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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重笑笑,道:
“罢了,他能知错,这些,都可歇过,好在我尚未死,是不?”
说着,寒山重又道:
“孩子,那火龙住在哪里?”
周小蚊,惊栗的一颤。道:
“不要杀他,寒院主,钱琛已经不足为患了……他太衰弱……”
寒山重深沉的道:
“我不杀他,但是,我却要问问他。”
眼睛里的神色有些暗淡,周小蚊轻轻的道:
“离这里十几里路,有一个墟集,他就住在墟集近郊的一个破伺堂里……”
说到这里,这年青人又哀祈的道:
“别杀他,寒院主,他确实满腔悲愤,请你为他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了你,你也会这样做的,寒院主,钱琛只是在长湖住了一宿,是我知道他的意图后自己求他带我来的,不是他故意要拉请我做帮手……”
寒山重平静的瞧着周小蚊,平静的道:
“不要惶急,孩子,当我答允的事,我便从不毁弃。”
感激而愧疚的望着寒山重,周小蛟的心里有着太多的波涛,这些波涛起伏着,充塞在他那尚未完全成熟的思域里,他明白他已得到太多的宽恕,这宽恕,是血淋淋,包含了真正仁义的内蕴。
马太与力鲁格搀扶着他缓缓出去,梦忆柔将门掩上,顾不得有人在旁,焦虑的倚到寒山重身边,焦虑的问:
“山重,你,你安好?”
寒山重朝她眨眼一笑,道:
“当然,我怎能有所差池?”
司马长雄有些憋不住了,他低低的道:
“院主,长雄之意,钱琛这老小子恕他不得,此人居心叵测,手段狠辣,实在不能就此放他生还……”
猛札用手揉揉肚子,道:
“司马兄说得对,见一个放一个,咱们岂不成了广济天的菩萨了?”
寒山重飘一眼倚在门旁,神韵戚侧的郭双双,淡淡的道:
“明天再说罢,我想,咱们也该去歇歇了,不过,猛札,烦你为我再换一间寝居,那些蠕生生的玩意,我看着有点恶心……”
猛札无奈的咧咧嘴,拖着司马长雄出去,临出门,又回头道:
“寒兄,你是铁打的鼎,九牛也拉不动。”
寒山重哧哧笑了,唇角勾出一抹半弧,昭,他是真正的欣愉,抑是自嘲呢?
血斧……二十六、践诺启战 水火难容
二十六、践诺启战 水火难容
两度日月轮转,二十四个时辰的云逸风飘,光阴过得快,一生的时间也不眨打个眼,又何况两天的远近?
现在,正是凌晨。
寒山重一身黑色紧身衣,鹿皮靴,斧盾斜斜背挂背后,头上扎着黑色丝巾,左腕上的九枚魂铃儿映着朝阳闪闪发光,他的面孔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眸子却精芒炯射,有着金黄色纹理的虎皮披风斜过肩头,缠卷在他的右手上,这模样,这神情,不但俏,不但俊,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挺与强悍。
他独自在那花岗石的巨厦前缓缓散步着,地下,落叶铺得软绵绵的。桃林子失去春天时的婿红的粉配,早晨的空气有些冷瑟,亮晶晶的露珠儿沾在枝叶梗上,就像一粒粒莹透的珍珠,一颗颗痴心人儿的泪……
伸出修长的食指,寒山重沾了一颗露珠儿在上面,他深深的凝注着这颗闪幻着淡淡彩芒的露珠,眸子里有着隐隐的迷茫,露珠儿里仿佛虚渺的浮漾着一些什么,这一些儿什么轻轻的旋晃着。这是清晨,淡淡的思维溶和在淡淡的安详里,可是,这安详能维持多久呢?那里面浮样着一些儿什么还能启示他些什么呢?
弹去那露珠儿,寒山重微微阉上眼帘,背着手,轻轻艘起来,他知道一场杀伐又不可避免,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并不热衷于染血腥,甚至,他早已厌恶,但,这世界上的生生杀杀却又那么不可度测,很多人,就是那么─根肚肠通到底,不见了血,不丧了命,那根肠子就永远拐不过弯来,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一切却又迟了.一切也都成为过去,然后,又有一些新的莽撞者流血,又有─些新的直肠人丧命,轮回旋转,像一辈子不会停止、这些人,这事事的目的是为什么?假如只是单纯为了活下去,难道除了这条路便没有别的路好走么?
