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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惩罚。”雍不容握住她另一手臂,面对面不由她挣扎:“惩罚有多种,包括下厨烧锅。现在,我要你明白,我要你.明白,你这种任性胡闹的举动,会遭到些什么危险,和可能发生的后果。”
“你……”
“我是当真的。”雍不容双手一紧,几乎把她抱入怀中,脸色一沉:“首先我要问你,你知道我的底细吗?”
“你是指……”
“我是一个船行的伙计,一个单身汉,一个在秦淮河鬼混的浪荡子,一个……”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她觉得自己虽然语气一躁急,但内心却软弱:“我宁可往好处想,想你不是一个坏坯子,不是一个坏得天地不容的混混。你如果真的坏,我一定会杀死你,我也是当真的。”
“唔!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小姑娘。”
“我……”
“好了好了,幸好我并不坏。”雍不容放了她笑笑:“但也不是好人。你不可能杀死我。老实说,你比大自在公子强不了多少。
你回去告诉令尊,我不会助他一臂之力,我只管我自己的事,我不想做卫道的英雄,英雄的日子难过得很,而我对目下的写意生活相当满足。龙姑娘,谢谢你做的早膳,你可以走了。”
“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她的情绪开始恢复稳定:“事实将会惊醒你的自求多福太平梦。再见。”
她依依不舍地走了,留下雍不容在灶间里发呆。
天一亮,总管冷面太岁晏平,带了内江管事巴天德登门造访。
雍不容沏了一壶好茶,在小小的堂屋招待往昔的顶头上司。
“小雍,这件事东主感到万分不安。”晏总管歉然地说:“没想到曾有这种的结果呀!”
“不能怪东主。”雍不容泰然地说:“徐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地方名人,东主也真不好开罪锦毛虎,岂能为了一个小伙计而与地方名人闹得不愉快?
当然,东主不会知道我与徐家是近邻,从小就被他们徐家压得抬不起头来,所以不明白我何以表现得那么激烈。”
“小雍,你不怕徐家向你家报复吗?”
“他们会报复,但他们会发觉今后日子非常难过。”雍不容微笑着说。
“为何?”
“家父不是一个有好修养的人,家兄也不是顾意受人折辱的儒夫,当忍耐已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反击之暴烈将空前可怕。”
“令尊令兄练了武功?”
“不错。巴管事,你以为那天晚上我掩护你们脱身,仅是凭机智打滥仗而侥幸成功的?”
“我知道你非常了不起。”巴管事讪讪地说:“腾蛟庄那混蛋的行动,完全被你所料中。要是我早些憬悟听你的话,老张也不会死在他们的手上。”
“也不能全怪你。”雍不容苦笑:“其实,我也没料到他们真敢下毒手,双方引起冲突的原因太过平常,小事一件,腾蛟庄实在没有做得如此过份的理由,没料到他们竟然如此做了。晏总管,请转告东主一些事。”
“什么事?”
“切记不要与徐家有任何联手的承诺,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你是说……”
“茅山三圣的妖术,不见得能胜得了宇内三妖。据我所知,腾蛟庄的人首次入侵徐家胁迫锦毛虎时,徐家只凭一个奔雷剑出面,已明显地被腾蛟庄所慑服。
目下请来了茅山三圣,竟然变得极为强硬,而茅山三圣并不足恃,徐家的人应该看出形势依然不利。徐忠兄妹来找龙江船行,用意如何,总管应该想得到的。
“哼!把注意力转移给我们,让我们承担责任,好阴险。”晏总管脸色一变:“锦毛虎还真不简单呢!小雍,我们希望你们回来……”
“不,我要到处走走,查证一些事。”
“查证什么?”
