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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都套着皮手套,一手执着两根皮索,索长丈二,尽头正穿过金钱中央打就的两个小孔。
对敌之时,舞动金钱,以皮索及内力挥动,远近如意,再加上金钱转动,嗡嗡而鸣,更可扰人耳目,端的利言怪奇之极。
此际他一见云慧发动攻势,皮索一抖,金钱平带嗡声,越过云慧长袖,向她的面门攻去。
其他诸人,水底虎舞起分水刺,赤面蛟挥起虎头双钩,洞庭二豪,扬起了长剑。
另外陆小清手下两名高手,舞起双刀,各个护在身前,以化解云慧似对自己攻来的一招。
这段写为颇长,几个人同时动作,其实为时极暂。
“砰”的一声洞庭大豪王牛山,与云慧一掌对实,王牛山运出九成真力,仍然止不住对方震威,蹬蹬后退三步。
而云慧却也因分散心神,只用了五成真力,而娇躯也晃了两晃。
就在此际,刘舟山的金钱已到,云慧玉臂各有用场,中央空门大开,看样子似乎寻不出时间来,收手防卸。
堪堪不保,玉颊粉面,便要伤在刘舟山钱钱之下,刘舟山见状大喜,以为得计。
那知云慧学有专长,功力卓绝,师傅的内家正宗天地罡气,已凝练成有形实体。
此际她一见收手无及,又不愿后退示弱,立时香唇一张,呼的喷出一口白色真气,向金钱迎去。
但闻得“叭”的轻响,刘舟山赖以成名的招牌,立即被那团真气,击成粉碎,碎片向四周飞射而去。
众人不料想云慧功力这高,碎片电掣射出,一时各个手忙脚乱,连闪带避,后退不迭,虽然是一个未伤,却不由都惊出一身冷汗,呆呆的对望一眼,不敢再往前攻。
龙渊睹状,哈哈一笑,朗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各位均是绿林中一流人物,何必斤斤与在下慧姐计较?在下善言相劝,诸位但能看在下薄面,放过今日之事,日后我龙渊自当还报……”
说着,身躯霍然一掠,箭般射入五丈外江中船上,眨眨眼重又飘回,手中却多了两把大珠。
只见他双手一举,那掌中十几颗龙眼大珠,霍的冉冉分十路飞向水底虎、赤面歧、洞庭大豪、二豪、陆小清等人面前,道:“些许微处,敬请诸位好汉收纳,算作铁索赔偿之资,与买路钱如何?”
这一手功夫,与适才下上船的快捷身法,看在众人眼中,均不由大大惊骇。
皆因他等自忖,自身是无此功力,便就所知江湖中成名的黑白两道人物煞星之中,也无有一人堪与匹敌。
若是出手,不要说十几人敌挡不了,便是再多数倍,也未必有多大用。
但,偏偏他并不以武力相强,反而谦谦自守,善言劝告,末了还出资送礼,所送大珠,大如龙眼,豪光四射,一望而知是价值连城之物。
似这等执才不傲,出手大方的风度为人,不要说在见利忘义的黑道中难以找着,便是侠义门中,又难找出几个,可与比拟。
洞庭大豪王牛山,性直口快,一见龙渊这等风仪,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伸手接住大珠,大声称谢道:“公子这等大度,令牛山感佩羞惭,公子恩赐,本来不敢接受,便公子既已出手,牛山若是不要,反怕公子怪责牛山不给面子,所以牛山就收下来,做个纪念,从今后牛山身怀此珠,时时惊惕公子之德谦,勉力效法,重新做人。”
龙渊哈哈一笑,微摆手止住他再往下说,接口道:“牛兄何必逊虚乃尔,在下何德何能,敢令牛兄记在心。只不过,在下以为,天生万物,以育万民,我辈身为强者,执技不可傲物,虚怀以助贫苦,方不负天生我才,上违天德。反之,若我辈一味称强斗狠,仇怨纠结,循环报复,惨杀生灵,如斩草芥,则何异于弱肉强食之兽,何能自誉为万物之灵。因之在下奉劝诸位,万事不可求极,怨仇只可求解,凡事退一步想,则不但子孙受泽,天下万民,亦必同享平乐之福了。”
此言一出,除大娄山少主陆小清金钱刘舟山外,余各感动,面呈现惭容。
洞庭大豪王牛山,更是激动,他一把拉住二豪王泗水五豪王志海,趋前两步,恭身庄容道:“公子之言,牛山深铭心肺,从今后,洞庭六豪,必然改过向善,重新做人,公子今后,再若察出牛山兄弟的丝豪劣迹,王牛山必然自刎于公子之前。”
龙渊想不到这一篇话,竟能令顽石点头,心中大喜,忙亦一整颜容,回道:“王兄肝胆照人,龙渊敬佩之余,愿代洞庭巢湖两地黎民,向王兄拜谢。”
说罢当头一揖,王牛山与其二弟连忙还礼,二豪王泗水又道:“公子高义仁心,天下同钦,日后公子有暇,盼能莅临洞庭舍下,让泗水兄弟,再多亲近。”
言毕,与王牛山王志海同时一揖,王志海道:“志海等就此别过,他日公子有用我等之处,但只一纸相召,志海兄弟万死不辞。”
