家伙的身子,在雪地上球似地滚了出去,可是并没有伤着他。
只见他就地一滚,又站了起来。
这时他的头上,那一层乱毛似的头发,蓦地似刺猬一般,全部都倒立了起来。
木尺子掌发之后,高声道:“小于,亮家伙吧!”
蒲天河闻言,右手向外一抖,已把长剑掣了出来,还不容他击出去,就听得当空一声闷吼,一只青皮饿狼,已扑到了面前。
蒲天河急切之间,来不及用剑,当下左手侧着向外一封,叱了一声:“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这一掌正正击在了这头狼的顶门之上,但见那狼怪曝了一声,倒翻了出去,“叭叽”落在了雪地里,四足一阵乱蹬,顿时就顺口冒血死了!
此刻陆续又有四五只狼,呼啸着连续扑了上去,蒲天河长剑一出,如同星河倒泄!
就听得一声惨叫,为首那只大狼右前爪,竟吃一剑给削了下来,痛得满地乱滚,雪花溅得满空都是。
余狼一拥而上,蒲天河展开了一口剑,只见寒光闪闪,耀眼生辉,逼得凶狼啸声连天。
只是这些畜生,在河漠原野上,养成了灵活的动作,较之普通狼大是不同,后来复经毛狼训练,更是动作灵活厉害已极,就是普通狮虎,也未见得就是它们对手!
蒲天河虽是展运开了一口剑,并未见得立时就能取胜,反倒是要处处留意它们的齿爪!
在另一面的木尺子,也正同一群饿狼打在一块,只是此老游戏心太重,虽说是要紧关头,他仍然忘不了玩笑心理!
他并不像蒲天河那样沾手就杀,却是不时地逗着它们玩儿,有时打上一掌,或是踢一脚,再不就用手,在狼身上抓下一把毛来。
一时之间,只把这些狼逗得鬼哭神号,叫啸得四谷都起了回音,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木尺子打着打着,竟是上了兴头,居然连声地狂笑了起来,凡是沾着他一点边的狼,都为他摔了出去,只见群狼在空中来来去去乱成了一团。
他边打边笑,连声道:“过瘾,过瘾,我老头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