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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青霜-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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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注意,我蹲在树丛后,猛一挪步,一脚踏在蛇尾上,掉头咬我一口,当时不觉怎样,立时拿剑把它劈了,想不到毒性这么大,走不几步就支持不了!”

“蹲在树丛后干么?”

史怡仙抬手吧的一声,余再添大腿挨了一下,麻辣辣的还真痛,她唤道:“你什么全问!”

说走了嘴,回过味来已无及,大腿上挨了一下不能还价,一撇嘴:“你还是姊姊呢,说错了也犯不上打人呀!”

也算是挑灯夜话,四鼓四分,全靠壁睡着了。

旋风太将余再添连日奔波,睡得更沉,一觉醒来,残灯泛红,已决熄灭,估计着时已不早。

一觉耳畔有点痒,转脸看,见史怡仙蜷卧身旁,头枕自己肩肿,身上任什么也没盖,一条毛毯,全围在自己身上。

一试她手臂,凉凉地,不由泛出一丝怜惜之感,也有着莫名的调怅。

幽幽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把她移开,心说:“生死有命,还是阎我的吧!何必使她烦这个神,也用不着辞行,免增伤感!”

正准备替她盖好,史怡仙略为伸欠,口齿不清的说:“添弟!命是你救的,人也是你的……”

余再添心儿突地一沉,手一松,毯子正落在她身上,史怡仙突地翻身坐起,睡眼惺松的说:“弟弟:你不冷么?”

余再添心里一酸,泪下两行!

史怡仙攀着他肩胛,摇撼着说:

“添弟!别悲哀,古往今来,那一个英雄豪杰没遭遇困难,这是磨练,我有一口气在,总设法使你脱出难关。”

余再添突地抱住她:“怡仙姊!快别说了,我明白你心意,只是……是……你就是我亲姊姊吧!”

他这突然举动,立即闹得史怡仙心神烦乱,尤其是最后两句话,心理上感触良深,耳畔低声:

“添弟!我自幼孤单,恨只恨不能长相斯守,眼看就要劳燕东西,哎!一切由命不由人,你换衣吧!由此向龙游西北行,走官道,斯文点,可能混过去。”

余再添换了衣,围剑衣里,问:“怡仙姊!你伤处如何?”

史怡仙一掠衣裙,露出左腿说:“你看,已全消了,记住,水路比旱路监视得更严,走吧!前途再见。”

余再添没再说计么,转出山洞,晓雾迷蒙里,扑上了征程。

史怡仙目送背影,心里空洞洞的,怔在那儿,半响,俯首微嘘,出得洞来,顾不得左腿初愈,上了马,一抖缰,沿溪而去。

且说余再添沿这扑向西北,不几天到了白沙镇,想多赶一程,可是满天繁星下扑向淳安。

前头,黑越超一片,全是不太高的茶树,正待安林而过,不远处突发轻笑,他倏地止步,喝问:“什么人?”

茶树后转出三个夜行人,夜中,看不清仪表,只知一长二短。

前面这人,脖子很长,就如一只火鸡,态度不恶,笑着说:“青锋会下戴云山总舵戴云四杰中郑正伦,奉谕相候多时。”

“干什么?”

“与少侠相商,借剑一用,三载归赵。持有夫人笔据。”

余再添震声一笑:“你们青锋会太自信了。安知我必借?”

“这是情商,你不俗也无妨,但觊觎此剑之人太多,你不会保有它,本会代保此剑,两有俾益,切勿误会。”

“余再添有自卫立能,不劳费心,请!”

冷笑中,三人隐身退去。

余再添展开身形,疾如飘风般扑向前程,走不十里,道中有人阻路,他不管,越野而过,这人陡地一飘身截住他。

“娃儿!留下剑放你逃生!”

“我想知道你是谁?少爷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劳山班明!接招吧!”

这人没把他放在眼内,踏洪门步中宫,欺身直进,双拿一抖,“野马分鬃”,夹劲风袭向两臂。

余再添见双掌已决沾衣,倏地大挫腰,身子成了个弯弓。

班明暗笑,以为他招术用老,绝对逃不了第二招,陡地一侧身,右手似电,“二龙抢珠”,抓向双目。

在平常,余再添难逃这凌厉动势,但自经任人指点后,可就没放在眼中,见指近面闭,突展行者步,矮身直进。

左手拿起,“金丝缠腕”,夹着擒拿掌势,横截脉门,右手握掌勾拳,正用上怪人那“迷津普渡”,打个正着。

班明大意失机,肋骨是人生弱处,他虽内动已够火候,但轻敌未曾行动护身,直撞出五六步远。咳血倒于就地。

余再添所习佛音六招前半段,舍掌用拳有原因,内功火候不足,拳力较掌力强,虽拳打班明,并没敢丝毫懈怠。

陡见人影连晃,落下两个人来,全是蒙面,喝骂:“小子别狂!班老三轻敌失机,算不了什么,能接我十招,放你逃生!”