他烦躁的挥挥手,转过身来,嗯,不远处,梦亿柔正倚在一株桃树下,那么俏生生,怯嫩嫩的瞧着他,明艳的面庞上,有一丝看得出来的忧郁与关注。
寒山重笑笑,大步迎了上去,梦亿柔展动着她柔黄色的裙据,栅珊过来,目光里,流露出仿佛自恒古以来使未曾变异过的依恋情怀,那么悠长,那么深邃,又那么隽永而坚朗……
寒山重伸出双手,握紧了梦亿柔的一双柔荑,静静的凝注着她,梦忆柔轻轻眨眼,低低的道:
“山重,你中午就要去斗那姓柴的人?”
寒山重抿抿嘴,道:“不,等─会就去了。”
寒山重微微怔了一下,悄细的道:
“山重,我……”
寒山重榄她入怀,下领在她那如云如雾的秀发上缓缓揉摩,一股清雅的芬芳在他的呼吸中沁人心脾,他微闭着眼,恬适的依恋着,沉和的道:
“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嗯?”
梦忆柔依偎在寒山重坚实而宽阔的胸膛里,她有着出自心底的安全与宁静的感觉,她也闭上眼,轻轻在道: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着我站在一块孤立的岩石上,四周全是澎湃的浪滔,无边无际的一片连无恶水,而天上灰黯,云层凝结不动,一切都是那么冷瑟,那么寂寞,那么孤独……好象世界已拋舍了我,好象我已到了属于另一个天下的境地,我好怕,我到处呼唤,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找你,一心一意的找你,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想你快点来到我的身边,但是,最后,我喊哑了嗓子,我流尽了泪,你仍然没有来,我失望极了,我,我哭着醒了过来
寒山重紧紧的拥着她,紧得可以彼此听见对方的心跳,吻着她配红的,柔嫩的面颊,寒山重喃喃的道:
“你过于优虑了,傻孩子,那只是梦,那不是真的,我不会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种地方,小柔,我会永远与你同在……”
梦忆柔仰起脸来,那双迷蒙的眸子里,漾着隐隐的泪光,她祈望的道:
“山重,你,你不要去斗那个人了,好不,我们今天就回中原去……”
寒山重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深沉的道:
“小柔,我允诺了人家的事,又怎能不办了就走?小柔,大丈夫一言九鼎!”
梦忆柔摇摇头,幽幽地道:
“但是,我怕。你答应我不再去冒险,山重,你答应过的”一。”
寒山重爱怜的托起她的下颔,温柔的道:
“我当然答应过你,只是,小柔,斗那个人,这在我来说,并不算是冒险。”
梦亿柔沉默了下来,她咬着唇儿,好久,才轻轻地道:
“你非要去?”
寒山重感到梦忆柔的拗执脾气又犯了,他肃穆的道:
“小柔,假如你不顾我的诺言与声誉,一定不要我去,我就不去。”
抖索了一下,梦忆柔拭去眼角的泪痕,定定的望着寒山重,好久好久,她点点头说道:
“好,我答允你去,但是,带着司马右卫。”
寒山重迟疑的问:
“为什么?对付那些不成气候的跳梁小丑,小柔,我一个人已经足够……”
梦忆柔那双澄如秋水的眸子,那么深邃的凝注寒山重,再一次说:
“山重,带着司马右卫。”
寒山重舔舔嘴唇,终于,无奈的颔首道:
“好,我带长雄去。”
梦忆柔踮起脚尖,凑上她两片软软红艳的嘴唇,寒山重俯下脸深深的吻着……良久,二人相依相偎,向石屋的阶前行来,他们那么分不开,拆不散,这不用论,不用猜,只要一看,已经可以感觉到了。
刚刚踏上石阶,巨厦内大红影子一闪,红狮猛札那粗矮的身躯已匆匆出来,他一看见寒山重,赶忙道:
“唉呀,我的老祖宗,时辰都快到了,你还不快去准备准备,那些王八免崽子已经到了墟市啦……”
随着红狮猛札身后,紧跟着双六飞豹十二条大汉,司马长雄与无缘大师亦快步行了出来,寒山重目光一扫,已看见司马长雄已全身劲装,虎皮披风里掩着两肋皮鞘内十二柄短刀、一副膘勇待战的模样,咦,无缘大师竟抄扎利落,看情形,这位大和尚莫非也想活动活动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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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俊,寒老兄,你好俊,这付打扮,可要迷煞我们南疆的女娃了……”
他看看天色,又道:
“也怕要吓死柴基那老王八蛋了……”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老小子,少给姓寒的来这一套,快派人将我的叱雷牵来。”
司马长雄忙在一旁道:
“猛大当家,还有在下的‘追日’。”
寒山重看了司马长雄一眼,又望望身边的梦亿柔,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一定是身边这妮子假传圣旨了。
猛札抚掌一笑,道:
“早已遣人去厩里牵了,大概这就要到,大和尚,你呢?你就将就骑骑我红狮的那匹马吧。”
寒山重转向无缘大师,平静的道:“大师,在下看,这件事大师就不用麻烦了,何苦为了在下的承诺而破了大师守之严慎的杀戒。”
无缘大师枯槁的脸上浮起一丝湛然的笑容,他目注寒山重,沉和的道:
“老僧此去,只是为施主把风了望,不到必要,并不动手溅血,老憎佛前修为多年,施主,需驾守之规正多,非只杀戒一项,只要心里静,脑里明,做得正,行得真,这就已是守了。”
寒山重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笑作罢,猛札朝院子的右边望了一阵,骂道:“去牵几匹乌马也要费那么多时间,真是饭桶到了极点,马太,快跑去看看。”
寒山重摆摆手,道:
“算了,用不着这么急,猛札,你的人是否己布置在墟集上了?”