“一些疑团,恕难奉告。”
第一次劫持巴天成五个人,确是腾蛟庄所为,但第二次诱劫他的,却是天道门的杀手弄的玄虚。
此中疑云重重,所以他必须查出头绪来,这也是他藉故离开龙江船行的原因,在船行他行动无法自由。
龙江船行已采用他的防守策略,至少在短期间不会有太大的凶险,所以他可放心地离开。
晏总管谈了些防守的事,也请教一些方法,方偕同巴管事告辞走了。
接着,雍不容也匆匆外出。
大批高手名宿被杀的事,向江湖轰传。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来追寻天道门的高手名宿,突然隐起行踪避风头,被天道门大举杀戮的事实吓坏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本来神气地公然活动的霸剑灵宫,与及一些侠义道风云人物,也转入地下躲起来了。
烈火剑的尸体被朋友们收殓后,寄厝在鸡鸣寺。
杀戮虽然收到震慑人心的效果,但也激起了武林公愤,因此黑白两道可能联手,侠义道与魔道高手名宿合作的谣传,喧嚣尘上。
暴风雨光临,血腥杀戮在城内城外各处爆发。
而龙江船行与腾蚊庄的冲突,依然紧锣密鼓地进行,不受天道门的杀戮事件所影响。
大胜关徐家,也集中全力与腾蛟庄算帐,不理会天道门与天下群雄的纷争,徐家还不配受到天道门的注意,锦毛虎还不够份量。
各行其是,冤有头债有主,各不相干。
雍不容像是局外人,他这个小人物微不足道,似乎除了徐家的人注意他之外,没有人对他一个船行小伙计感到兴趣。
但他心中雪亮,注意他的有心人正在他左右伺机而动,他外表泰然自若,其实严加提防意外。
天道门早晚会找上他的,因为龙江船行失踪的伙计仅有一个张管事。
而另有一批人,利用一阵风诱龙江船行的人,一阵风找上了他,然后被杀之灭口。
灭口得太早了,所以不知道一阵风所诱的人是谁,人已送入天垣堂处死,当天晚上天垣堂被挑,无法追查掳至天垣堂的人是谁。
而龙江船行并没有其他的人失踪,这不难查出那一阵风诱擒的人是谁。
他心中早有准备,当然知道如何防范意外。
老规矩,他光临秦淮河西区。
秦淮河西区,也就是聚宝门以西的一段河面,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风月场。东区,是日后的夫子庙所在地。
柳翠楼右首不远处,有一家颇负盛名的迎春阁,拥有四艘画舫,和艳称秦淮四大名花之一的艳姬柳迎春姑娘,粉头上百,是柳翠楼附近的名勾栏之一。
死鬼南都城隍巴隆,是柳迎春姑娘的恩客。
这是说,南都城隍手下的牛鬼蛇神,经常在迎春阁走动。迎春阁的姑娘们,对这些地头蛇相当了解,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南都城隍死了,他的爪牙依然要混口食,依然得设法找活路,依然在秦淮河风月场进出。
华灯初上,也就是风月场开始忙碌的时间。
岸上固然挤满了寻芳客,河上的画舫璇宫更是彩灯耀目,王孙公子满画船,莺莺燕燕也满画肪。
南都城隍如果不来,爪牙们通常不上船的,上船的必定是达官贵人,财主富贾。
迎春阁一连四进,里面的布置当然别有洞天。
第三进的西阁一座小厢房内,南都城隍的手下四大将之一的阴差郝刚,正受到名艳妓春桃姑娘的款待。
酒为色之媒,所以房中艳妓嫖客少不了设宴取乐。
春桃姑娘还算不上红牌姑娘,在阴差郝刚面前,即使是红牌姑娘,也不敢耍大牌。
郝刚已有了五六分酒意,正是放浪形骸的好时机,他不必借酒壮胆装疯,本来就是个征逐色的混世粗豪大爷,风月场的女人都不敢不巴结他。
他瞥开衣襟,露出可以数得清排骨的瘦胸,双手在衫裙半卸的春桃身上大肆活动,上下其手恶形恶像,喝了酒反而发青的三角脸,真像一个走阴阳界的鬼灵。与身材丰满美丽动人的春桃坐在一起,形成强烈的不调和画面,真给人平空想起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谚语。
春桃坐在他膝上,半露出荡人心魄的饱满酥胸,巴结地挽住他的脖子,用红艳艳的樱口将酒度入他的口中,香艳万分情荡漾,双方的情欲行将提升至最高点。
阴差郝刚是南都城隍的手下四大将之一,四大将是打手兼护院的班头,武功的根基深厚高明多少,不然怎配聘为打手班头?
