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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札浑身湿淋淋的站了起来,水已淹到他的胸部,他无法再蹲着摸索那些宝物了,他恐惧的叫着:
“寒兄,寒兄,你想想办法,寒兄,你救救我,我们不能就这么死去……”
寒山重撇撇唇角,怒道:
“事不过三,姓寒的前后救了你三次,已经仁尽义至了,当塑顶崩裂,猛札,你我要各凭手段逃生,谁死了谁认命!”
猛札扭曲着脸,大哭大叫道:
“寒兄,你不能拋下我一个人逃生,你与我正该同舟共济,寒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寒兄……”
寒山重冷嗤一声,道:
“这水,是你引来,这难,你就要自己承当!”
猛札绝望的大叫道:
“不,寒兄,你不能这样,寒兄,我答应你所有的财宝我都不要了,完全送给你,只要你救了我的命,寒兄,所有的财宝完全给你,只要你救我”
他颤抖慌忙的叫声正在水声里回荡,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巨响已白头上传来,果然正如寒山重所言,整个陵寝的顶层在剎那间完全坍塌,挟在排山倒海似的洪涛里坠落!
猛札惊惧至极的大喊了─声,脚下一滑,人已跌进水中,寒山重蓦然叱道:
“记住你的话,猛札!”
“札”字在他唇边一跳,他瘦削的身躯已贴着水面飘射出去,猛札亦正好振臂挤出水中,寒山重。一把扯着他的手臂,电闪般往陵寝之外掠出,前后的经过快得不可言喻,浩滔的水浪与散碎的玉块断柱刚刚在他们掠出时,砸泻到了下面!
猛札只觉耳边水声轰响,物体撞击碎裂之声乱成一片,他眼也花了,心也慌了,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丁点力量,寒山重鼓足─口元阳之力,怒矢─般掠过了外面的圆陵,外面.亦早已水波汹涌.翻滚如沸,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不用说已完全被水流淹没或冲散了,只有圆陵正顶垂悬的莲花形灯座在剧烈的摇晃着,寒山重甚至连第二眼也来不及再瞥,因为,他己清楚的听到这圆陵也在响着难承重力的咯吱磨擦之声!
没有沾着水面,他宛如是一头没有翼的巨鹰,那么凌厉而猛捷的飞越而去,猛札被他拖扯着活脱似一个沉重而呆笨的大麻包。
掠到外面的大殿了,寒山重听见后头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巨大颓裂之声,他知道那圆形陵寝亦已坍塌,眼前,他已看见黑婆神橡的狰狞面孔!
寒山重的脸涨得通红,额际的青筋明显的暴浮出来,他没有喘息,因为他需要保持住体内一股至精至纯的真气流转,假如不在这种危险的情形下,假如没有负累着另一个沉重躯体,他可以轻轻易易的飞跃脱险,但是,现在却不行,他不能稍稍松懈,他知道,只要有一点杂劲渗入体中,就不能保持着速度的连续,就难以使一口至真之力流畅运用了。
黑婆神巨大的石雕神像迅速接近,而寒山重却感到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些难以后继,下面的水位激涨着,身后的水浪呼啸涌来,从进入这里到现在,寒山重晓得,自己的真力实在损耗得太多了。
他忽然松了口气,身体在吐气之时似陨石一样急速下坠,猛札吓得杀猪般嗥叫了一声,寒山重双目死盯着黑婆神的大口,凄怖的狂吼:
“黑婆神的诅咒!”
借着这五个字的呼吸回转,他猛然开声吐气,一团血似的红雾自他嘴里喷出,而当这团血似的红雾弥漫,他的身体己不可思议的淬然拔升而起,像佛的慈掌托着他和猛札,滴溜溜的巧妙不过的飞射进了黑婆神那巨大的嘴巴。
猛札的下半身,在方才已经浸落进水中了,现在竞奇迹般又在寒山重的五指紧扣下被拖升而起,他眼看着汹涌的水波离开自己,似是腾云驾雾……在那淡淡的血红色雾气中,他已一屁股倒在冰冷坚硬的黑婆神嘴巴里。
寒山重用手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在这瞬息间,他的脸色已变得惨白如纸,蓦然,猛札被刺了一刀似的跳了起来怪叫道:
“寒兄,我闻到血腥味!你,你受伤了?”
