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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重,武林中盛传你武功精绝,机智超人,其实,这些并不是你真正的长处,你最擅长的,还是你那借刀杀人挑拨离间的卑鄙手段!”
寒山重耸耸肩,哧哧笑道:
“姓寒的早说过,兵不厌诈,朋友,事情总算已经过去,现在,真正该结算一下我们之间的旧账了,当然,此际,只有你,昭,和我。”
河魔金易怒极的盯视着寒山重,汗,却淌得更急了,他左臂的伤口痉挛着,痛得像火在烧,他十分明白自己的功力,在他最正常的时候都不是寒山重的对手,如今,只怕更难得与之抗衡了。
艰辛的吞了口唾液,他舔舔嘴唇,脑子里尽量在思维着脱身之计,但越是急越是想不出法子,空自紧张得两眼翻白,气喘吁吁。
寒山重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慢慢往前移动着,河魔金易似见了鬼一样朝后退让,现在,他最后的力量只能维持着自己不至使牙床打颤。
“闻到血腥的气息了么?喂,冥冥中可看见黑色的死亡之纱在飘荡?”
寒山重冷森森的道着,两只眼睛像闪泛着电芒。
河魔金易艰辛的往后倒退,不敢稍懈的盯注寒山重,他已实在没有胆量再和他面前这位死神般的对手较斗,逐渐的,他觉得往身前逼进的寒山重仿佛越来越高大,越来越粗壮,那么不可仰视,那么雄深挺耸,像一座山,像一座擎天巨人似的,千丈壁、万丈崖似的山!
“等着你了……”寒山重目光里有一股特异的光彩,他低沉的道:
“玄月四鹰在等着你,金易,到另─个黑暗的世界里去”
河魔金易的眼光有些迷蒙,脑袋也晕沉沉的,寒山重的语声像鬼魂的诅咒进入他的耳膜,他激灵灵的一颤,嘴巴翕动了一下,斜刺里,一片冷锐的风声已挟着焙目的银芒闪到!
来势是如此急劲,几乎像自九天之上劈落的雷火,含着无比的,血淋淋的仇恨,含着深刻,似是有形的愤怒,当金易发觉,一切已经迟了,他狂号一声,热呼呼的鲜血进溅四洒,这位曾经纵横一时的江湖魔枭,摇摇晃晃的向侧旁迈出几步,但是,他走出的仅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包括一个右臂与半片肩膊,早已被削落尘埃,糊糊的血肉搀合着瘰□的肚肠,随着他踉跄的步子流泄了一地,金易木愣愣的突着两张眼球,脸上的血色像一下子被什么吸干了,变得纸一样白!
寒山重静静的站在那里,安宁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些残酷,这些狠辣,这些尖锐,这些血淋淋的画面,他已看得太多,太多了。
谁也说不出金易脑子里在想什么,谁也猜不透他目前的感觉如何,他的面孔一片茫然,如初生的婴儿也似,一片茫然。
缓缓地,一个躯本仆倒下去,脸上,含有报复后的满足与安慰,他,正是手刃了河魔金易的凌生,方才断了一臂,却仍未气绝的玄月四鹰老三!
嘴唇吃力的张合着,那张嘴唇。扁瘪得厉害,全已成了乌紫,河魔金易空洞的凝视着寒山重,吐出几个微弱得像游丝一样的字:
“谁……是谁……暗算了……我?”
寒山重冷冷的还视于他,冷冷的道:
“凌正。”
身子大大摇晃了一下,河魔金易迷茫的道:
“凌……正?”
寒山重点点头,低沉的道:
“不错,他方才只是断了一臂,并未丧命,现在,他已经死了。”
慢慢的,河魔金易脸上浮起一层红配的光彩,他艰涩的道:
“我……我要死了?……”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大概。”
金易脸上的红光迅速消失,他喃喃的道:
“我……么……你……你赢了?”
寒山重神色一肃,冷沉的道:
“当然,浩穆一鼎从来便不曾输过!”
眼睛半闭,像全身的筋骨猛然被抽了出去,河魔金易“扑通”一声躺倒于地,自然,他是永远也起不来了。
寒山重望着金易的尸体,静默了片刻,目光生硬的凝冻,转过身,步行向那个正与红狮猛札拼斗着的蓝衫虬髯大汉而去。
猛札一身长打远攻的本事不算甚佳,但却也够得上一把高手的资格,那位虬髯大汉,似是也不见得有何特殊,与他正是半斤八两,杀了个难分难解,旁边的事,虬髯大汉好象没有注意到,昭,当然也没有注意到正有一位煞神正向他大步行来。
站在五尺之外,寒山重仍旧双臂环抱胸前,冷森的道:
“长着一把胡子的朋友,你给姓寒的跪下!”