猛札得意的笑着道:
“当然,早几天已派去了,全安插得好好的,由红狮手下最得力的弟子‘儿鹫’加多负责调度,方才传报,柴基一行约二十余人,已在墟集东面十来里处,大约此刻已经到达墟集……”
寒山重抿抿嘴,目光垂下在想着什么,那边,三名汉子已经吃力的牵着三匹雄骏的马儿过来了。
叱雷行在最前面,浑身的毛皮油黑乌亮,双耳中间的鬃毛发光,它昂着头,配着金鞍银镫,丝留赤铜嚼口,越发显得神骏骠野,气度不凡!
寒山重哧哧一笑,摹地一声呼哨,叱雷扬昂欢嘶一声,脱开握缰人的手,疾若流电般奔到寒山重身前,它踢腾着,摇着尾巴,不停的用鼻端触吻主人的面颊颈项,那模样,亲热而又腻人。
拍拍它的头,寒山重笑着道:
“乖儿子,宝贝,这些天过得都好吧?猛札的马夫有没有给你吃亏:大约不会,因为你越发漂亮了呢……”
叱雷喉头低嘶着,不歇的在寒山重身上揉着,又偶尔去嗅闻梦亿柔的肩背,看得猛札在一边直呲牙咧嘴:
“喂,寒兄,你这乘坐骑好是好,就是被你庞坏了,我的两个马夫都挨过它的蹄子,实在凶得紧……”
寒山重检视了一下身上,笑笑道:
“熟了就不会如此,你看,它对我多亲热?”
司马长雄已经立在他的追日马旁,无缘大师亦站到一乘青色毛皮的大马镫前,寒山重俯嘴在梦亿柔的耳边,悄然道:
“在日正当中,小柔,我回来与你一起用中膳。”
梦忆柔点点头,探挚的道:
“小心一点,山重,记得你的身体有一半是我的。”
寒山重望着梦忆柔的眼睛,用力点头,俏俏的又握握她的小手,朝猛札眨眼一笑,略一偏身已上了马背。
猛札双手抱拳,满脸诚恳的躬身:
“寒兄,百战百捷,谢你助猛札一臂。”
寒山重豁然大笑,豪迈的道:
“谢了,猛札讨你个好口彩。”
语声未落,寒山重一抖缰绳,放马狂奔而去,司马长雄与无缘大师紧跟而上,蹄声如雷中,剎时已在桃林里消失了三乘铁骑的踪影。
梦忆柔痴痴的立在石阶上,痴痴的望着那片遮住了她视线的桃林,蹄声已渐去渐远,终至远不可闻,也不过在一剎之间,寒山重的气息还在吹拂着她的鬓角,寒山重的唇痕还印在她的面颊,就这么一忽儿,他却已离开了她这么远了,远得模不着,触不着,也看不见了,人生的聚合真是如此容易么?如此无常么?如此令人凄恻么?
猛札走了上来,低谦的道:
“梦姑娘,你尚未用早膳,请随红狮人厅进餐……”
梦忆柔依然醒悟,她揉揉朦胧的眼睛,强颜一笑道:
“哦,谢谢你,我还不太饿……”
猛札怔了怔,脸上的横纹扯动了一下,他了悟的搓搓手掌,有些难受的道:
“梦姑娘,我,咳,我知道……知道你不愿寒兄前去冒险,这些,这些都是我的不是,但是,但是以我的力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