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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牙子魏老六有点神不守舍,在另一张凳拘束地坐下。
“不要耍嘴皮子逞能。”郑捕头不悦地说:“找你来当然有事,犯没犯法也由不了你。”
“对,对,完全对。”他嘲弄地说:“我摘了那一个混球的脑袋,你高兴起来可以说我正当防卫,干得好。要是不高兴嘛,我吐口痰你也可以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打四十板屁股坐三天牢,还算是法外施仁从轻发落呢。”
“不许胡闹!”吴巡捕作色叱喝。
他的住处是吴巡捕的管辖区,不怕官只怕管,他当然得卖吴巡捕三分帐。
“好,遵命。”他嘻皮笑脸地说:“老天爷,到底把我从十几里外拖来,就是为了我叫我不要胡闹吗?光棍眼中揉沙子,你们就开门见山敞开来说吧,虽然这里开门只能见到粉头。”
“不可无礼。”郑捕头无可奈何地说:“我替你引见,见过和放的蔡巡检。”
巡捕不是官,巡检却是正式的起码官,地位当然高一级。他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官,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蔡大人,你好。”他淡淡一笑:“算起来该是邻居,小的那些渔户,有时会到贵地江面打渔,请多照顾。”
“好说好说。”蔡巡检居然相当客气:“蔡某这次前来贵地,特地请郑巡捕将你送来会晤。”
“蔡大人客气,不敢当请字,但不知……”
“我知道你对和州至贵地这段江面很熟,所以专诚前来请教。”
“小的不胜荣幸。”
“十天前,敝地乌江镇江面,出了一件劫船杀人越货血案,已查出是贼首刘化所为。刘贼有个姘妇住在对岸的江浦县,很可能逃到这一带潜伏。你对这一带熟悉,所以请你提供那伙水贼可能潜伏藏匿处所有的线索。”
“蔡大人何不去找南捕通判陈大人?府南匪情他了如指掌。如果想查燕子矶以东的线索,可找北捕通判朱大人。”他一口气明显的拒绝对方的请求:“郑捕头是知道的,小的从不与水贼打交道,有贼的地方就有是非,我可不愿郑捕头和吴爷天天上我那儿去找麻烦。很抱歉,小的真不知道刘化藏匿的地方,真的。”
“国华。”郑捕头拍拍他的肩膀亲热地说:“你就别在我面前耍花枪了,你明知道咱们南、北两位通判,连他们衙门里有几个人都不清楚。蔡大人是我的好朋友,冲兄弟薄面,帮帮忙好不好?我知道你行。”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点线索。”他点点头道:“被劫的人是何来路?”
“和州的和户殷实人家,得罪了州城的周举人周爷子,不得已迁居避祸。”蔡巡检怒形于色地说:“船发当天便遭了横祸,一家六口无一幸存,四位船夫三死一重伤,重伤的跳水逃得性命报案。这是买通盗贼屠杀仇家的恶毒阴谋。周举人本来就是一个鱼肉乡里的狗东西。”
“你无奈他何?”蔡巡检苦笑:“官绅狼狈为奸,我一个小小巡检算得了什么?所以我发誓要活捉刘贼,这样才能要那个周举人下十八层地狱,帮我,老弟。”
“郑头,你认识雍老雄?”他向郑捕头问。
“你是说高桥门的雍老雄?”郑捕头反问。
“对。”
“那小痞棍前天才出狱,酗酒打架伤人关了七天。”
“所以你们才不注意他。”他笑笑说:“下午带三二十个人,带弓箭、先围上再破门,堵死那后院的地盘,不要让他知道,回去好好准备吧。”
“谢谢你,老弟,在下深领盛情。”蔡巡检拳为礼:“老弟下次渔船到和州,千万抽空赏光到我那儿喝两杯,在下洁樽以待。”