语声铿锵,有若金石掷地,那个虬髯大汉禁不住心头一震,又险险被猛札一匕首扎上,他慌忙跳出三步,目光急速投向站在旁边的寒山重。
血斧……二十三、旧人新恨 毒手仁心
二十三、旧人新恨 毒手仁心
猛札站住没有继续攻上,那虬髯大汉迷惑的望着寒山重,他心里正在七上八上,是的,围袭寒山重的那些人呢?那些响当当的好汉们呢?都到哪里去了?寒山重又如何有机会站到这里来?
撇撇嘴角,寒山重冷漠的道:
“在找你那些朋友?不用找了,他们都已到一个永无忧虑的极乐之境去等你去了,很快的,你也会跟着去,别让你的朋友埋怨等得太久了。”
那虬髯大汉愣了一会,又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惊叫道:
“什么?你……你是说他们都死了?河魔金易,玄月四鹰,大扁担,苍山七翼……都死了?你一个人解决了他们?”
寒山重阴沉的一笑,道:
“寒山重一个人宰过比这些更多、更卑鄙的无胆匪类。”
虬髯大汉如被雷殛般踉跄退后一步,张大着嘴巴,目光已隐约看到一例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看到那些洒溅得斑斑驳驳的血迹!
猛札呵呵大笑,指着他的对手道:
“汉狗,你放心,由红狮专门服侍你上道,用不着再麻烦寒兄了。”
这位仁兄一声“汉狗”,叫得寒山重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寒山重道:
“朋友,报上你的万儿。”
虬髯大汉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道:
“猬子庄地支堂总执事八掌蜘蛛祝晓光。”
寒山重笑了笑,道:
“你们猬子庄好象老与姓寒的过不去,几次三番寻姓寒的麻烦,哦,猬子庄也太过份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面色一沉,缓缓地道:
“祝晓光,你放心去吧,摘了你的脑袋,姓寒的会亲自到涓子庄一行,那时,将有许多人到阴曹伴着你了。”
虬髯大汉一哆嗦,惶急的道:
“不,寒山……寒大当家,不,在下此次出来,庄里上上下下谁也不知道,这完全是在下自己的主意,怪不得庄里……”
寒山重“嗤”了一声,道:
“金易许了你多少财宝,使得你连一条老命也豁上了?”
呆了一呆。虬髯大汉又吞了口唾液,吶吶的道:
“他……他答应事成之后,将你们得到的宝物折合……折合七千两黄金分予在下……”
寒山重哼了哼,道:
“金易如何知道我们来此寻宝?又如何知道我们一定可以寻到?”
虬髯大汉犹豫着,空白一口口的咽着唾液,寒山重踏前一步,凶厉的道:
“说呀,朋友,你的胆量呢?”
吓得全身一震,虬髯大汉忙道:
“是,是,在下说……”
他擦了一把冷汗,嗫嚅着道:
“玄月四鹰,苍山七翼,以及在下,都是河魔金易分别寻找游说的,金易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在下不得而知了,金易是从边疆市墟里一个老汉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这老汉多年来一直由桃花源按时运送牛肉,桃花源上下他都十分熟悉,大当家和那姓猛的一离开,金易与在下等即已知道,不瞒大当家说,在下等潜入边疆已有八个多月了……”
猛札大吼一声,暴跳如雷的叫道:
“好,好,一定是那个宰牛的老王八达骨,这老不死的混蛋,红狮待他不薄,他却出卖红狮,这一次可要将他当牛宰了,割肉剔骨,凌迟碎剐……”
寒山重摆摆手阻止了红狮的大吼大叫,冷冷的道:
“说下去。”
虬髯大汉舔舔嘴唇,忙道:
“得到消息之后,金易与在下等实时赶来此处,在下等看见这里的形势险恶,根本就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但金易却告诉在下等,他说只要寒大当家出马之事,必定有十成十的成功把握,不论倩势如何,寒大当家亦会有所斩获,因此,在下等就耐心等候下去,在下等分布成十个点,每个点一至二人不算,专门伏伺大当家出水登岸之处,在大当家与姓猛的上岸之际,恰巧被金易亲自发觉,即刻就用暗号将我们召集过来,下手夺宝、残命……”
寒山重半阖着眼,道:
“流瀑之旁,我们还有很多人在那里,你们是如何应付的?”