“口头上能分强弱,但分不了生死,匹夫!你发招吧!”

他不冒失动手有原因,所习三招全是静以制动路数,且现身二人在身法上看得出推普通人,故不愿轻率出手。

前面这蒙面人冷笑:“小子!亮剑吧。不然……”

余再添掀长衫一扎剑把,呛地拔出紫薇剑,校剑当胸,卓然而立,静候对方出手。

对方人影一晃,已到面门,左掌外吐,骈指如虚着一点华盖,右手蓦地甩出,“单掌开碑”迎胸就砸。

掌力奇猛,一股子凌厉罡风,迎胸推到。

余再添忖夺这二人不但是青锋会中客,且是一二流高手,别看一虚一实,其实指掌并用,稍一不慎,立为所趁。

这种形势下,那敢疏神,立民行者步,陡向右倒,就倒势左手上翻,“腕底摘桃”,一戳对方右手脉门,左手剑电般疾吐,倏袭左肋。

奇快、奇险,端的令旁观者胆寒。

这人也是自大惯了,漫不经心,见他左手扣脉,身已半侧,心说好小子,你居然拼命,右腕陡翻,左手疾吐,正准备下手抓他胸腹。

就见紫光一闪,剑到左助,一股子冷森剑气,砭骨生寒,急切中把外探身形,便向去一带,够快,险极。

嘶的一声,购衣已裂!

心神惊悖下,嗖地,“燕青十八翻”,直旋出数丈外,惊惶、羞愤,齐上心头。

一照面输了招不算,还没弄清这招式怎么运用的,如果传开去,自己数十年声誉必付之东流。

余再添感到所学三式全是因势借力,相机制敌路数,跟踪追袭还用不来,这时一抱剑,冷笑:“你大概练的嘴巴式,专吹大气,一招就退,不够体面吧!”

这人陡发长啸,疾如飘风般抢过来,力注双臂,达于指尖,手抬处,“云天露爪”,手腕晃动之间,竟幻成三条掌影,兼拍华盖左右臂。

别看他出手势疾力猛,似是全力一袭以雪愤,其实留了退步,明知这一把伤不了他,虚中实,实中虚,看他怎么出手,好设法对付。

余再添见掌影已到,身形略仰。似是进招,看在对方眼内,又是千载良机,陡地掌势向下,身向前储,虚变实猛砸前胸。

余再添脚下一拗步,仰势变成转,快似旋风,捷若电射,晃在乎现右剑,指点肩井,剑现前胸,“莲台现佛”紫气光腾。

这人被诱招式用老,见紫光一闪,暗道要糟,不愧久经阵仗,倏地“越山跨岭”,横着滑出去八尺,剑芒闪闪,掠过胸腹,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余再添冷然地说:“这是第二招!下不为例,别一沾就走。”

这人两次全没摸出怪招路数,不由怒极,拼耗真气,以内家掌力来对付他。

丹田力发,运转全身,相隔那远,突地一长身,右臂暴吐,“云龙探爪”,闪电般隔空抓过来。

余再添可不愿与他较真力,抖双臂手空上拔两丈,目注四方,斜身一折,飘向茶树,身才降,陡觉耳畔生风,借弹力嗖地斜出一丈七八。

这人仍不放,脚下轻点,“燕子凌云”跟踪扑到。

余再添见他是由左来,陡地,“老猿坠枝”身形倒挂,避过掌风,落向小树,借势、用力、反弹。

迅捷无伦地已到他身后,剑起“佛光普照”疾点后心。

他这种上纵、斜飘、平游、反弹,全是行者步法,因势借力,运用得异常自然。

这人陡闻金刃劈风之声,惊诧之下,避已无及,蓦闻一声暴喝:“打!”一阵啸声,由余再添身后袭到,夜幕中另一条黑影暴起,直扑过来。

余再添听暗器风声甚锐,顾不得伤敌,脚下微错,“犀牛望月”,紫薇剑展,呛、呛、呛,一阵龙吟,把暗器磕飞。

可是前后夹攻而来的掌力已够上步位。

余再添陡耸肩“平步青云”上拔、斜飘,仍以行者步来应付,不料务才落地,人影横空,暴射而下,比那二人更快一步。

来的竟是龙虎风云旗下客独臂神枭费炎,骄指一敲他手腕。当呛,长剑撒手,吭地一声,人也被震向左跌去。

这人陡弯腰,就要取剑,螳螂捕蝉,却不料黄雀在后。陡闻一声轻笑,破空之声来自身侧。

费炎疾用掌向后扫去,一声大震下,竟被震退三四步,又是一个小巧蒙面人现身,身如旋风荡叶,一绕下抬起紫薇剑。

身形再转,一伸手,把余再添抱起,一口发长啸,路旁窜出一匹龙驹,这小巧玲现身形,腾跃如飞,已跨上马背。

马走如风,扑向西北,马上人急唤:“添弟!抱紧我,好放马。”