这位仁兄平时极为精明机警,阴狠冷酷,但今晚此时此地,酒意上涌美人在怀,失去了应有的警觉性,沉醉在醇酒美人的气氛中,不知人间何世。
花窗外,挂着一个黑影,像蝙蝠一样倒挂着向内窥伺,窗内的情景一览无遗。
如果阴差郝刚稍有警觉性,肯稍为转首向花窗瞥上一眼,定可发现窗外有人,可看到高悬在窗上方的半个倒垂的脑袋,因为这位偷窥者,并无意完全隐藏自己。
楼高两丈,窗外是冷寂的夜空,所以阴差郝刚不需担心窗外有人窥伺。
“郝爷,听说你在刘老爷处有一二份差事,可是真的?”春桃度了一口酒,娇媚地捧着那张三角脸,情意绵绵关切地问。
“是呀!宝贝儿,总不能坐吃山空呀!”阴差在那高耸的酥胸狂野地亲了几下:“巴老爷死了,树倒猢狲散。刘老爷子很够意思,派人专诚来请我助势,盛情难却哪!巴老爷刘老爷虽然同列金陵双豪,刘老爷就没有巴老爷大方,我还真不想屈就呢!凭我郝刚的一身本事,我有把握自己创出一番局面来……”
房门本来是上了闩的,突然吱吱呀呀怪响,被人推开了,雍不容邪笑着站在门外,伸手轻敲房门三下。
“很抱歉,郝班头,打扰你的欲兴啦!”雍不容的怪腔怪调,明显地表现出不怀好意:“你放心,我不会久耽,不会妨碍你的情欲春宵。”
他不待招请,大踏步入宦,信脚蹬拢房门。
“龙江船行的小雍!”阴差郝刚吃了一惊,随即勃然大怒,将衣裙半卸的春桃从怀里推开,死鱼眼一翻:“混蛋!你怎么在这种地方乱闯?”
“呵呵!这种地方本来就可以乱闯,你看,春桃姑娘就不介意,你吼叫些什么呀?”雍不容却笑嘻嘻地往桌旁走,信手拈起了酒壶嗅嗅酒香。
春桃已退至床前,但脸上毫无惊容羞态,甚至没把衣襟掩上,露出大半裸露的动人酥胸,好奇地旁观这些混字号人物,如何解决这种争风吃醋纠纷。
当然,她也知道雍不容的来历。
阴差刚暴怒在拍桌而起,猛地一耳光抽去。
雍不容手一抬,啪一声响,阴差的掌狠拍地锡壶上!
锡壶应掌变形,里面的酒激荡,冲起了壶盖,酒像箭似的喷出,凶猛地喷在阴差的脸上。
“哎……”阴差骇然惊叫,急急后退,踢倒了坐椅,惶乱地急抹脸上的酒液,双目难睁。
接踵而至的打击,一记比一记凶狠。
最后,倒在地上成了一头奄奄待毙的病狗。
春桃惊得魂飞魄散,仆伏在床上用棉被蒙住头发抖。
“现在,我们来谈谈。”雍不容揪住阴差的衣领,抵在墙上冷笑着说:“有两件事情请教,阁下必须让我获得满意的答覆,不然……”
“放……放手……你……”阴差连说话的力道都快要消失了,但语气依然含有霸气。
雍不容在对方的小腹捣了两拳,把阴差含有霸气的话打断了。
这瞬间,他觉得有人进房,香风扑鼻,与房中原有的脂粉香不一样。
一瞥之下,他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美丽面庞。
是一个与春桃年岁相若,但稍欠丰满的女郎,打扮同样妖艳,却欠缺冶荡风情。
没错,是阁里的艳姬。
拟曾相识,但却又想不起在那儿见过这位姑娘。
秦淮风月场有好几千个卖春的艳姬,他经常在这儿走动,见过的姑娘很多,这些女人盛妆打扮巧施锡华之后,已非本来面目,看起来每个女人都差不多,难怪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此不再多想此中缘故。
打斗的声浪必定传出房外,有人进来探视理所当然,进来的是阁中的其他妓女,更不会令人诧异。
他不在留意这位入室的艳姬,注意力回到阴差身上。
“第一件事。”他凶狠地将阴差在墙上撞了两下:“龙江船行的招牌,目下藏在何处?”
“不要再……再打了……”阴差虚脱地叫:“老天爷!我……我怎么知道?巴老爷决……决不会派……派我们去……去摘你们的招牌,无……无此必要哪!”
“第二件事,你最好从实招来。”
“什么事?”
“我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是你带了人去找一阵风,逼迫一阵风出面引诱龙江船行的人,让那些人绑架掳走。那些人的来路,你必须招出来。”
“我……我不……不知道他……他们……”
“我要把你弄成一团烂肉……”
“饶我……”阴差魂飞天外地叫号:“他们两……两个人,用……用分筋错骨对……对付我,我……我只好去逼一阵风……呃……”
阴差话未说完,便突然昏厥了。
雍不容一怔,怎么可能?他手上有分寸,绝对不可能把人弄昏。
定神察看,糟了!
一阵昏眩感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