寒山重一直在咳嗽,没有回答,猛札惶恐的道:
“寒兄,都是我累了你,都是我混账、无知、愚蠢、笨得像一头猪,寒兄,寒兄……”
寒山重像用力咽下一口什么,他一拍猛札的肩头,苦涩的一笑:
“别太自责,在生与死的搏斗里,永不会有太简易的成功,现在,让我们上去。”
寒山重在前,猛札在后,两个人慢慢爬过黑婆神嘴里那条甬道的折角,自这折角往上,就是直通通的那么一条了!
摸着光滑的石壁,猛札仰头向上望,吸了口冷气:
“老天,这个陷阱样的石甫怕不有十来丈高,我当时没有一下子跌死,也真不容易……”
寒山重撇撇嘴唇,淡淡的道:
“你有护身甲,而且身负武功,假如跌死了未免太容易了。”
猛札尴尬的咧了咧嘴巴,低低的道:
“我们如何上去?”
寒山重略一沉吟,问猛札:
“目前,你自信可以跃高多少?”
“我在体力最充沛的时候,可以拔高六丈左右,但现在,现在大约只能蹦起三四丈之谱了……”
寒山重闭了眼睛,平静的道:
“说真话,我此刻十分疲乏,如果我自己设法出这陷井,大约勉强还可以上去,负着你则无法可施,不过,若凭你本身之力,我想,只怕你上不去。”
猛札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嗫嚅的道:
“是的,只怕真上不去……”
沉思片刻,寒山重冷冷的道:
“据我判测,下面的水势─定还会上升,可能干回江的水源发源处与那陵寝的顶层早已贯通,要不,水岂会这么巨大与凶猛,换句话说,千回江的水源往这里倾注,他外面的流量也一定会减少,说不定,喂!说不定我们出去后,那片流瀑的水力会缩小很多……”
猛札兴奋的道:
“那好极了,我们现在赶快出去,寒兄,赶快!”
寒山重淡淡的一笑,道:
“当然要赶快,否则这里的水位一满。源头的水不能再倾注进来。外面的流水量就会再度增加,那道瀑布又成浩荡一片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盯着猛札,深沉的道:
“不论你能跃多高,现在你尽力跃上去。”
猛札楞了一下、嗫嚅的道:
“可是,这个鸟坑有十多丈深,又没有一点攀足之处?”
寒山重静静的道:
“我说,你跳。”
咬咬牙,猛札将心一横,硬着头皮,吸了口气,双臂用力往下一挥,粗短的身躯己霍然拔起三丈多高,眼看就要掉下来,他又手舞足蹈的拼命挣扎一下,险险的又往上升高了七八尺─一
真力已经力穷气竞了,猛札一口气换不过来,像块石头般往下坠落,他窒息似的吼了一声:
“寒……兄……”
一只强有力的手掌宛如来自虚无,蓦然抓住他的背心,深直的地洞急速往下沉落,人御着风一样,猛札被快捷的带起了将近四丈之遥,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在这里,大兄。”
“兄”字甫落,寒山重拔起的身子已忽然一顿,他的左手五指像铁钩一样深深插进了石壁之内,缓缓地,他又道:
“换口气,猛札,再来一次。”
猛札这一下子有了信心,他没有再考虑,用力一耸身,呼的飞起了三丈,力尚未尽,已觉得寒山重的手掌垫上了他的脚踝,这一下他有了着力之处,双臂再挥,已一下子抓住了洞口的边缘。
正想回头探视寒山重,他只觉眼前有一股轻烟微掠,领口一紧,已被一只手拖上了洞口:
寒山重站在他的面前,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瞧着他.这抹笑意,充满了和善,有一股隐隐的,只有在同生死共患难之后才有的亲挚韵味。
猛札呆呆的凝视着寒山重,感喟的道:
“寒兄,你真是位奇人,假如在边疆,你一定可以一手独霸,在中原,你大约也是声威□赫吧?”’
