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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
他身上虽穿着小厮的衣服,但已抹去易容丹,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他要使敌人相信他确已离开了赵府,以免除同窗好友日后的麻烦,是以,他不愁遇上敌人,反而担心遇不上敌人。
“嘿!你果然来了。”一个冷酸的声音传来,树叶丛里也飘然落下一道身影。
这是一位身罩蓝袍的蒙面人,在人才济济的转轮岛,蓝袍人不过是管事一级的三流人物。
然而,华伦正曾在五十招之内,击败名列“四至奇人”的银剑书生冉心奇,可见管事一级艺业也不可小觑。
甘平群倏然收步,斜睨那人一眼,从容道:“原来是一位管事,既然要拦截甘某,何不除下面幕相见?”
那人冷冷说一声:“好吧!”伸手把蓝巾向上一翻,结扎脑后,当作一方头巾,露出一张威猛的脸孔,目射精光,神态凛然道:“甘宁,你这不束手就缚?”
甘平群笑道:“小可名叫甘平群,阁下不要叫错名字?”
那人冷笑道:“你不必狡辩,当你踏上浮沙岛的头一天,你这付尊容便已传示本岛每一位轮司防逃,缉捕之责的巡察,管事和行者,你还赖得了么?”
甘平群听说转轮王恁地防范部属逃亡,他颇觉惊心,随又笑笑道:“我本名叫做甘平群,并非骗你,甘宁是我的假名,随你呼唤那一个都行,不过,我得忠告你一句,甘某既然能离开浮沙岛,又由他们总巡察,两位副巡察和陶总管的船阵、网、钩之中逃出,岂是你能缉捕得了的?”
那人脸色一沉,喝一声:“你敢轻视我?”
甘平群神情越发端庄起来,接口道:“甘某从来不敢轻视任何人,但对转轮王的部属却是例外,请你回去告诉他,甘某一旦练成‘浩然天罡录’上的绝学,一定要把他那害人的魔窟夷平。”
他这时只是怀疑转轮王是仇人,不能说报仇的话,但转轮王设置地狱轮回,消灭异己的武林高手,却是铁般的事实。
他想到练成绝学并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私仇,也应该为武林公仇作想,故说出夷平魔窟的话,那人却纵声狂笑道:“好一个叛徒,你大概没想到在太阳下山之前,便要死在我陆地判官之手啦?”
甘平群见好说不听,也起了怒意,冷冷道:“阁下既然定要分个高低,何妨印证一下。”
“印下?”陆地判官轻笑道:“本判要取你的命,进招罢!”
甘平群见这人自夸自大,忽觉他有点可怜,顿时怒意全消,反而笑起来道:“阁下就这判官一职,曾判过多少人生死?”
蓦地,有人在树林深处笑道:“陆地判官即是当年十二魔之一,笔下有死无生。”
甘平群辩出是中州浪客的声音,由他这口气听来,分明是暗示自己不可把敌人放走,指出陆地判官罪无可逭。
陆地判官忽听有人在林里发话,微怔之后旋即哈哈大笑道:
“原来是假道学藏在里面,还不快出来领取转轮王的聘书,要待何时?”
甘平群经中州浪客提示,心意已决,凛然道:“陆地判官,小可再给你最后忠告,若果怕武功被废,就赶快带你的手下人滚回去,动起手来,决不留情。”
陆地判官“嘿”一声干笑道:“本判也给你最后忠告,若果怕立刻送命,就赶快束手就缚。”
甘平群觉得陆地判官不可理喻,微微一笑道:“好吧,谁先动手?”
“我这笨鸟先飞,刘永明先领教你这位准金童一招绝学。”话声中,一道黑影由树后跃出。
“躺下!”甘平群这一声叱喝,虽然十分从容,出却却迅疾如电,话声犹未绕树三匝,一缕劲风已由他指甲间电射而出,刘永明脚刚着地,忽觉膝盖一软,竟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陆地判官骇然叫起一声:“弹甲飞垢!”
甘平群当初看见尤成理以指垢弹开银剑书生的宝剑,挽回“孤帆远影”梁孤帆一命,使觉得这种工夫玄妙莫测,后来觉得尤成理传授三十六艺,特别在这方面下了苦功。又因打破生死玄关,功力上已和尤成理不相伯仲,因此施展这门绝艺,对付一个仅能在江湖行走的黑衣“行者”,那还不得心应手?
这可说是他头一回与敌人真正交手,胜得又这样容易,一听那陆地判官骇然惊叫,不觉哈哈笑道:“阁下眼力不差,刘兄要不要学这一招?”
