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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字出口,姑娘及时一闪,他掀起的桌子以雷霆万钧之威,砸向傲然屹立的袁威,碗盘饭菜齐飞。
袁威太过自信,想躲闪已力不从心,变生仓猝,木桌所占的面积又大,而且相距太近,不但被木桌撞中,更被汤水饭菜碗碟弄得一头一脸,几乎摔倒。
姑娘人如猛虎,人向地面一仆,腿已扫出,进攻店伙的下盘。
国华也从桌侧扑出,猛扑另一名壮汉。
壮汉虽则心生警兆,但仍然没将他放在眼下,一声沉叱,拳发“黑虎偷心”,抢制先机先下为强,拳上力道极为沉重,拳风虎虎捷逾雷闪。
国华左手一挑,架开兜心一拳,身形仍然健进,高探马起右脚。快得令人目眩,学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全局,一脚蹴在壮汉的胸口上,劲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不让对方估计他的真才实学。
“嗯……”壮汉门声叫,仰面飞跌。
几乎在同一瞬间,国华两记重掌,重重地劈在身形尚未站稳,被食桌砸得眼冒星的壮汉右胸上。
壮汉大叫一声,仰面便倒。
门房,姑娘一脚未能扫中店伙,店伙反应奇快,腿到人向上跃,同时上体前扑,反击姑娘的顶门,双爪凌空下扑,势如饿虎扑羊。
姑娘急袭无功,这才知道国华所料不差,这位店伙真不容易对付,腿落仁立即长身而起,快速移位双掌连续攻出,双方缠上了。
两个壮汉都爬不起来了,国华闪身到了房门口,恰好堵住了从两侧涌来的四个青衣人,他手中,多了一条桌腿,当手棍使用比刀还要灵活。
“你们也是匪徒,来吧!”他家勇大叫,当门而立,真如虎拒柴门。
四个青衣人以为他要据门顽抗,避免受到围攻,因此不约而同脚下一慢,准备由一个人上前。
这一慢慢坏了,国华突然电闪而出桌脚快速地乱点鸳鸯,像一股凶猛的龙卷风,一卷即退,退回房内。
四个青衣人做梦也没料到他的身手如此高明快捷,连人影也没看清,四个人站在同一瞬间,被桌脚所击倒,而且昏厥。
国华退回房内,恰好店伙刚一掌迫退柳姑娘,倒退出房,却没料到国华也刚好退人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后颈便被一保铁钳般的大手扣住了。
“出去!不要在这里碍事。”国华说,信手向后一带。
店伙倒飞而了,砰一声大震,跌翻在外面的院子里,晕头转向挣扎难起。
国华打手式示意,要姑娘退至内间口,然后将两名半昏眩的壮汉拖出房外,往院子里一丢,接着一步步倒退人房。
房门口,出现一个魁梧的中年人,满脸虬须,穿藏青色短祆;佩了一把宝光四射的雁翎刀,一双巨眼精光闪闪,一步步向内接近。
外间相当宽阔,半毁的桌子堆在墙角,凳子也早就四面崩散,足以让四个人在房内交手。
气氛一紧,壁间的油灯光焰摇摇。
姑娘站在内门口,屏息以待。
国华退至房中间,不退了,拉开马步,左掌一引,一双虎目熠熠生光。
他的身材没有对方魁梧,但气概却是沉稳威严。
他曾经化装过,唇上的胡子剃掉了,”眉毛似乎比在江宁时粗浓些,右颊多了一块拇指大的青胎记,生了几根粗毛,在英伟中,透露出二五分悍野霸气。
中年人也拉开了马步,沉声说:“我,阿尔萨兰。”
说的是标准的官话,带着卷舌音,十分流利。
“你是旗人。”国华说:“意思是狮子。”
“我的绰号也叫猛狮。”
“我听说过你这号人物,武昌三霸天之一,武昌左一的把总,德都勒阿尔萨兰。”
“你……”
“不管你是官还是匪,今晚是你带着人来登门骚扰在下的,你必须受到惩罚,一切后果由你完全负责。上!”
猛狮沉喝一声,踏进两步一掌切出,恰好迎着国华劈来的一掌,双掌接实。
罡风乍起,暗劲涌腾,两人各退两步,劲道相当。
两人皆可能被反震的劲道所阻,也深怀戒心,因此未能连续进击,双方退回原处,再次运功蓄劲,遥遥相对准备下一招全力攻击。
静得可怕,两人的呼吸也似乎停止了,两双大眼睛神斗眼神,气势迫气势,谁也不愿先出手抢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双方心里有数,岂敢大意?