说毕,与赤面蛟,水底虎等人,略打招呼,径自跃入一艘快艇,当先别去。
梁山双梁兄弟见状,亦想要走。
大娄山少主陆小清,心存机诈未除,与金钱刘舟山,同怀毁刃之恨,根本未将龙渊苦口婆心之言放在心上。
他只是震慑于龙渊武功,不敢发作,一见洞庭众人走去,心知自己这方,已无胜算把握,眸珠一转,立即双双抱拳,陆小清朗声道:“公子与姑娘今日之赐,在下等常铭心中,他日有暇,盼两位临大娄山,再请教益吧。”
云慧见他俩顽强不可言喻,芳心颇气,回道:“大娄山鼠蛇同窟,有何可去,少山主既然这么说,云慧与渊弟弟,有暇必然登临,见识见识。”
陆小清面现狞色,嘿嘿一笑,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陆小清等恭候姑娘莅临。”
说罢,还不等云慧回答,对刘舟山一施眼色,双双纵入快艇之中,溯江而去。
龙渊目送两人离去,不由摇头叹息。
梁山双梁见大势已去,另一方面,亦被龙渊的一番言词感动,立即随后跃入艇中而去。
单剑震皖南方直民,目睹龙渊云慧,神功罕世,却偏又心慈面善,并不恃强欺人。
心中大为钦服,不由赞道:“龙公子与姑娘绝艺仁心,诚然令人惭愧,但如今黑道中人,习性凶残,却未必都能听得进去呢。”
龙渊听道:“话虽如此,但我辈岂可不教而诛。”
云慧接口道:“对那等怙恶不悛之徒,我却不赞成放松呢。俗语说,除恶便是为善,若是那巨奸之辈,像你这般,一再放松,岂非等如是与虎谋皮。”
那藏在山坡林间的一干人,见这边已经无事,纷纷走过来。
王敬实老板,越众而出,抢步走到龙渊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尘埃,叩头道:“公子菩萨心肠。”
龙渊知他要说什么,见状忙一把将他拉起,抢先接口笑道:“王老板休要客气,些许小事,何必挂齿,快请不要放在心上。”
王敬实心知龙渊盖世奇才,行事大异常人,说穿了反而不好,连心恭身答应:“遵命”,退到一旁,两双眼睛,却一径盯在龙渊脸上,心中暗暗奇怪,他何以如此变化万千。
另外三剑与一干渔人,纷纷向两人行礼道谢。
龙渊取出数个金元宝,一一赏于渔夫,令他等另购船只,不可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龙渊遂将行囊取下船来,将船只让与王敬实等人乘坐赴京。
王敬实等人方要谦让,龙渊拉着云慧,道声:“珍重。”径自双双施展轻功,疾如流星泻雨,沿江奔去,刹时间消失不见。
皖南四剑与王敬实等人,又惊又佩,痴立半晌,方上船直放金陵。
这船人方才开走。山麓树影中,霍的飞坠下一条人影。
落地显出个一身零碎的跛脚化子,不是别人,还是那笑面跛丐。
笑面跛丐在江边凝立有倾,脸上毫无笑容,双眉紧紧皱起,似在思索难题般,自言自语道:“这龙渊是谁?他怎知我在此地,又怎说昨晚我曾出过手呢?昨晚我没有呀?这是他捏造?不,他不是那种人,那么,真有另一个和我老跛子一模一样的人物出现,令人疑为是我老化子?不对,江湖上虽然无奇不有,却怎会有这般巧事。”
笑面跛丐百思不解,显然昨夜上出现在云慧风兰武夷婆婆面前的,真不是他。
他跛脚一顿,夕影下身化一灰影,沿江向龙渊所去方向追下,看意思,他是想追上龙渊问个清楚。
笑面跛丐奔了一程,天色已暮,渐渐暗了下来。
他心知龙渊两人轻功佳妙,生平仅见,他自己又耽搁了一些时候,前面两人若是不停的走,当真不能追上。
他想着突然腹中作响,笑面跛丐游目四眺,西南方不远处,隐隐显出一座镇甸。
他一手拍腹疾驰,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唉!俗语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跛子隐顿多年,刻苦练功,自以为已达顶峰,那知才一下山,便遇下许多比老跛子强的……唉……还是先填肚皮要紧,身外事,管他娘……”
笑面跛丐,数十年前,便名满大江南北,弹指神通,堪称一时无两,为人守正不阿,除暴扶弱,嫉恶如仇,其后不知何故,突然归隐。
这次重作凭妇,再出江湖,本抱着一翻雄心壮志,那知先遇上云鹤,鹤发童颜,功力镇压群豪,指上功夫,竟比他高出一筹有奇。
再次遇上云慧龙渊,年纪轻轻一身绝学,竟均达上格青冥之境。
笑面跛丐,虽未与三人交手,行家眼里一看便知,自叹弗如。
那云鹤虽则外不见诸经传,看年纪似已逾八旬之上,有此功力,说不定乃是他数十年隐修之功,尚还说得过去。
但龙渊与云慧两人,年纪正轻,二十上下,怎的也具有这等奇高的功力?