陆地判官脸皮一红,撤出肩后一对判官笔,厉声道:“叛徒你亮兵刃。”
甘平群道:“小可今日甫海上登岸那有什么兵刃,就以双掌奉陪吧,我判你接上下五十招。”
陆地判官在二十年前已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一对判官笔确有独到这处,他吃甘平群一激,立即气得坏眼瞪圆,“砰”一声,判官笔插回笔套,喝道:“本判就凭双掌胜你。”
“有志心。”甘平群以嘲似赞说了一句,接着又道:“你既不用兵刃,小可也减价为三十招。”
“混帐!”陆地判官几乎被气炸肚皮,厉喝声中,双掌随发。
他这一招迅疾绝伦,甘平群但觉眼底一花,劲风已分别到达胸腹二处,心下也不由微微一惊,猛可一提真气。
陆地判官见他大模大样,发出的掌劲受了感应,而甘平群竟仍然不闪不让,暗道:“你这真是找死。”那知心念方转,却见甘平群的身躯已粘在他掌劲前端退后二尺,这才心头大懔,急变掌法,一阵猛攻。
山径虽然狭窄,但甘平群以奇妙的身法应战,居然游刃犹有余隙,只见他衣袂飘飘,就在敌人那如云的掌影中曼舞潜移,陆地判官却半掌也沾不到他的身上。
“阁下究竟打了多少招了?”
陆地判官被他问得老脸通红,怒喝道:“打到你死为止!”
中州浪客又在林里笑道:“这是第二十五招!”
“有劳前辈了!”甘平群刚回答了中州浪客,忽觉身后有异,赶忙反掌一挥。
“砰!”一声巨响,一道黑影被震得象车轮般飞向树梢。
甘平群头也不回,疾跨三步,右掌一封,左掌进出五缕锐风,分别射向陆地判官五处穴道。
“不好!”陆地判官双膝一软,直挺挺跪在地上。
甘平群这才回向身后看去,只见树梢上架着一个腹破肠流的黑衣人,心时一阵难过,重新回过头来,面对陆地判官凛然道:
“你牢记小生所嘱之言,归告转轮王,再加上这样几句话:若再派这些脓包出来送死,我就把这笔血债挂在他的头上,将来要替这些死者向他讨命!你已被我以‘流光暗换’转移一半功力,不必跪了,去罢!”
他俨然象个长辈把陆地判官教训一顿,单掌作势一拂,一道和风掠过,连那先被穴,跪在一旁的黑衣奴才刘永明也站了起来。
陆地判官那还敢说话?站起身子,怨毒地瞪了他一眼,带着刘永明悻悻而去。
“好痛快!”独脚神丐和洪亮笑声响起。
“甘贤侄,你来!”中州浪客欢声招呼。
甘平群虽急欲赶程,但因二位武林前辈招呼,只得循声奔去,见他二人对坐在密林中一方石上对饮,急向独脚神丐深施一礼,道:“方才不知是前辈侠驾,有失仪敬,尚请恕罪。”
独脚神丐对于他的长揖躬身,直如没有看见,怪眼连眨,向他注视有顷,忽然哈哈一笑道:“果已练到了反璞归真的境界。
小子,你不要多礼,坐下来谈件大事。”
甘平群微愣,旋即陪笑道:“小子站着恭听。”
独脚神丐笑道:“你不必急着赶去漳州,那光皮的娃儿已经走了。”
甘平群诧道:“前辈见到她?”
独脚神丐道:“她和一位五十来岁的蓝袍老儿走成一路,可是?”
“是。”
“那就不错了。蓝袍老儿在漳州匆匆买了一套衣服换上,不知发觉了什么响动,就急急地带她走了。”
“她们几时到达漳州的?”
“昨夜酉戌时分。”
“哎——”甘平群叹了一口气道:“她们定是因为发觉华大叔那伙押解银剑书生的人,而被惊走了的,前辈可知她们去了那
里?”
独脚神丐指着中州浪客道:“那时候,咱老残叫化正在暗里看这假道学和别人厮打,她们走往何方,得回漳州问去。”
“好,我们立刻就走。”甘平群说完这话,一双亮目向中州浪客看出,露出企盼的神情。
中州浪客道:“贤侄不知这老残废喝起酒来,天大的事他也不管。你还是坐下来与咱们商议一番,这事和武林劫运大有关系哩。”
甘平群没奈何依言坐了,苦笑道:“你二位老人家商议好了,吩咐小子去做就是。”
“不行。”独脚神丐叫道:“你这小子想偷懒,假道不和老残叫化已商议好了,现在就听你小子意见。”
甘平群一愣,道:“小子有何意见?”