高手相搏,攻则恍若电耀霆击,生死易判。
人影乍合,风雷乍起。
“噗拍噗!”三声问响传出,是拳掌着肉声。
劲气四散,人影骤分。
没有人能看清两人交手的招式,旁观的柳依依只知道有人被击中而已,是猛狮被击中。
又是一阵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两人又在等候再次的攻击机会。猛狮的虬须无风自动,一双目光厉光更炽。
第三次接触,双方闪电似的扑上。
三霸天在武昌,多年来未曾碰上敌手。今晚,猛狮掏出了压箱子的绝学,无坚不摧的天罡掌,攻上盘拍向国华的脸门,故意暴露胸腹的空门要害,引诱国华长躯直人。
脸部不易被击中,除非是受到意外的偷袭。
国华早看出这种可怕的陷阱,因为先前他已击中狮猛的腹胁重要部位,知道猛狮有护甲保护身躯,如果再贴身用拳掌攻击腰腹,便会陷人危局了。
这瞬间,他决定提前结束这场恶斗,就在接触的刹那间,扭身闪开攻脸门的致命一击,右手搭上对方的右肘,顺势便将手臂一拂,左手食中二指,也拂过对方的右膝外侧,仰面急退。
噗一声响,他的右肩也被猛师自拍中。
双方接触,快逾电光石火,这些变化,在快得不可思议中完成。
“退!”他挫身急退沉喝,右肩那一掌大概沉重得令他几乎承受不起。
猛狮也身形踉跄,急退三四步,突然腿一软跌倒。黑影飞掠而人,人数甚多。
抢人最快的人追人内间,讶然惊呼:“跳窗逃走了,快招呼外面的人拦截。”
房门外出现英俊威武的神龙常宏,穿一袭宝蓝色劲装,佩了古色斑斓的长剑,蹁人沉喝:“不要乱!怎么一回事。”
猛狮挣扎着站起,左手摸摸右付,脸色变了,说:“我的右手好像有点异样。晤!右脚……哎……”
叫声中,屈右腿向下挫,被抢近的神龙扶住了。
“人追不上了,先搜房间。”神龙和跟来的四名大汉发冷,转向猛狮说:“你坐下来,我看看。”
国华的箱笼行囊都留在房内,衣物都是名贵的绸缎制品,而且留有京师名店的绣织店号。
金银古玩也不少,一些首饰也出于京师名匠之手。
神龙检查不了猛狮的手脚有何不对,在床前坐下说:“阿尔萨兰兄,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也太操之过急了。你的人离开对江萧家不久,我的人也过江调查,证实这姓王的人确在萧家逗留半日,但他是前往索债的,与萧家逆乱案扯不上关系。你迫不及待前来擒他,人到手倒还罢了,给他安上罪名并无困难,让他逃脱,咱们三霸天不但声威扫地,而且麻烦大了。”
“常兄,有何麻烦?”猛狮悚然问。
“谁知道他在京中有什么得力朋友?他如果控告我们公然假公济私抢劫过境的仕绅,后果如何?你看他所携带的东西,最少也值三四千两银子……”
“咱们先把这些东西藏好,再去找他谈谈。”猛狮真有点心虚:“他中兄弟一记天罡掌,伤在左肩,就算他内功火候精纯,也拖不过十二个时辰,他必定急于求医,不怕他不露面。这时,他应该伤发躺下了,只要发现他的小书僮,就可以找到他的藏身处。”
“看样子,只好这样办了,咱们必须在他到府衙上告之前找到他。”神龙向所有的同伴扫了一眼,语音转厉:“今晚的事,不许走漏丝毫风声,如果走漏,我唯你们是问,马上给我出动所有的人手眼线,彻底加紧搜寻,去吧!”