因此之故,笑面跛丐,不由得豪气顿减,而发出:“身外事,管他娘”的叹息来!
笑面跛丐,一阵疾行,镇甸已近,此际天色入夜,镇街上灯火通明,正是夜市方兴!
他来到一座大酒楼前,迈步进去,抬头一望,楼内高朋满座,闹声嗡嗡,酒香热气,扑鼻而入,引得他食指大动。
那知他还未找着坐位,店小二却已然赶了过来,上下打量他几眼,挥手赴他道:“去,去,去,爷们现在正忙,没功夫打发你,待会再来吧。”
笑面跛丐,虽则是一身破衫,却从不讨乞过活,此时见小二这付狗眼看人形状,正一肚子躁烦无处发泄,不由勃然爆发,双睛一瞪,头一扬,哈哈大笑起来!
笑面跛丐生就怪异,怒极而笑,不怒时脸上反无一丝笑意!
小二见他无端大笑,声似巨大的破锣,刺耳惊心,引得人人侧目,吓一大跳,但看他穿着身材,却又气骂道:“死叫化,鬼叫鬼叫,再不走爷们可不客气了。”
笑面跛丐闻言,笑容未收,笑声却生像被利刃生生由中间割断一般,霍然打住,怪眼一闪,精光霍闪,打量那小二片刻,发生刺耳之声,道:“狗东西门缝看人,老跛子先毙了你。”
说话间,右手一举,正要虚空点下。
霍闻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朗笑音,道:“前辈既然游戏风尘,何必与这不开眼的小人一般见识。”
笑面跛丐闻言惊觉,缓缓收手转身,只见相距四五张桌面,靠窗一张方桌上,坐着一双中年男女,文文秀秀,入目于人以清奇之感,那相劝之言,便是那男人所发。
那男人一见跛丐回头,起身拱手为礼,语气一顿,便道:“前辈不厌弃在下夫妇凡夫俗子,敬请赏光,让在下等小作东主如何?”
小二目睹笑面跛丐眼现异光煞笑,十分怕人,只在暗暗后悔,及闻所言,更吓得要死。
此际有人出言解围,早已一溜烟跑到后面去了。
柜上账房见识多广,经验丰富,怕真的闹出人命,连忙赶过去,恭腰赔笑,对笑面跛丐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老爷何必与小二混账一般见识,那位爷说的对,您老就请过去坐坐吧。”
笑面跛丐早惊觉自己不该将气闷出在无知的小二头上,一听账房这话,鼻中“哼”了一声,便一跛一拐的走近那一对夫妇桌前,冷然道:“阁下忠语省人,老跛子得免造孽,诚然心感,但不知贤夫妇高姓大名?”
那夫妇均起身客气让座,那男人笑道:“在下龙凌云,此乃内子慧娘。”
言罢一顿,转问道:“前辈想必是名动天下的笑面跛丐吧。”
笑面跛丐目孕喜意,暗暗打量这一对夫妻,初见那花凌云,青绸儒衫,颔下留有五寸短须,肤白貌秀,尤其是一对圆大的黑眼,闪射智慧之光,显示着他必是正直无私,通达饱学之士,但却又不显一丝具有内功修为之色。
至于那龙氏慧娘,青缎衣衫,青丝如云,可异的肤白鼻高,目呈现蔚蓝,虽则娇弱,深具徐娘风韵,端壮娴静,蓝眸中却显出一分羞涩,一分喜悦,与二分英爽无畏之气。
笑面跛丐不由暗暗诧异,自忖:“这龙凌云文采风流,分明是拓落秀士,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