“你说转轮王武艺有多高?”
“小子不敢猜测。”
“你能接他多少招?”
“只怕是一招也不行。”
独脚神丐骇然回顾独脚神丐一眼,大为不悦道:“你这小子怎在老残面前说假话?”
甘平群忙道:“小子说的并非假话,因为小子不知转轮王到底有多少绝艺在身。依理揣测,他该已学全天下所有武学,而小子只学到七十三种,倘若他施出小子不懂的一门功夫,小子岂不是一招也接不下来?”
独脚神丐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嘴巴硬过钢,老残说不过你,假如你忽然遇上转轮王,敢不敢和他交手?”
“敢!”甘平群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大胆!”一个冷峻的声音由远处飘来,惊得这二老一少同时一站而起。
第十六章 金袍护法
那人相距虽远,气劲已震得中州浪客双耳欲聋,急道:“来人可是转轮王?”
甘平群没有答腔,两手抓住二老,一连几个纵步,逃进密林深处,刚停下身子,立觉一阵狂风掠过林梢,刮落的树叶,跟在后面卷成一道青龙。
二老虽是“四至”“五客”中人,这时也惊得面容改色。
甘平群望了二老一眼,悄声道:“这恶魔可能还要回来找寻,二位伯伯暂时躲一躲,让小子出去把他引开。”
独脚神丐几十年来称霸南陲,那曾有过见人就走的事?被甘平群趁他冷不防备,拖起而逃,老怀大不甘心,恨声道:“我拚这条穷命不要,也要跟他斗上一斗!”
中州浪客哈哈笑道:“你又老,又残废,又穷,早该死了,拚了也还合算,本书生风流倜傥,看来还是拚不得。”
独脚神丐怒道:“假道学,你说什么?”
中州浪客一本正经,徐徐道:“说什么,你认为不对?”
独脚神丐冷笑一声道:“你说老残废叫化穷?哼,我有成千上万的徒子徒孙,每人抽出一个铜钱,也要比你这假道学的穷酸强。”
中州浪客失笑道:“既有这么多本钱,休不拿出来做做生意?”
独脚神丐猛然觉出中州浪客这话大有深意,脸色登时缓了下来,笑说一声:“假道学想死就拚,老残废可要走了。”
“恶魔就快回头,你们还在磨牙?”一缕细若游练的声音传进三人耳膜,甘平群已听到远方响起破空的锐啸。这时,他不在犹豫,双脚一顿,迳自破林而去。
“叛徒,你还敢走?”
“嘻嘻,有何不敢?”
“站住!”
“偏不!”
独脚神丐和中州浪客躲在密林深处,耳听一个声音如锣钹扰神,一个声音如箫簧悦耳,几乎是势均力敌,追逐远去,略为松了一口闷气,相视一笑。
中州浪客慨然道:“老残废,你改得那臭脾气没有,到底能接得人家几招?”
独脚神丐恨恨道:“残废叫化是不服那老的神气,那小的嘛……好吧,我们先往漳州等他。”
甘平群自称他敢和转轮王交手过招,但也并不是吹牛的话。
他凭恃着自己七十四般绝艺(包括“海燕掠波”在内),甘平群在想,打来的招式他看得懂,不妨就接下来,看不懂,也可腾挪闪避。
然而,他对这位忽然发话的金袍怪客暗自大吃一惊。
因为他已听出这人决不是转轮王,而他武功之高,却绝非自己能及,生怕二老连累被害,只好拖起二老躲进密林深处。
就在那刹那间,他瞥见一道影子,飘飘如风掠过树梢。
转轮王穿的是黄袍,这人穿的是金袍,究竟位居转轮王之上呢?还是据转轮王之下?
他为了保障二老安全,也为了这位金袍怪客的身份和艺业,一见对方回程快到,立即现身沈走。这一走一追,都是迅如奔电,敢是已奔出几十里之遥。
奇怪,金袍怪客一走起来,劲风拨树,沙石飞扬,那威势多么惊人,甘平群疾走起来,只是有风无劲,速度也要迟缓得多,为何走了多时,仍不被迫上?他满腹疑团,忍不住回头一看,但见夕阳之下,遍野金黄,那有什么金袍怪客?
他象才由一场恶梦中醒转,心头还在狂跳,抓抓头,茫茫然,要想追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子!”这一声由身后响起,惊得他向前一纵,转身回头,见自己原来站脚的地方多了一条身影。
那人身罩一件金色长袍,在夕阳上散发出霞光万道。
金袍怪客分明走在他后面,就