“谢谢,有空一定去叨扰大人一顿酒食。”他喝干了杯中茶,向门伸手:“诸位公忙,请吧。小的不能和你们走在一起,免惹是非。”
送走了三位公人和鱼牙子,他侧耳凝神倾听片刻,眼中冷电一闪即逝:悄然站起,无声无息地开门外出。
走道空阒无人,右邻的厢房静悄悄,房门紧闭。
他贴在邻房的门旁,片刻,房门一寸寸地拉开。
他的右手,按上了房门,轻轻一推。
房门像被万斤重物所撞,凶猛地内移,他一闪而入。
一名青衣大汉,撞昏在房中央。
他掩上房门,俯身伸手在大汉光溜溜的天灵盖上按了一掌,出房带上门走门了。自始至终,除了房门撞中大汉发出一声闷响外,干净利落不着痕迹。
出了店,他向左首不远处老徐的徐家茶肆眺望。街上有不少行人,徐家茶肆门口人声嘈杂。
他脚下一紧,排开人丛进入店堂,一名店伙叫:“王小哥,快到上面去,李三哥被人打惨了。”
他三脚两步奔上梯口,跨人楼门,便看到划船的老三,被两名大汉左右夹住,让另两名大汉痛打,拳头打在胸膛上如击败革,李老三口鼻流血,快昏过去了。
四大汉看到了他,一个欣然叫:“好哇,你也来了,今天让你快活快活。”
两名大汉左右齐上,饿虎扑羊势若奔牛。
他冷哼一声,大步抢入,双手左右一分,两大汉狂叫一声,向左右飞跌。
挟住李老三的两个人,丢下李老三,一个抄起一张长凳,砰一声扫在他的左胁腰,力道凶猛。
他被击退了三四步,身形踉踉,另一名大汉乘机扑到,一拳捣在他的小腹上。
按理,那一长凳足以打断一个人的腰杆,这一拳也可能令内腑崩裂。但他并未倒下,左手一伸,便抓住正攻出第二拳那位大汉的发辫根,向下一掀,右膝上抬,卟一声撞在大汉的下颚上。
嗯一声闷叫,大汉仰面便倒。
使凳的大汉追到,却被同伴后倒的身躯所挡住,没料到国华仍能灵活地从同伴身侧切入,脚下一虚,被国华伸来的左脚,钩住了右脚后跟,死抓住长凳仰面便倒。
先前被拨飞的两名大汉已经爬起来了,立即扑上,三个人拳来脚往,打成一团。
下颚被膝盖撞中的人,满口流血爬不起来了。
被脚钩倒的大汉,右踝骨脱了臼,虽然能站起,但已无法加人群殴了。
两打一,拳脚交加乱成一团,你来我往疯子般一记还一记,一拳一着肉相当惊人。
四周的五六名店伙,既不喝彩也不助威,看得正有劲。
如果四大汉不是先倒了两个,四打一国华必吃亏。
楼梯一阵响,奔上两个体面的中年人,一个迅速插入,大喝一声双手一分。
缠斗中的三个人,分向三方暴退。
“住手!”中年人大喝:“你们在搞什么!”
国华扶起李老三,抹掉额上的大汗,向中年人说:“神拳怪掌张五爷,四打一,很好很好,咱们走着瞧,有种的城外见,今天在下栽了。”
四打一,四大汉有两个受伤,他也有一个人被打得脸孔走了样,谁也没占便宜。
“等一等。”神掌怪拳张五爷拦住了他:“人不能不讲理,我要问清楚是谁惹的事。如果我的人错了,我向你赔礼赔医药费……”
“四打一,谁错了你心里明白。”他抢着说:“咱们后会有期,那儿见那儿算。”
他扶了李老三,夺门而走。
茶肆门口,满天花雨背手而立,目送国华掺扶着李老三走向泊舟处。在这里,这位江湖怪杰是个陌生人。
“这些泼皮,真是无可救药。”身旁一位中年人摇头叹息,似有无穷感慨。
“对,真是无可救药。”满天花雨深感同意:“可幸的是,杀人放火结伙造反没有他们的份,他们只是一些无足轻重,招摇撞骗酗酒打架斗气寻仇的泼皮,官府对这种人,根本懒得过问。”
“那位神拳怪掌,可是钩鱼巷一带,莺莺燕燕的保护神。”中年人说:“也是个告密者。”
“哈哈哈……”满天花雨狂笑,扭头走了。
王国华的小舟离开不久,春风如意楼一阵大乱。据说,楼上出了人命,一个泼皮死在无人的空房内。
春风如意楼出了人命,当然与徐家茶肆的殴斗无关。
小舟划出西水门,后面跟来了一艘小艇。
王国华停下桨,舟泊城河南岸,低声问:“老三,支撑得住吗?”