寒山重儒雅的微一抱拳,安详的道:
“过誉了,老友,在中原,姓寒的也不过跟着别人后面混碗饭吃而已。”
猛札摇摇头,悲伤的道:
“我不信,寒兄,你救了我好几次命,我不能再对你耍什么花样,我是真心敬佩你,纵然我此行并没有得到一点点财宝,但我也毫不为憾,我总算受到一次教训,也更结识了如你这般的一位朋友。”
寒山重紧握了猛札的手掌一下,道:
“假如你知道我,你可能就不愿交我了。”
猛札反过来握着寒山重的手,诚挚的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论你有多坏,我也是终生敬佩你,感激你,寒兄,请相信我猛札,我猛札有生以来,还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这种话……”
寒山重盯着猛札的眸子,那双原本凶恶邪厉的三角眼,这时却变得如此祥和,如此坦荡,目光里,有一片千金也难得买到的真诚与善良,在这一剎,寒山重捕捉到了一些“恶人”所有的,最为深藏的内涵,这内涵,原是本善的根源。
他舔舔嘴唇,低沉的道:
“我在中原,跨黑白两道,做善事赚雅钱,少朋友,多仇家,我独霸两湖一川的武林道,包揽两湖一川的保镖买卖,我一面也经营那里最大的正途生意,多年来,善善恶恶,做得不少,所以,中原武林道称我以‘闪星魂铃’。”
猛札仔细聆听,敬服的道:
“寒兄,你武功高绝,智能超群,又狠又仁,又毒又慈,真是我猛札有生以来所见的第一人。而且,寒兄,你的未婚妻也美得像仙女下凡。”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较诸阁下的赫莎如何?”
猛札丑脸一红,双手乱摇道:
“不,不,简直不能比,赫莎只能为寒兄的未婚妻洗脚……”
寒山重豁然大笑,一拍猛札肩头:
“走吧,这话如被赫莎听到,阁下只怕入夜上不得床了。”
猛札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寒山重扯着他的手,二人迅速出了这幽暗的石室,猛札钻出那裂洞之后,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面纯金所制的巨门,寒山重一拉他,道:
“这门虽为纯金所造,价值巨万,现在我们却没有办法携它出去,只有日后再遣人来探视之后再设法了,不过,我相……”
猛札急道:
“如何?”
寒山重摇摇头,道:
“我想,只怕没有什么希望。”
“为,为什么?”猛札仍然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寒山重缓缓的道:
“白玉宫之上端既己与这千回江贯通,如今江水已经泻入白玉宫内,不满不休,江水不用多久就会涨到这里,或会冲倒此门,或会冲毁石壁,但不论有什么结果,里面的江水必会与外面的流瀑相汇合,形成一股江流,到那时,若想将这重逾数千金的纯金巨门自水中搬出,恐怕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猛札呆呆的想了一下,失望的道:
“那,那没有希望了?”
寒山重慢慢的点点头,道:
“天下的财富得来与否,固然靠着自己的奋斗,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点也不相信命运,老实说,我一生要与命运搏斗,但若明知这搏斗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要再去拼命,那就是白费功夫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又迅速的道: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仍要去为,是对的,你要看这件事的意义如何,但是,为了财富虚名,却犯不着找些罪来受。”
猛札犹要再说什么,寒山重转身指着外面,安静的道:
“果然,流瀑小了。”
猛札这才将注意力投向外面,在进来之前,那片流瀑浩荡与汹涌,简直令人打心里起疙瘩,此刻,却只有好多股流泉自上面垂挂,已经有些不成一道水帘的架势了。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再听听下面,猛札。”
猛札倾耳聆听,百窟之内,隐隐有滚荡的水声在互相冲激,而且,这声音接近的很快,像一连串的闷雷。
“走吧?”
寒山重淡谈的加上一句,猛札一咬牙,道:
“走!”
二人大步走到这白岩伸出的尽头、寒山重紧紧抓着猛札,低沉的道:
“我们倾力飞跃,能跃多远算多远,然后,我们游水上岸,现在水流必不会太急,没有流瀑的冲搅,水里的漩涡也啃不了我们。”
猛札点点头,又回头向那扇纯金的巨门望了一眼,当他这一眼还没有望尽,寒山重已断喝一声;
“起!”
两条身躯同时掠空,寒山重在空中美妙的一转,已飞出三丈,猛札用力吸气,紧跟而上,寒山重身躯略起,用力在他领后一提一送,二人已跃出水帘,来到外面,外面,寒风凛冽,黑夜疏微,喂,天,快亮了。
猛札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身体开始坠落,寒山重双臂一展,来到了他的下面,轻柔的,手掌托着他的胸腹再度往前送出,似飞鸟一般,猛札又那么飘呀飘的浮出了四丈多远。
洒脱的笑了一声,寒山重在侧低低的道;
“水很凉,但我们却要下去浸一浸了。”
这时在二人的交互用力之下,已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