余再添听出是谁来了,颤声说:“怡仙妹!我右臂麻,也冷得……”

“哎呀!你中了人家阴寒爪毒,抱紧我,侠!好找地方疗伤。”

马儿异常神骏,长嘶声里,四蹄腾空,晃眼间过了淳安。

史怡仙老于江湖,可不敢在这种地方歇下,怕的是风云旗中人追踪,更怕青锋会摸知底细。

行经小镇,在一个破败的客寓中歇下来,房中陈设够简单的,除一床一席外,任什么全没有。

黄黄灯光,似明似暗,照着这萧萧四壁,显着凄凉,要了三条被一壶开水,紧要的是查看伤势。

一见余再添右臂伤口不大,颜色可不对,再看他面色铁青,盖着两条被还冷得直额,一时也没了主意。

呀地一声,窗门大开,有人发话:

“别大惊小怪,这是为独臂神枭防寒爪所伤,我这解药虽非他自制,但还有效,不过伤者辛苦点。

“记住,服药后寒火交战,更难禁受,行动护住心脉,别让寒火内侵,一个时辰就好了,解了毒,还得休息一天才能上路,安心休息,风云旗下客等,已被我诱人歧途!”

余再添听得出是谁,忙说:“老前辈慢走!”

史怡仙也怔住了,及至越过窗来,人影已失。

如嘱服药毕,一切如窗外所述,这一个多时辰活罪,痛苦不堪。

史怡仙在照料他,也不知药力如何,悬着心儿,心房噗噗在跳,这痛苦,也非笔墨所能形容。

余再添体内寒火交战,严守心脉,渐渐地寒退热除,见史怡仙半跪床前,似在啜泣,也不禁泪下。

第二天一整天没出房门一步,早膳后余再添躺在床上问:“怡仙姊!我不该问的,但又忍不住,那位前辈救我助不止一次,要我严防青锋会,人家关顾我绝无诈语,我不明白,何以青锋会要计算我?”

“我很少过问会中事,机密事更难预闻,我还是这么说,青锋会决对正派,借你剑用也必有原故,世间事很难须测,他助你救你是否另有用心?原因又为何?同样的是个不解之谜。

“救人助人,大半是一种巧合,据你所述,这怪人自雁荡替你解围后,等于说寸步不离,我们的情形,他可能全盘了解。

“客观说,他除仗义或对自已有切身利害外,这种救助方式,一已超出常情,我不敢向好处想!

“另一想,那就是青锋会确要计算作,这计算之人,也就是我义母了,我怎么也想不出她老人家与你有什么瓜葛。

“这件事,我回孤云山后,必设法深个水落石出,我看你对青锋会有先入之见,江湖多诈,要理智点。

“看来前途无多附难,我也急于归去,添弟!相见不知何时,万一,你与本会真的有什么不解不结,这后果……”

“但望他们单为宝剑,仙姊!余再添能偿心愿,我愿奉剑孤云山,那就……”

“别转穷心思啦!以后再说罢!”

一更、二鼓、三声锣,已是时交子夜,史怡仙心绪如丝,剪不断,理还乱,对余再添道:“马儿早已备好,我真的要走了!”

“我也要连夜赶一程!”

两人出店,三岔道口,又站住了,余再添要北入皖,史怡仙要西向川。万绪千头,不知从何说起,临歧无一语,当事人心情是繁复的。

“怡仙姊!暂时别离,总有相见之日,我走了,你多珍重……”

他不能再说什么,并且,还要避免地说什么,他已对秦玉娥发过警。

史怡仙陡地—声轻笑:“好!总有相见之日,我永远等着你!”

她那么坚强人儿,也声带哽咽,不愿当余再添面前拭泪,一带马缰,吧的一声,扬鞭而去,秋风里,荡漾着凄凉笑声。

余再添浸沉在这哀怨气氛里,又是一声太息,眺望史怡仙玲珑娇躯,慢慢地没入沉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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