老三挣扎着站起,点点头苦笑。
“头儿,你的灵丹真是神乎其神,推拿的手法也真有鬼,还有一些隐痛而已,不要紧啦!怎么在此地泊舟?”老三问。
“我回家看看,你如果你撑得住,把船划走,明天见。”
“放心啦!当然撑得住。”
“那就好。”他跳上岸,走上西行的大道。
这里本来就是一条街,是仕女们出城至莫愁湖游春,至白鹭州踏青的大道。大清定鼎后不久,城外成了新迁户的安置区,一度成为秦淮河风化区的延伸地段。湖南岸至白鸳州中山王的东府花园,迈出美女如云的风月胜境。
三十年前一场大火,把这一带的乡阁妆楼烧成一片焦土,迄今依然无人前来建屋安居。王国华的父亲,就是火灾后不久前来买地安居的人。
这是一条小石子路,弯弯曲曲绕过一些池塘,溪流,两侧全是丈高的青翠芦苇,鲜绿的杨和柳,间或可看到一二户人家,鬼才相信这里曾经是莺燕争辉的十里洋场。
踏上小小的半里桥,后面的人赶上了。
是两个满脸横向,穿了罩袍的中年人,脚下轻灵快捷,罩袍内藏有杀人家伙。
“慢走!”阎长了吊客眉的中年人赶到叫:“在下有事请教。”
他应声回身,惊讶地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
“有事吗?两位好像不是本地人。”
“对,外地人。小兄弟,贵姓大名呀?”
“小姓王,王国华。两位是……”
“你在春风如意楼门口,和那两个把门的巡捕打招呼,是不是去见三天前住进里面的巡捕老爷?”
“这……”
“不许说谎。”中年人沉叱。
“是的,郑捕头派人找我去的。”他沉静地承认。
“找你有何贵干?”
“我不知道呀,我可是个本份的人,从没与水贼往来,也不敢管官与贼的事。”
“你说谎。”中年人声色俱厉:“在下已经问过店左右的人,知道你是江东门的泼皮,江心洲渔户的头儿,蔡巡检找你,你一定知道一些什么风声。哼!你如果不合作,在下要你生死两难。”
“哦!你认识蔡巡检。”他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你是和洲江面劫船杀人灭口的贼人之一了。”
“闭上你的臭嘴!”
“其他的人,必然仍然躲在雍老雄家的后院地窑里罗,躲在蔡巡检邻房作眼线的人,也是你的同党了。”
“咦!你……你知道得很多。”
“对,知道得很多。你,你是扬州的三孽蛟之一的闹海蛟程开,满手血腥抢劫从不留活口的无耻水贼。在下最瞧不起你们这种不讲道义的血腥孽者,所以假手官府之力要你们的老命。血手刘化很了得,但决难在廿把强弓下保全老命。我正担心你可能漏网,没料到你却送上门来了。”
“咦!你怎知道在下的名号?怎知道咱们作案的事?”闹海蛟变色间,手探入罩袍内:“好家伙,你一个脚不出乡的渔夫,竟然比老江湖更精明,消息更灵通,决不是什么打渔的泼皮,阁下,亮名号。”
“在下真姓王,名国华。”他阴阴一笑:“在下引你们来,主要是此地四野无人,河下淤泥深有两丈,尸体沉下去,一年半载就了无痕迹,没有人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正如你们屠杀和州逃命的那一家可怜虫一样死无对证。阁下,你两人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闹海蛟疑问道。
“还来得及向上苍祷告,忏悔你们一生所作的人神共愤的罪孽。”他站得笔直,似乎毫无戒心:“你行劫杀人,与我无关,但为了土豪劣绅几个血腥钱,而昧着良心残杀无辜,你得死!即使蔡巡检不来找你们,这两天我也会去找你们的,昨晚在下派至和州查底细的人回来了,在下已经完全知道血案的底细。”
“哈哈哈!”闹海蛟仰天狂笑,笑完又说:“我闹海蛟横行大江南北三十年,护手钩下从没碰上敌手,早年的宇内五杰名震江湖,号称武林十大高手之五,也在程某手下讨不了好。哈哈!你一个乡野蠢渔夫,居然敢说出这种大话来,真是不知死活。”
“我知道你很了得,你的龟甲功刀剑不伤,禁得起千斤巨锤撞击,双手可生裂鲸蛟,在水下只手可覆五百斛巨舟,真了得,名列三孽蛟之首。”
“看来,在下的一切底细你全都知道了,在下岂能轻视你?只好亮兵刀毙你罗。”闹海蛟郑重地说,手一伸,手中多了一把一尺八寸的青蓝色、冷芒似电的短护手钩。
这种钩构造相当特殊,前面有寸半锋尖,钩的孤度甚大,可当作钩木料的手色,没开内刃,所以不会割裂钩住人物。护手成覆碗形,可完全护住手部,重量不轻。
另一名中年人,也撤出一把窄锋匕首。
“你那护手钩钩柄内,藏了一枚扁鱼梭。”他紧了紧腰带:“在水中可弹出八尺,陆上可击中三丈外的人,你人阴毒,暗器也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