走狗满城走,公人遍城厢。
猛狮回到住处,人便躺下了,右手右脚开始麻木,经脉慢慢萎缩,经过不少行家检查诊断,众说纷坛,就是说不出真正的原因所在。
同一期间,国华与柳姑娘,出现在鲇鱼口满天花雨隐居的土瓦屋内,主人满天花雨,沏上一壶好茶秉烛商谈。
“老弟,你的右肩真的不要紧?猛狮那歹毒的掌力,中者无救,你……”满天花雨不胜忧虑地说。
“哪狗东西练的玄门绝学天罡掌,京师长春门的傲视武林奇学。”国华泰然地说:“难怪有不少武林高手,栽在他手下。”
“天罡掌?”姑娘大惊叫:“天!你的肩……”
“我的肩不是好好的吗?”国华笑笑:“如果天罡掌能要得了我的命,我早就活不到现在啦!三霸天已去其一,现在,我们按第二步计划进行埋葬他们的大计。”
“猛狮真的成了废物?”满天花雨仍有点不相信。
“除非他能找到南海大悲僧,在十二个时辰内以寂灭大潜能疏通他的经脉。大悲大师已在去秋东渡台湾,与万和尚的师弟会合,建立海外反清基地,万和尚是朱一贵手下勇将,兵败诸罗马革裹尸,大悲僧今后,恐怕不会回中原了。”
“咦!老弟,你对这些事知道得……”
“江兄,不要问在下的事。”国华冷静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对反清复明的事也毫无兴趣,只不过恰好碰上雷霆剑这档子事,一时激于义愤强出头而已。我也一样,并不是说我愿意做满人的奴才,像柳姑娘所属的那个反清组合,不客气地说,除了诱使一些有勇无谋的人轻生涉险之外,起不了多少作用。
“我的办法是属于个人的,发挥个人的力量,不断地声东击西,不断地制造不安,在健康的肉上割几条创伤,在愈合的创口咬出脓疮来;在紧要的地方制造一些纠纷不安,在和谐的地方制造一些仇恨。”
“行动是见好即收,让其他的人去扩大留下的创口。”
“如果我失败了,由我自己负责,比柳姑娘那些人一死就是成千上百好得多。”
“以三霸天来说,我根本用不着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猛狮废了一手一腿,比杀死他好多了。”
“杀了他,至少在十年之内,你们不能在此地立足。”
“少爷,我想,我们工作的方式应该改变了。”柳依依一面说一面叹息:“这不是三年两载便可成功的事,也许需要三十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如果我们操之过急,决不会成功的,谢谢你给我们指引出一条明路。”
“你是说,不打算集会,传道了?”
“是的,但工作仍须进行。”姑娘坚定地说:“化整为零,续火传薪,一代代传下去,终会有成功的一天。”
“这……”
“我要在武昌办一件早就想办的事,有三霸天在,对我办事的威胁很大。”国华笑得相当神秘:“正好利用这次机会。依依,你认为就凭你们几句话,与及江大叔知道家父的底细,我便逞匹夫之勇跟你们来武昌玩命吗?”
“你……”
“这叫做公私两便,呵呵……”
满天花雨发了半天怔,突然接口说:“哥儿,我猜,你的事,令尊恐怕毫无所知。”
“对,亲如父子,也不可太过毫无隐讳,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不足为人道的隐秘,是不是?”
“那你……”
“江大叔。”国华语音一变:“你是个老江湖,应该知道江湖的禁忌。不要打听,更不要好奇探索,少知道一件秘密,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知道。”满天花雨毛骨悚然:“我得谢谢你在江宁不杀我灭口的情义。其实,我并不知道你的底细,只知道令尊是一代奇人的得意弟子,将门虎于决不等闲,如此而已,主要是想促使令尊仗剑……”
“算了算了,家父卅年前便埋剑隐世,十年前家母仙逝之后,连家务事都懒得过问啦!只除了埋怨没有孙子抱的事。”
“哥儿,你觉得神龙常宏会上当吗?”满天花雨转过话锋:“我觉得人手不够…”
“人手足够了,请注意,天一亮,凡是曾经出面布置的人,一律乘船离开武昌,决不可有误,有一个落在走狗手中,大事休矣!”国华郑重地说:“常走狗会上当的,我留下的东西扣死他了,如果被他查出有你们牵涉在内,他就理直气壮,可以公然出动全府人手搜捕啦!甚至出动满洲八旗与汉军八旗的所有官兵,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天色不早,我得好好养息。”
他独自在内房安歇,熄灯之片刻,房门消然而开。接着,淡淡的幽香人鼻,他床边多了一个人。
“明天。”那人幽幽地说:“如果他们出动众多高手,你生存的机会成算如何?”
“六比四。”他沉静地说:“我四他们六。”
“如果是两霸天与他们的阎王太岁呢。”
“三比七,最多二比八,我八,他们二,不能再多了。”
“显然,他们不会少于十个人,二十、也许三十。”
“有此可能。”他说:“因此,我必须保持敌明我暗。”
“不去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