虬髯大汉又舔舔嘴唇,低低的道:
“在下等事先已打探清楚,知道跟随大当家前来寻宝之人,除了黑云司马长雄及无缘和尚之外,只有猛札手下的双六飞豹还有点道行,其余的就不足为惧了,因此……”
虬髯大汉似是在考虑该不该说出来,他的双眼微微有点闪晃,寒山重已经发觉,他淡淡的道:
“因此,你们就选出一个或者两个轻身功力较佳的人物前去诱使司马长雄等人往另二个方向追了下去,也好分散寒山重的力量,加强你们的主力,是不是,昭?”
虬髯大汉呆了一呆,楞楞的点点头,寒山重微笑了一下,笑容又随即冻结,他阴森的道:
“现在,你可以说出那一两个人的号了。”
一咬牙,虬髯大汉回避过寒山重那两道仿佛可以一直透入他心扉里的尖锐目光,吶吶的道:
“那是……那是于燕子郭双双与小行孙陈鸽……”
“郭双双?”寒山重有些感到意外的低呼了一声。
猛札奇怪的看了寒山重一眼,迷悯的道:
“寒兄,你认识这人?好象是个女人的名字……”
寒山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这妮子真是太任性了,若叫长雄追上,她第一个得送命……”
猛札呵呵一笑,道:
“寒兄,莫非这叫什么双的果真是个女子?”
寒山重有些尴尬的抿抿嘴,低低的道:
“昭,她的轻身功夫确实十分高明,已可达登萍渡水,踏雪无痕的地步了,只是,只是也未见得能强得过司马长雄!”
猛札揉揉面孔,道:
“你认识她,寒兄?”
寒山重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猛札又神秘的道:
“可是个年青的姑娘?一定很美吧?”
寒山重瞪了猛札一眼,转向那虬髯大汉:
“祝晓光,姓寒的问你的问题,你都回答的爽快,姓寒的知道你是为什么,也罢,姓寒的不亲自动手,你自裁了吧。”
虬髯大汉神色黯淡,身躯有些微微发抖,是的,寒山重对付敌人的手段,他是听得太多太多了,他明白他不会有一丝可能致胜的希望……假如他与寒山重动手的话,只会落个更悲惨,更痛苦的下场,寒山重令他自行了结,迷在寒山重一贯的作风来说,已是够得上宽大与仁慈了。
于是……
弃掉手中的银链短锤,他单膝向寒山重屈了屈,探手入怀,摸出一柄只有五寸来长,却精亮闪烁的锋利小匕首来,颤声道:
“谢寒大当家恩典……”
闪耀的小匕首一晃,强劲的插向他自己的喉咙,但是,隔着只有寸许,他握着匕首的手肘却蓦的一麻一软,呛啷一声,那柄小巧的,却可以夺魂残命的小玩意已掉在地下,旭阳之下,溅起一溜火花。
虬髯大汉一时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呆若木鸡般愣在那里,两只牛眼睛睁得大大的,满面孔的迷悯与茫然。
寒山重拋掉手里蓄存的另一粒小小的,有如黄豆般大小的石块,撇撇嘴唇,语声显得出奇温和的道:
“祝晓光,你去吧,记着以后别再与寒山重为难。”
这是真的么?这会是出自那煞神口中的话?这会是浩穆一鼎所曾做过的事?但,这却是真的,每个字,每个音节都是真的,它们代表的意义也是真的,不是么,这些字音还那么确实的组合成一个意思,又这么确实的进入他的耳鼓,老天,得救了啊,虬髯大汉祝晓光“扑通”一声跪到地下,泪水淌满了一脸。
寒山重吁了口气,微微一笑道:
“起来,祝晓光,现在我年纪也大了几岁,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喜欢血腥与杀伐,不过,喂,主要的还是我是否会忽然记起一个人告诉过我的话。”
祝晓光跪在地下,哽咽着吟吟叩头:
“大当……家……大当家再生之德,在下便是来世生为犬马,只怕也永远报答不尽……大当家……在下一辈子都会存心中……”
寒山重让开一边,温和的道:
“起来吧,祝晓光,你的生命,原本属你自己,我是说,假如你不想去残夺别人生命的话。”
洒着泪,祝晓光爬起身来,朝着寒山重深深一揖,又向猛札深深一揖,洒着泪,他粗壮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嵯峨狰狞的怪石堆后,只留下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